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西夏去,你此生就都別想見到姜知非了,謝綰,你是不是會很難過?”他一把鉗制住我的下巴,似乎是想從我的眼睛裡面得到什麼答案。
我苦笑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由得有些哽咽,“其實,從那場晚宴開始,你跟莽敦,跟洛雁便給我設了一個局是不是?”
顧寒的眸子裡面有了一絲的躲閃。
我早就應該想到的,洛雁被西夏王救了,便理所應當會成爲西夏王妃,可是,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堂堂一個西夏王哪怕再弱也不會把自己的王妃給還回來,很明顯的,這是換,妻。
洛雁回來了,便要我去換。
我呵呵的冷笑了兩聲,霎時間就懂了顧寒的意思,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滑落了,而這一次,我是真的死心了。
絕望的閉了閉眼睛,我手裡面的劍鋒一轉,執起肩膀旁邊的青絲,便是一斬。
青絲滑落的那一刻,我似乎在顧寒的眼睛裡面看見了一絲的驚痛,但僅僅是一瞬間,我知道,事到如今,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你這是幹什麼?”他猛地勒住了我的手腕。
“既是要去西夏,大瑞的往事自是應該斷的乾乾淨淨!”我淡淡道,“還請皇上自重,鬆開民女的手,以免西夏王不悅。”
“你……”他的臉色難看的厲害。
……
我不記得我是如何跟錦繡重新回到椒房殿了,只記得回到椒房殿的時候,錦繡哭着在我身邊問我,爲什麼要同意去西夏那種地方。
她哭着對我說,“西夏人如豺狼虎豹,娘娘你去了豈不是受死,那個莽敦當年在戰場之上便對娘娘您意圖不軌,如今還不知道要鬧出勞什子幺蛾子來!”
她說,“我們如今試也試過了,這皇城萬丈,終究是逃不出去的,不如娘娘你求求皇上吧,興許他不會讓你走的。”
在錦繡的心裡面,這西夏要比皇宮險惡的多,在皇宮頂多就是受盡冷眼,而在西夏卻是性命之憂,可是錦繡不知道,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性命之憂反倒是不算什麼,死便死了,倒是平生乾淨,而在這個皇宮之中,一盆盆髒水潑上來,我始終是髒的。
這一次,西夏是認真的,和親是認真的,就連要我在這個大瑞穿着鳳冠霞帔走也是認真的。
而這期間不過只給三日準備的時間,約莫是怕顧寒反悔,其實有了個洛雁,要顧寒讓出這江山他都會願意,又怎麼會後悔呢。
和親的前一日,是臘月初九,正值飄雪時節,這一日,大瑞下了這麼多年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臘月初九是顧寒的生辰,這些年,這個時候不管顧寒樂意不樂意,我都會給他送一碗親手做的湯圓去他的御書房,而今日,看着這個張燈結綵的皇宮突然覺得有些嘲諷,便也無心去做什麼。
顧寒派人送來了很多好看的珠寶首飾作爲我的嫁妝,還有一套鳳冠霞帔,那些箱子裡面的珠寶首飾,我倒是沒有動,只是這鳳冠霞帔我是試了一下。
當年我嫁給顧寒的時候,雖是國母,卻什麼都沒有,如今有了,卻是要去和親,何其的諷刺。
錦繡見我穿着這鳳冠霞帔在鏡子面前照來照去,以爲我是傷心的傻了,便只是哭,“真是造孽啊,當初若是早早地聽了姜先生的話,不入這皇宮,哪裡有那麼多的事兒……”
我卻是輕輕地笑,沒有說話。
和親的前一天晚上,月色很好,可是我卻沒有睡着,夜裡面,我隱隱感覺有個人推開門走進來抱住了我,他的身上滿是酒氣,似乎是醉極了,整張臉在我的背上蹭來蹭去,竟是躊躇的像個孩子。
“綰綰,你到底是忘了今日是朕的生辰還是不想記得……”
“綰綰,你是不是真的恨朕了……”
“綰綰,西夏太遠了,你要回來看朕,你好狠的心……”
他的話斷斷續續,我並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可是仍舊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那一日,在沉睡之前,我聽見他跟我說,“綰綰,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這一句話,他的聲音格外的沙啞。
我極力控制自己使得自己不哭出聲,可是內心卻早已經潰不成軍。
滄海桑田,我和顧寒,終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