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也不惱,只是微笑瞅着他。
墨白斜眼一瞧,見若水始終笑吟吟的,顯然沒把自己的威脅當回事,氣哼哼地道:“你就算準了我非答應不可,是不是?”
他有心想負氣就走,可腳底就像生了根一樣動也不動。
他心中大罵自己沒出息,被她的眼波一瞧,心就軟了。
同時也給自己找了個答應的理由。
“好吧,你想去我就帶你去,只不過要是遇到危險,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護得你周全,這點我得事先告訴你。”墨白麪色凝重。
若水點了點頭:“我明白。”
……
是夜,三更鼓後,霜華露重,兩條黑衣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花王爺的府邸之外。
墨白一反常態,居然沒有穿他標誌性的白衣,而是也像若水一樣,換上了夜行人的服飾,再以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
他這樣的謹慎,讓若水越發覺得此行危險。
墨白只來過一次,對花王爺府裡的佈局路徑已經記得一清二楚。
雖然在黑夜之中,他仍能分辨得出竹屋的方位所在。
他帶着若水選了一處所在,躍牆而入,雖然帶着一人,仍是身法輕靈,落地無聲,就像是兩片樹葉悄然落下。
他的足尖剛剛着地,突然耳朵一豎,像是聽到了什麼,將若水一拉,兩人閃身躲在花叢的暗影之中。
若水不由睜大了眼睛。
以墨白的輕功,難道還會被人發現動靜?這似乎有點不可思議。
但她很快看到兩條人影,像是幽靈般突然出現在他們剛纔的落腳之處,左右張望了一番,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奇怪,沒有人,可爲什麼鈴聲會響?”一人道。
“或許是野貓跳了進來,走吧,別疑神疑鬼了,哪有人這麼大膽,敢偷進咱們府裡來?”另一人四處查看了一下,沒發現異樣,不以爲意地道。
話雖如此,可兩個人還是在周圍探查,然後再次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二人走後,若水忍不住問墨白:“小白,他們是怎麼發現有人進來的?那個鈴聲是什麼?咱們進來之後明明沒有響鈴啊?”
墨白不答,他從花叢中直起身來,輕聲說了一句:“站在這裡別動。”
若水哪敢再動,當下睜大眼睛看着墨白施展輕功,從在一片花葉之間縱騰飛躍,那花枝竟然沒有半點搖晃,不禁佩服他的輕功之佳。
她忖思,要不是帶着自己,就是他一個人躍牆而入的話,絕對不會讓人發現半點蹤跡。
過不多時,墨白翩然而返,就像是從地底下突然出現一樣,驟然出現在若水的面前。
若水嚇了一跳,隨後才認出眼前的黑衣人乃是墨白。
雖然他依然蒙着臉,但那雙眸子璀璨無比,比天上最亮的星更要閃亮。
“我探查明白了,他們居然在這腳下的地面上埋了銀絲,只要有人踏上,就會觸發機關,牽動鈴聲響起,告訴他們有人潛進來了,這一路之上,全都埋的有銀絲機關。所以那兩個人剛纔纔會出現。”
墨白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閃光。
“那咱們怎麼進去?”
聞言,若水的眉頭皺了起來,難道今夜要無功而返嗎?
“有我在,你擔心什麼?不許出聲!”
墨白的聲音裡有一絲笑意。
若水還沒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經用揮出衣帶,卷在若水的腰間。
她只覺一股大力傳來,身子有如騰雲駕霧般飛起,一驚之下,險些失聲呼叫,但她馬上就閉緊了嘴。
墨白帶着若水,如蜻蜓點水般,在一株株花枝間縱騰飛躍,穿花拂柳,竟然是足不沾地,很快就帶她來到花林深處。
如水的月光下,一所別緻幽靜的竹屋,赫然出現在二人的眼前。
墨白帶着若水悄然落地,在若水耳邊輕聲道:“這裡的地上沒有機關了,但是屋子裡面等着咱們的是什麼,可就不得而知,你當真要進去犯險嗎?”
若水咬了咬下脣,看着靜靜佇立在月光下的竹屋,看起來很平靜,但誰知道平靜之下,會有怎樣的波濤兇險?
但既然來了,她就不想無功而返。
“進去瞧瞧。”
“好。”墨白也不再說。
他剛纔已經來此探查過了,屋裡沒人,但是如果竹屋裡真的有密道機關,或是有暗室的話,那裡面是否藏得有人,他就不得而知了。
竹屋的門是虛掩着的,輕輕一推,也就開了。
若水站在門口,再次猶豫了一下。
這裡看上去沒有什麼異樣,如果真的是像自己猜測的那樣,是花王爺的一處秘密基地所在,那怎麼周圍連守衛的人也沒有?
隨後她馬上想到。
兵法中有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虛實實,變幻難測。
這花王爺明顯也熟讀兵法,而且對人性的心理拿捏得恰到好處。
他知道,自己越是不設防,越是不會引人注目。
在他的府邸裡,處處皆是風雅,於花叢林木間,建造這樣一間竹屋,平添了幾分雅意,卻不會讓人懷疑。
看來,這竹屋裡一定藏着花王爺的大秘密。
她不再猶豫,邁步踏進竹屋,墨白跟在她的身後,返手帶上了竹門。
月光一下子被格擋在門外,屋裡變得黑暗異常,伸手不見五指。
若水這才發現,這竹屋竟然沒有窗戶。
是什麼樣的屋子,竟然連窗戶也不設?這可不奇怪嗎?
她儘量睜大了雙眼,還是什麼也瞧不見。
她不敢出聲,更不敢大聲喘氣,豎耳傾聽,身周沒有半點聲息,好像黑暗之中,只有她一個人。
墨白剛剛是跟在她身後進來的,爲什麼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若水的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恐慌,一種只有在黑暗中才會產生的懼怕,對未知危險的預感讓她的心猛地縮了起來。
周圍的黑暗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獸,正對着她張開了血盆大口,而她卻茫然不知。
若水突然退後一步,反手拉住身後的竹門,正準備拉開門,奪門而出。
只聽得“嗤”的一聲,有人在她的耳邊吹了一口氣,輕聲笑道:“這就怕了?”
若水已經繃得緊緊的神經一下子鬆了下來,她用力咬着嘴脣,又氣又急。
“你是故意嚇我?”
這該死的墨白,都什麼時候了,他還玩這套把戲。
但不可否認,若水剛纔真的感覺到了恐懼。
說也奇怪
,以前遇到的比這更加兇險難惻的情形,她都從來沒有產生過這種恐懼的心理,現在她才明白,爲什麼之前自己不怕,因爲不管在什麼樣的情形下,小七都陪在她的身邊,緊握着她的手,從來沒有放開過。
只要握着他有力堅定的手掌,若水就覺得心中充滿了勇氣。
縱然是天塌地陷,也有小七陪在她的身邊。
“你再確定一下,真的要繼續呆在這裡?”
雖然在黑暗中,墨白仍然能視物如白晝,剛纔若水的表情盡數落在他的眼底。
看到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他心裡終於產生了一絲滿足感。
對嘛,這樣纔像個女人。
平時的她在自己面前,總是牙尖嘴利,自己佔不到半點上風。
他就不知道這姑娘的膽子是不是生了毛,從來就沒見到她害怕過。
還是現在這樣的她,比較可愛。
墨白剛纔的確是故意嚇她,一方面是爲了滿足自己的惡作劇心理,一方面也是想提醒她一下,接下來可能還會遇到危險。
“我要。”若水聲音很輕,卻充滿了決心。
她纔不是那種讓人一嚇就退縮的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那你乖乖地站在這裡,一動也不許動。我去找找這屋子的機關在哪裡。”
若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她知道墨白一定能看得到。
“拿着這個。”
若水覺得自己掌心中多了一物,觸手冰涼,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如果有人靠近你的身邊,你就用這把匕首刺過去,它削鐵如泥,你要注意不要傷到自己。”墨白再次低聲囑咐道。
他還真是細心謹慎。
若水心中嘀咕了一句,輕笑道:“如果是你靠近,我也一匕首刺過去?”
“你可要試試看,刺不刺得中?”
黑暗中,墨白傲然一笑。
當然刺不中。
若水不再說話,站在黑暗中靜悄悄地等待着。
萬簌俱寂,身周靜得出奇,若水只覺得都能聽到自己輕輕壓抑的呼吸聲,可是卻沒聽到墨白髮出的半點聲音。
他真的在探查機關嗎?就算他是貓,也不會半點聲息也沒有吧?
不過若水相信他不會欺騙自己。
可是什麼也看不到,感覺不到的滋味真的很煎熬。
若水突然一拍額頭,暗道自己真是蠢!
不但蠢,而且是蠢到家了。
墨白和她爲了怕外面的人發現竹屋裡有異樣,所以不敢點燈,但這竹屋四面無窗,如果自己在裡面點了燈,外面的人也根本瞧不見。
自己卻傻呼呼地在黑暗中當了半天的睜眼瞎子,不是蠢,又是什麼?
最可笑的是自己沒有想到這點,而墨白顯然也沒有想到。
真是兩個聰明人,笨到了一起去了。
若水從懷中摸出一個黑色的小布袋,解開袋口,一道淡淡的瑩光透了出來。
她伸手入袋,取出一顆雞蛋大小,光滑圓潤的夜明珠,柔和的光線馬上照亮了房間。
若水揉了揉眼睛,往周圍瞧去,不由微微一驚。
只見墨白正坐在一張竹椅上,面露微笑地瞧着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