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霄的灰眸好似深淵中的寒冰,讓徐若瑾不禁涌起恐懼的念頭。
儘管只是一瞬,卻讓她失了神。
樑霄一直盯着她,“他死與不死,你很在意麼?”
“我在意的不是他的死活,我在意你瞞着我!”徐若瑾掙脫開他捏疼自己的雙手,“既然是交易,那就要公平,公平!”
“交易,你真當咱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
樑霄一步一步的走近她,逼得她步步退後。
待她無路可退,徐若瑾仰起頭,冷漠的看着他,“對,就是交易!”
樑霄嘴角青筋暴露,攥緊的拳頭“咯咯”作響。
他的眼中赤熱如血,有一肚子的話悶在其中,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徐若瑾緊緊的咬着嘴脣,咬出了血。
她的眼淚蘊含在眼眶中,強行不讓它掉落下來。
儘管她說的很是肯定,可她的心中卻不願那麼去承認兩個人的關係。
可不願承認又能如何?
他的心根本不在這裡,何必自作多情?
口中的血腥氣,讓她抿了抿嘴,別過頭去。
她很想就這般醉過去,最好明日醒來,可以忘記一切想忘記的。
她剛邁出一步,樑霄猛的把她拽到懷裡,霸道的親吻上去。
“你,你放開!”
“不許動!”
“我嘴裡血腥氣太重。”
“我喝!”
她執拗不過他的手臂,被他的嘴脣肆虐侵略。
她的眼淚流了下來,潤在他的臉上,讓他猛烈的動作停了下來。
也讓兩個人的情緒微有和緩。
“張仲恆不是我殺的。”
樑霄突然又提起了這個極其不願提到的人,“我曾與嚴弘文賭過一條人命,你還記得嗎?”
徐若瑾恍然想起,臉上驚愕的看着他,“他選的是張仲恆?”
樑霄點了點頭,“其實張仲恆早已死了,只是昨日才爆出死訊,你知道是爲什麼?”
“因爲侯夫人來中林縣探望樑家。”
徐若瑾呆愣片刻,癱坐在牀邊,“我不明白,爲何這麼多人想要對付樑家,想要噁心徐家,卻偏要從我身上下手。”想的道嚴弘文,她不禁恥笑:
“嚴家人不是一向護着徐家的嗎?怎麼偏偏捏着我與張家曾有婚約的事糾結沒完?我嚇住了袁蕙翎,卻沒想到遠在京都的人,還要對我下手,我徐若瑾到底有多麼大的本事,讓這麼多人都惦記我!”
樑霄走到她的面前,將她滑潤的面龐捧在手心,“因爲你是我樑霄的女人。”
“所以便要這樣?”徐若瑾看着他,“如果你娶的不是我,那個女人也要遭受……”
“我娶的是你,沒有什麼如果。”
樑霄的話聲音不大,卻堅如磐石。
她聽在耳中,低下了頭不去看他,“這個理由,雖然聽起來很舒心,很美,但仍舊不能遮蓋,你隱瞞我的事實。”
“樑霄,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不想告訴我真相,是爲了什麼?”
她的髮絲在抖,說明她的心裡很煎熬。
他擡起手爲她將凌亂的髮絲別回耳後,“因爲,我喜歡你。”
徐若瑾驚愕的擡頭看着他,他的目光格外深邃,“沒聽清?因爲我喜歡你。”
她又咬起了嘴脣,這一次不是面色蒼白,而是涌起紅潤。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蹦出這樣一句來。
這算是表白嗎?
只是與他這個人的外形實在不搭。
“娶不上嫣兒姑娘,所以才這般說?”她沒聽夠,在估計刺激着他。
樑霄狠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再胡說,你試試?”
徐若瑾“哎喲”一聲,他這次真的捏的很疼。
可她卻不願服氣,瞪他道:“難道我說的有錯嗎?她與你青梅竹馬,她更是……更是母親早已認定的兒媳婦兒,才貌雙全,更是出身侯門,哪一樣不比我更好?”
“侯夫人也好,母親也罷,沒有人瞭解她,她千好萬好,有一樣不如你。”樑霄捋着她的髮絲把玩,似在回答,更似在自尋答案。
徐若瑾把頭髮搶了回來,“哪一樣?”
“心。”樑霄的回答只有一個字。
徐若瑾很複雜,說不清自己到底應該是怎樣迴應:
“說的好似你更瞭解她?”
樑霄微微搖頭,“我不想去了解。”
“總擺出這副高傲的模樣。”徐若瑾躲開他,找了一個毛巾擦拭着臉。
又哭,又羞,她的臉上囫圇如畫,更是滾燙一片。
樑霄把她手中的毛巾拿過來,“那就讓這個高傲的人,爲你擦一擦臉。”
徐若瑾頓一下,倒是仰起頭來任他服侍。
伺候他也不是一兩日了,他服務一下也是應當。
只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那四個字。
不管是真是假,這會兒卻是獨有二人的夢。
她想多夢一會兒……因爲心底很暖,在這個與衆不同的世界,她覺得腳步更沉、更穩。
而他也對今日貿然而出的話自嘲的心頭苦笑。
他的確是喜歡她。
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
兩個人從針鋒相對,逐漸變爲此刻的旖旎有情,可天公不作美,總有打破和諧平靜的人。
凝香在外面敲了敲門,“四爺,四奶奶,方媽媽來了,有事要找二位主子談。”
方媽媽?
徐若瑾瞬間從溫柔谷中抽離出來。
方媽媽已經很久沒有主動的來找過她,顯然這是急事,也是重要的事。
樑霄沒有耽擱,直接過去開門吩咐“快請”。
徐若瑾整理下發髻衣襟,又用帕子讓臉上的紅暈冷卻片刻,纔出了門。
方媽媽坐在正堂的椅子上,雙手敷在腿上,挺直的腰板、端莊的姿態,臉上雖微帶笑容,卻讓所有丫鬟都望而生畏,乖乖的在一旁俯首站好。
黃媽媽每一次看到方媽媽都覺心虛,好似那一雙眼睛能看透人心,讓她不敢對視過去。
“剛剛兩位主子好似吵了幾句嘴,唉,四奶奶是個急脾氣,可心地卻是善良的,稍後還請方媽媽您多寬慰引導,您在府中是說得上話的媽媽,無論四爺還是四奶奶,都聽您的。”
黃媽媽的訕笑討好,卻只讓方媽媽輕笑:
“你怎麼知道兩位主子吵了嘴?”
“吵的有些兇……”黃媽媽找出理由,卻又後悔起來。
爲何偏偏要廢那句話?倒是被挑出了毛病。
“主子牀頭吵架牀尾合是常有的事,輪不上我們這等老奴拿大插嘴。”
方媽媽看向黃媽媽的臉色冷下來,“黃媽媽有空還是幫着管一管院子裡的瑣事,西角門郭奴家的婆子已經回去幫着帶孩子了,沒空再幫您傳信兒帶東西了。”
黃媽媽的臉上一驚,雙腿酥軟,險些跪了地上!
徐若瑾與樑霄從內間走出來,方媽媽臉上的冷容褪去,又是那副端莊和煦的微笑。
“看到您的笑,我的心也算踏實了。”徐若瑾過去挽起方媽媽的手臂,“母親讓您來傳什麼吩咐的?”
方媽媽笑了笑,“是爲了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