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麼容易呀。”
生命氣息漸濃的少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解釋道：“窺探一眼未來，比斬滅對方的未來，還要艱難複雜。”
“比如叫崎煦的女人，我就只能通過她的過去和現在，試着斷絕她再有未來的可能。”
“能看一眼她的未來，就能通過一些蛛絲馬跡，看到人族和異族爭鬥的結果。”
“她的未來要是始終有影像，數十年、數百年後都有着完整經歷，那不就意味着是他們贏得了勝利？”
“以一個人，來窺探整個煉獄大局，是我現在做不到的。”
李昱晴玲瓏軀體中，因她動用“命運長河”之力而形成的反噬，氣息逐漸微弱化。
她那白皙如玉的臉蛋，內底多了一些健康的紅色。
在龐堅若有所思的表情下，她猶豫了片刻，又道：“生命層次和我同級者，想要看一眼未來有些困難，而且看到的也絕非是長遠未來，只是往前的一兩天，或者就是幾個時辰的事，並且頗爲模糊。”
“生命層次超過我的人，以我目前對生命奧義的認知，想看短暫的未來都不可能。”
“只有那些遠遠弱於我，通過我掌握的生命力量，才能冥冥中瞧見短期將會發生的事。”
“普通凡人，看的更清楚一些，對我的消耗也少一點。修行者，越是境界高深，我去看他們的將來，付出的代價就越大。”
“……”
這位聞名煉獄上界，讓各大宗派天驕自慚形穢的少女，敞開心扉和龐堅說了說自己的命運神通。
龐堅握着她的手，將自己化爲橋樑，持續爲她輸送着精純的生命力。
通過她的仔細詳述，龐堅也漸漸對她的命運神通，有了一個淺顯認知。
弱於她的修行者，或者說同級的修行者，面對她這樣術法神通驚天的對手，幾乎沒有獲勝的可能。
預知捕捉未來，即便只是極短暫，作用在戰鬥上也是神技！
這意味着她能料敵於先，戰鬥時知曉對方下一步的情況，能夠提前找到應對方針，能知對方後面是打算拼死奮戰，還是逃離。
就連逃往何處，她甚至都能精準預知。
有了短暫洞見將來的遠見，她在戰鬥時就能無往不利，生命層次同級的人物，面對這樣的妖孽一點希望都沒。
超出她，如崎煦般的高層次存在，她又能裹挾過去、現在，嘗試直接斬殺對方的未來。
她這趟失敗，是她初入不朽境，是崎煦有那位火神賜予的一滴神血。
待到她修爲愈發精湛，到了不朽境的中後期，巔峰，再推動神秘的“命運長河”，能否將崎煦一劍斬殺？
等她成了真神呢？
越是往深處想，龐堅越覺得她的潛力和將來，恐怕遠遠不止於煉獄。
和她相比，自己只是一路鴻運滔天，境界的提升迅猛，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提前一步晉升爲真神罷了。
待她成了真神，孰強孰弱，還真的難說。
也不怪她那麼有信心底氣，會說即使黎王、朱璣、鬼母全部隕落了，人族的將來也不是昏暗無光。
“你……”
李昱晴眉梢一動，欲言又止。
“感覺到了？”龐堅微笑問道。
“嗯。”
許是近期局勢不利於人族，略顯清瘦的少女圓潤下巴，也變得精緻了許多，這讓她的容顏愈發精美。
她輕輕頷首，明眸佈滿疑惑：“你怎麼能牽扯一股助異族躋身至強的污濁精粹？”
隨着生命力的漸濃，隨着傷勢的良好，她先前又吞下一枚滋養魂魄的療傷大藥，讓她忽然覺察到了龐堅氣息的涌動，不同於以前任何一次。
尤其是龐堅識海，顯然正在發生着一種神奇蛻變。
她感覺到了，在眼前龐堅的身上，逐漸滋生出和崎煦氣息相似的力量。
她猜到了在龐堅腦海，大概正在發生什麼，可她只有疑惑，而無提防。
龐堅以人族的軀體境界，牽扯一股污濁精粹納入識海，換了別人會覺得龐堅和第五界扯上了什麼關係。
可能還會懷疑，龐堅是否秘密投誠那位叫洛紅煙的主宰了？
她沒，她只是感到疑惑。
“我的渾沌海異於常人，當年我們第一次在八卦城見面，你也說過我的渾沌海，能夠讓我在第五界成爲一方霸主。”
龐堅笑着說話時，少女那一截血淋琳的手骨，有一小半已被血筋和皮肉鋪滿。“伱是對的。”
“我確實能夠以特殊丹田，汲取第五界的污濁異力。我如今能夠做到，在丹田中將靈氣和污濁異力，通過一片青黑色的魔元力天幕分隔開來，就像煉獄第五層上方的天穹般。”
如少女述說自己命運神通的玄妙那般，龐堅也說了自身“渾沌海”的狀況，讓李昱晴嘖嘖稱奇。
那番對污濁異力，對天地靈氣特性的認知，他也一併吐露。
“你知不知道，有一段時期煉獄人族流行淬鍊體魄，很多強大的宗派世家，都在強化血肉軀身？”李昱晴思量着說道。
“當然，我修煉的大造化聖體，就來自一個叫做造化門的宗派。”
龐堅點頭，道：“不是說每次煉獄敞開，天外異神的視線能夠藉助祈神祭臺，還有特殊器物窺探煉獄時，我們也能捕獲異神傀儡，將那些異神的神性意識作用於凝神境嗎？”
李昱晴道：“這是說法之一。”
“還有一個說法，說當時就有人覺得，我們人族的強大修行者，也可以通過第五界的污濁精粹晉升爲真神。”
“他們的理論想法，和你自己領悟出來的，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也要在修煉到一定程度，在肉身足夠堅韌強大時，沉落到第五界泄掉天地靈氣。然後，以已經強化過的肉身，採集污濁異力繼續往後修煉。”
“當時的修行者，認爲肉身的淬鍊，纔是能適應污濁異力的關鍵。”
“也是在那時候，淬鍊體魄的秘法大行其道，有不少人堅信這樣可行，就紛紛效仿。”
“他們有這樣的大膽設想，會那麼去做，也是不得已之下的結果。”
“當時，煉獄真神的極限遠不如當下，根本就不夠分。我們眼下有十五個位置，那時僅有一半，而且都被老一輩的真神給牢牢佔據。”
“老的真神不死，不離開，新的就永遠上不來。”
“在異族一次慘敗，十級至強紛紛隕落，污濁精粹迴歸黑暗時，就有人突發奇想，想到了通過那些幫助異族成爲十級至強的污濁精純封神。”
“前期很多人也贊同，那些老一輩的真神，也放手讓他們嘗試。”
“畢竟一旦有人能夠成功，以污濁精粹和神魂結合，成爲了一名真神，那就是搶奪了異族十級戰士的名額。”
“這還能一勞永逸地，解決異族每隔一些年，就登天挑戰人族的麻煩。”
李昱晴道出塵封的內幕。
龐堅聽的很認真，沒想到在很久之前，就有人具備如此遠見，還摸索出通過淬鍊體魄，來解決轉換力量的路徑。
“結果呢？有沒有人成功？”他忍不住問道。
“有人，成功轉換過體內的力量源，也以污濁異力提升了境界。根據我們李家收集到的資料來看，最強者的境界也到了不朽境，然後……”
李昱晴停了下來，道：“然後就走火入魔，徹底墜入了真正的邪魔一途，竟開始協助第五界的異族，欲圖顛覆人族基業。”
“那個人，曾被上方的真神寄予厚望，本以爲是開闢新路者。”
“未等他將這個偉大設想實現，那些真神就匆匆降臨第五界，將他扼殺於萌芽。”
“之後，又有人以同樣的方法踏入不朽，可結果還是一樣。每一個轉換道路，以污濁異力成就爲不朽境者，全部在短時間墜入邪魔一道，反而變成了我們的敵人。”
“沒人知道，爲什麼他們會在最後一步心性大變，無一例外地墜入魔道。”
“可那個時代的真神們，對這條路也失去了耐心和期待，突然於一天叫停，不僅不再允許人族修行者中途轉道，還狠厲地清除了幾個最負盛名的煉體宗派。”
“造化門，就是其中之一。”
話到這裡，李昱晴眼中就有了憂色，暗暗留意龐堅的狀況。
以前時代的那些強者，在不朽境便會沉淪邪魔，以境界修爲來看，龐堅無疑是走的最遠的那個人。
他已經納入一股污濁精粹在體。
他，會不會和老一輩的轉道者那般，也於某一刻心性大變？
“龐堅，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情況，你定要萬分小心！”李昱晴鄭重提醒。
“嗯，我會認真對待，絕不會有一點疏忽。”龐堅點頭。
他集中注意力放在識海，感受着自身變化，道：“我和他們不同之處在於，我已經以氣運成了一次真神，我還有另外一個清醒的意識，能夠時刻提醒我自己。”
“另外，我的基礎比他們紮實，我有獨屬於我的渾沌海！”
“沒事的，我應該不會走火入魔，不會如他們般成爲第五界異族的助力。”
說話時，一襲漆黑衣袍的黑龍王，緩緩從那片濃郁的黑暗踏出，目光深幽地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