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外。
看着死傷慘重的馬匪，蝴蝶心情煩悶。
這時候傳來鐵英陣亡的消息，更是晃了晃身子，差點從馬上掉落。
“爲鐵營長報仇，給我衝上去，衝上去。”
倉庫裡，高玉峰頭上纏着紗布。
戰鬥不到半小時，外面留下一地屍體，倉庫裡也是死傷不少。
慶幸的是，倉庫沒事。
不過，聽到隔壁住所的聲音減弱，高玉峰心理一沉。
“楊小濤，決不能有事啊。”
“三班長，你帶人去支援前院。記住，楊小濤，楊老師必須活着。”
三班長看了眼前面，最後點頭，帶着兩名士兵快速跑向住宅區。
“手榴彈，給我手榴彈。”
楊小濤看着外面炸開的手榴彈，一下子收割三四個馬匪，立馬喊着。
“我這有。”
身後麻子跑過來，他的迫擊炮炮彈打光了，這會兒正端着輕機槍掃射，聽到楊小濤的話，立馬用腳踢過來一袋手榴彈。
一旁高雨靠在牆上，嘴巴上有一道血口，臉上被鮮血沾染，雙目有些模糊。
高雨伸手接過彈藥袋，替楊小濤扭開保護蓋，撤出繩子，然後擡起手。
楊小濤看了眼高雨的模樣，強忍住淚水，接過後咬住就往外扔。
轟
轟轟
噠噠噠
槍聲不斷，手榴彈也不斷甩出去。
楊小濤的準頭不大，但力量十足，飛舞的手榴彈幾乎平着飛到衝鋒馬匪的頭頂上。
每一次都是凌空爆炸，每一次都能帶走三五人。
但比起衝鋒起來的馬匪，這點殺傷並不足以抵擋。
“同志們，堅持住。”
蒼老的聲音響起，楊小濤看到場長馬三行跑到一把機槍前大聲呼吼着，在他身旁還有十幾個搬運彈藥的農民，此時也加入戰鬥中。
“殺啊！”
“同志們，殺啊！”
支援的三班長也加入戰鬥，重新射擊的輕機槍頓時掃到三十米外的一堆人。
噠噠噠
子彈從彈鏈中射出，一百發的彈鏈在不間斷的射擊中迅速耗光，三班長迅速更換子彈，剛擡起頭準備射擊，一顆子彈從額頭竄入，身體筆直的往後倒去。
楊小濤咬着牙，走上去將輕機槍撿起來，這時候才發現左手竟然使不上力。
“小薇，幫我！”
心理怒吼着，胸口處的胡楊木突然拉長，左臂在這股託力下緩緩擡起槍口。
噠噠噠
子彈密集掃射，近前準備扔手榴彈的土匪被打成篩子。
轟~~~
一處院牆突然被炸開，兩名農民趴在地上哀嚎。
轟~~
缺口越來越多，馬匪策馬前衝，越來越近。
滴滴滴噠噠滴滴~~
滴滴滴噠噠滴滴~~
突然，兩道熟悉的銅號聲突然傳來，將整個戰場籠罩。
聲音響亮，衆人都聽得清晰。
卡卡
子彈打光，楊小濤低頭尋找着子彈，身邊的場長大聲喊着，楊小濤這才聽到那嘹亮的聲音。
以前在電視上沒少聽，但頭一次聽到這聲音，有種想哭的衝動。
“支援到了，支援到了。”
“同志們，支援，到了！”
“到了啊！”
麻子捂着手臂，大聲喊着。
周圍還能動的都在努力站起來，最後時刻，要頂住。
外面，正在衝鋒的馬匪突然聽到號聲，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的恐怖。
那聲音，就是魔鬼的低吟。
衝鋒的騎兵紛紛駐足，戰馬被攔下，看向後方。
三輛卡車正從後面衝過來，如同三把利劍，速度飛馳，帶起的煙塵遮擋着後方的士兵。
緊跟在後面的士兵正奔跑者，號角聲從他們中間傳出。
“快跑~”
馬匪中有人喊了一聲，頓時外圍的調轉馬頭向一旁跑去。
至於任務，現在哪有命重要。
剩下的人迅速跑起來，可不等跑遠，後方的卡車上，機槍響起。
三輛卡車，六挺機槍不斷噴着火舌，隨着距離拉近，越來越多的馬匪成了屍體。
另一邊，正在攻打倉庫的馬匪同樣聽到了號聲，隨後發現身後出現一輛吉普車，而在吉普車身旁還有數十名騎兵，轟隆隆的衝過來。
蝴蝶看着前方的倉庫，又回頭看着衝上來的援軍，閉上眼睛，神情慘淡。
周圍的馬匪開始逃竄，一個個慌不擇路的跑着。
也不管茫茫戈壁的危險，只想離開這裡，讓生命多活一會兒。
噠噠噠
槍聲再次響起，院牆上密集的子彈向着混亂的土匪射擊，兩面夾擊之下，崩潰的更快。
牆邊，楊小濤坐在凳子上，左手已經使不上勁，若不是小薇幫忙，或許現在已經躺在地上了吧。
身旁還有戰士在開槍，他卻沒有再動。
眼睛看着面前，楊小濤一邊任由淚水滑落，一邊，發呆。
高雨，靜靜的靠在牆上，雙目睜着，看向天空。
在他手上，還拿着一顆手榴彈，還在爲他扭着蓋子
戰場逐漸停息，戰馬的悲鳴還在，槍聲卻已經不見。
騎車衝進戰場，後面的人也衝上來，那些受傷的馬匪被擡到一旁，投降的也被押倒一邊跪在地上。
一羣人快速衝到住宅區，領頭的老韓看着面前慘烈的場景，心頭一跳。
“救人，快！”
隨即一羣人清理戰場，救治傷員。
老韓掃視周圍，那些犧牲的，都是正面中彈，沒有一個，是孬種。
眼睛掃過一旁，那裡一個青年坐在凳子上，身上被鮮血染紅，卻是一動不動的看着前方。
老韓走了兩步，看到那是一名年輕的戰士。
半張臉被子彈撕扯開，裡面的牙齒都被打碎，鮮血染紅了身上的軍裝，卻遮不住那張秀氣的臉。
哪怕是從血火中走出來的戰將，看到這一幕也被震驚。
走上前，輕輕蹲下，將青年手上的手榴彈取下，隨後用手將眼睛合上。
“沒了，都沒了。”
耳邊傳來嘶啞的聲音，老韓側頭看去。
面前的青年傷勢遠比他看到的要重。
左肩處傷口猙獰，右胳膊上還有道口子，鮮血不僅染透了後背，前胸也被染紅。
整個人，像個血人。
青年卻像是沒注意似的，雙目無神，怔怔說着。
“小高，沒了。”
“老馬，沒了。”
“還有穆隊，還有”
低沉的嗓音，訴說着無盡悲傷。
老韓靜靜的聽着，此刻，他說不出安慰的話。
啪嗒
就在老韓出神的時候，面前的年輕人卻是站了起來。
可能是起來的太快，腦袋接受身體的控制權有些急，身子一個踉蹌，老韓趕緊伸了一把手扶着。
“謝謝！”
“謝謝你們來。”
楊小濤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一頭的中年人，“謝謝你們來。”
說完，看向四周，先前祥和的農場此刻硝煙滾滾，牆壁倒塌，彈孔密集，掃落下來的泥土到處都是。
鮮血，殘肢，碎石，彈頭.
換了顏色。
戰場外，一羣俘虜被押送着站在一起，還有沒死的馬匪正在呻吟。
楊小濤目光掃過，臉上沒有慶幸亦沒有悲傷。
一步步，來到缺口處，向着外面走去。
老韓看着青年踉蹌的身影，生怕出了事趕緊跟上去。
咔嚓
楊小濤走出院牆，從地上撿了一把衝鋒槍。
周圍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兵見就要上前阻止，卻被後面的老韓揮手阻止。
只是看到楊小濤一步步走向那羣俘虜，老韓離開明白他要幹什麼。
這可是犯紀律的事。
三兩步靠前，一把摁住青年的槍，“小子，你冷靜點！”
“戰鬥已經結束，結束了。”
楊小濤看着攔下自己的中年人，沒有說話，身體還在向前。
但這人力氣不小，始終按住自己的手。
“讓開！”
楊小濤雙目中迸發出殺意，老韓眯起眼睛，這種程度的殺氣在他眼中就是小兒科，但這些年敢向他展露殺機的，還真不多。
老韓咧嘴笑着，“不行！”
手上力氣加大，兩人角力在一起。
楊小濤壓制着身上的怒火，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解決這些雜碎。
“小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他們只是聽命從事，相信我們，他們會受到處罰。”
“小子，清醒下，你聽到我說的嗎？不要讓自己後悔！”
耳邊傳來怒斥聲，楊小濤卻是瞪着對方。
周圍更有士兵衝過來，一旁警衛更是想過來擒下楊小濤。
被老韓雙目一瞪，站在原地。
周圍幾人也不敢靠前。
“我當然知道，現在要做的是什麼。”
沙啞的聲音響起。
此刻的楊小濤渾身充滿戾氣，卻是被認識的人看了，肯定會懷疑是兩個人。
“我要讓他們償命，償命！”
楊小濤咆哮着，怒吼着，瘋狂的模樣讓老韓呼吸一滯。
“殺人，償命。”
“不管他們是誰，不管他們爲誰，不管他們是不是聽命從事。”
“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了。”
楊小濤一步步走着，遠處的俘虜聽到動靜，看向這邊，紛紛驚恐。
這樣的事，他們以前經常做。
騷亂起，周圍的士兵拉動槍栓，將其彈壓住。
“況且，在我眼中，只要是人，就得，殺人償命。”
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小子，你不能犯錯。”
老韓反應過來，再次上前攔住。
楊小濤拎着槍不停留。
“你們，有命令。”
“你們，有約束。”
“我，沒有。”
“你們不能做的，我來。”
“我來替他們。”
眼前閃過老馬，高雨，穆都沁，還有那一個個熟悉的面孔。
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現在，都成了冰冷的屍體。
“討個公道。”
淚水模糊，楊小濤一步步走着。
老韓被觸動，卻是跟在一旁，手，始終沒有放下。
砰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槍響，突兀出現，楊小濤的步伐毫無影響。
……
倉庫外，王鬍子看着騎在馬上的女人狂笑過後，舉起手槍頂在下頜處，扣動扳機，腦袋蹦出一道血花，隨即身體噗通落在地上。
“高主任，情況怎麼樣了？”
高玉峰走到跟前，頭上的繃帶還在滲血。
見是王鬍子，神情落寞。
“首長，糧倉沒有問題。不過，同志們，傷亡…”
語氣悲傷，不知道該怎麼說。
王鬍子看着一地屍體，閉上眼睛，這些馬匪戰鬥力強，人員還多，能夠撐到現在，可見護衛隊付出多大的代價。
“同志們，都是好樣的！”
兩人還沒多說，一旁有人跑過來大聲喊着。
“高主任，你快去看看吧，楊老師出事了。”
“什麼？”
高玉峰先前還想着楊小濤的安危，聽到後立馬跑向住宅區。
王鬍子聽到楊小濤出事了也是提起心神，趕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