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太傅大人的偏執夫郎（8）
昨兒她離開前特意吩咐畫意在殿內給楚陌言燃上安神香，就是怕他猛地換了地方會不習慣。
想到昨兒劉太醫的話，蘇柒若的眉頭不由得又擰了起來。
遭了十幾年的罪，也不知後面還能不能養得好。
蘇柒若提了食盒去了寢殿，正好碰到詩情端了水從裡面走出來。
“九殿下可起了？”
詩情點點頭：“是。”
蘇柒若這才掀了簾子走了進去。
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任由畫意給他梳頭髮的楚陌言聽見腳步聲，忍不住回頭去看。
一見來人，也顧不得其它, 起身就朝蘇柒若撲了過去。
但那些傷害過他的人，他也沒辦法就這麼原諒。
不知是不是因爲屋內太暖和, 楚陌言的臉蛋粉撲撲的，瞧着氣色都好了許多。
今日這歉他是道了，可過往十幾年的歉，他還沒有道。
楚陌言一入冷宮，就熟門熟路地走了進去。
但不知爲何，太傅大人問話，他卻不敢隱瞞，只好老老實實地回話。
他體會到了溫暖，知道了什麼是甜。
蘇柒若伸手扶住楚陌言撲過來的身子，俯身問道：“殿下身上可還疼嗎？”
還未梳好的頭髮因爲楚陌言的離開又全都落了下來，披在少年身後。
等進了冷宮，詩情和畫意忍不住又是一陣心酸。
若當真如此，那對好人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哪怕是一碗粥，都比別人的蜜還甜。
楚陌言看了一眼那食盒，輕輕抿了抿脣，卻並未回答蘇柒若的話。
看着那滿院淒涼，二人皆忍不住紅了眼眶。
關於凍瘡這種東西，還真沒有什麼特別的法子能一次性根治。
道歉是他應當的，至於原不原諒，都沒有錯。
昨兒因爲腿傷還沒有好好祭拜父君，他今日能走路了，便不想再耽擱。
若不是這些東西，他怕是早就餓死了。
那個時候他尚且年幼，平日裡除了父君再沒見過旁人，便很羨慕那些孩子，也想與他們一起玩兒。
蘇柒若擡手揉了揉楚陌言柔順的黑髮，輕笑道：“過幾日就好，今兒讓太醫院的人給你開些泡腳的藥，將腳泡在熱藥湯裡，就不癢了。”
他先給雅君磕了個頭，然後便唸唸有詞的將昨兒的事情說了一遍，每一句話都離不開太傅大人，倒是聽得事情和畫意心頭暖暖的。
楚陌言在冷宮已經沒什麼東西了，只有竈房裡剩的小半槓米和一小壇鹹菜，那都是他父君活着的時候教給他的保命的本領。
他們罵他是野種，說他是小賤人。
那幾個皇子無人認識他，但有幾個宮侍許是知道他是誰。
哪知他們不僅嫌棄辱罵他，還命下人將他揪着送回了冷宮。
說來也怪，楚陌言身上雖瘦弱，沒有二兩肉，可頭髮卻是烏黑鋥亮，並不像是個營養不良的孩子。
他甚至連自己的母皇都不曾細細看過，母皇或許也不知道還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吧！
但每日抹了藥好好休養着，總會好的。
這孩子是個知道感恩的，他們主子沒有白對他好。
太傅大人給他的，比那些都要好。
他還記得自己有一年揹着父君逃出冷宮，正好碰上了幾個在御花園裡捉迷藏的皇子。
這帽子還是他們主子少時親自設計找府裡的裁縫做的，後來戴着小了，今兒早上特意命蘇白拿了過來給九殿下。
“誒，殿下，小心頭髮……”
他本以爲，自己這一生或許會和父君一樣，忽然哪一日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死在冷宮的冬天。
想到手裡提着的食盒，蘇柒若便又對楚陌言道：“這是八殿下拿來給你的, 爲了昨日的事情道歉，不過我沒讓他進門，只收了他的歉禮。你若還惱着他們，不原諒也是可以的。”
楚陌言搖搖頭：“不疼了，就是腳趾上有些癢。”
等過幾日凍瘡好了，就不癢了。
這孩子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啊！
被如意這麼一打扮，楚陌言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來，倒看不出滿身的悽苦了，活像誰家嬌滴滴養着的小少爺。
只拿過一個厚厚的披風系在楚陌言身上，又不知從哪兒摸出個帽子戴在楚陌言頭上。
可他竟然遇到了太傅大人，她像一束光般照亮了他過往不堪的人生。
不過，畫意哥哥說，那是因爲上了藥，凍瘡纔會發癢。
他能忍的。
太傅大人不是說，不原諒也是可以的嗎？
楚陌言輕輕拉住蘇柒若的衣袖，像小貓似的撓了撓她的袖口，然後才道：“我現在還不想原諒他。”
他忍不住想要親近太傅大人，想要在她身邊看着她，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自己活得和過去不一樣了。
他聽不懂是什麼意思, 卻也知道不是好話。
他們都說父君是因爲在外面偷了人才被母皇關進了冷宮，再無寵愛。
蘇柒若輕笑一聲，點點頭認真道：“不想原諒就不原諒，等什麼時候他的誠意夠了，伱不再惱他了，再提原諒的話也不晚。”
畫意昨兒晚上答應了他，自然不會拒絕。
蘇柒若從來都不認同什麼對不起沒關係的作態，憑什麼傷了人的施暴者只需要動動嘴皮子道個歉，捱了打受了委屈的人就一定要原諒？
傷他這麼多次，豈能送一盒子吃食就算完了的？
若是以往，這一盒子東西足夠楚陌言動心，可如今有了太傅大人在身邊，他忽然就覺得那些東西不那麼重要了。
蘇柒若帶着楚陌言用了早膳，又讓詩情和畫意給他上了藥，然後纔將他留在青竹殿，自己去了御書房。
這個皇宮裡的人, 在面對他的時候，從來就沒有過善意。
“畫意哥哥，你能帶我去我之前住的地方嗎？”
太傅大人說今日會給他安排新的寢宮，和別的皇子一樣，所以楚陌言也不能將這些東西都帶過去。
索性就留在這裡，這兒不會有人來，自然不用擔心會丟。
宮裡人都嫌冷宮這邊晦氣，平日連個打掃的下等宮侍都沒有。
折騰了小半日，楚陌言再回去時蘇柒若已經等在了那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