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已然明白這家照相館，以及眼前這個老師傅有問題後，李衛東便不再說什麼，只是看着陳萍在那邊討價還價，想早點拿到照片。
但最終，她還是失敗了。
眼前這位老師傅典型的油鹽不進，翻來覆去，就是一句有規定。
要麼三天後，要麼換一家照相館。
“要不這樣吧，三天後我來拿照片，到時候給你們送過去。”
李衛東也知道，冉秋葉她們只有今天休息，三天後壓根就沒有時間來拿，要麼讓別人捎，要麼只能多等幾天。
“對啊，怎麼把你給忘了，那就謝謝你了，正好你去我們那邊玩玩。”
陳萍本來沮喪的臉一下子陰轉晴。
“會不會麻煩你？”
冉秋葉有些不好意思。
“不麻煩，反正我這趟也只是跟着領導來出差，基本沒我這個小嘍囉什麼事情，要不然也沒空跑出來到處閒逛。”
李衛東隨口說道。
他的模樣落在外人眼裡，像極了那種爲了追求女孩子，極力表現自己的愣頭青。
“那好吧，謝謝你。”
冉秋葉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拒絕。
況且她也有事想拜託李衛東。
到時候照片洗出來，她想寫封信，讓李衛東幫忙捎回家。
所以李衛東幫忙去送照片，她正好能把信交給李衛東。
“不客氣。”
就這樣，約定好三天後來取照片後，李衛東又從這邊買了三卷膠捲，一行人便離開照相館。
直到走出很遠，李衛東才感覺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消失不見。
隨後，李衛東找了個藉口，跟冉秋葉三人告別，徑直回到化工廠。
“特魯次先生，謝謝您的照相機，今天可幫了我的大忙。”
回去後，李衛東第一時間找到特魯次歸還相機。
“李，你喜歡就好。”
特魯次雖然會漢語，但有些藏在話裡的意思並不能很好的理解。
就好比眼下，他壓根就沒有追問幫了李衛東什麼大忙。
或者他認爲，把相機借給李衛東就已經是幫了大忙。
“謝謝，我很喜歡，今天我碰到了一個老鄉，還有她兩個同事，所以您給我的膠捲我都用完了，然後找了家照相館，讓對方幫忙把照片洗出來，三天後就能拿了。”
李衛東感激的說道。
“是嗎？李，我也會洗照片，我房間裡的照片都是我自己洗的，我喜歡那種自己親手洗出來的感覺，你完全可以帶回來，我幫你洗的。”
聽到李衛東的話，特魯次心中一突，然後故作不滿的說道。
“您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怎麼好意思繼續麻煩您？而且您的時間寶貴，我們今天照的又比較多，所以還是去照相館洗比較方便，對了，我見那邊正好有賣膠捲的，就幫您買了三卷膠捲，也不知道跟您以前用的是不是一樣的。”
李衛東說完，又掏出臨走前買的膠捲。
原本，他借相機的時候跟特魯次說好，自己付膠捲的錢。
只是計劃沒有變化快，或者說，他有意爲之。
爲的就是告訴特魯次，他去的是哪家照相館。
果然，當特魯次看到他手裡的膠捲後，眼睛微微一眯。
“是在那家國聯照相館買的嗎？我之前用的膠捲也都是在那邊買的。”
“對，就是在那裡，當時照完相，我們找人打聽了一下，附近就那一家照相館，而且開了有些年頭。”
李衛東驚喜的說道，似乎沒有想到會這麼‘巧’。
“李，用你們的話講，你就是沒把我當朋友。”
特魯次板着臉說道。
“怎麼會呢，您也知道，我們有紀律，而且膠捲已經買來了，我也沒有相機，您如果不收下，我留着這東西也沒用。”
李衛東略帶歉意的說道。
實際上，他內心冷笑不已。
這次的試探，效果比他想象中更好。
特魯次的反應也告訴他，之前自己的懷疑並沒有出錯。
這個特魯次跟照相館那個老師傅就是‘同夥’。
那邊也是兩人的聯絡點。
“好吧，那我收下，以後你再想用相機，隨時來找我。”
特魯次沒有再推辭。
等李衛東離開後，他第一時間把門關上，然後拿起膠捲仔細看了起來，直至看到那個熟悉的記號，整個人隨後陷入沉思。
李衛東離開後，就找到孟冬青銷假。
“玩的怎麼樣？”
辦公室裡，孟冬青幫李衛東泡了杯茶。
“挺好的，碰到個老鄉，順便還意外發現了特魯次的聯絡點。”
本來還有些漫不經心的孟冬青聽到這話後，先是一愣，隨即便瞪大眼睛看着李衛東。
“聯絡點？”
“對，一開始我以爲特魯次只是一個人，不過當我去了那家照相館後，對方明顯認出了我帶的相機就是特魯次的，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還是沒能瞞過我的眼睛。
隨後我簡單試探了一下，基本確定那家照相館就是特魯次的聯絡點。
根據我的瞭解，那家照相館是九年前從尚海遷到這邊的，目前屬於聯營狀態。
照相館以前的東家返回尚海，只有一個老夥計留下。
我懷疑那個老夥計，以及照相館原本的東家，都是對方早早埋伏好的棋子，恰好這次特魯次過來，啓動了這條線。
現在的問題是，特魯次拍的那些照片，有沒有經過這條線傳遞出去。”
李衛東直接把問題擺出來，孟冬青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凝重。
原本按照他們的計劃，是陪着特魯次演戲，穩住對方，等待時機。
畢竟只要對方留在這裡，那些照片還在，就萬無一失。
可現在卻出現了意外，特魯次並非單打獨鬥。
而且，那家照相館已經遷過來九年，這期間，有沒有動作？
“那叫照相館叫什麼名字？”
“國聯照相館。”
“好，我知道了，特魯次那邊還是按照原計劃，至於那家照相館，我立即找人進行排查。”
孟冬青立即說道。
而這也是李衛東告訴他的原因。
目前也只有孟冬青可以聯繫尚海那邊，讓那邊配合調查。
既然這家照相館是正大光明遷過來的，那麼勢必會有檔案留存，想要找到原本的東家並不難。
此時，孟冬青不禁有些慶幸。
幸好給李衛東放假，讓他出去玩，要不然沒有發現那家照相館，哪怕最終把特魯次控制住，也是徒勞一場。
但實際上，只要等最後抓獲特魯次，並且讓李衛東進行審訊，只要問一句對方還有沒有同夥，照樣可以把那家照相館找出來。
可那樣一來，很可能就耽誤了寶貴的時間，說不定就在這個時間裡，那些照片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該到的人手中，同樣晚了。
所以，李衛東在沒有審訊特魯次的情況下，及時發現那家有問題的照相館，實在太關鍵了。
隨後，兩人就着照相館這條線索，又進行了一番分析。
主要是這家照相館紮根九年，在這期間，一直是沉默狀態，還是始終在活動着？
除了特魯次跟那邊聯絡過，還有沒有別的人？
而經過一番商討，兩人還是決定按兵不動。
不僅僅不動特魯次，就連那家照相館也不動，但是暗中，孟冬青會讓人以照相館爲線索進行排查。
畢竟這年頭照相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通常除了結婚，或者重要值得紀念的事情，很少有人會往照相館裡跑。
所以，如果有人跟照相館有聯絡，那勢必會以正當的名義過去。
就好比特魯次需要買膠捲。
同樣，對方的手裡，大概率也會有相機。
這樣一來，平時照完相後，完全可以正當光明的去那邊洗照片，買膠捲。
因此，只要先把那些個人手裡有相機的人找出來，剩下的就簡單了。
而這件事情除了麻煩點，並不難查。
照相機這玩意不同於手錶，鋼筆這一類的必須用品，往往某個人有照相機，便會形成一個小圈子，誰家需要的時候，就去拎着東西上門借用。
從這點出發，也就容易多了。
只要名單出來了，再交給李衛東進行篩選排查，不說百分百，但大概率是不會出錯的。
這點，孟冬青完全相信李衛東。
商討完後，李衛東便回到宿舍，沒幾分鐘，孟從偉便敲門進來。
“李秘書。”
“嗯，從現在開始，重點監視對方會不會離開廠區。”
“明白，如果目標離開廠區，要不要繼續跟蹤？”
“不用，目標很謹慎，甚至有很強的反追蹤能力，只要留意對方什麼時候離開廠區就可以了。”
李衛東通過那天晚上，特魯次特意返回宿舍，把手錶留下，並在下面放了一根頭髮就能看出其謹慎程度。
哪怕孟從偉能力不錯，可跟蹤這樣一個目標，暴露的機率也會很大。
先前，李衛東故意帶回膠捲，暴露自己去過國聯照相館，就是給特魯次挖坑，只要對方在意了，懷疑了，必定會去那邊。
李衛東壓根就不需要讓人跟蹤，只要確定特魯次離開廠區，就足夠了。
正常來說，打草驚蛇只會讓目標起疑心，但李衛東這次純屬巧合，然後因勢利導，不但不會引起特魯次的懷疑，恐怕還能釣出點東西來。
這纔是他的目的。
更何況，三天後他還得去那邊拿照片！
而三天的時間，相信左勇已經查到那些擁有照相機的個人名單。
尚海那邊也能傳來消息。
就連喬治那邊，估計也會有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