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挑釁

至於這院子建得怎麼樣,格局佈置如何,除了侯爺父子監工時有過粗略的印象,旁人是不懂得的,再說這院子還屬於實驗,成與不成誰也說不準。明晃晃的銀霜炭自侯爺點了第一處,其他三處,家人也點上,三天三夜,整個院子都是滾燙的,好在沒有煙,就這樣燒三天三夜不知道嚇壞多少人。

待地面再也沒有溫度,原先的四個門敞開,工人小心的從裡面開始掏灰,也慢慢拋開地面表層的泥土,所有人都緊張的看着,先是表層,與泥土一樣的顏色,運走一部分泥土,師傅們就在一旁小心指揮,一聲悶響,喊停,所有人都上去看,徐三爺上去,用手去試探,就如一般陶瓷燒結一樣,有凹凸不平,也有砂眼,順着這一面往下刨土,慢慢映現出尖尖的屋頂出來,整個表層都是灰白色,已經不同於原先的土黃色,再繼續往下,現出房檐、天窗,沿着建房橫樑的大體走向分出堂屋、後廂、左右兩邊側間,一共六間,每一間都有明顯的廊檐出來,這是日後還要裝飾的地方,整座主屋屋頂出來之後便是沿着牆面往牆根拋開泥土,表層都是灰白色,這座不同於這個世代的建築展現在徐家人眼前。

師傅們先進去從主屋的前門,工人們都擁在門前,還在不住的往外運着灰末,項詅扶着老太君,世子妃扶着侯夫人,男人們先去,石階沒有弄出來,今天這裡只是一個雛形,也是決定這樣的建築可不可行的時候,一個時辰之後,裡面先進去的家人再出來都是灰頭土臉,即便是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樣貌,可是唯一可見的確實他們臉上的興奮,徐三爺往前走的步伐停下來,轉身找項詅,兩人一對視,心下都知道,這,成了。

裡面的人出來,外面的人往邊站,侯爺領着兒孫們先進去,沒多會兒裡面出來有迴音的歡笑聲,睿哥兒聽到哥哥們笑聲,從薔兒懷裡下地,也進去,嫃兒雖然好奇,可看項詅她們都沒進去所以也沒鬧着要去,徐淳璋再出來,雖然臉上也是灰撲撲的,但整個人都處在興奮中,在老太君面前抱拳,“太祖母,真好。”

隨後侯爺等人也出來,個個給老太君行禮,“恭迎母親入內觀覽。”

側身退後一步讓老太君進去,此時整個大門已經用棉布拭擦乾淨,顯現出乳白色的光澤來,這便是上好的瓷器原料燒出來的房子,今兒,成了。

進去之後真正是別有洞天,這樣的智慧只讓人歎爲觀止,屋裡就如房頂上給人看到的格局,一共六間房屋,堂屋,後廂,左廂、右廂,每一間頂上都有天窗透氣,牆面都是瓷面,極好的白色釉料,這哪裡是人住的房子,這就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因爲牆面光滑的亮度,只需要一點光從天窗透下來,整間屋子都是亮堂堂的,每一個角落可以看得到,完全沒有死角,就是地面也是同樣的材質,以防走路打滑,所以地面上用的含沙的原料,雖色澤相差不多,可是卻是防滑的,當然,日後入住之後,都是要鋪上地毯。

徐淳洧上前來,“太祖母,您喜歡嗎?”

老太君朝他點頭,問他,“洧哥兒喜歡嗎?”

徐淳洧忙點頭,回老太君,“太祖母,洧哥兒喜歡,您定要賞洧哥兒一個房間。”

老太君好笑,“你喜歡便住吧,還需要太祖母賞你?”

徐淳洧身邊又站了幾個小爺,均點頭,“當然,這是太祖母的院子,自然是要太祖母賞的。”

老太君臉上的笑僵住,這是什麼意思,轉頭看項詅,項詅放開老太君的胳膊,退一步給老太君行禮,“恭賀祖母得新居。”

侯夫人帶着兩個兒媳也來恭賀,徐三爺進這間屋子,朝老太君問道,“祖母,可覺得暖和?”

不說還不覺得,這裡面實在是溫暖,此時已是十月,就是平日在自己屋裡,也是着薄棉襖,此時這裡沒有火爐,也沒有燒地龍熱炕,可週身都是溫暖的,頂上天窗開着,空氣也不悶,實在是個極適合人居住的地方。

老太君點頭,“暖和,像是暖春一般,正好合適。”

這裡是左廂房上間,每一間房間門前都留有石階的空間,這是日後建迴廊時要用的,牆壁上都開了兩個窗戶,一個大窗,一個是做臥房的小窗,這裡還是一個框架,需要完善的地方還有許多,但主體已經成了,待人往堂屋去看,工人們一間一間清理牆面地面的灰末,這樣的灰末只能有幹棉布來試擦,之後再用皁角來清洗,出得門來,正門前已經將泥牆挖開,日後建上亭榭紅瓦,添上青磚,佈置好花木,圍上院牆,這裡便是完完整整新型的小院,上晉唯一一座燒出來的院子。

徐三爺給老太君解釋房子的原料,魏大人進工部,不是任事司,而是任藝司,也是有手藝技術的官兒,魏大人他是用真材實料的工部官員,所以對上晉各處有什麼寶貴的原料瞭如指掌,原先項詅給徐三爺將了,只是一個很簡單的設想,她是想建一座可以保溫的院子,最好還能冬天防寒,夏天隔熱,人們用得最多的莫過於觸手可及的茶碗茶杯,吃飯的瓷碗,還有用了蓋塞的保溫茶壺,這就是最好可以用來完成項詅的設想的原型,徐三爺當時補充了一點,他雖對於建築不瞭解,但是既然要瓷化,就不能建在地面上,最好是選土質泥糯沾黏的,再怎麼說它是房子,而不是一個物件,隨意也不能移動的,牆面住夠有平常的圍牆般厚,所以用銀霜炭整整塞滿,燒了幾天幾夜,保存在土下面的,溫度不是流失,更好的保證了整個燒結過程中的熱量,也保證了它的品質。

整座院子最主要的還是泥料,所有的泥料,都是從南邊用商船運來最好的燒紙的黏土,當地居民給它取了一個十分形象的名字,“豬腦泥”。

即便是侯爺這樣的人,對於起初運來的原料也是新奇的,這樣的東西可遇不可求,宮中年年有建宅院,這樣的泥料從未用過,倒是最有名的官窯用來燒製瓷器的原料有用過這樣的原料,如今看到它的成果,是衆人想見的。

再有一個月,將整座宅院修繕完整,老太君便可以入住了,出得門來,看着這樣的宅院,都是徐家的兒孫們對老太君的孝敬,老太君輕拍項詅的手,“難爲你想出這樣的法子,有心了。”

項詅搖頭,含笑對老太君說,“祖母,孫媳可不敢當這樣的誇讚,這院子能成都是父親與幾個哥哥日夜勞苦,夫君與魏大人商議下,孫媳沒起一點作用。”

徐三爺朝她挑眉,這麼會夸人呢。侯爺聽後哈哈一笑,“不管誰最辛苦,今日落成就是好事,母親喜歡就好,這便是小輩們盡到孝心。”

工人們繼續作業,徐三爺與項詅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君離開,一家子回老太君的暉立院,都在說那房子的稀奇之處,芍藥打起簾子進來,屋裡進進出出端茶倒水的丫頭婢女許多,所以芍藥進來也沒引起正說話的人注意,輕步走至項詅身後,附耳與項詅說起,項詅還是笑吟吟的表情,只不過聽芍藥回話之後,臉上的表情頓了一下。

徐三爺乘着喝茶的功夫,轉臉要與她說話,恰好看到這一幕,項詅回臉與他對上視線,微點頭,“夫君,我出去一會兒。”

徐三爺點頭,待項詅帶着芍藥出去,示意文尚出去看,幾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出了屋。

項詅與芍藥急步往西苑而去,一邊走一邊問,“誰來傳話?”

芍藥緊步跟上她的腳步,“是李大管事來,賀媽媽也帶了話,讓少夫人回去一趟。”

待到西苑,果見李大管事上前來迎接,今年本來項紹雲是要給李大管事榮養了的,可暫時沒有合適能代替他的人,所以即便是他已是高齡,也還是勞苦的操持項家的外院諸事,原先柳大管事本來是最好接替的人,可柳管事現在管着項詅在外面的生意,自然也就屬於侯府裡的人,不能再回項家,李大管事給項詅行禮,項詅扶起他,“李叔莫要多禮”。

李大管事還是給她行了全禮,待直起身來,早已白了雙鬢,可精神還是不錯的,項詅與他讓進見客花廳,李大管事這纔回起事來,“姑奶奶,就在纔將,也不知哪裡來的女子,硬說是與姑奶奶熟識的,家人與她解釋您不在家中,她硬是說不信,說什麼早前見您回了孃家,定是您躲着不見她,家人沒法子,讓她候着,老奴來請您示下。”

項詅問他,“什麼女子?”

“大概十七八歲的年紀,看着不像是遠道而來,熟門熟路的去家裡尋您,還說一定要見您,再說問她姓氏名號,她也不說,直說您去見了便知道她是誰,用不着告知老奴聽。”

“姑奶奶,老奴瞧着您看還是不要去見了,這樣大大咧咧到人家家門去尋人,身邊就帶着跟着的婢女,沒有一個主事的,若是來與您尋事,到時就難說清,老奴只來回您一聲,待回去了,就說請您不回,將她打發了吧。”

項詅搖頭,若是知根底的,要尋她肯定是來侯府尋,而不是去項家,此時就算是項詅不去見她,她也不會隨隨便便就會離開,若是到時候在項家大鬧起來,人家是做好了全然的準備,可項家的人不知她底細,手重手輕的誰也說不準,遇上個潑皮的,打起賴來,算在誰的頭上,“我與你一同回去看看,雲兒不在,家裡沒個正經主子,怕你們應付不來,賀媽媽既已帶了,信來讓我回去,肯定是看出那女子不簡單,輕易不好對付,你稍等我,待我回過家裡人,便與你一同回去。”李大管事見勸說無效,張口想說什麼,還是閉了嘴。

這位姑奶奶小時自己便只有聽從的命,如今更不要再說勸解了。

進臥房換了沾有灰末的外衣,再去暉立院與老太君,侯夫人回稟要回項家一趟,也不說什麼事,就說內宅回去照看一下,自然是允了她,徐三爺與她一同出來,兩個孩子留下,待去到西苑,徐三爺便是要與她一同去項家,原先文尚便去回了他,說是項家有急事,項詅雖是不願,她不想項家的事還讓徐三爺操那麼多心,可拗不過徐三爺,所以李大管事先去外院等候,她們夫妻兩人隨後,項詅上了馬車先走,徐三爺騎馬在一旁,後面是李大管事的青布帷氈馬車。

到項家大門前,家人卸了門檻,馬車直接進了院子,撒芍藥搬了腳凳,扶着項詅下馬車,徐三爺早在門前都已下馬,進二門,遠遠的就見賀媽媽迎上來,先給項詅與徐三爺問安,“姑爺,姑奶奶”,項詅扶她起來,“媽媽,人在哪裡?”

賀媽媽說,“還在待客花廳,先前還鬧着要去姑奶奶原先的院子看一番,奴婢攔着不讓她去,這便在待客花廳裡守着,好歹好說也不說姓誰名誰,奴婢看着着實心焦。”

項詅點頭,徐三爺前一步,她後一步,兩人去往中堂的待客花廳,進得門去,看着裡面端坐了手捧着茶杯正喝茶,看着項詅兩人進來巧笑焉兮的面孔,徐三爺的臉色頓時冷下來,項詅也不出聲,夫妻兩就這樣靜默的看着眼前起身走過來,笑着說話的女子,在兩人面前墩身行禮,“見過徐都統,見過少夫人。”

徐三爺瞧也不瞧,側身避過越過她便往裡面去,在主位上坐了,丫鬟奉上熱茶,端起茶來吹飲。熱茶冒出的熱氣朦朧映得他眉目冷俊,棱角玉雕般看着讓人心悅,那女子微眯起了雙眸,徐家三爺,果真是個人中龍鳳,值當了。

項詅倒不是似徐三爺般耍臉,相邀道,“蓉姑娘請坐。”做相請,常麗蓉對着她笑一下,“少夫人還是這麼知書達理,即便是對民女這樣不受人歡迎的,也能笑臉相迎。”

項詅一邊走一邊回她,“若不然蓉姑娘還有旁的待客直到,是背後說人刻薄還是教人不懂規矩?”

徐三爺嘴角微翹,放下茶碗擡手看着拇指上的扳指出神,項詅可不是會吃虧的主,想要在她口頭上討便宜,怕是沒有幾人做得到。

常麗蓉臉色變了變,就是因爲徐家,現在常貴妃對自己再也沒有好臉色,動不動就說常家變成今天這樣,都是因爲自己,這可真是笑談,常家先前多自滿欺人,旁人又不是看不到,若是早先多敬人一分,何至於現在滿京都連個幫着說情的人都沒有,還將此事賴在自己身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欺人太甚了。

避過項詅這個話頭,說起了旁的,“少夫人,先前貴妃娘娘幾次讓民女去侍奉老太君,這也是爲着日後進門多盡孝心,民女在您身旁,也是想着多與姐姐相處,同是爲着三爺,您是怎麼想的,不知現在可否答應了呢?”

徐三爺狠狠吸了一口氣壓下要將她拍碎的衝動,什麼東西,在自己面前就敢胡言亂語。

項詅趁着上前給他續茶的空檔朝他搖頭,女人之間的事情,就不該讓男人在場,這樣永遠也解決不到根本上,就像現在,即便是將常麗蓉殺了又能怎樣,常家正處在風口浪尖上,若是常麗蓉在項家有事,難道這是要項、徐兩家都往裡頭撞嗎,這恐怕是有人樂見的。

項詅面向她,含笑回,“常姑娘這話說得,其實項詅從來不明一件事,常姑娘爲什麼一直這麼確信,陛下會賜婚,你一定會進徐府,跟的人又怎麼一定會是我們三爺?”

常麗蓉嘆一口氣,“姐姐、、”

項詅一聲‘砰’將茶碗重重磕在桌面上,常麗蓉停了話語,嘴角泛起冷笑,不讓叫就不讓叫,日後能叫的時候多着呢,定會叫得你心煩意亂爲止。

“少夫人,莫怪民女沒有提醒您,賜婚一事,那是早晚,即便是沒有賜婚,也會有旁的法子,反正您就看着,早晚,咱們是會做姐妹的。”

項詅哦一聲,反問她,“姐妹?”

“蓉姑娘知道我在家行六吧?”徐三爺不禁想起項詅先前說的項家項老太爺這一枝的,六個女兒只剩下項詅一個,心裡實在忍不住要笑,與項詅做姐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常麗蓉無所謂,反正她要的只是徐三爺與項詅鬆口,她今兒是有備而來,管她項詅在項家的排行怎樣,“少夫人是項家嫡出的六姑娘,這個京都的人都知道的吧。”

意思是說,項詅是項家這個商家女,雖是嫡出,但也是排不上號的。

項詅嗯,“可知我頭上的五位姐姐都怎麼了嗎?”

項家在有了項詅嫁入榮忠侯府之後便爲京都人所熟知,但人前只聽說項詅有許多庶兄,與她相近的只有項紹雲的父親,她們是同母所出的兄妹,但沒有聽說項詅還有什麼姐姐妹妹的,即便是庶出的也沒有說有,此時常麗蓉皺起眉,不過瞬間便回聲,語氣裡都是不在乎,“少夫人的家事,民女不便過問。”

“哦”,項詅眼睛盯着常麗蓉,一字一頓,“我想,蓉姑娘還是關心一下的好,即便你關心,我還是要與你說一說”,板着手指一個一個數來,“做我項詅的姐妹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我的大姐,十三歲時被人逼死了,二姐也是爲人所逼死了,三姐,還未足月便沒了,四姐沒滿週歲也沒了,五姐,胎死腹中,落下來時才發現是個女孩。”

拿眼看着常麗蓉微變的臉上,“我是個命硬的,家中姐姐沒有一個長成,只有我,不但好生生長大,還遇着我們三爺,如今入了侯門,做了誥命夫人,請問蓉姑娘,你真的不關心我的姐妹們都怎麼了?”

轉臉開,又繼續說,“早前就有算師與我算命,我命裡專克姐妹,不知道蓉姑娘是否還有興趣,哦,不,應該說是膽量,做我項詅的姐妹?”

常麗蓉原先不知道項詅會拿這樣的理由來羞辱自己,她還想着這對夫妻多少會給自己留些情面,可事已至此,自己也不需要顧及,猛地起身,冷語回項詅,“少夫人也不用說這番話來嚇唬我,不怕少夫人說我無羞恥,進徐家,我是定了要進的,徐都統或許現在不喜歡我,但不代表日後,誰也說不準日後會怎樣,當然,也不怕少夫人笑話,今兒我來,自然有我來的道理,原先等着少夫人與徐都統的空隙,我還想着去看看少夫人當年的閨房,四處瞧瞧,當年徐都統是怎麼個夜夜偷香,少夫人又是怎樣春閨迎合的,可惜啊,多事的媽媽攔着,不讓我去,不去也沒什麼,這樣風流才子會佳人的好戲,也只要徐都統與少夫人當年纔能有的吧。”

徐三爺第一個念頭是這常麗蓉被人利用了,對方是想用常麗蓉來說出這樣的話試探自己究竟還剩多少忍耐。

項詅第一個念頭則是項家出內鬼了,她與徐三爺的事,即便是徐三爺當年常出入項家,可是不知道的人多是認爲徐三爺是爲着項詅而來,但並沒有想到兩人暗通了款曲,什麼風流才子會家人的話更是不可靠,只有項家跟着自己或常出入內院的人才會想到,但決計不會看到。

看着她們夫妻不出聲,常麗蓉心裡狠狠的出了一口氣,幸虧自己冒着被常貴妃打死的可能冒險去見了那人,作爲交換的條件,那人答應幫自己進徐家,而且是光明正大的進去,自己則送上門來與這對夫妻挑釁,選在項家而不是去侯府,當然還是想徐三爺看着這樣辛密的事情上,乖乖的答應,畢竟自己進了家門也是要得到長輩們的喜歡和支持的,若是沒有這一點,日後生兒育女了連個族譜也不見得能上,再說現在徐家,已經有了六位少爺,即便是再會生,生了女兒出來,前頭已經有了項詅所出的徐媛嫃,所以若是爲了日後考慮,也不能激怒了長輩們。

項詅沉默,她與徐三爺,先前四五年的牽扯才修得正果,即便是有了聖上封的誥命夫人,總是有人拿自己不是八擡大轎擡進徐家作爲話柄,如今再看,就連當年與徐三爺夜會的事也被人翻出來,當然,她敢肯定沒有人親眼看過她與徐三爺夜會,她身邊除了周媽媽,賀媽媽,心蘭之外沒有人知道徐三爺會夜裡進她的房裡,常麗蓉說這樣的話,不過是猜想罷了,這也是試探,若是自己與徐三爺立馬有反應,或是反應不對,也就坐實了兩人婚前夜會的話柄,更甚者說自己勾引或是徐三爺強佔的話都會有出來,此時對於這個昏了頭鬼迷心竅硬是要進徐家給徐三爺做妾的女人來說,你與她說什麼都是無用,她要的就是答應她,好生生的將她迎進門,然後好生生的供着她,天下竟然有這樣可笑的人和事。

徐三爺微眯着眼睛,他實在搞不懂這個女人的腦子,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每次見她說的話做的事都是這樣讓人可笑。

“若是我們不答應呢?”常麗蓉當然知道徐三爺說什麼,可是這會子她的情癡肉渣腦子又犯了,當着項詅的面,走至徐三爺面前,對着徐三爺就跪,項詅無恥的笑了,“三爺,民女仰慕您多時,只願進得三爺跟前伺候,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哦,既是這樣,爲何當初二少夫人相邀你進花門逛院子你怎麼不願意?”已到了這樣的時候,徐三爺倒生出幾分玩味出來,許多年沒有看到這樣生撲的女子了,當年哥幾個就愛這生撲的勁兒,不知道歡盡了多少鬱悶與煩憂,這樣無腦又能生撲的女子,若是還在徐三爺少年時,保準一個個收拾得乾淨,可是換着現在,難道再去教坊裡叫裡面的老鴇來領人,想一想,這麼多年沒去逛了,不知道里面的老鴇還記不記得自己,許久沒有給她送好貨色了,面子應該還在吧。

常麗蓉見徐三爺不出聲,一位他有所鬆動,又往前靠近了些,伸手就要碰到袍角了,項詅挑了眉梢,徐三爺這是要幹嘛,可不帶這樣欺負癡心人的。

徐三爺終於開口問她,“你果真這樣想要伺候與我?”

常麗蓉頓時喜笑顏開,點頭嬌聲,“三爺,您是咱們上晉的英雄人物,若是得了您的愛憐,民女就是死也甘願。”

“死也甘願?”徐三爺細細回味這幾句話,這句話可是常聽人與他說,多是命喪之時,用來託付的話,想不到這女子也說了,看來她也是命不久矣呢,“爺可不會隨隨便便讓人爲爺而死,只不過,爺有個好地方你可以去待着,那可是極好的地方。”

常麗蓉忙問,“三爺說的是什麼地方?”

徐三爺言語如寒冰,刺得人心血長流,“自然是男人喜歡的地方,你這麼迫不及待,當然要送你去看看,免得你受不到,責怪爺沒給你機會。”朝外面喊了一聲,“進來”。

文尚進來,“三爺有何吩咐?”

徐三爺起身避過跪在遞上的常麗蓉,“這位常姑娘想去看看這世間爺最喜歡的地方,你送她去,再對花媽媽說,許多年沒有給她送好貨色,今兒給她一份大禮,算是賠罪。”

項詅收起笑,自己夫君是什麼性子,她從來知道,所以不敢惹,可就是有不怕死的往他跟前撞,好自爲之吧。

常麗蓉原先嬌媚的臉龐隨後青白起來,她沒有想到,徐三爺會這樣狠,即便是不答應,可自己還是常家的女子,常貴妃留宿宮中的嬌客,就這樣平白的就要送去教坊,那裡是什麼地方,即便是沒有親眼見過,可是也會聽說過吧,他怎麼能這樣,這裡可是他妻子的孃家,雖然這個孃家沒有個長輩在,這也是自己選在這裡爲了談判的地方,卻是實實在在人家的地盤,常麗蓉瘋了,她起身站起來,快速脫下自己手腕上的鑲玉手鐲,擡手往桌上一磕,裡面露出白色粉末來,以此威脅,“自來便知徐都統是個狠心的,今兒我來也不是沒有準備,這噬心散,我已備下,只待今日我常麗蓉沒有出這項家大門,是死是活,兩位當年的辛密自有人傳得京都各處,既然不得郎心,死了又何懼。”項詅第一個反應,這裡是項家,她可不要項家背這個黑鍋,幾個快步扯下常麗蓉伸手要去拿了粉末來食用的右手,看着她年紀不大,哪知項詅倒還控她不住,跟着的芍藥也去幫忙,徐三爺上前幾步,項詅怕他一上來出一腳給常麗蓉,還怕人家本來沒被藥死,卻被他踢死,簡直笑話,忙喊停,“三爺別管。”

文尚上前揮手砍在常麗蓉的頸間,悶哼一聲,常麗蓉癱軟在地,項詅放開她,伸手抹了一把汗,真是夠累人的,賀媽媽聽到裡面響動,進來看見倒在遞上的常麗蓉,項詅示意她別說,此時還是不出聲的好。

徐三爺冷着臉,對文尚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既然這麼想死,就成全她”,項詅忙扯住他,“三爺,不要,即便是要收拾,也不該是咱們動手,何不讓他們狗咬狗,相比常貴妃十分想聽常麗蓉聽命的人如何行事。”

徐三爺還是梗着脖子,硬氣說,“死個沒用的女人,對咱們還不夠造成什麼影響。”

“難道三爺真想項詅應驗做我姐妹或是有這樣念頭的人都要被我剋死?再說她已經說了,若是她沒有好生生的出項家的門,明日便滿京都都是咱們的流言、、、、”

徐三爺擡手巴掌拍在她額頭,皺着眉說,“胡說八道什麼啊?說這樣的話怎麼沒有笨死你?”,轉而臉上佈滿冰霜,“他們還不敢,這一番不過是試探罷了。”

項詅揉揉額頭,聽着是響的,其實落手並不重,討巧的央求,“三爺就聽我一句吧,再說了,我也不想讓她死在項家”。

徐三爺嗯,“那文尚拖出去亂墳崗了再讓她死。”

項詅“、、、、”

這有什麼區別,她想要的事,別讓常麗蓉死,轉身遮了屋裡人的視線,在徐三爺面前撅嘴,“三爺就會歪曲人家的意思。”

“哦,那你是怎麼個意思?”難得人前看她撒嬌,今兒就當是放鬆心情了,“求求我,高興了或許就饒她不死了。”

項詅雖笑可牙根癢癢,“三爺怎麼說就怎麼好,可是能不能饒她一命?”

屋裡的人看着兩夫妻調笑,真有點調笑間生死由命的感覺出來。

“這般,倒還可以,行了,答應你了。”吩咐文尚,“給她灌情迷散,丟進常貴妃的宮裡,瞧着她一心伺候,相比,常貴妃自是有法子的。”

文尚領命,徐三爺扯過項詅,芍藥與賀媽媽跟着,這便出了中堂,項詅還有旁的事要忙呢。

此時中堂議事間,站滿了被項詅喚來的人,徐三爺與項詅一同坐在主位上,許久沒有這樣了,自項詅去新河,再回來已是徐家婦,項家的家事她再沒有管過,可今日不能不管,敲打也好,警戒也罷,出了這等賣主求榮的奴才自然是要清理的。

“有幾句話要問你們,我怎麼說,你們便怎麼回,第一個問題,近日有誰見過內院當差的家人常出入府裡?”

家人們自動閃開一條道,徐三爺看着心裡滿意,即便是項詅這麼久沒有管家,可是項家對於項詅原先的管理還是沒有變動,自然是好東西纔會被保留下來。

很清楚,項家一共就當年項詅住的院子和現在騰出來給項紹雲的院子需要打理,當夜用的哪些人,回來之後還是用這些人,就是去新河那幾年留下來打理的人也是沒有變過,外院有哪些人打理,也是清清楚楚,項家是人口簡單的,僕從也不多,管事雖多但不進內宅,在商行,有大把的屋舍可以居住,現在項詅不管家裡的事,項紹雲又不在京都,府裡內院有賀媽媽,外院有李大管事,所有人該守着什麼規矩都是一目瞭然,項詅這第一問的是內宅裡今日誰出入得最多。分出來的人中間立馬看見一個青衫短打棉襖的男子和一個二十出頭的婦人模樣的婦人來。

項詅看着這兩人眼中有了震怒,但還是沒有動聲色,或許這裡面有誤會也不一定,凡事還是要講究人證物證,又問第二個問題,“近日是否有生人進府裡,都是誰接待的?”

還是這樣,原先移開的人又移開,原先站在中間低頭要隨着衆人走開的兩人見這樣情形早已有了簌簌然,項詅心裡不單有了怒氣還有殺氣,第三個問題,“近日哪一位家裡出事,卻又突然之間擺平了,說話春風得意了,過日子手腳闊綽了,對人當起爺來?”一邊說,一邊下到雙雙跪在她面前的兩人眼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劉生家的,有近半年你沒有去給我請安問好了吧?”

徐三爺認得她,這便是幾年前在項詅身邊伺候的丫頭,後來像是去了項紹雲的院子,一直管着項紹雲院子裡的雜事,在新河的時候,項詅給她一家子安置了一個小院在項府的後門外,時常的還見她進府給項詅請安,她當家的管着項府裡的櫃上的差事,項詅也是撥了單獨的櫃面給他打理,這便是項詅身邊貼身服侍的人,與文尚家的一同與項詅從小長大的人,項詅怎麼對她,她如今竟是這樣回報。

“姑奶奶、、”,泣不成聲,此時的劉生家的,紅兒,項詅生命了不可或缺的人,也是在這個院子裡,當年,當着項大奶奶的靈堂,當着項大奶奶屋裡所有人的面,領了項詅的囑託,項詅將項紹雲託付給她,讓她眼不離項紹雲,身不了項紹雲,就是她,這個忠僕,第一個當着所有人的面磕頭承諾,當年那樣的主僕情,那樣親密的關係,造就了今天有人竟然拿着項詅的幸福,拿着項詅未來的名聲作爲要挾,這其中竟然是因爲她,項詅搖頭不信,她真是不敢相信,有什麼誘惑可以將紅兒的心收買,即便是家中出了天大的事,不是還有自己嗎,要說錢財,項詅有的是,要說錢財擺不平的,不是還有徐三爺在,自己願意在徐三爺面前求上一求,凡事不是總不至於到了出賣自己舊主的地步。

紅兒跪爬到項詅腳邊,哭着道歉,“姑奶奶,奴婢什麼也沒說,真的,什麼也沒說,奴婢是您的奴婢,一輩子都是您的奴婢,對主子不好的事永遠都不會做,是,家裡幾個月前是出了事,奴婢的小叔子在外面欠了賭債,整整三萬兩,就是一家子爲奴爲婢幾生幾世也還不清,當家的便去借了地下錢莊先填上這窟窿,想着慢慢想法子還。”項詅搖頭,賭場上輸了三萬兩,去找地下錢莊借,這不是纔出狼窩又入虎穴嗎?

“起先,奴婢也想着去求一求姑奶奶,可當家的說,即便是姑奶奶念着與奴婢的情分,也不會幫着償還那麼多,說是想着別的法子,起先奴婢還想着是遇貴人了,那人願意幫奴婢一家償還這三萬兩,還是隻需要幫他一個忙就行,當時錢莊的人已經逼上門來,小叔子被他們拿在手裡,隨時都會沒命,當家的這才答應那人的要求,果真,三萬兩白銀,就這樣幫着償還了,自那日之後,每日還請當家的去喝酒,日日都是好茶飯的招待,也不是說要幫什麼忙,只問主子您的事和大少爺的事,當家的當那人是恩人,日日都去,原先都是不肯說的,可也經不住次次三杯兩盞的勸,酒後便說了亂語”,紅兒早已是啞聲,她身邊的男子早就嚇得不知所措,實在不該啊,實在不該,聽着妻子哭訴,心下不忍,給項詅磕了好幾個頭,“請姑奶奶責罰,奴才罪該萬死,只姑奶奶饒了紅兒,她實在是不知啊,都是奴才一人所爲,請姑奶奶饒了她。”

項詅閉眼又睜開,“我是該恨當年沒有給你指一個好夫婿,還是應該懊悔不該當年對你這般好,直到今日你們這般受人算計了,白白提心吊膽一回又失了我的信任,可恨又可氣啊。”

“紅兒,你與心蘭自小便伺候與我,你有今日,也是我的不是,我不該信着你孃親的話便允了你自小定下的親事,也沒有好好替你相看把關,你起來吧,我不怪你,即便你不說,你當家的不說,他們還是有法子知道,只不過是換了一個人遭殃而已。”

紅兒抱在項詅的腿下,哭着懺悔,“姑奶奶,奴婢知道當家的說漏了嘴,卻也沒往這處想,奴婢做錯了,都是奴婢沒有認清人,胡亂認賊作父,辦了這讓姑奶奶糟心的事,還請姑奶奶罰奴婢吧,就是一死,奴婢也是願的,只願姑奶奶能原諒奴婢,還當奴婢是自小伺候的人,不悔了自小的主僕情分。”

說完呼地起身,回身就要往樑柱上撞去,她男人一看這架勢,忙起身去拉,身邊實在圍了太多人,他沒法挪開腳,一聽一聲‘砰’項詅在紅兒起身時便要去拉她,芍藥竄上來也去拉,可都沒拉住,眼睜睜的看着紅兒額頭佈滿血,軟軟的倒地,項詅眼前花了,人也軟了,這就是她不願看到的,她不是說了嗎,她不怪她,只怪自己沒有好好顧好她,爲什麼還要去碰了壁。

徐三爺此時也起身,朝外面說,“請大夫來。”有人應下而去。

紅兒他男人撥開圍着的人跪坐下來,哽咽出不了聲,口裡自語,“爲什麼,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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