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數天過去。
這些天，李衛東難得沒有遲到早退，一副老老實實上班的模樣，甚至還讓趙永亮有些疑神疑鬼，難不成自己的計劃被發現了？
而另一邊，也就是監獄。
隨着汪振義行使自己的權利，曾經被邊緣化的紀律監察也重新站了起來。
正常來說，汪振義想要做到這一點是沒有這麼容易的，但奈何，他有人幫忙，相當於開掛。
將紀律監察隊整頓好以後，汪振義就按着李衛東的法子，將點名之類的排在首尾。
以往，紀律監察名存實亡，更多是頂着個名頭，像遲到早退這些，基本都當做沒看到，或者說習以爲常。
畢竟這年頭的工人身份還是很高的，監獄中除了獄警就是工人，也是正兒八經的單位，鐵飯碗，可以傳給下一代的。
再加上當初徐聞在的時候，不管監獄還是農場，都相對安寧，沒那麼多爭權奪利，下面搞幺蛾子的也就少。
但是隨着張興武上任，加上他一連串的動作，誰都能看明白，這是一個不安分的主。
不過，這些跟普通獄警跟工人沒什麼關係，只要工資照常發，福利不會少，換個大隊長就換個，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汪振義的一番舉動，卻着實讓一些習慣了的獄警跟工人叫苦不迭。
一開始，只是監獄那邊下發通知，要求各大農場做好紀律工作。
但真當回事的卻沒幾個，依舊我行我素。
可很快，一個個紀律監察隊的人守在農場門口，只要遲到的，挨個記下來。
以往稱兄道弟，好說話的紀律監察隊成員，這會一個個變成了活閻王，任憑怎麼求情，都不爲所動。
不是他們想鐵面無私，而是被審訊情報組的人拿捏到了痛處。
要麼乖乖聽話，立功表現，要麼直接審查處理。
毫無疑問，他們選擇了前者，寧願砸了別人的飯碗，也不能把自己的飯碗給摔碎了。
當然，也有一些人壓根就不在意，老子遲到了又如何？你能把老子開除掉？
的確，紀律監察隊沒有資格開除人，甚至在不犯嚴重錯誤的情況下，就算農場跟監獄也無法直接開除一個人。
但那些整天偷奸耍滑之輩，又怎麼可能是老老實實的好人呢？
隨着審訊情報組出手，以雷霆手段收拾了三個刺頭，之前的怨言一掃而空。
至此，很多人才看明白，原來汪振義跟向天明聯手了。
紀律監察隊跟審訊情報組，從而一加一，帶來的威懾力也直線上升，一掃之前被邊緣化的頹廢。
就連審訊情報組的人走出去，也恢復了以前的自信，
但代價就是向天明被叫到大隊長辦公室，聽說狠狠捱了一頓批，說他未經允許，便對監獄的工人進行審訊，無組織無紀律，還搞的人心惶惶。
但向天明以接到紀律監察隊申請爲由，擁有一定程度上的自主權，只是幾個工人，可以不需上報，只有涉及到幹部一級，纔會在會上討論。
更關鍵的是，那幾個工人都是有問題的，甚至其中一人問題還不小，不存在屈打成招的事情，由審訊情報組處理，完全合情合理，從程序上也找不出問題來。
最終，據說向天明離開大隊長辦公室的時候，是趾高氣昂的。
不過傳言終究只是傳言。
真正如何，恐怕也只有兩個當事人清楚。
不過有一點，此時的向天明心情的確舒暢了很多。
先前被張興武邊緣化，他心底沒點怨氣肯定不可能，但對方用大隊長的名義，用穩定團結的大旗壓他，所以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如果審訊情報組沒有緣由的主動出擊，肯定交代不過去，張興武也有足夠的藉口找他的麻煩，三兩次之後，說不定他這個組長也當到頭了。
但這次卻是由紀律監察隊申請協助調查，並非他主動挑起，而且合情合理，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雖然同樣是動手，但意義卻不一樣。
這叫師出有名。
如此一來，汪振義這個管紀律監察的副大隊長不但站了起來，並且聯合向天明，成爲一股不弱的力量。
有審訊情報組幫忙，紀律監察隊也不再是個擺設。
隨着一次次行動，倒也的確讓農場懶散的風氣大爲改觀，便是連工作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像那些上班時間紙毛衣，打牌，悄悄曠工的，只要被發現一次，就會貼出來公示一次。
在所有人面前丟臉不說，一旦超過三次，將會扣除獎金，撤銷所在部門優秀評選，等於是一人連累一個部門。
如果屢教不改，便會調整工作。
而調整工作之前，會由審訊情報組審查一番，沒有問題，那肯定沒法開除，但也別想去什麼好的部門，直接去坐冷板凳吧。
有問題，那就更簡單了，對待這種有問題，犯罪的工人，監獄這邊有正當理由，完全可以直接開除。
甚至都不用離開，直接在農場服刑。
如此鍘刀懸在頭頂，誰敢故意去搗亂？
更關鍵的是，汪振義這麼做，也是在履行本職工作，畢竟他主管紀律監察，讓監獄跟農場的風氣改觀，怎麼都是有政績的。
就算張興武不滿意，也找不出藉口批評他。
最起碼沒有大義的幌子在，加上汪振義沒有犯錯的前提下，張興武也沒辦法批評汪振義。
至於說讓汪振義負責別的工作，那更不可能。
纔在會上舉手表決的工作任務，豈是說改就能改的？
所以這次悶虧，張興武只能咬牙吞下。
就在監獄這邊初步告捷的時候，這天晚上，李衛東剛吃飽飯沒多久，便聽到有人敲門。
正是劉光天。
“東哥，王大友那邊來信了。”
見到李衛東，劉光天立即說明來意。
自從上次的事情後，王大友再不敢有什麼小心思，在廠裡即便見到劉光天，也一口一個兄弟，甚至還出面幫劉光天一點小忙，讓他的工作輕鬆了許多。
以往那些欺負劉光天的老油子，見王大友給其撐腰，也不敢再搞什麼小動作。
別看王大友在李衛東面前是個隨手能捏死的小蟲子，但他在廠裡，還是有一定威望的，不管這種威望是因爲懼怕還是別的緣故，至少別人在提起王大友的時候，沒有把他當成什麼都不是的路人甲。
由他出面，那些老油子，那些普通工人還是給幾分面子的。
這便是不同階級，不同圈子的生存方式。
“嗯，王大友也來了？”
李衛東看着劉光天問道。“來了，就在外面衚衕口，我沒讓他過來，您看要不要見見？”
“見見吧。”
李衛東點點頭。
這個王大友畢竟是跟張知禮直接接觸，知道的事情要更詳細一些。
很快，出了衚衕口，三人在一處偏僻的地方站定。
“東，東哥。”
再次面對李衛東，王大友臉上還顯得有些畏懼。
畢竟他可是見識了李衛東的狠辣。
說開槍就開槍。
同時，李衛東的身份，他現在也‘打聽’清楚了。
毫無疑問，這是條金光閃閃的大粗腿，王大友好不容易有這麼好的機會，自然要牢牢抱住。
正是因爲如此，他才幫助劉光天，一個勁的拉近兩人的關係。
“具體說說。”
李衛東問道。
“是，東哥，今天下班回家，那人就找到我，問我這邊準備的怎麼樣了，我按照您的吩咐，騙對方說已經全部準備好，並且還拿出劉光天寫的那封舉報信。
對方看完之後挺滿意的，說讓我後天跟劉光天去街道辦舉報您，務必把事情鬧大，最好是鬧得人盡皆知。
不過東哥您放心，我只是表面上敷衍他，只要您一句話，我立即就把他拿下。”
王大友順便表着忠心。
“後天？”
李衛東心中估摸了一下，看來對方這是準備妥當了，要雙管齊下，置他於死地。
“對，那人說後天動手，不過我肯定聽東哥您的。”
王大友說道。
“這樣，後天你跟劉光天去派出所舉報張知禮，就說他收買你，讓你聯合劉光天陷害我，但你最後關頭幡然悔悟，而光天跟你去，也算是爲你作證，至於說找誰舉報，知道嗎？”
李衛東只是等待一個時機，壓根就沒打算來個什麼先讓對方舉報，等鬧得沸沸揚揚再來個反轉，一舉將對方釘死。
這樣看上去很爽，但卻是在拿李衛東的名聲當賭注。
得先經歷一番風浪，讓人覺得他馬上就要不行了，所以那些敵人一個個跳出來，最終輪到他收網，接着逆轉乾坤。
但問題是，李衛東很清楚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年代，衆口鑠金，就算最後贏了，可那些流言蜚語也早就深入人心，今後人們會本能的想起這件事情。
哪怕之後闢謠，說是冤枉的，又有多少人能改變先入爲主的觀念？
再一個，就算李衛東自己不在乎，可家裡的老太太，還有張秀珍，能不在乎嗎？
還得連累他們擔驚受怕，遭受冷眼嘲諷。
除非李衛東傻了，纔會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
明知道敵人給他設了個圈套，不直接弄死敵人，非得跳進去，這是什麼毛病？
之前，李衛東讓特戰小隊監視趙永亮跟張知禮，就是爲眼下準備。
不等對方真正冒頭，直接一巴掌拍死。
管你有什麼計謀，憑什麼要按照你的節奏去進行？
至於說讓王大友跟劉光天去舉報，也只是一個抓捕張知禮的藉口罷了。
“知道，找吳副所長。”
劉光天立即回答。
上次的事情，李衛東可給他介紹過吳旻，對方作爲派出所的副所長，在他眼中已經算是大人物了，自然牢記於心。
“不錯，好好做事，你們的表現我會記住的。”
李衛東滿意的點點頭。
他既然敢用這種方法，自然是能夠感知到王大友跟劉光天是否真心爲他辦事，否則很容易偷雞不成蝕把米。
“東哥放心，我們保證不會讓您失望的。”
不管劉光天還是王大友，此刻聽到李衛東的表揚，都激動的滿臉通紅。
一輩子在軋鋼廠當個普通工人能有什麼前途？
這種一眼就望到盡頭的日子，此刻已經無法讓兩人滿足，他們之所以要死命的抱緊李衛東的大腿，目的就是爲了能有更好的前程。
他們相信，以李衛東的本事，只是隨便一句話，就能幫他們大忙。
關於這點，劉光天可是深有體會。
他一直都認爲，秦淮茹之所以能當上質檢員，就是因爲李衛東幫忙說了話。
跟兩人交代一番，李衛東便回到家，直接入睡。
第二天，李衛東拿着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直奔領導那邊。
接待李衛東的是領導的秘書，也是跟李衛東打過幾次交道的莊秘書。
“莊秘書，領導忙不忙？我這邊有點事情彙報。”
“你小子是提前聽到消息了吧？當了這麼長時間副大隊長，這可是你第一次來找領導彙報工作，怎麼着？不出問題還不來了？”
莊秘書也沒拿李衛東當外人，因爲他很清楚李衛東在領導心目中的分量。
至於李衛東這趟過來的目的，他也早就瞭然於心。
甚至掐着指頭，等着李衛東上門。
只是比他預計的要稍稍提前了一些。
“我這不是怕領導太忙嗎？再說了，基地訓練就那麼回事，只要走上正軌，一般也不會出事，至於聽到消息，的確聽到了一些，所以我直接查了查，順便把幕後指使者給揪了出來，這裡麪包含了那位的一些犯罪證據，算是一網打盡吧。”
隨着李衛東的話，莊秘書差點沒咬到舌頭。
他原本以爲李衛東是來給自己爭辯的，畢竟他也清楚，李衛東所謂的請假，也是有正經任務，上次那位還親自給自家領導打過電話，而自家領導掛了電話後，更是笑的合不攏嘴，一連誇了好幾句。
所以，他知道李衛東那些所謂的問題，壓根就不是問題。
只不過這小子也的確有些懶散，趁機敲打敲打也好。
但沒想到，這傢伙聽到信後，不聲不響，不吵不鬧，自個竟然把幕後之人都查了個底朝天，並且聽那話中之意，還有罪證？
他當然不懷疑李衛東偵查破案的本事，但問題是，這是能私自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