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那桌難纏的食客，紅星飯店打烊了。
徐茵聽陸曉燕絮絮叨叨說完前因後果，才明白始末。
她看向簾子擋着的後廚，心裡嘆了口氣，怕是把趙師傅得罪了。
這麼多小世界穿下來，她都習慣那些菜的做法了，當趙師傅胳膊酸了，想去後巷抽根菸歇會兒，問她會不會炒簡單的家常素菜，她說會，趙師傅就讓她上竈了。她接過鍋鏟就開幹，想也沒想藏拙這回事。
再說，這年代不比後世——三天兩頭就下館子。
每個月發工資了能來國營飯店吃頓肖想許久的心儀菜就不錯了，很多都是逢年過節帶孩子來市裡玩或是辦年貨才捨得到國營飯店吃碗麪或是買個包子，坐下來點菜吃那是極爲奢侈的事。
是以，間隔得夠久，誰會記得同一道菜出自不同廚子的味蕾差別？
像平頭青年這樣，前天剛來過，今天又來的，實屬少見。
徐茵正想去後廚找趙師傅解釋，趙師傅先她一步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小徐啊，我琢磨着既然炒菜你做的比我好吃，以後這些菜都你來做。我就專門負責燉煮、煎炸，這樣我還輕鬆了。”
看似輕輕鬆鬆幾句話，只有趙師傅自己知道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設。
可他不退讓這一步不行，就算他從今往後壓着小徐不讓她上竈，可食客們能來一次，就會來第二次、第三次……今兒只是擱他面前鬧鬧，下回要是真鬧到經理面前去了呢？
思來想去，把炒菜分給小徐做，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了。
“就是這事吧，咱們內部分個工就好，別驚動經理了。”趙師傅想了想，補充了一句。
徐茵本來就沒打算和他爭大廚之位，當即表態：“趙師傅您放心，我是三爺爺介紹來的，本就是託您的關係，您怎麼安排都行，我都聽您的！”
趙師傅心裡舒坦了，露出欣慰的笑：“行，那就這麼說定了。今天辛苦了，曉燕你記一下小徐今天加班，月底報給財務別忘了。”
“記了記了，不會忘的。”
陸曉燕邊說邊朝徐茵眨眨眼。
打烊後，大家吃了碗洪師傅做的肉汁湯麪，兩位大廚就先走了，留下年輕的收拾、善後。
陸曉燕邊掃地邊說：“小徐，真沒想到你炒的菜都勝過趙師傅了，你怎麼這麼厲害呀！”
小郭端來熱水，把每張桌子擦乾淨，把椅子翻上桌面，憨笑着說：“我早就看出小徐會做菜了，她手法老道得很。”
陸曉燕：“我看你就是個馬後炮。”
幾人都笑起來。
收拾乾淨，準備回宿舍，徐茵拿包袱的時候，纔想起家裡帶來的茶葉蛋還沒分給大家，連忙拿出來：“我媽聽說你們很照顧我，滷了一鍋茶葉蛋感謝你們。”
“阿姨也太好了吧！”
“還熱乎乎的誒！”
陸曉燕當即剝了一個蛋，小口小口乾完，逸出一聲滿足的喟嘆：“說實話，剛我確實沒吃飽，今天這氣氛，不敢要求加面，還想着回去再吃點啥呢，這蛋救了我。”
小郭點點頭，也剝了一個：“我也沒吃飽，不過不是不敢加面，而是剩下的面就這麼多，本來洪師傅打算晚上讓趙師傅整倆菜吃飯的。”
“那趙師傅是不是還留了菜？”陸曉燕眼睛一亮，迅速竄到廚房，這時候不嫌後廚逼仄、轉不了身了。
不一會兒傳來她驚喜的嚷嚷聲：“啊啊啊！趙師傅留了一小條生牛肉和兩個洋蔥，是不是本來打算弄個蔥爆牛肉啊？錯過了錯過了！”
陸曉燕彷彿痛失了一個億。
相比清湯麪上澆一勺滷肉汁，那肯定是蔥爆牛肉更讓人胃口大開、味蕾大動啊！ 要知道牛肉比豬肉更難得，豬肉每天都能供應，無非就是部位區別，今兒條肉五花、明兒腿肉大排、後天可能是豬蹄、筒骨、小仔排……牛肉就沒這麼頻繁了，有時候個把月都等不到一次。
“趙師傅是不是忘了啊？”陸曉燕說，“肯定是忘了！他和李師傅換班了，明天一天都是李師傅，牛肉留到明天吃，便宜的也是李師傅……”
“咳咳！”
廚房門口突然響起一聲咳嗽。
三人擡頭看去。
“趙、趙師傅……”
趙師傅、洪師傅去而復返。
趙師傅是真的忘了。
累了一天，又被食客鬧了一出，哪還有心思做飯吃，隨便扒了幾口面就走人了。
路上和洪師傅聊着聊着，突然想起被他藏起來的牛肉，且不說這天氣放不放得住，關鍵他和老李換班了，今天他上整天，明天老李上整天，就算牛肉沒壞他也吃不上。
不行！
今天的心情已經夠差了，不能連口牛肉都吃不上，於是拉着洪師傅又回來了。
本以爲三個小年輕已經走了，他拉着老搭檔單獨開一次小竈，沒想到這仨還在……
“咳，小徐，要不今晚你來給大夥兒露一手？”洪師傅打圓場，“你趙師傅今兒累得不輕。”
徐茵當仁不讓：“沒問題。”
上前接過牛肉和洋蔥，正要開幹。
“不許藏拙。”趙師傅忽然發話，“拿出你的真實水平，讓我們嚐嚐你的手藝。”
“……好的。”
趙師傅站在旁邊，看着徐茵行雲流水的洗切、快炒，感覺自己再一次被打臉。
他以爲小徐頂多會炒幾道家常素菜，沒想到牛肉都會做。
蔥爆牛肉出鍋，小郭已經把剩飯熱好並盛好了。
一人一勺蔥爆牛肉舀到熱好的米飯上，陸曉燕和小郭本來就沒吃飽，聞着香味，哪還顧得上說話，抱着碗先吃爲敬。
洪師傅嚐了一口，由衷讚道：“小徐，你以前是不是跟誰學過？這手藝真不賴！”
趙師傅聞言恍然大悟：是了！這丫頭肯定學過廚，難怪報到那天，被曉燕搶了收銀的活，被調到了後廚，也絲毫沒有不情願。
卻見徐茵搖搖頭：“專業的沒學過。可能就是喜歡吧，小時候看爸媽做飯多了，總想着自己上竈試一試，但真的上竈又忘了具體步驟，就自己摸索……”
趙師傅張大嘴：“所以，你那些和傳統炒法有出入的工序，都是你自個摸索出來的？”
徐茵但笑不語。
其實是照着系統商城兌換的食譜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