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內部分歧
污濁異力瀰漫的虛空中，朱璣因生機流失而變得形容枯瘦，可身上那種雄渾無比的“勢”，卻沒有絲毫衰竭的跡象。
他一貫的神色木然，彷彿天崩地裂，煉獄和星河全部坍陷了，也難撼動他的內心。
他那堅韌的意志，如雷獄那座三萬丈的雷神山，諸神都不可挪移。
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在聽黎王吩咐，甚少發表自己的見解。
然而，當他主動發聲時，又沒有任何人能夠忽視他的態度。
包括黎王，包括鬼母，也包括厲兆天。
——只因他戰力第一！
在煉獄，在以前，在現在，他一次次地向世人證明了，他朱璣有多麼強大凶悍。
他纔是黎王能統領所有真神的答案！
“我能調集天地間的衆多力量。”
在衆人的注視下他伸出右手，舒展着五指將手掌攤開，那些充塞第五界的污濁異力，肉眼可見地匯於他掌心。
一個碩大的灰濛光球迅速凝成！
光球中，毀滅、破壞兩股能量極爲顯著，黑暗、異毒、腐蝕等氣息被他刻意外顯，還有更多複雜而多變的力量悄然散逸。
他握着光球，如握着一個灰濛世界！
龐堅眉峰一挑，心中忽然泛起異樣的波瀾，他感覺朱璣的力量和神魂都在昇華！
如黑龍王小黑，如先前的龍囂，如自己中位神的鑄就。
煉獄法則的巨大改變，讓朱璣這位曠世奇才，即將以無比耀目的方式更進一步！
這時，朱璣突然看向他，道：“如你所說，兩位主宰的戰爭無處不在，涉及天地，能量，衆生，靈魂。”
龐堅重重點頭。
“那就單說我熟悉的能量。”朱璣皺眉，沉聲道：“在第五界，污濁異力依然處於主導地位。我們去過第六界，第六界的污濁異力更爲濃郁，比第五層還要浩瀚。”
“那位隕落之後，真身出現在第七界的妖族主宰，目前於兩大世界都佔據着上風。”
“你們怎麼就能斷定，這場漫長戰役的最終落敗者會是祂？而不是洛紅煙？”
“承諾，建立在一定能實現的前提上。”
“依我看，祂即便拿了你們奉上的三股氣運，在這場已持續了千萬年之久的戰鬥中，祂也未必就能穩勝。”
還能調動污濁異力的朱璣，關鍵時刻極其冷靜，並沒有因洛紅煙的那番話而妥協。
聞言，衆人若有所思。
片刻後，黎王說道：“是我想當然地認爲，那位妖族主宰由於是死亡狀態，所以恐怕不太可能翻盤。”
其餘人也輕輕點頭。
大家都和洛紅煙或多或少地接觸過，深知那位天外主宰的可怕，而先前侵染他們的死亡力量，也讓他們無計可施，不斷流失着體內的生機和神力。
更重要的是，在主宰級別的戰鬥中，“洛神”如今還高高矗立於天外星河。
黑鳳凰，則是成了一具屍骸懸浮在第七界。
之前的戰鬥，就證明了“洛神”纔是贏家，而黑鳳凰是輸家。
當下，那位贏家又尋到了煉獄天地，並鎖定了隕落後欲圖復活的黑鳳凰，他們想當然地認爲“洛神”還會繼續贏下去。
在“洛神”給了人族出路，鄭重做出承諾後，他們沉浸在驚喜中，都沒來得及細思深想。
“那……”
因龐堅的震懾，心氣有些受挫的鬼母，眸光幽暗地望着黎王。
她扯着嘴角，臉上露出一個很怪異的自嘲笑容，問道：“我和蔣凡還要去死嗎？”
蔣凡早已擡頭，平靜地看着黎王。
衆人都能從鬼母的語氣和神情中，看出她對黎王懷有怨氣，黎王安排朱璣打殺她和蔣凡的決定，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翻篇。
——並不是每一個真神都追求人族的永昌不衰。
鬼母反正從來不是。
這位鬼祭宗的強大真神，對人族的存亡和未來，並沒有那麼上心。
她一心想要安然離開煉獄，並避過外域異神的圍剿攔截，然後在天外星河以極快的速度增進境界，從此自由自在地徜徉無盡星空。
她走之後，煉獄內部的格局如何，人族是否還能延續，她其實不太在意。
她從來都是自私自利的，只會以自己的角度來考慮問題，壓根不在乎大局。
——這也是黎王決意讓朱璣殺她的根本原因。
“如果有需要的話，伱倆該死還得死。”黎王倒也不隱瞞內心想法，面色如常地說道：“連我都可以死，你們爲何不可以？”
“你想爲了人族的將來而死，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可你不該勉強我。你不該爲了你的理想和大業，而去犧牲我！”鬼母冷聲反諷，“以戰力而論，蘇綰柔和陰姬更應該去死，你處理不了龐堅和厲兆天就讓我去死，哪有這樣的道理？”
蔣凡插話：“寡人也想活着。”
這位以帝王之道封神的人族至強，一直以“我”來稱呼自己，此刻卻自稱“寡人”，顯然內心也充盈着惱怒。
他是東土最強神國的締造者，一手將皓天神國打造爲世間最強盛的國度，他在東土受萬民愛戴，是古往今來帝王之術的集大成者。
在他的治理下，皓天神國的國運昌隆，人間各個國度城池紛紛爲之效仿。他一直認爲，他要不是分心於國家和萬民，而是一心揣摩個人戰力的強盛之道，他還能往前再邁進一步。
他覺得人族當真能夠踏出煉獄，在廣袤的星河去開枝散葉，他創造國度的經驗和理念，還是大有用武之地。
而黎王，第一個想要犧牲的人，竟然就是他。
蔣凡當然心有不忿！
“那我既然甘願赴死，我再讓朱璣按兵不動，而由龐堅來出手，你們不一樣還是死？”黎王問道。
“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鬼母和蔣凡齊喝。
兩人的態度擺明了就是，他們寧願由龐堅衝出來轟殺他倆，也不能由黎王來決定兩人的生死，由黎王授意朱璣來殺他倆。
這個小團體的分歧就此產生，而且恐怕永遠都難以癒合。
“你們之間的矛盾，暫時先放一放吧。”龐堅有些不耐煩，他打斷了三者的言辭交鋒，隨後請教厲兆天：“師父，接下來怎麼弄？”
他的態度，說明了他不認黎王這位人族真神首領，只認師父厲兆天。
——即使黎王肯爲人族的未來而自我犧牲。
“嘿！”
厲兆天笑容充滿崢嶸，咧開嘴說道：“說實話，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因爲祂的一個承諾而乖乖奉上三股氣運！我是看鬼母提議了，而黎王也馬上點頭了，才非要和他們鬧騰一番。”
“怎麼了？他們決定好的事情，我就不能反駁了？”
大胖子以針狀的纖細小劍，掏弄着左邊耳孔，眯着小眼滿臉享受地哼唧道：“我的建議是直接殺入第七界！”
他神態懶散舒服，可他的言辭卻全是鋒芒！
“我倒要看看，那隻龐堅描繪的黑鳳凰主宰，究竟有多麼巨大強悍！”
“我還想看看，主宰級別的戰爭在第七界的黑鳳凰屍骸內，會是怎樣的一幕光景！”
“還有，龐堅說的那塊青銅大陸，我也想見識一番！”
“龐堅！”
厲兆天揚聲暴喝。
“師父，我在！”龐堅立即應答。
“蔣凡，我，朱璣，我們因死亡力量的銷蝕，因之前污濁異力的侵染，而耗損的力量和生機，你可有辦法爲我們彌補？”厲兆天問道。
龐堅想了數秒，道：“沒問題！”
“那好！”
厲兆天點頭，看着黎王和蔣凡、鬼母，道：“小徒龐堅，將以這個時代界神的身份和能力，爲我們恢復大部分力量。待我們準備妥當，就直接攜手潛落第七界，去探索那隻黑鳳凰的遺骸！”
“第五界，第六界的紛亂爭鬥，哪裡及得上第七界的主宰真身？”
“我們需要直面黑鳳凰，也需要直面洛紅煙的軀身，然後再去做出最有利我們人族的決定！”
劍樓之主，提出了一個大膽包天的想法。
黎王，鬼母，蔣凡，還有蘇綰柔、陰姬都心神凜然，怎麼都沒有想過他居然還有勇氣深入第七界，去直面那兩位主宰級別的存在。
而且，裡頭還包括一位始魔。
“我會爲大家領路！”龐堅熱血沸騰地喝道。
他一直知道師父勇猛無比。
厲兆天在沒晉升真神之前，就敢孤身潛入第四界的妖靈大陸，敢於挑戰魔鱗族的離白。
不久前，他又是一人一劍強闖龍窟，拿捏着衆多龍族逼龍囂釋放龐琳。
師父之勇，可謂天下第一。
可沒想到在這個時刻，在衆人被污濁異力和死亡力量侵染的，戰力都不及巔峰一半的階段，師父還有膽量沉落第七界！
龐堅深深爲之嘆服。
陰姬美眸都是神采，她看那位藍衣大胖子的表情，帶着滿滿的癡迷。
蘇綰柔則道：“新時代，需要厲兆天這樣的人物。”
先前高談闊論後，又沉寂了許久的朱璣，出聲道：“我願同行。”
這次，他沒有先去徵求黎王的想法，直接就擺明了態度。
這位老一輩的至強真神，心中的熱血還在流淌，依然沒有枯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