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伊立刻搖頭, 極爲認真道:“絕對沒有。”
江知意明瞭地笑,“逗你的,我尊重你的決定。”
早餐桌上,江知意也不好好吃飯, 手托腮老盯着岑清伊。
岑清伊被看得發毛, “姐姐, 你有話就直接說。”岑清伊不知自己是不是心裡有事也是這麼盯着江知意的, 被盯着的人不察覺纔怪。
江知意筷子搭在碟邊, 饒有趣味地說:“昨晚聚會鶯鶯燕燕圍着你開心不?”
這也不是直接說, 岑清伊試探地說:“姐姐到底要說啥?”
江知意筷子戳了戳精緻的荷包蛋, 淡聲道:“昨晚到底有幾個人琴你了?”
岑清伊嚇得筷子都掉了,忍冬和夏冰一起回頭看她, 岑清伊紅着臉連忙解釋, “昨天是老同學,鬧着玩琴了兩下。”都怪蘇羨和陸離,岑清伊緊張地看着江知意, 江知意醋意濃濃地說:“以後不準。”
岑清伊立刻點頭, “就是鬧着玩。”
“那也不行。”
“嗯。”岑清伊之後吃得小心翼翼,江知意捧着碗坐到她旁邊, 勾着她的脖子,“昨天都哪裡被輕薄了?”
岑清伊摸摸臉,不好意思,江知意雙手勾着她的脖子, 差點坐到她懷裡,“你不說, 那我就只能都消毒了。”於是沒胃口吃飯的人,抱着小狼崽mua了一早上, 岑清伊差點要變成煮熟的蟹子。
岑清伊發熱期不過是剛走,她哪裡禁得住臨近發熱期的江知意如此撩撥,她吃養笑着躲開。
“消毒完畢,好好吃飯吧。”江知意勾起笑,揉揉岑清伊的腦袋,岑清伊長舒口氣,紅撲撲的小臉問:“你不氣了吧?”
如此明顯還要問,江知意嗯了一聲,內心嘆氣,小崽子還是很怕她,她要走的路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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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的路上,岑清伊和範和正聊了昨天沒來得及展開的話題。
江城油田當年招標,最終花落誰家沒有公開,但大家都知道是許光偉拿到了。
所以,這纔有了現在的名流會所。
“但是,江城油田補償金的問題,到現在都沒有解決。”範和正嘆氣,“許光偉你知道吧,他的背景不一般。”
“私下協商過嗎?”
“呵,”範和正哂笑,“你覺得能管用嗎?”
“實在不行就起訴。”
“現在根本不行。”範和正早就嘗試過岑清伊說的方法,早期有人不知情還答應幫忙,但是現在立案都成了難題,“不立案,根本走不了法律途徑,現在都建議我們私下解決,還說就算走法律途徑也是個輸,人家也不會受理上訴。”
範和正請求和岑清伊見面聊,“我這裡有一部分資料,可以給你看看。”
岑清伊挑眉,她自然忘不了何主任的態度,“這事兒,我再想想。”
“岑律師,你不接,更沒人敢接了。”範和正有一絲祈求的意思在裡頭,“你就幫幫忙吧。”
岑清伊納悶 ,爲什麼範和正會找他,範和正的理由是:你以前連□□的案子都敢接,還怕什麼?
岑清伊不同於以往,她有家了。
擱着以往,她可能真就接了,“你讓我再想想吧,範先生。”
“那資料我給你送去,行不?”
岑清伊決定先看看資料,這一看不要緊,如此明顯的案子,“法院這都不給立案,不合理啊。”
“就是說啊。”範和正愁苦道:“咱說實話,這不就是沒人敢碰嗎?”
“你等下我看看。”岑清伊定睛細看,法院不是別家法院,正是蘇羨所在的宣武區法院,“你等我消息,我先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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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清伊讓範和正先回去,她打給蘇羨。
蘇羨動作麻利,問了立案庭的人,回電話給岑清伊,“這不是法院的意思,是市裡的意思,你找法院沒用,估計得找市裡,”蘇羨頓了頓,建議岑清伊別趟這趟渾水,“江城油氣這事兒這麼久都沒解決,你就知道它有多棘手,關係錯綜複雜,你接點別的案子掙點錢不好嗎?”
岑清伊掛了電話,輕輕嘆口氣,她原來就是總覺得,案子總得有人接,大家都不接,或者都接容易的案子,那些身穿江城油氣工作服的老人們頂着寒風維權,他們的權益怎麼辦?
律師應該“挑肥揀瘦?嗎?岑清伊撫着眉心,出了會議室,沒想到範和正還在門口站着,一見她侷促地低下頭,露出頭頂花白的頭髮,岑清伊無奈道:“您怎麼沒走啊?”
範和正心急,岑清伊如實相告,範和正紅了眼眶,“我這些年爲了江城油氣的事,家底都要掏空了,”範和正掏出錢包,打開給她看,“你看,我的錢包裡空空如也,我連今天買菜的錢都沒了,”範和正低着頭,“其實這事不關我什麼事,只是當年……”範和正吸吸鼻子,落淚哽咽道,“我不想對不起良心。”
岑清伊叫範和正一起去辦公室,“你資料放我這裡,我再仔細看看。”
岑清伊從包裡翻出錢包,拿出五張百元鈔票,範和正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
“您先用着,以後有了再還。”範和正越發覺得,他們沒找錯人,連連道謝,“等我這個月的養老金髮了,我就還你,”範和正瞟到岑清伊錢包裡的照片,小二寸,照片裡的小孩很可愛,雖然冷冷的但自帶孩子特有的萌,“岑律師小時這麼可愛啊。”
“啊?”岑清伊愣了愣,旋即問:“像我麼?”
“像,嘴巴和眼睛很像。”
岑清伊不禁懷疑,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妻妻相,兩人生活越久越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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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範和正,岑清伊叫來安歌,“我週三早上在海京市出庭,你幫我訂週二晚上的票,還有,”岑清伊頓了頓,“買些慰問品,晚上咱們去探望下秦川,你和他聯繫沒,他病情……”岑清伊注意到安歌眼神中的怒氣,“怎麼了這是?”
“我纔不去看他!”安歌氣沖沖,“他根本沒生病!”
岑清伊追問之下,安歌從兜裡掏出手機,“老大,你看!”
秦川今天病假,其實是出去面試了,面試的不是別家,正是京都律所。
岑清伊其實有所猜測,只是沒想到這小子如此沉不住氣,“行,我知道了,你就當不知道,別什麼都擺在臉上。”
安歌直言秦川是個不懂感恩的混球,“老大你對他那麼好,他想走就算了,還去咱們對家!”
岑清伊讓安歌出去了,她思忖半晌,發了條信息給其中一個朋友,從事獵頭行業。
對方很快回復:這還真不是秦川主動投遞,不過他確實有跳槽傾向,簡歷的狀態改爲求職,你們律所的人大家都搶着撿漏,一旦簡歷有更新,立刻就有人留意到了,有人挖他很正常。
事實證明,是京都律所主動聯繫秦川,當然,秦川似乎也有意向。
想走的人,不愛的心,遠去的腳步,即便挽留也是留不住的。
人的內心一旦滋生某種念頭,越是壓制,越是像瘋長的野草,適得其反。
既然如此,順勢而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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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上午沒有直接去協和醫院,開車去了江城市第一人民醫院,那是當年岑清伊昏迷後接受治療的地方。
江知意不費吹灰之力找到當年的主治醫生,同爲醫療體系的人,最基本的職業操守還是有的,醫生儘量隱去不能說的,其他的倒是如實告訴江知意了。
通俗來說,岑清伊當年是重壓之下精神體系崩潰了,長時間的緊繃情緒猶如彈簧,達到張力最大那一刻,失去彈性。
岑清伊甦醒後很長時間也“不正常”,醫生輕聲說:“她之後的一段時間都沒辦法正常生活,爲此還去看了精神科。”
“您知道她去了哪家醫院的精神科嗎?”
“聽說是你們協和醫院的精神科。”
兜兜繞繞,又回到協和醫院了。
江知意回到醫院,第一件事:讓陳夢溪叫李春芬來換藥。
李春芬恢復得不錯,心急想出院,江知意換藥時看了下傷口的恢復程度,“我就怕回家您不注意……”
“你放心,江醫生,我會注意的。”李春芬連連保證,陳伯也沒辦法,江知意勸說她等到週五,“只要週五前沒有異樣,我就讓你離院,要不然出了事,我得負責。”
好說歹說,李春芬算是同意週五出院。
中午,岑清伊給江知意打電話,提醒她好好吃飯。
江知意對於餐廳和忍冬送來的沒胃口,還是惦記吃點小零食,於是拎着包出去了。
穆青過來時,江知意拎着鼓鼓囊囊的包回來的,穆青納悶,“你這幹嘛去了?”
江知意搖搖頭,“沒事。”
岑清伊自己則是翻出結婚協議,上面寫着江知意對她提出的需求,岑清伊習慣提前規劃,爭取逐步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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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岑清伊像是不知道秦川出去面試的事,打電話給秦川,帶着安歌去慰問。
秦川婉拒不成,只能同意。
岑清伊和安歌登門拜訪,安歌還有小脾氣,話裡有話地說:“老大,我記得咱們律所早之前請假不是得提交證明嗎?秦川你讓醫生開了嗎?”
“我忘了。”秦川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老大,需要的話我去醫院開。”
“這次就不要了。”岑清伊笑了笑,“秦川好好養着,今天不行,明天可以繼續休息。”
岑清伊如此好脾氣,秦川反倒不好意思,“老大,我好多了,明天上班。”
“啊,”岑清伊認真地想了想,“那行,那明天你和安歌幫我處理點事,安歌,你都聽秦川的哈,晚點我把資料發你郵箱。”
岑清伊帶着安歌離開,路上安歌免不了又生氣,岑清伊淡笑道:“你成天生氣,小心生病。”
“老大,你幹嘛對他那麼好,他還在那撒謊!”
“郵件我發你們兩個了。”岑清伊提醒,安歌點進去一看,笑道:“老大哈哈,你太有才了,我沒記錯,章天奕這個對方辯護律師就是京都律所的周薇薇。”
“你好好配合,輸了我唯秦川是問。”
秦川看到郵件,也是不由得一愣,以爲是簡單的打架傷人案,對方辯護律師竟然是昨天面試他的周薇薇,周薇薇對於展示極大的友好,開出的條件遠比他在天城律所好,他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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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清伊完事開車直接回家,沒想到,江知意比她回來的還早。
隔壁的門留了一條縫,岑清伊進去,書房的門開着,江知意剛拉上書架的玻璃窗。
“寶貝?”江知意明顯愣了下,明顯是之前過於專注,沒有注意到岑清伊回來,岑清伊擡眸看了眼書架的最高處,一目瞭然。
岑清伊麪上淡然,“姐姐,你在這裡幹嘛呢?”
到底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江知意淡聲道:“沒幹嘛。”
岑清伊低頭盯着江知意的眼睛,上前一步,擡手撐在書櫃上,勾起一絲戲謔的笑,低頭道:“姐姐沒什麼想說的嗎?”
江知意倒退一步,靠着書架,“你要幹嘛?”
“姐姐這麼不乖的話,我可要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