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觀禮一二
人間。
狂風呼嘯。
九州各地，陰雲密佈。
正在監督屠殺的白藥眉頭一皺，眨眼間便離開了寶塔。
他出現在天邊，俯瞰大地。
“呼呼——”
風聲宛若來自遠古，在天地間肆虐。
不冷不熱，卻令人感到頭皮發麻。
“嗡！”
阿鼻劍自虛空中顯化，對着遙遠處的山澗斬出一記駭人的劍光。
一隻妖氣瀰漫的靈貓，被斬成灰燼。
白藥眉頭微皺。
一隻連化形都做不到的妖貓，卻出動了阿鼻劍？
閉目感知大陣。
飛劍全部出動了，剛纔是阿鼻離得近。
整個大商，妖怪肆虐。
劫氣發生了變化。
他渾身亮起護體靈光，阻止劫氣侵蝕肉身。
大商全境實時地圖浮現腦海。
終南山方向，時溪已然下山，奔襲各處斬殺妖怪。
“要開始了嗎？”
白藥睜開眼，覺得這是鴻鈞的手腳。
時溪下山的條件，是人間妖魔肆虐。
現在條件滿足了。
說明鴻鈞的計劃，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殺妖？
一次次大劫？
白藥整理腦海裡的線索。
“這道跨越時間的術法，該不會是祭祀吧？”
用大肆殺戮來達成目的，他太熟悉了。
龍鳳大劫整個洪荒差點死乾淨。
巫妖大劫長達數百萬年，巫妖兩族徹底沒落，算起來死亡數量和龍鳳大劫沒什麼區別，因爲遠古剛開天，生靈數量並沒有後世多。
現在成聖大劫更是死傷無數。
就像是組成祭祀的先後儀式。
大劫是次等祭品，這些因劫氣誕生的純淨妖族，是高等祭品。
而時溪，便是斬殺高等祭品的“商王”，鴻鈞則是“大祝”。
“想來差不了太多。”
白藥漆黑的雙眸中，閃過殺意。
若非在混沌中蛻變大道，早被仙道之力控制了，哪會去打時溪的主意？
連太上都避免不了，更何況是他？
總感覺……鴻鈞有點着急。
用業獸刺殺來拖住自己？白藥看向朝歌。
剛從北方回來的誅仙劍，又立刻傳送至九州其它地方。
大陣完全醒來，通過陣靈的彙報，這些新誕生的妖族，無法引起大陣的自動警覺。
只能讓大陣保持百分百運轉，通過昊天鏡的搜查，再派出仙劍斬殺。
怪風不斷吹拂。
白藥手心深綠色風符亮起，擡手對着空氣虛按。
“咚——”
彷彿來自遠古的鐘聲響起，即將掌控風之概念的白藥，釋放出磅礴的清風，驅趕天地間由劫氣匯聚而成的怪風。
摘星樓一個個截教弟子現身高空。
他們都發現了不對勁。
多寶直接下令：
“金仙境以下，全部閉關靜誦黃庭經！”
沒有凝聚出自己的大道道果，是擋不住當下劫氣侵蝕的。
凡人不在劫氣的攻擊範圍，因爲修行者的大戰，便會導致凡人死傷慘重。
“靜誦黃庭如果有用的話，你們就不會去爭奪鴻蒙紫氣了。”
白藥聽見多寶的話，心中嘆息。
截教弟子本就背了頗多業債，截教氣運也岌岌可危，大劫肯定會被盯上。
通天現在還不出？
怕什麼？
便是太上插手又如何？
人天合一的女媧，未必便比太上弱了，她是天地間第一個在人道佔得位置的生靈，除了鴻鈞外第一個天道聖人。
現在只缺最關鍵的天道規則——天命。
天命，能操控天地大勢，能影響洪荒因果。
天命要誰死，誰就得死。
讓誰獲得機緣，誰便能一步登天。
若非大祝的特殊性，白藥也逃不過棋子的命運。
“入侵天道得提前了。”
白藥心有決定。
先把天人合一和人天合一搞到手。
然後切換世界，用混沌將這兩種大道，化作自身大道的基石。
便可完全喚醒神話大道和末法大道，保證自身能在一定空間內不死不滅。
達成神話金仙。
這是白藥對神話金仙的理解，有七成的把握能做到。
只要做到了，便可剝離自身人道氣運，接近時溪並利用人道棋盤搏出一個未來。
鴻鈞現在完全明着來，所以任何關於修行之事，都不能在洪荒進行。
至於混沌危不危險……
顧不得了，洪荒外被揚眉守着，出去就是送死。
切換世界，還有生機。
主動權在他這裡，若有不對勁，立刻回來便是。
“嗡——”
遠方有紅光四起，手持兩柄仙劍的多寶，開始清掃朝歌出現的妖怪。
白藥也拿出了敕神榜，讓三霄、金靈、烏雲仙、袁洪繼續鎮守下界，召回了孔宣和趙公明。
不多時，兩位準聖直接撕開空間到達他面前。
兩人剛出現，便眉頭緊皺，環顧八方。
趙公明感到一絲不安，“這劫氣……”
孔宣甩出五色翎羽衝向方外。
片刻後，他輕聲道：
“只有人間是這樣。”
他看向白藥，眼中透露詢問。
白藥知道他想問什麼。
鴻蒙紫氣，是否要出現在人間了？
得到概率很小的傳音，孔宣喚回翎羽。
白藥對他們說道：
“接下來，人間大概會亂起來，我需要你們幫我維持人間秩序，保證大商能夠順利遷移下界。”
如果推斷的沒錯，鴻鈞這道類似祭祀的術法，還沒有完成。
他只是提前開始讓時溪進行最高等級祭品的屠戮，洪荒死的還不夠多。
想要讓神話大羅誕生，怕是得死盡。
“妖氣純淨，不得大意。”趙公明祭出定海神珠，對孔宣說道：“孔兄，往西的地界交給我。”
說罷，他立刻動身。
孔宣對白藥點點頭，前往了東方。
摘星樓的截教弟子們，也通過敕神榜得到了命令，紛紛前往九州各地斬殺妖孽。
“朝歌不能有事。”
白藥飛向朝歌，發現百姓家裡養的牲畜或寵物，漸漸被劫氣影響。
伸出右手，大袖咆哮煞氣。
眨眼間，握緊了弒神槍。
隨後，巨蟒現身，按照心意衝向大地。
它毫無阻礙的鑽進了地下，釋放磅礴的魔道規則，化作一座籠罩朝歌的無形結界，驅趕無邊無際的劫氣。
空氣中開始瀰漫淡淡的血腥味，長久下去，朝歌子民會受到凶煞之氣影響，墮入魔道。
所以，遷移之事，必須儘快進行。
下界並沒有受到影響，只有人間的劫氣，纔會令動物產生異樣的靈智。
人族自有高級靈性，或許也是沒被影響的因素。
做完臨時保護，白藥臨空邁步。
右腳跟上時，出現在了王宮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外。
有巡邏士兵立刻趕來，跪地行禮：
“叩見大祝。”
白藥當即說道：
“去請大王來，再傳我法旨，通告朝廷官員，一個時辰後召開緊急朝會。”
“卑職領旨！”
士兵馬上動身。
白藥站在殿外，沒等一會兒，便看到帝辛快步走來。
“大祝，發生何事要召開緊急朝會？”帝辛黑眼圈濃厚，想來是最近有些操勞，不過身體素質好，就算縱慾幾十年也能保持遠超常人的體魄。
白藥凝重道：
“人間有變，源源不斷的妖魔正在醒來，遷移之事，必須儘快進行。”
帝辛聞言，看向天邊，皺眉道：
“難怪孤今日感到心神不寧，總覺得有壞事發生。”
兩人走到殿內，在自己的大座上坐下。
由於天色漸晚，侍者開始點亮大殿。
那傳旨的士兵找到了修行者，所以臣公們很快便知曉了大祝要召開緊急朝會。
上次召開，是在先王太丁病入膏肓的時候。
大祝下令王后自焚祈雨，以鐵腕手段制止了旁系對王位的貪婪之心。
那次沒有出手，帝辛也不會坐在這裡。
最先到達的，是聞仲。
他是修行者，修爲不高，冒險前來，從同門那裡知曉劫氣發生了變化，行禮後起身抱手說道：
“稟大王，遷移之事，不得遲疑啊！”
帝辛頷首道：
“這也是孤與大祝的意思。”
但遷移是背叛祖宗。
兩人都看向白藥。
若想順利遷移，需要他的神蹟。
白藥示意他們不要着急，他自有準備。
不到一刻鐘後，一個個文武大臣，全都到達了殿內。
“臣等參見大王！叩見大祝！”
滿朝文武山呼稱臣，禮儀也很有講究，在這廟堂之上，得先拜帝辛，再對大祝行禮。
帝辛手握扶手，朝白藥點點頭。
白藥直截了當道：
“吾征伐下界，捕獲祭品億萬，欲在去年國祭處，再辦一場國祭，搭建千萬屍骨祭臺，取悅先祖天神，敬問大商國運。”
比干率先出列，沒有多說，只是跪在地上叩首道：
“請大祝三思！”
於是，所有人都跪下，齊聲道：
“請大祝三思！”
他們在擔心，擔心屍骨祭臺導致數十年前的那一幕會重演——大祝沉睡。
而且，這也太快了，明天就辦，貞人們來不及準備。
白藥看出他們心中所想，安撫道：
“不必擔心，此事我已上報天界，自有天神庇佑。”
頓了頓，又道：
“風神與月神皆會現身。”
此話一出，文武臣官面面相覷。
王族成員倒是激動不已，討伐西岐時能見到風神，已經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了，沒想到還能見到風神和月神一同現身。
比干直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白藥起身掃視羣臣，說道：
“爾等在半月內，必須給出一份大商遷移至下界的完善計劃，人道正神會鼎力協助，不得放棄任何一個大商子民，即便是老得快要死了，也得死在下界。”
朝堂鴉雀無聲。
雖早有遷移下界的傳聞，且大祝遠征三千小世界便是證據。
可真聽到了，還是有許多人不敢相信。
也不願意。
不過，帝辛昨天都還在下旨砍人抄家，此刻倒是無人敢出言反對。
帝國的兩位最高統治者達成一致，告訴他們，也只是通知一聲罷了。
誰敢不從，死路一條。
這時，白藥當着所有人閉上眼。
緊接着他眉心有火紋亮起，拿出大袖中的白玉龜殼。
沒多久，他睜開眼道：
“明日，自有風神宣讀天帝法旨，爲大商指明下界通道。”
比干放下心來，如果是先祖天神的意思，那必須遵從。
“啓稟大祝，遷移之事，需即刻派出修行者通告九州，向天下人公佈纔是。”
他代表王公貴族集團表態。
聞仲是朝堂頂樑柱，地位僅次於帝辛，況且在截教地位也高，知曉很多事情。
比如大祝一招廢了昊天，並殺得下界生靈銳減一半。
比如大祝和他的祖師老爺是同輩的。
或者說還高一輩，因爲道祖也稱大祝爲小友。
於公於私，他都會贊同遷移。
況且，他和帝辛早就開始派人去試探民意了。
“阻止遷移者，當斬！”
聞仲後天神眼亮起白光，環顧周圍的文武大臣。
人人噤聲，不敢與其對視。
白藥見狀，心想只要明天展現神蹟，便能打消所有人心中的疑慮了。
“祭祀準備及儀式，全程由我親自進行，明日正午前一刻開始祭祀，凡朝歌有官職、爵位、王族血脈者，必須到場。違令者，千刀萬剮，餵食野狼。”
正午，極陽，天地間的陽氣提升至頂峰。
但往後，便開始滋生陰氣，百鬼欲出。
意思是正午的同時，天地間也會誕生出最邪的陰氣。
這陰氣能讓極陽消散，從而使得陰陽有序，乃天道規則。
由陽轉陰的那一剎那，是天道防禦最薄弱的時刻，最適合入侵天道。
天道司萬物，萬物分陰陽。
傳說在開天前，有混沌魔神名陰陽老祖，掌陰陽大道，死於盤古開天斧之下。
從此，陰陽大道歸屬天道所有。
朝堂內，羣臣行禮：
“謹遵大祝法旨——”
白藥微微頷首，旋即對帝辛道：
“遷移之事，便拜託大王了。”
言畢，化清風而去。
帝辛開始對所有臣子說出自己準備許久的遷移計劃。
而聞仲也算是截教和朝堂之間的聯繫人，遷移他是主要負責人，便也在朝堂上討論起來。
白藥直接出現在寶塔內。
經過風火童子毫不停歇殺戮，祭臺的材料已經準備完畢。
“大祝，若是無事，我等便先回幽冥了。”
黑白無常拱手道。
一旁的夜蓮，也失去了臨時陰差的身份，哭喪棒消失。
白藥嗯了一聲，“勞煩二位。”
他撕開徑直通往六道輪迴的通道，讓黑白無常離開。
隨後，直接將整個世界的屍骨，全部轉移到外界。
剎那間，恐怖的血腥味瀰漫在天地間。
許多修行者都看向這裡，驚得一言不發。
白藥身上的業力，洪荒無人能比。
也唯有他，揹負這麼多業力，劫氣卻根本污染不了他的靈臺。
“去，召回身處人間的混沌戰士，明日舉辦國祭。”
白藥抓緊時間，派出了風火童子，自己則收起寶塔，按照人道棋盤上推演出的圖紙，命令其它童子開始搭建祭臺。
…
空山之境。
花樹之下的太上本在打坐，忽然微微睜眼，雙眸中倒映出朝歌城外血腥的場景。
“入侵天道嗎……”
“是個絕佳的機會。”
他傳音元始和通天。
不多時，兩位聖人都來到了空山之境內。
此地完全隔絕了洪荒，元始通天來到太上身前盤坐。
三清開始商量了起來。
…
媧皇宮。
女媧第一時間得知明日便入侵天道，此刻盤坐在聖座上，眉眼堅定，同時也帶着一絲期待。
人天合一，大道將成。
屆時，她將完全擺脫天道的束縛，走出自己停步許久的新路。
而她的孩子們，也將真正獲得母親的庇護。
…
九幽花原。
后土換了一身玄黃色的勁裝。
地道規則在空氣中顯化。
完全合道地道的她，並沒有受到壓制或束縛。
“我們得幫他承載道果，換得空之真意。”
她以心聲說道。
【鴻鈞與天道，休想毀滅我們】
一道和她一樣，卻要空靈許多的聲音在心底響起。
正是地道意志。
后土笑了笑，繼續說道：
“道果，需要他先接近時溪，探查有何阻礙才能想想辦法。”
“至於入侵天道，可惜我們湊不了這種熱鬧，只能觀禮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