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5-8-4 8:02:16 字數:2480
秋收慢慢來臨。
家家戶戶扯着閒話拉家常的同時,也陸續忙碌起來。
起早貪黑的去地裡收穀子、收高粱、收玉米,只爲朝廷徵糧之後,自家庫裡能多存點兒糧,這樣,即使戰爭燒到這大北邊,他們也能熬活一陣子。
每當有人結伴下田,路過邱菊花那荒着的三畝旱田時,都羨慕的口水直流。
同時,又覺得有些可惜,這婦人,就不會算計,早買了一個半月,就這樣放着乾等,多浪費!
就是種上一兩月的牛草也行呀!這樣既能換些錢,又不誤下茬莊稼。
真不會種田!
而秋收後的某一天,悠然突然帶人出現在田裡,那些說可惜的人又好奇了。
一場秋雨也沒下來,這婦人又做什麼?播種嗎?也不怕種子都旱死在地裡!
再說,節令還差十來天。
高柱領着高翔、高文、及兩個短工去翻地時,路過悠然的田地,見田邊有人正指着悠然議論紛紛,便上前詢問。
他早知道邱菊花買田,心裡嘀咕了一陣子。如今見不打理、不問津的邱菊花突然出現在田裡,頓時好奇。
村裡一老漢道:“高柱,瞧你家三兒媳,還不到時節就領一羣人播種,這時令還沒到呢。”
“哎呀爹,你說啥呢!人家邱娘子不是高家三兒媳。”老漢的兒子把老漢拽到一旁,示意其閉嘴。
高柱不高興了,盯着老漢的兒子瞪眼,“她想做我高家媳婦兒呢!做夢去吧!”
好像我高家有這樣的媳婦兒多光榮似的!
不過,雖然那邱菊花被休出了高家門,但是這好好的莊稼地,可不能被她糟蹋,得善意的去提醒提醒。
高柱扭了扭脖頸,提着鋤頭下了田,去找悠然。
高翔、高文雖摸不透爹的心思,也跟了上去。
經過一個多月的謀思量、謀劃,如今計劃真的開始實施,悠然謹慎的又給周叔等人上一遍課,講着如何播種紅果種子,每坑放幾顆,每個坑之間的距離又是多少,正講的起勁,突見高柱等人過來,不禁有些納悶。
高柱慢悠悠走到悠然面前,清了清嗓子道:“雖說你不再是我高家人,但是,出於善意,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現在,還不到播種的時令。以前,沒讓你下過田,這些事情你不清楚也不奇怪。”
說着又轉向周叔,“周老弟,女子不清楚,你能不清楚?”
沒讓我下過田?悠然覺得聽完這話她的胃裡直倒騰,是沒讓下田,那是怕外人說閒話,怕自家兒媳在地裡拋頭露面,村人嗤笑。
可不下田的代價是什麼?家裡的所有活兒都是邱菊花一人幹,豬牛羊、雞鴨狗,還有人,哪個吃喝拉撒不歸她管?
田裡莊稼打回家裡,自己還要熬夜用手脫粒,別人睡下她也不敢睡,因爲婆婆交代的活要是做不完的話,天亮不僅不給吃的,還要捱打!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高家人提醒!”悠然忍着心中壓抑的怒氣,對高柱冷道。
高柱萬萬沒想邱菊花會當面這樣不給自己臉面,禁不住又氣又惱,掂着鋤頭大喝一聲“高翔”“高文”便走。
“我剛剛跟你們講的,你們都明白嗎?”悠然平復情緒,對衆人道。
周元成卻岔開話題,擔憂道:“邱娘子,你又不是不瞭解高柱那人,他有火氣從不當面撒,都是暗地裡搗鬼,上回高翔做那事,說沒有他的授意我都不信。這次,因你與君伯茶館走的近,他是來套近乎的,你這樣打他臉,只怕他會……”
“隨便他!他要經得起折騰,儘管來!!”悠然語氣狠戾。
良久,她才平復,發現周元成很是尷尬。
“對不起,我剛纔想起很多往事,心裡怨恨。”
“瞧邱娘子說的,見外了,我們都理解的。”周元成與衆人點頭。
“那咱開始幹活,諸位,我也是瞎子過河,摸着過。第一次嘗試種這新鮮玩意兒,只能借鑑其他菜蔬,要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們可要說啊。”
“邱娘子謙虛了!”衆人一聽悠然的話,紛紛擺手。
周叔道:“你說咋幹,我們就咋幹,錯了,大不了咱在改回來!”
是是是!衆人附和。
“那好,我來分工。”
悠然認真的將幾人分成三組,刨坑的,播種的,還有打土埂的。而自己,負責協助各個崗位。
一聲令下,周元成帶着幼弟周元功,周叔帶着周大進,紅匣子帶着三寶等人,熱火朝天的幹起。
“花兒!花兒!”
忙乎一陣,悠然正給大傢伙倒水時,忽見田頭一個老漢正甩着白頭巾子,朝她走來。
“爹,你咋來了?”悠然迎上。
邱鐵匠一臉心疼,不高興道:“花兒,聽說你買地了,這麼大的事情,咋不和爹商量一下呢?”
“爹,你放心,是孫里長家的地,周叔幫我聯繫的。”
邱鐵匠聽後,這才放心。
隨後又苦哈臉,“那你種田之事咋不和我說一聲?讓人捎個話我立馬過來,你看你,請一堆外人,把自己親爹晾一邊!”
“爹,我這是怕您老累着。”悠然俏皮一笑,又道:“再說,我不告訴您,您不也來了?”
悠然拉着邱鐵匠的胳膊,帶他往田裡走,路上,給他把自己在君伯茶館的事兒,種田的事兒都簡單說了一遍。
邱老爹望着如此能幹的女子,半天沒說話,剛開口又是哀怨,“這都怪爹沒本事啊!不然我女子也不會這般操勞!”
“爹,您又來了!快,咱去種田!我第一回嘗試,可得仔細!”
噯!邱老爹爽快的拿上工具,興奮的朝幾人奔去。
……
高柱幹了一下午農活,直到太陽落山纔回家。
一下午,他一句話都沒說,兩個兒子自小怕他,也不敢說啥。
一回到家,高翔嘴快,便把在田裡遇見邱菊花的事說了,吳氏一聽,登時大罵。
“該死的小娼婦!反了她了!竟敢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兒頂撞她公爹,雖是曾經的,但她好歹從我高家門走出的!阿翔,當時你咋沒給她一下?”
“娘,我哪兒敢打她!”怕她還來不及呢!
“沒出息的孬種!她一個婦道人家,力氣再大,能大過你?”
“爹在呢!再說,她身邊的幫手也不少,真打起來,我們指定吃虧。”
高翔撓撓頭,見吳氏不吭聲,只顧低頭和麪,湊上去悄聲道:“娘,你不覺得奇怪嗎?”
“有啥奇怪?”吳氏連頭也不擡,她的心思,此時全都跑到邱菊花那三畝旱田上去了。
他們高家在這山水旮旯傳了數十代,才攢下這七畝八分田,而那小娼婦隨隨便便就弄了三畝,還是上好的旱田。
還有那些銀子!三畝田最多花去十五兩,還剩五兩呢!
吳氏一面給邱菊花算賬,一面犯嘀咕,心裡是越想越不平衡。
上次拾錢,她得了不小的甜頭,甜勁兒過去,她心又發癢。
要是能再拾一次就好了!再拾一次……對!把她再弄回家門不就好了……吳氏突然很激動。
高翔沒注意,自顧自說道:“我總覺得,邱菊花有古怪。”
有古怪?什麼古怪?
吳氏停下手,這才注意兒子的話,不由得看向高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