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還在睡覺，張筠從被子裡探出頭，見朱栩醒了，便道：“皇上，時辰差不多了，臣妾得去慈寧宮，您要是困就再睡會兒，臣妾讓他們先停一停。”
朱栩起牀氣向來極重，聞言翻了個身，抱着被子繼續睡。
張筠微笑，掀開被子，輕悄悄的穿衣服，然後出了寢宮。
慈寧宮內，蘇音音已經穿好了大紅嫁衣，在一羣宮女的擺弄下上裝。坐在梳妝鏡前，一動不動。
說起來，她和曹變蛟還真是像，都是寡言少語的人，性情倒是相合。
在她身後，張太后等人微笑的看着。
蘇音音是難得在後宮出現的女子，她們這些被困在宮裡的女人，都喜歡她。
張筠很快來了，幾個女人湊在一起，講述着一些‘閨房’之事。
明朝成婚的禮儀太多，複雜的很，蘇音音將宮裡做爲孃家，享受的是‘準公主’待遇，就更繁雜了。
宮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熱鬧起來，一直到中午都沒個消停。
朱栩翻來覆去，最後還是爬起來。
在蘇音音被接走後，他快速跟着出宮。
曹家沒有前幾天那麼熱鬧，大院裡都是親朋好友，寥寥四十多人，並沒有朝廷高官，或者說都被擋駕了。
朱栩到的時候，曹變蛟接親還沒有回來，朱栩徑直入了大堂，坐在曹文耀左側。
他今天是主婚人，與曹文耀一起。
朱栩的到來，自然給曹家帶來一片混亂，很快又被安撫。
大堂內現在還沒什麼人，曹文詔站在朱栩身側，笑着道：“皇上，待會兒喝幾杯喜酒，謹昇還想多敬您幾杯。”
朱栩坐在那，瞥了他一眼，忽然道：“朕待久了你都不自在，以後有空在宮裡喝。對了，你那個長子，朕記得也二十四五了吧，人在哪？”
曹家低調，曹文詔連他的長子都藏的嚴嚴實實。
曹文詔傾身，道：“他去了歸化城，現在是一個副校尉，在那裡駐守。”
朱栩‘嗯’了聲，目光微動，沒有多言。
這個時候，院子裡是議論紛紛，看着大堂的表情各異。
雖然都知道朱栩會來，但真的來了，他們還是震動異常。
院子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在圍觀，聲音就沒那麼顧忌了。
“不愧是曹大都督，皇上親自來主婚，也算是我大明第一榮耀了吧？”
“那是，曹大都督在潛邸的時候就是皇上景煥宮的大總管，現在雖然沒有入朝，他的分量誰人不知？”
“曹大都督那是不用說，遲早會入主大元帥府，成爲最顯赫的那幾人之一，現在啊，這位小曹總兵，怕是也要高升了……”
“你們說，這位小曹總兵會在什麼位置上？是進兵部，還是大元帥府，或者像曹大都督一樣，出京領兵？”
“這個誰知道，曹家這麼顯赫，出去的地方肯定不一般，咱們啊，就看着吧，這曹家啊，遲早會成爲我大明最風光的世家……”
外面的議論聲沒有人阻止，穿着常服，帶着帽子，如尋常老人走過來的畢自嚴，聽着不斷的皺眉。
鄭友元在畢自嚴身後，面無表情，也不曾開口。
畢自嚴做爲當今‘首輔’，自然是貴客，曹文詔親自出迎，將他迎到大堂。
畢自嚴對朱栩行禮，便表情平靜的站到一旁。
很快，曹家大院就熱鬧起來，新娘子被接回來，一路吹吹打打，喧鬧沖天。
朱栩與曹文詔坐在主位上，看着兩位新人拜天地，送入洞房，禮成。
這一刻，所有人都開心的笑了，朱栩也笑着起身。
他今天就是來做主婚人，不能待的太久。
曹文詔與畢自嚴跟在朱栩兩旁，送他出府。
朱栩瞥了眼畢自嚴，道：“老曹……明年會在全國進行一次高強度拉練，三萬大軍繞大明走一圈，‘新政’中難免有些事情，他這三萬人，可以幫你大忙……”
畢自嚴能聽得出，朱栩這是在給他暗示，漫步走着，畢自嚴深吸一口氣，神色不動的道：“是。臣等在準備推行‘田畝策’，今年將全力推進，必要的時候，臣會與曹大都督通氣，震懾一些宵小。”
畢自嚴這也算是給朱栩迴應，他不會在曹文詔的事情上多做或者多說什麼。
曹文詔是粗中有細的人，哪裡聽不出朱栩這是在給他擺平潛在的禍患，連忙向畢自嚴道：“末將是一個莽夫，若是內閣有需要，只管通過大元帥府下令，末將沒有不從。”
畢自嚴看了眼曹文詔，微微點頭，轉向朱栩道：“皇上，內閣近來的事情太多，司禮監，能否再快些？”
朱栩見畢自嚴放過了，心裡鬆口氣，他不想他的股肱之臣之間埋有禍患，日後要是爆發出來，他未必還能妥善處置，需要將事情前置，扼殺這種可能。
朱栩希望與這些左右手都能有一個好的結局，即便不是君臣相宜的千古佳話，也能讓他們善始善終，對得起他們的一片赤誠以及付出。
朱栩揹着手，聽着畢自嚴的話，道“哪有什麼司禮監，是朕看的慢了。”
內閣近來的奏本多的有些過分，那麼厚的一本，涉及的又比較多，朱栩需要認真斟酌，仔細的去思索，因此，很多都堆積在三樓。
畢自嚴眉頭微皺，旋即有些醒悟，沉吟着道“皇上，不如開議，咱們一次性過一遍，年底之前，這些事情要儘早有個收尾……”
朱栩迎着寒風，攏了攏衣服，道：“朕回去之後就加班加點，你們內閣再謹慎一點，這些政策註定會在地方上引起波瀾，議會那邊的工作要做足，明年讓他們都回去一趟，地方上是改革的前沿，不能讓他們心裡有疙瘩，也不能給他們藉口拖延塞責……”
畢自嚴知道朱栩向來勤奮，但眼下的工作量確實很大，他們內閣六部幾十人的工作，最後都會加諸在朱栩一人身上。
但是司禮監決不能死灰復燃！
畢自嚴想了想，也沒有辦法，道：“是，臣回去之後，會督促內閣六部加倍嚴謹，確保政策沒有紕漏。地方上，臣打算明年再出京走一趟，地方上的情勢惡化相當之快，臣不親眼看看，着實不放心……”
明年，是大明‘新政’推動深入的一年，這一年註定會出無數的事情，各種大大小小的反抗力量將要粉墨登場。
“嗯，可以。”
朱栩倒是不反對，要是有可能，他都想走一遭，但是，他被鎖住了，不能想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