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回去陪外公吃飯，看到好些媽媽的照片。”
姜令曦側身躺着，單手支着腦袋，看着眼前快把自己給蜷縮成一團的許令安，“老爺子應該還說了關於你親生父母的事吧？”
許令安不意外姐姐能猜到，點點頭輕嗯一聲，“我聽得很難受，也不知道，該不該怨他！”
“現在還不困的話，跟我說說？”
故事其實算得上有點老土。
李婉萱在提到小師弟簡生的時候語氣總會不自覺有些遺憾，自然是因爲，簡生在書畫方面的天賦確實很卓絕。
不出意外的話，會是他們那一屆裡出名最早的一個。
但偏偏還真出了意外。
簡生天賦卓絕不假，但性格卻存在缺憾。他生在一個不幸的家庭，書畫是他從小到大的寄託，甚至可以說有些瘋狂。
還曾創下過把自己鎖在房間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就爲了創作出一幅作品的記錄。
當時所有人都以爲，簡生這輩子估計只會跟書畫爲伴了，娶妻生子之類的壓根就不在這位考慮中。
就連張老爺子也是這麼認爲的。
所以纔會在發現小女兒和簡生偷偷談戀愛的時候，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一向是乖乖女一般的女兒，怎麼會看上簡生這麼個眼裡心裡都只有書畫無論怎麼看都不適合結婚的傢伙。
震驚之後，就是反對。
簡生日後可能會成爲一個卓越的書畫家，但絕對不是個好丈夫的人選。
本以爲小女兒這次依舊會跟以前一樣乖乖聽話，但這次張老爺子和妻子全都失策了。
面對出奇固執的女兒，這一對父母也是想盡了辦法想要拆散兩個人，卻沒想到反而激發出了兩個年輕人的逆反心理。
他們開始悄悄策劃私奔！
逃倒是成功逃出去了，但一個從小就被嬌養十指不沾陽春水，一個除了書畫對其他概不關心，再加上又都沒什麼社會經驗，還要想辦法躲躲藏藏防止被找到，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等張納川還在想盡辦法找尋女兒蹤跡的時候，就收到一份還帶着斑斑血跡和淚痕的信。
強忍着心頭蔓延上來的恐懼把信打開，恐懼成真。
女兒獨自去藥方買藥途中失蹤，簡生想盡辦法找尋無果徹底絕望後，才提筆寫下這封信。
之後人就徹底消失再無音訊。
“外公說，他當年要是不那麼專斷，沒有想方設法去拆散他們，而是捏着鼻子接受了爸爸，兩個人也就不會選擇私奔，他也不會因此失去女兒，還讓我失散這麼些年。”
“他說，他早就後悔了，前些年還能爲了面子硬撐，但現在，撐也撐不下去了。”
“他還說，我要是怪他，那也是應該的，他父親做得不好，外公也不合格，不奢求原諒。”
“姐姐，我聽到這些的時候確實很生他的氣。但外婆從小就跟我說，想事情，也要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一想。外公想讓媽媽嫁給一個更靠譜的人初衷，好像也沒錯。”
“爸爸他連媽媽都保護不好，確實挺沒用的也挺不靠譜的。外公對他不滿意好像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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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場悲劇，哪怕當時有一個人妥協，就不會發生了。”
“他們都有錯，”姜令曦把毯子拉到許令安肩膀上方，收回手的時候順便拍了拍她肩膀，“只有你沒錯。”
“沒錯的人，爲什麼要爲做出錯事的人考慮？”
對上許令安擡眸看過來的眼睛，姜令曦語氣如風般清淡，“對這件事，你怨他，又有點可憐他，是也不是？”
許令安怔忪片刻，點點頭。
確實是這樣。
“那就怨着吧，你有這個資格。”
許令安愣愣擡頭，看着近在眼前的燦亮雙眸。
心裡逐漸生出明悟。
人類感情本就複雜，兩者並不衝突。 “我想，我知道該怎麼面對外公了。”
姜令曦再次拍拍她肩膀，“睡吧！”
小丫頭經過一番傾訴和開導後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姜令曦只留了牀頭的一盞小夜燈，拿起手機點開上面剛剛學會用的思維導圖，在屏幕上搗鼓了好一會，感覺有了一絲睡意這才放下手機閉上眼睛。
睡得較平時有點晚，姜令曦是聽見外頭路箏箏收拾行李的聲音醒過來的。
她這邊剛起身，回頭就見許令安也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起吧，先回去收拾好行李，待會一塊下去吃早飯。”
許令安連忙坐起來。
吃完這頓早飯就要跟姐姐分開了，她哪裡還捨得繼續躺着！
吃完飯，到樓下，司機已經在外頭候着了。
姜令曦本想着先送許令安回去，就見停在後頭的一輛白色轎車開了車門，昨晚上剛被她們討論過的張老爺子從車裡下來。
“安安，姜姑娘。”
得，看來是用不着她去送了。
目送許令安被她外公給接走，姜令曦在路箏箏準備開口吩咐司機之前，提前出聲說了個地址。
“待會把我送到地方，你們倆也都放一天假，明天再過去接我。”
“謝謝曦曦姐！”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一棟普普通通的單元樓前。
姜令曦戴好帽子口罩後下車，眼見路箏箏還要幫她把行李箱給送上去，伸手接過，“我又不是沒手。行了，快點走吧，車擋住單元樓門了！”
路箏箏只好撒手，“曦曦姐，明天見。”
“明天見。”
進了單元樓，等電梯的時候，又有兩個穿着南城三中學生服的小姑娘結伴過來。
嘴裡還在討論着一道物理題。
學習勁頭十足。
姜令曦扶了扶墨鏡，偏頭看了兩人一眼。
差點忘了，也不知道姜令旭那小子目前進展怎麼樣了。
有沒有通過三中入學考試的信心。
今天回去，正好順便了解一下。
等電梯門打開，三人前後上了電梯。
片刻後，姜令曦拉着行李箱從電梯裡出來，走到門口低頭從包裡找鑰匙，也就沒察覺到身後還在緩緩關閉的電梯裡兩道激動又好奇的目光。
“真是姜令曦？”
“戴着墨鏡口罩呢，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過我還注意到她的手，等回去我要再去看看《傳世傳承》的圍棋篇，我記得節目上有好多手部的特寫呢。”
“那我先不回家了，跟你一塊去看看。媽呀，這要是真的，那咱們就是跟姜令曦住一個單元樓！”
“不過也可能不是，姜令曦好歹是個明星，這的房價對咱們普通人來說有點貴，但對於明星來說就很便宜了，她那樣的要住也得是大別墅或者大平層吧。”
“那先別瞎猜了，回去對比一下再說。”
姜令曦還不知道她裹得嚴嚴實實還差點被認出來，她這邊剛把鑰匙給翻出來，門就先一步在她面前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你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