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邵珩清晰地在她的腰腹處看到了一道清淺的疤痕旁有一條淺褐色的線,經過洗浴,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更加明顯引人注目。
相比上次在她身上看到的顏色深度,已經淺淡了很多。
妊娠線,女子從在分娩生產完的一年內纔會慢慢的消退。
然而,有的人卻因爲孩子早產或者孕期身體虧損嚴重,妊娠線就會遺留很久在肌膚上永遠都不會消退。
注意到祁邵珩的視線,以濛將肩帶拉起來遮住了腹部早已經黯淡下去的痕跡,伸手到背後想要將想要將拉鍊拉起來,卻因爲太過慌忙,反而拉不上來。
祁邵珩走過來,覆在她冰冷的手指上,幫她連衣裙上的拉鍊慢慢向上拉。
以濛的手過分的冰冷,剛剛洗過洗浴的人,手不該有這麼冰冷。
浴室的空間並不大,他站在她身後,燈光下,兩人的身影交疊着映照在雪白的牆面上。
很久,他們再沒有這樣沒有防備的靠近過。
“好了麼?”
等得時間有些久,以濛側過頭問了這麼一句。
“馬上就好。”
將以濛穿好衣服後,落在腰背和背脊處的長髮全都撿拾在掌心裡,背對着她不讓她看到,扔到了浴室內的竹編垃圾桶裡。
以濛雖然不說,但是祁邵珩知道她對這件事情一直很在意。這麼溼的長髮,以往他都會給她吹乾,現在爲了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落髮,只好取了毛巾覆着在她柔軟的發頂擦了又擦。
以濛覺察到他的動作,愕然的時候卻聽背後的人對她說道,“可以了。”
鬆開伏在她肩頭的手,她走在他前面出了浴室,路過於是內牆面上的鏡子,拿下頭頂的毛巾,她看到她的長髮被他鬆鬆垮垮地挽在了腦後。
以濛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
她並不是在意容貌的人,只是看了太多落髮,讓她總會想到自己的病情。
以前,喜歡她長髮多一點的人並不是她自己,是剛剛幫她挽發的人。
兩年前,研究生年終考的時候,時間緊急,她爲了方便想要將頭髮剪短一些,卻被祁邵珩給制止了,“留長一些,不準剪短。”
一直留到現在,卻沒有想到現在的身體狀況再也承受不了這些柔軟美好。
餐桌上的菜色很清淡,剛被服務生送上來,味道在空氣中瀰漫開,讓人看到的人很有食慾的垂涎三尺。
照常來說像是扶桑這樣的酒店,餐飲中應該西餐做的最好,可以濛只要是和祁邵珩一起吃飯向來中餐居多。
以濛對飲食沒有太過特殊的偏愛,胃口不好的人對吃什麼根本不會在意,相反,現在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對飲食挑剔的厲害。
祁邵珩喜歡中餐,在宜莊,季師傅最拿手的餐點也是中餐。
“晚上,先喝一些清淡的雞湯養胃。”盛了一碗湯遞給她,他說,“桌上的這些如果不合胃口,我們可以再點。”
以濛搖頭,“不用。”
她不在意這些,祁邵珩飲食挑剔,只要對他的口味就不會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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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白色的搪瓷勺碰到盛湯的碗,發出清脆的響聲。
安靜,相比兩年前,現在的以濛說話說得更少。
半開的窗子,夜風吹得淺藍色的窗簾隨風擺動。
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晚餐,以濛擡頭的瞬間,看到酒店室內裝潢的牆面上懸掛的一幅畫微微怔住。
是上世紀文藝復興時期達芬奇的油畫仿作——《最後的晚餐》。
世間千般巧合,當要結束一段過往,連牆上懸掛的畫都像是在諷刺地告訴她,一切就要走向終結。
放在眼前的熱湯冒着騰騰熱氣,蒸的以濛的眼眶泛酸,這幅畫確實有些應景,她和祁邵珩相顧無言,只是安靜地坐在一起吃晚飯。
最後的晚餐嗎?
也許,從此後再沒有這樣的機會。
“阿濛,在想什麼?”
最近,和他在一起,她總是出神的厲害。
“沒什麼。”
她搖頭,卻站起身從來得時候穿來的衣服裡,找手機。
衣架前,以濛掏出手機剛要家裡的號碼,猝不及防中被人直接將手機抽離了掌心。
“坐回去,先吃飯。”
菜色並不多,出神了很久也沒見她動筷子,再這樣下去菜就都冷了。
她想要打電話,他奪了她的手機到底讓以濛有些意外。
他重新坐回去,看着站在原地不動的人說道,“淼淼現在已經睡了,有向珊照顧她,你就不用擔心了。”
以濛愕然,沒想到他竟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半晌後,她又恍然反應過來,早在她之前,祁邵珩已經給祁家老宅打過電話,不然他是不會知道這些的。
她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雙竹筷被強制遞過來,祁邵珩看她握在手裡,吃了一些菜纔對她說,“離婚手續這麼複雜,辦理好婚姻證明,我們下個星期的週三可以再來。”
他說這些話的語氣很自然,甚至帶着一點事不關己的漫不經心,以濛擡眼看向他,不明白他短短數日內的態度轉變是因爲什麼。
更令她詫異的是,他會主動和她提及這件事情。
但是,依着以濛的敏銳總覺得這話裡有什麼地方不對。
坐在她對面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她在想什麼,也許他知道的,不予理會的繼續說着一些開婚姻證明的細節。
不對!
以濛思索着,發現了問題的癥結處。
時間不對。
下週三也就是兩天後,祁家和顧家早已經曝光的她和顧庭燁訂婚宴的日子,雖然並沒有實際意義,但是演戲也需要演員。
更何況,之諾現在的住院費包括所有的治療費用都是蘇佳慧在支付,自從她早先答應養母那個條件,就不會再有回頭的可能。
下週三,她不論如何也不可能有時間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怎麼樣,這樣可以嗎?”祁邵珩說了很多之後,問她這個問題。
他之前說的所有話以濛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她只知道祁邵珩選擇到週一是有意的。
她看着他的眼瞳,似乎可以望到他眼底的深處,“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麼?”直接打斷她,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以濛明白祁邵珩是有意的,他不說週一,週二,偏偏指明週三要辦理離婚手續是因爲他摸準了她到時候一定不會來。
“下週三不行。”
“不可以?那就改改日子。”他想了想,很快地答應,“週三不行,週四,週五都可以。”
有意的,就是不說週一、週二。
蘇家和顧家聯姻的訂婚宴,見報很多次,被傳的沸沸揚揚,以濛不相信祁邵珩不知道所謂的訂婚日期。
照着祁邵珩的想法,不選週一,週二,直接改了週三週四,根本就是在戲謔人。
週三訂婚,即便有名無實,可外界不知情不會這麼想,且由於蘇佳慧和顧家一早的想法,訂婚的聲勢不會小,次日見報,一定會在a市各大新聞宣傳。
在這樣的情況下,週三訂婚的人,轉眼於週四,週五再離婚,到時候,在民政局那樣公開的部門,這不單單是丟她自己的顏面,更是會連着顧家和蘇家的顏面一起失盡。
“週四,週五不可以的話,我們就只能改下個星期了。”他一臉無所謂地瞧着她,“這周不行,就下週,下週不行,我們就下個月。”祁邵珩太會說話了,明明是他不給人出路,說出的話卻漂亮到了極致。
以濛沉默,杏眸圓睜地看着祁邵珩。
這人太會說話了,明明是他不給人出路,說出的話卻漂亮到了極致。
兩年過去,他就是他,永遠不會遵從別人的想法,惡劣,壞的很。
祁邵珩應該算準了,週三訂婚宴一過,她至少在半年內沒有辦法再次出入民政局,半年的光景會發生太多的事情,也許到時候,之諾就不在了,半年後這離婚與否對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阿濛,想好了要挑哪一天嗎?下星期的週三、週四、還是週五?”
看以濛的臉色越來越差,在她即將惱羞成怒的時候,他卻忍不住,脣角上揚。
這下以濛更確定,祁邵珩就是故意的,有意戲謔她。
“怎麼不說話,還是說以濛覺得我很好,後悔了,想要反悔。”晚飯後,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她的手邊,他繼續說,“反悔了也不是不可以。”
以濛沉默,一言不出。
照是以前,她還會試圖和他理論兩句,現在,熟識對方後,她半點和他辯駁的想法都沒有。
試圖和祁邵珩講道理,只會越說越亂,到最後還不是要聽他的。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