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皺眉,望着面色着急的高水蓮,覺得她突然這德性的攔自己馬車,有違常理。事實上,自打悠然弄這些異地瓜果菜蔬,整日泡在田裡,或者呆在上水村周叔的小院兒陪孩子們讀書,由春至夏,一直到現在,幾乎就沒見過她。
哦,前些日子,倒是聽說,她爹高主簿因爲貪糧之事,被詹石修罷免了官職。除了這個消息,再無其他。
“菊嫂,我在這等你好久了,你不讓我上來嗎?”
高水蓮一臉焦急,額頭上還有微微汗漬。
幾乎沒等悠然答應,高水蓮便一手扒車沿,一手拽車簾,想要上來。
來勢兇猛,慾念強烈,悠然只好拉了她一把。總不能不明所以時,一腳把人家踹下去不是?
等高水蓮坐好,悠然衝阿福喊了聲,馬車繼續照着原來的速度行走。
悠然這才道:“高大小姐如此攔我,可有事兒?”
臥槽!就這麼平常一句話,竟把人家惹哭了……
高水蓮嚶嚶,淚水充足,哭了好大一會兒才停下,見悠然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嘆道:“菊嫂,讓您見笑了。”
悠然尷尬笑笑,“高大小姐,我沒說什麼吧?”
“菊嫂!您又不是不知,如今,我爹再不是九品文官,我自然再也不是什麼官家小姐。”
原來是因爲這個。
“菊嫂,您還像從前一般,喊我水蓮吧。”
水蓮?悠然唰唰唰的翻開記憶,我有喊過她水蓮?這麼親切的名字,咋沒印象?
悠然沒說話。
高水蓮也沒在意。繼續倒泔水似的吐露自己的遭遇。
“俗話說,落魄的鳳凰不如雞,世人都是捧高踩低的模樣,原來我爹還是官的時候,這壽安縣有頭有臉的人家,誰不與我家交好?如今,我爹剛丟職。便門可羅雀。可俗話又說,世事難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又知道誰將來怎樣呢!”
這怨婦口吻……
看來她爹倒臺之後,明裡暗裡受了不少氣。
“別人也就罷了!”終於轉了話題,“這些日子。我去將軍府看望乾孃,那些看門的狗奴才。竟然也推三阻四的……”
哦,這纔是傷心的真正原因吧?
莫非,她上我的馬車,就是爲了去府裡見乾孃?
別逗了!別人知道你找乾孃。你乾孃可不認爲你找她!
如今,高府供着一位地地道道的佛爺,擱在外面怕曬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正在百般討好。百般伺候,就連高武也不敢哈大氣兒。你倒好,唰的一下出現在高武面前,再嗲的一聲喊句“阿武哥”,完了順便再來個眉眼兒啥的,高府那家子人,還要不要活?
這肯定是吳氏等人的想法,那些看門的人,定是得了吳氏的口信兒,才推三阻四。
“菊嫂,阿武哥的那位平妻,長的如何?”
啊?畫風轉變太快,悠然一時沒反應過來,稍稍,明白了,也對,站在高水蓮的立場,好奇的想問問,也正常。
“長的十分美豔,皮膚白皙,身材豐腴又苗條,是個絕色美人。”
悠然照實說。
明顯看到高水蓮變化多端的表情,先是驚訝,後來疑惑,再後來,有點像泄了氣的皮球。
家族顯赫,身份高貴,又長的絕色,分分鐘碾壓衆生的節奏啊!高水蓮恨恨,手指不由的絞着手裡的帕子,爲何會這樣?爲何不像自己想的,只是一個仗着家族勢力搶着綁定阿武哥的醜八怪?
“與菊嫂相比,如何?”
高水蓮不甘心的又來了句,頃刻間,彷彿所有的希望都押在悠然身上。
孩紙,別用那種鬥志昂揚的眼神兒看着我,悠然突然想爆笑。
“嗯,與我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話,悠然回答的還算客觀。
完了,高水蓮的氣,一下子泄完了,完全倒在馬車上,連掩飾也不顧了。
“高姑娘這是何意?”悠然明知故問。
高水蓮突然坐直身子,完全撩開,不顧形象道:“菊嫂,你可不能泄氣!”
泄氣的是你吧?
“菊嫂,你不能因爲她出身好,長的又漂亮,而對她處處忍讓。出身再好,長的再漂亮又如何?只是個平妻!菊嫂,你纔是阿武哥的元妻!可不能被她壓過一頭!孃家再好有什麼用?這是夫家,她孃家還能插手夫家之事不成?菊嫂,其實最關鍵的,還是阿武哥,阿武哥一向心裡有你。菊嫂,你別總是把精力都放在田上,你說你,種那麼多田,弄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做什麼?掙錢?將軍府的錢還不夠你花?你說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阿武哥若是被搶走……你,菊嫂!你可得把阿武哥牢牢抓住,切不可讓他人鑽了空子!!”
那迫切的表情,那生動的神態,以及怒其不爭卻又百倍鼓舞的口氣,若不是瞭解真相,悠然真想擁抱一下這位大商朝“好閨蜜”。
高水蓮慷慨說完,又怕悠然誤會似的,誠懇道:“菊嫂,說實話,以前,我很不喜歡你。你知道的,我與阿武哥,從小一起長大,可算得上青梅竹馬。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阿武哥。可阿武哥後來娶了你,我沒了戲,也死了心。可是現在,菊嫂,我竟很理解你,知道你委屈,正是因爲如此,我才這麼冒冒失失的攔你的馬車,把我這滿腔心裡話都說給你聽。菊嫂,無論你怎樣想我,我今兒說的都是實話。無論你信與不信,我還是說了。”
虛虛實實的一車話,說完,高水蓮喊阿福停車,逃似的,打開車簾蹦了下去。
悠然眼睛一抽抽,你說這麼慌幹啥,也不知蹾沒蹾住腳。
高水蓮走後,悠然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嚇了阿福一跳。
“阿福,你說高姑娘若是知道,我即將與高將軍和離,該會是什麼反應?”
悠然想想都覺得有趣兒。
“嘿嘿。”阿福憨厚一笑,“那指定很有趣兒。”
阿福這麼說,悠然又哈哈大笑。
“應該會氣死吧?”
“那可不一定,東家。說不定會高興死!”
呃……這是阿福的見解?果然,跟在自己身邊的,都不是蠢蛋啊。
阿福是周叔給自己買的車伕,簽了賣身契的。一直以來,阿福不善言談,也不喜說話。無論聽見什麼,看見什麼,只當沒聽見,沒看見。悠然從沒見過他多口舌,惹是非。
“東家,我,我說錯什麼嗎?”阿福見簾內一直沒動靜,很緊張。
悠然笑道:“哪有,你說的對着呢。”
自己離開高武,高水蓮當然高興,莫名的元妻的位置被騰了出來,怎能不讓人高興。悠然看的出,高水蓮心大着呢,說她死心?鬼才相信。
不管了,無論以後如何,都與自己無關。
“阿福,以後我離了將軍府,可再沒任何光環罩着,你若是另有出路,我會把賣身契給你,順便,再給你一筆安身費。”
阿福又突然停車,隔着門簾,悠然能感到他那不勻的氣息。
“東家……”阿福沒多說,“東家知道阿福是怎樣的人。”
“……”
悠然明白了。
“把我的話,傳給阿琛。你們一塊進的府,是去是留,我還是希望你們自己決定。”
“東家,阿琛早說過,這輩子死也要跟着東家混日子。”
“……”
好吧,悠然承認,此時她很感動。
也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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