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銀子?”
徐若瑾對這件事很驚詫,她看向樑霄,卻見他的眉頭微蹙,顯然也不知此事。
方媽媽見二人緊張起來,倒是笑了起來,“別那麼緊張,關鍵還是在於‘靈閣’酒鋪。”
“侯夫人的孃家是岑國公府,無論從出身到下嫁忠勇侯,她自小便是在規矩中摸爬滾打,最瞧不得這個商字,所以夫人思忖許久,就怕侯夫人會逼着你把酒鋪子停了,所以這件事夫人打算出面,讓老奴拿來一百兩銀子,算作是夫人入了股。”
方媽媽把銀票從懷中拿出來,放在桌上,“有夫人在,侯夫人自當不會說的太過分。”
徐若瑾看着那一百兩銀票格外刺眼。
她沒想到婆婆歷來看不上自己,卻會在這件事上擋在身前。
“拿着,母親的心意。”
樑霄走上前直接把銀票揣在了懷裡,“母親出銀子把玩點兒胡鬧的事,免得日子太輕閒無趣,何況樑家人向來是喜歡熱鬧的,誰讓如今人少呢?”
樑霄已經把事情定了性,徐若瑾也認定的點了頭,“勞煩母親費心了,倒是我做事魯莽,做‘靈閣’之前,根本沒有考慮這麼多。”
“也是四奶奶您爲夫人出了一口惡氣,夫人面子上雖未露,心裡卻是歡喜的,何況,再怎麼說,這裡是樑家,住的都是樑家人。”方媽媽看着她,“您更是樑家的四奶奶呢。”
徐若瑾剛剛刻意消去的紅又涌起來,下意識的看了樑霄一眼,卻是羞的不再說話。
黃媽媽在一旁卻看愣了。
剛剛的確是聽到兩位主子在吵架,怎麼吵的那麼兇,好的這麼快?
樑霄沒有顧忌黃媽媽愕然的目光,見方媽媽有心要走,他把未着外襖的徐若瑾留下,“我親自去送。”
“媽媽慢走。”徐若瑾送到正堂門口沒再出門,樑霄緩緩而行,陪着方媽媽漸漸走遠。
想到婆婆送來的一百兩銀票和做這件事的目的,徐若瑾還真是意外。
旁日裡被罵、被鄙視、被訓斥,甚至捱打,但關起門來,婆婆卻格外清醒,她是樑家的夫人。
樑霄一直陪着方媽媽走了很遠。
待到前後無人的僻靜之地,方媽媽停住了腳步,看他道:“四爺有什麼話就吩咐吧,是不是有什麼要老奴與夫人說的?”
“思前想後,這件事還是提早讓母親知道更好,免得侯夫人到此一說,她再失了儀態。”
樑霄看向方媽媽,“楚嫣兒所嫁之人是澶州王世子,親事在去年便已談好。”
方媽媽一怔,“是老爺被貶……”
“父親被貶之後。”
樑霄看向方媽媽,倒是難得露出一笑,“不過這件事我在她定親之前就已經知道。”
“少爺,這話您是希望老奴告訴夫人嗎?”方媽媽想到夫人知道後的傷心模樣,不由得滿臉苦澀。
“我從未想過娶嫣兒,而嫣兒,也從未想過嫁給我。”
樑霄留下這一句,轉過身便往回走。
方媽媽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四爺說的雖是實話,只是實話太真,卻更傷人……
徐若瑾此時正在聽黃媽媽分析婆婆給的一百兩銀子:
“按說,這酒鋪是您的私產,是用嫁妝銀子建的,婆家和孃家都不該插手,如今夫人給了您銀子算入股,那將來若是孃家人知道了,也想這麼做,您怎麼應對?”
“您不答應,孃家人自會把夫人入股的事搬出來;您答應了,這裡面的麻煩事可就越來越多了。”
黃媽媽說到此,訕笑下,“老奴想的不周正,但也是一個想法,具體怎麼辦還是四奶奶做主。”
“你想的當然不周正了。”
徐若瑾當即一句話駁了回去,臉色也很不好看,“黃媽媽,您覺得父親與大哥二人,有膽子與婆婆爭個高下嗎?”
黃媽媽心一緊,“這、這倒是不敢。”
“婆婆拿一百兩銀子入股,那是因爲侯夫人要來,爲我擋一下,父親那裡又有什麼王公貴戚的要來,怕人說嘴?”
“這倒是沒有,孃家老爺在中林縣是人人敬仰的主簿老爺,但與樑夫人是沒得比的。”
黃媽媽面色尷尬,心裡忐忑不安。
徐若瑾側目打量了黃媽媽幾眼,“父親亦或許要提早帶着家搬走等候赴任,若是你還惦念母親,我與父親說一說,你就跟着徐家人走吧,終歸西角門郭奴家的婆子也不在了,沒人陪着你聊閒話了。”
這話正是剛剛方媽媽提過的,徐若瑾卻不是聽到了,而是早就知道,既然方媽媽提過,她倒不如藉着這個機會敲打一下……
“四奶奶!”
黃媽媽“噗通”一聲跪了地上,“老奴真的是一心只爲四奶奶,沒有別的念想,之前與郭奴家的敘敘話,也是期望她幫忙問問老奴家裡兒子兒媳的近況,絕對沒有做過對不住四奶奶的事!”
“你最近聯繫上母親了吧?她現在還好嗎?”
徐若瑾直直的看向黃媽媽,把她嚇的跪着往後磋幾步。
“聯繫不上,真不知道夫人到底好不好。”
“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有心回去,我便立即放人,終歸之前也不是我讓你陪着來的,而是父親,可你心不在我這裡,我又何必勉強呢?”
徐若瑾朝着她一擺手,“今兒我也累了,你去想想,有了主意再來回我吧。”
黃媽媽也知這個關口沒必要多說,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一出門,才覺出貼身的衣襟早已溼透,她萬沒想到,四奶奶對她的行蹤早已瞭如指掌,她當然想回去陪着楊氏,只可惜,老爺卻不允她回……
有些話,不是她想問,卻不得不問;
有些事,不是她想做,卻不得不做。
這種夾板的氣受夠了,可她又能如何?
兒子兒媳都在徐家人的手下做事,她也只能豁出去這條老命了。
徐若瑾等候樑霄歸來,兩個人洗漱後便早早睡下了。
儘管他今日有表白,但徐若瑾仍舊沒讓他得了逞。
被折騰一晚,明日早上還怎麼起身?何況這個臭男人最壞了,一定會在自己身上留下印痕。
如今已是春季,總不能再戴個厚厚的衣領,那還不被人笑話死?
兩個人相擁而眠,雖未合一,心卻靠的更近。
翌日天色微亮,樑府中的所有人便已起身。
今日最重的任務便是迎忠勇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