……
等高玉峰說完，陶老已經徹底相信了。
畢竟，在他看來，這什麼四倍體的抗鹽鹼玉米，比起雜交玉米容易多了，不用什麼父母本，只要正常種下就行，簡單容易。
所以研發起來也會容易些吧。
隨後，高玉峰又將自己的意見說了，陶老在本子上記下重點，隨後又問了下不清楚的地方，這才掛斷電話。
過了一會兒，陶老將信息整理一番，思考片刻，然後再次拿起桌上的電話。
聲音響了片刻，裡面傳來接線員的聲音。
“替我接西北局三線！”
片刻後，轉了電話裡轉了一會，裡面終於傳來熟悉的聲音。
“喂，老王，是我啊！哈哈”
“運輸很給力啊，種子夠了夠了，都忙的找不到頭了。”
“別別，跟你王鬍子喝酒，我不是找醉嘛，哈哈”
陶老笑着，對面的王鬍子也是客氣着，等氛圍烘的差不多了，陶老這纔開口。
“老王，有件事，你給看好了！”
“我們這次派的人，有個人，對就是楊小濤…”
“啊，安全？對，是安全，安全很重要。不過還是有件事你得半個忙。”
“這次他帶着一種新的種子，能夠在鹽鹼地上種……”
西北。
辦公室中，王鬍子放下電話，面色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笑容。
一旁正拿着報告的錢書記卻是看在眼裡，連日來他們組織農場將生產的種子轉運到各處，同時還要組織人員進行大規模育種。
這種奔波勞累，讓他們臉上很少看到笑容。
此刻，見王鬍子有了微笑，錢書記當下來了興趣。
“老陶打來的？不會是賠不是吧。”
先前因爲農科院的人員遲到，這才讓農場的育種工作往後推了好幾天。
對此王鬍子這種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可是罵了好幾天的娘。
“嘿，幾天？就是再等一個周我都樂意啊。”
這下錢書記都糊塗了，“啥情況，罵孃的是你，現在樂意的也是你了？”
錢書記說着，更加確認，剛纔的電話有貓膩。
見錢書記一臉詢問樣，王鬍子痛快解釋一番。
當即從陶老那裡得到的消息，什麼四倍體，什麼血玉的說完，錢書記當即張大嘴巴，不可思議。
呼～
“怪不得要推遲一個周呢，原來是搞這個啊！”
錢書記說着，隨後又對這王鬍子笑起來，“不過對方要是知道你因爲這事罵娘，搞個什麼下馬威似的，呵呵…”
王鬍子聽了臉色一怔，隨即撓了撓頭，摸了下這兩天沒搭理的鬍子。
片刻後，拿起桌上的腰帶準備出門。
“你去哪？”
王鬍子頭也不回，“這麼重要的事，必須要注意安全，我去把把關！”
說完，人已經離開。
門外傳來吆喝小吳的聲音。
“嘿，是去救場吧，我還不知道你？”
錢書記拿着報告站起來，隨後走到一旁，看着牆上的地圖。
作爲西北開荒的書記，這廣袤的西北有多大他最清楚。
“這麼大片的地方，要是都種上玉米，那能上交多少糧食啊。”
錢書記默默的計算着，臉上時而浮現興奮的神情。
“不過，爲啥叫血玉？”
“叫鹽玉多好啊！”
四九城，夜晚。
天橋劇場。
安穩的社會環境，讓人民在填飽肚子的時候，開始對文化生活生出渴望。
社會的進步，文化的傳播和文藝的多樣性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
而在“雙百政策”推出後，四九城作爲曾經曲藝雲集的地方，在這時也重新恢復活力。
戲臺上，鏘鏘鏘的聲音不斷，兩人表演着崑曲，下方不少人坐在桌前，仔細品味。
如果細心查看，就會發現周圍不少人在警惕着。
正前方的桌子上，三個老人坐在那裡欣賞着舞臺的表演。
“你們倆啊，就得出來放鬆放鬆，整天坐在辦公桌後，人都得病了。”
坐在中間的老人手上照常捏着沒點燃的煙，笑呵呵的對身前兩人說着。
左手邊的清瘦老人和右手邊的斑白老人對視一眼，都露出無奈笑容。
他們倆手上一堆事，不論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尤其是北邊聯盟，針對性的措施正在慢慢進行。
“難得半日閒，聽聽這崑曲，倒也好放鬆放鬆。”
斑白老人笑着順道，手上還捏着兩顆花生。
“你們倒是放鬆了，我這可是忙嘍！”
清瘦老人說着，隨後也不管中間人的嘟嘴，徑直開口。
“北邊已經開始播種了。”
“根據消息傳來，那大型機器一開，嘩啦啦一大片地很快就種上了。那速度可是不慢，嘖嘖。”
說起北邊聯盟的事，兩人也將目光從舞臺上移過來，對視一眼，隨後笑道。
“有些期待啊！”
“哈哈…”
恰在此時，舞臺上抑揚頓挫的唱聲傳來。
“俺曾見，金陵玉樹鶯聲曉～～”
三人聞言，又是對視一眼，而後又是齊齊笑起來。
就在這時，一名青年快步從外面走進來，在兩名警衛上前檢查後，青年走上前，來到清瘦老人跟前。
“首長，這是下面同志調查結果。”
說着，青年將一份報告遞到跟前。
桌前，另外兩人目光都在舞臺上，對這文件根本不上心。
清瘦老人接過後，青年便轉身離開。
隨後，老人一張張看過去，上面的內容掃過，臉上的嚴肅漸漸化開，露出笑容。
“好消息啊，這好消息可是源源不斷呢。”
清瘦老人說着，將文件遞給上首的持煙老者，只是將最後面的一頁扣下，放在口袋裡。
持煙老者接過看了會兒，嘴裡說了兩句好，隨後遞給一旁的斑白老者，“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時來天地皆同力，這不正說明我們這裡，天地同心嘛，人才輩出，勢不可擋啊。”
斑白老者也看完報告，“對，這可不是錦上添花，這可是雪中送炭啊。”
“有了這種玉米，過兩年西北可能交上來的糧食，得翻一倍！”
“哈哈！”
清瘦老人對兩人的評論很是贊同，不過卻是委婉說道，“報告上說這次正好去西北試驗下。”
“咱們先等等看，具體效果如何。左右也不過是幾個月的事，咱們啊，看戲，看戲。”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報告上的漏洞，卻也沒多想，只是笑着。
在他們眼中，大方向沒錯就行。
爲人民服務就行。
些許細枝末節，不必深究。
……
夜幕沉沉，戲看完，三人告別，各自上車，紛紛離去。
車子行走在水泥路上，不快，很穩。
清瘦老人這才從口袋裡拿出那張調查報告。
昏黑的環境，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但上面說的事情，他都記在心裡。
‘關於楊小濤研究玉米的調查報告。’
幾個字後，是對楊小濤這次研究抗鹽鹼玉米的調查結果。
嗤
聲音響起，前方的司機眼睛快速掃過後視鏡，隨後正視前方。
清瘦老人將撕碎的報告放進口袋裡，閉上眼睛，沉思片刻。
“小龍！”
司機立馬點頭，“首長。”
“跟王鬍子提醒下，注意人員保護，上次的事，不能再出現。”
“是。”
司機兼保衛的童小龍趕緊回了一聲，然後專心開車。
原以爲就這樣了，卻又聽到老人開口。
“還有，告訴下面的人。”
“不懂的事，不要胡說，更不能主觀臆斷，胡亂編排。”
童小龍握着方向盤的手已經開始冒汗。
跟在首長身邊這麼久了，這些年首長待人出事越發和善，想今天這樣說話這麼硬，很是少見。
心理想着，到底是什麼事惹得首長不快。
“就因爲什麼邏輯與常理不符，什麼時間上沒有充足的證據，還有些沒有確認的過程。”
“難不成自己看不到，不明白就主觀認爲不存在了？荒謬。”
“我們不能懷疑自己的同志，更不能懷疑他的動機，一個對國家有重要貢獻的好同志，可能是敵人嗎？這樣做讓人寒心。”
老者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說到最後已經恢復平靜。
童小龍默默點頭，後背上卻是冒出一層冷汗。
“跟同志們說好，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專業上的問題，不懂就不要說話，說話是要負責任的。”
清瘦老人說完靠在後車座上，閉目養神。
童小龍聽到後，回了一聲。
“好！”
他現在已經明白，這事肯定是跟楊小濤有關。
因爲進門送文件的青年跟他提起過，雖不多，卻知道怎麼回事。
想那些調查人員，竟然懷疑楊小濤的動機，甚至懷疑抗鹽鹼玉米的來源，只因爲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所以就認爲楊小濤是外來勢力的白手套。
拿國外的東西來做晉升之資，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笑的調查，可笑的判斷。
同樣，可笑的人。
如今，領導首長的話，童小龍心裡也爲楊小濤放心。
畢竟，楊小濤可是他看得上的人。
車子繼續前進，夜晚的風還有些涼。
清瘦老人拉開車簾，擡頭看向漆黑的夜晚。
目光所處，不過數十米，周圍建築模糊。
但頭頂上的星光卻是跨過億萬米，照亮前方。
“正是有這麼多星火，才能照亮前路啊。”
良久，清瘦老人喃喃自語。
童小龍緩緩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