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來歷不凡啊
宮中。
一身黑衣的謝澤剛剛踏上延福殿的臺階，垂手侍立在殿門口的內侍就欠身笑道：“皇上吩咐過了，請謝將軍直接進殿覲見。”
謝澤嗯了一聲，擡腳跨進門檻。
“小謝來了。”皇上放下手裡的硃筆，用力挺了挺後背，“朕真是累壞了。剛從善縣回來？”
“是。”謝澤走近些，跪下見禮。
“起來起來，快說說。坐那兒說，朕可不想仰頭看着你，脖子累。”皇上看起來很有興致。
“是。”謝澤站起來，正襟危坐在皇上示意的錦凳上。
“陶忠是乙未年十一月初，帶着那位姑娘到的善縣，陶忠在善縣一直做婦人打扮。
初到善縣，陶忠抱着那位姑娘，住在接福客棧，五天後，就買下了那位姑娘居住的小院，找了個外地逃難到善縣的婦人給那位姑娘做奶孃。
“唉。”皇上長嘆了口氣，“看來，真象陶忠說的，他家主子是真的恨明水，恨到連他的孩子都不願看一眼，唉，何苦呢，唉，這事別跟明水說。”
“陶忠把他家主子埋在哪裡了，只怕沒人知道了。”皇上神情悵然。
這件事不提了，那位姑娘，你挑幾個人看着些，明水已經安排人看着她了，你的人遠着些，別讓明水知道。”
這位姑娘跟她預想的完全不同，她簡直是個怪物！
“那周姑姑？”秋月遲疑道。
找奶孃是客棧掌櫃經的手，說記得很清楚，陶忠一連看了幾十個，才挑中的，奶孃姓鄒，當時只有二十出頭，頭生子剛剛病死，掌櫃說鄒氏話極少，人很秀氣，仔細能幹。”
秋月從看到李苒頭一眼說起，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表情如何，甚至李苒從哪兒到哪兒走了幾步，都說清楚了，一直說到李苒睡着了，她過來稟報。
“她不是說過了，她不會侍候人。你只管做你的事。”老夫人有幾分不耐煩。
張夫人緊緊抿着嘴，沒說話。
“是，兩年後，鄒氏離開善縣返家，陶忠又從女學找了位自梳的女先生，姓黃，照顧那位姑娘。
“是，先是在隔壁租房居住，後來買下了那兩間屋，臣到的時候，屋裡已經空無一物。
她的關注點可不在秋月說的李苒如何如何。
黃先生之後，是現在這位既聾且啞的孤寡婦人，她是逃難到善縣的，沒人知道她姓什麼，哪兒人，都叫她聾婆子。照顧那位姑娘之前，聾婆子四處打零工爲生。
皇上看着謝澤出去，站着出了好一會兒神，才坐回去，接着看奏摺。
眼下的情形，她必須趕緊和老夫人稟報，再求得指示。
榮萱院裡，長安侯夫人張氏也在。
“陶忠挑的人，差不了。”皇上悠悠然接了句。
“不用找了，陶忠能放她走，她就肯定一無所知。”
李苒絞乾頭髮，吃了幾塊點心，喝了兩三杯茶，見這張塌比牀還寬敞許多，有靠墊有薄被，乾脆躺倒睡着了。
她原來是老夫人院裡的二等丫頭。
原本老夫人讓她主理翠微居，現在侯爺又點了周姑姑過去，那翠微居該由誰主理？她可管不了周姑姑。
周圍鄰居都沒見過那位姑娘，奶孃鄒氏和黃先生都是話極少的人，也極少出門。”
周娥明瞭的笑道：“你得另安排人看着，我不會侍候人。”
“是。”謝澤嘴角露出絲絲笑意，站起來告退出去了。
……………………
照顧黃先生最後時日的兩個姑子，仔細審過，說黃先生從來沒跟她們提過那位姑娘，那個鄒氏，已經讓人去找了，不過。”謝澤看着皇上，“十四年前，正是皇上迅猛推進，擴展疆土的時候，可能的州縣太多，找到的希望渺茫。”
“是我糊塗了。”秋月忙笑應了句，和幾個小丫頭交待了幾句，急匆匆出去了。
“那位姑娘眼神明亮靈活，舉止卻有些粗野，臣以爲陶忠所言爲實。”
“臣也這麼認爲。”
“陶忠真沒跟他家姑娘住在一起？”皇上眉頭微皺。
“去見見太子吧，明天早朝沒什麼大事，你辛苦了這幾天，明天不用起早，好好睡一覺歇歇。對了，別忘了跟太子提一句，朕累壞了。”皇上指着自己的臉。
“陶忠說那位姑娘不知道自己身世，也不認識他，你怎麼看？”皇上站到謝澤面前，低頭看着他問道。
“讓周娥去侍候她？”陳老夫人看着張夫人道。
“是。”謝澤垂下眼皮。
陶忠說他那位主子，不是恨李明水，她是極其的厭惡和鄙夷他，以及皇上。
“臣……”謝澤就要站起來。
臣屬下有個能和聾人比劃些話的，仔細問了，她能比劃的意思極少，知道的也極少，只翻來覆去說那位姑娘可憐，說那位姑娘是個啞子，大約那位姑娘極少說話。
她在路上顛簸了兩天，夜裡又沒睡好，又累又困。
秋月看着李苒自己躺下，拉被子蓋上，片刻功夫就呼吸綿長，明顯是睡着了，呆怔了好一會兒，才恍過神。
“坐下坐下。”皇上擡手按在謝澤肩上，“這事，你有什麼錯？陶忠油盡燈幹之人，審無可審，再說，朕吩咐過你，他說多少就聽多少。
兩年前，黃先生病故，病故前半年，陶忠就將她搬出那間小院，託在兩三裡外的尼庵裡，請人照顧，飲食醫藥都十分精心，黃先生死後，照自梳女規矩火化後撒灰入土。
“周姑姑，姑娘到的急，我過來的也急，好些東西都沒收拾過來，姑娘這會兒睡着了，煩您看一會兒，我去拿點急用的東西。”秋月陪笑和周娥道。
“……老夫人，夫人，這位姑娘，”秋月的話頓了下，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份怪異的感覺，“有點兒嚇人。”
周娥是跟着侯爺衝鋒陷陣的親兵，有職位領俸祿，不是府裡的僕從奴婢，她不會侍候人，她去，只能是去保護那位姑娘的。
“是。”
“你回去吧，先好好侍候那位姑娘，別讓她挑出毛病。”陳老夫人也想到了，沉默片刻，吩咐秋月。
秋月雖然覺得老夫人這句話等於沒說，卻不敢再問，曲膝應了，垂手退出。
“周娥的事，一會兒我跟侯爺說，翠微居的人都是從我這兒挑過去的，他要不放心，也是不放心我。你別多想。”陳老夫人看着張夫人道。
“嗯。”張夫人低低嗯了一聲，沉默片刻，強笑道：“阿孃，他要護，就讓他護着吧，一個姑娘家，已經十七了，一年兩年嫁出去，也就不相干了。”
“唉，”陳老夫人嘆了口氣，“你總是比我看得開，也是，那就早點打發她出嫁，嫁的遠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