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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墨翻了翻面前的奏摺,有奏報今春雨水充足,適合農田灌溉的,有奏報轄區內風調雨順,太平無事的,都是些地方上的小事,其中不知有幾成是真的,或者地方官報喜不報憂呢,劉詢的批示是:“知道了。”
每天送到宣室殿的奏摺,最少滿滿兩大筐,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程墨在奏摺上署了名,加蓋丞相的大印,吩咐依程序發送下去,便提筆開始寫奏摺。
第二天散朝,程墨去宣室殿見駕,把奏摺遞了上去。現在大將軍依然是霍光,他有扶立之功,但凡有一口氣在,劉詢都會保留他的官職,這是對待恩人應有的態度,要不然豈不寒了天下人的心?
這麼一來,權力中心便只能重歸外廷了,外廷的長官是丞相,要不是出於這種考慮,劉詢又何必親自到永昌侯府勸程墨就任呢?
奏摺上是肅清吏治的方略。劉詢看了,細細想了一會兒,道:“大哥需要朕如何配合?”
程墨道:“臣請求陛下放手讓臣全力施爲。”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要做的不僅是斷人財路,還要斷人前程,只要整肅吏治開始,彈劾他的奏摺就會如雪片一般,飛到劉詢御案,這個時候,劉詢的支持便十分重要了。
劉詢自然明白,道:“大哥只管放心去做,朕一定全力配合。”
不僅是支持這麼簡單,有什麼需要,只要程墨吱一聲,他都會配合。
和聰明人說話,不用說得那麼細,點到爲止即可。程墨行禮謝恩,告辭出了宣室殿,趕回公廡。出了未央宮,他便下令收起儀仗,到了公廡門口,不讓隨從通報,就這麼晃晃悠悠地踱了進去。
門子見是本公廡的主官來了,哪敢阻攔?更不敢往裡通報,只深深彎下腰行禮。
公廡第一進院子的功能是迎來送往,第二進院子是屬官們的辦公場所,丞相的辦公室在第三進,這第三進佔地比前兩進都大,院子裡堆了假山,植了各種奇珍異木,雖沒有池塘,卻於樹林掩映之中有一個亭子,想必是爲丞相大人處理公文累了歇息之用。
當中三間大房,東廂房採光最好,是歷任丞相辦公之處,程墨的辦公室就設在這裡,中間是廳堂,機密的事,關係比較好的同僚,會邀到這裡敘話,再過去就是西廂房了,裡外用屏風隔開,外間空蕩蕩的,裡間牀榻被褥一應俱全,卻是蘇執原來午休的所在。
程墨接手,自有下面的人更換了牀榻被褥,又在外頭放了幾張紅木沙發,兩張矮几,一套茶具,一個花瓶,四時鮮花不斷。這是投程墨所好了,詔書一下,屬官們便打聽這位新上司的喜好,據說程丞相最喜喝茶,這些擺設,還是唐劬吩咐人辦的呢。
程墨走過第一進院落,沒有屬官在這裡待客,三間主房都沒有人。第二進院落的窗都開着,每間房坐着一位屬官,或是低頭寫着什麼,或是低頭看着什麼。
他們又有什麼公務可辦呢?裝得這麼像。程墨強忍笑意,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程墨昨天拿唐劬立威,把屬官們嚇得夠嗆,爲了屁股不開花,誰敢不老老實實的,辰時來上衙點卯,然後在班房辦公?沒有公務,沒關係啊,絞盡腦汁總能找點事做。
就這麼着,屬官們已在班房坐了一個多時辰了,眼看再有半個時辰便到午時,可以吃些點心休息一個時辰了,人人心情都很不錯。
這個時代的人都是一日兩餐,哪怕霍光權傾朝野,也是每天只吃早晚兩餐,中午是不吃飯的,他雖然不吃午飯,但不語會呈上從府裡帶來的點心讓他墊墊肚。堂堂大將軍,吃兩塊點心也沒人說什麼。
蘇執也是如此,每天早上,他要上朝時,廚子會把早起做好的點心裝在食盒裡,交給跟隨的人,一到中午,他在西廂房休息,雨生便提食盒過來。
上行下效,屬官們也從家裡帶些點心,中午的時候墊一墊,習慣成自然之後,交情好的屬官會一起吃,嚐嚐對方府上的點心,順便聯絡聯絡感情。
程墨已經走過東廂房,就要邁到廳堂了,何陽猛一擡頭,瞥見一個人影過去,不由大奇,今天整座公廡不聞人聲,有誰敢不怕捱打,四處亂跑?他起身探出半個身子,伸長脖子望過去,剛好瞧見丞相服的後襬。
“丞相?”他驚呼出聲,隨即緊緊捂住自己的嘴,臉上駭得沒了血色。老天保佑,程丞相可不要因爲他胡亂出聲,而發怒。
程墨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停步轉身,回頭一看,後面沒人。他想了想,走回來,就見何陽雙手捂住口鼻,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覺得好笑,溫聲道:“怎麼了?”
“丞相,屬下該死,驚擾了丞相。”何陽趕緊以額觸地。誰能告訴他,大明天的,程丞相爲什麼跟個鬼似的到處晃盪,還走路無聲?要不是他覺得好象有個人影一閃而過,哪裡覺察到有人?
他驚嚇過度,說話的聲音不免大了,耳房高迪等人聽到,都嚇得不輕,趕緊迎出來行禮,道:“丞相儀仗回公廡,我等有失遠迎,還請丞相勿怪。”
其實以前蘇執沒有傳召,他們是不大關心蘇執有沒有在公廡的,更沒有迎接一說,這不是昨天被程墨嚇壞了嘛。
何陽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趕緊補上一句:“屬下不知丞相回公廡,有失遠迎,祈望丞相恕罪。”
看廊下以額觸地的屬官們,程墨斂了笑,道:“你們只管忙你們的,我沒事隨便走走,不用行禮。”
“諾。”衆人應了,只是心裡不大相信,何陽、高迪等人都想,你神出鬼沒的,不會是在抓我們的小辮子吧?
果然,接下來程墨又說了一句:“何司直,以後這考勤便由你負責了。”
何陽不懂啥是考勤,卻不敢問,只好先應下來,等會兒再向程丞相的小廝榆樹打聽了,說不得,只好送榆樹一份大禮,從他那裡打聽一下程丞相接下來要幹些什麼了。
程墨哪知道他竟怕成這樣,吩咐完,便回自己公廡了。
衆屬官這才鬆了口氣,有膽小的,竟軟倒在地,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