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昭獄吧。”顧未寒低下頭搖了搖，似是想甩了剛剛涌現的記憶。聲音不大不小，說是說給自己聽的呢，長福恰好又能聽到；說是說給長福聽的呢，倒是喃喃自語更準確些。
長福望着顧未寒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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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獄。
守獄門的士兵已經睜不開眼了，倚着矛一的向前傾，卻又能在摔倒前拄着矛將自己拉回來，然後強打起在昏迷邊緣瘋狂試探的精神繼續守着昭獄裡爲數不多的罪大惡極之人。
“陛下到——”長福雖說年紀大，但畢竟是喊了三代君王了，聲音之洪亮讓幾十米外的守獄士兵瞬間清醒了。畢竟這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個剛剛登基的未及弱冠的少年帝王了，誰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沒了性命。撐着矛單膝而跪，道一聲“參見陛下”心中驚恐萬分。顧未寒走過時，衆人背後已是薄汗一層。
面無表情的顧未寒看不明白，情緒外露的顧未寒倒是無人敢看了。不想也知道，能牽動這位帝王情緒的只有那位將軍了，可是……將軍殞了啊……
顧未寒向前走，目不斜視，面無表情。但是那雙上挑的鳳目裡，像有深不見底的寒潭，又像有千年磨礪的劍刃。劍眉星目，面如冠玉，只是這眉上有一疤痕，遠看不顯，近看有些像斷眉。
這昭獄的囚，在那年大赦天下的時候就被放的七七八八了，只有那個人，據說罪無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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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森冷突兀的笑聲在寂靜的空氣中劃開一個缺口，衆人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驚的一嚇。
那聲音因長期缺水變得沙啞，卻讓人覺得是那麼的尖銳癲狂。三更半夜，地獄索命的鬼怪在人間肆意橫生，不知是哪層的鬼怪攪出了讓人背後一涼的風。
長福捂着心臟直直倒地，身體不住的抽搐。兩邊的侍衛身體一抽，又恢復了原樣。他們想去扶長公公一把，只是閻王站在面前刀懸在脖子上，沒人敢動。
“送他回去，”顧未寒站住，扔了一塊玉佩又向前走“宣個太醫。”
昭獄最裡面的牢房。
燒紅的碳散發出熱氣扭曲了牆磚的紋理，黑暗的囚房讓幾把火架照出昏暗的光，光不亮，辨人視物有些勉強，但是見個大概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左右的牆上掛滿了刑具，有的滴着血，無一例外，都失去了金屬該有的光澤。他們見了太多人了。昭獄自前朝沿用至今，甚至更早。
正中的牆上釘了一個人，不對，準確的說應該是釘了一個瘋子——頭髮披散，囚衣被血染盡發黑，兩個拳頭大的鐵鉤自琵琶骨穿過，就因當年顧未寒的一句“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臉上的血污已經發黑結塊了，就像個滿臉污穢的乞丐。只是身上遮不住的上位者的狂傲和一股子偏執，野獸一樣的瘋。
這是那笑聲的源頭。
顧未寒一步一步走向昭獄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