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論政

151 論政

單氏提着筆站在書桌後,一行草書洋洋灑灑而出: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

她停筆掃了一眼,又素手一翻將純白的宣紙揪成了團兒丟在腳邊的紙簍裡,再想複寫卻又沒了方纔的心情,她丟了有些煩躁的坐了下來,端了茶盅卻又聞出了一股濃濃的刺鼻桂花味,她慍怒道:“怎麼給我泡的桂花茶?!”

“娘娘。”外頭守着的丫鬟匆匆進來,見單氏面色不善,小心翼翼的回道,“這是太子府方送來的,奴婢見您平日愛喝,今兒就又泡上了。”一頓又道,“這就給您換上新來的毛尖。”

單氏一愣,纔想起來是她前幾日和楊氏要來的,她擺擺手,回道:“算了,你下去吧。”

丫鬟垂頭應是,又踮着腳退了出去。

單氏還是放了茶盅,又抽了本《前朝軼事》翻看着,看了幾頁就覺得上頭的字白花花的直晃的她看不清,她無奈的合上書,出聲道:“單媽媽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隔着門丫鬟回了一句,單氏就沒有再說話,站起來在房裡漫無目的的走了兩圈,又在軟榻上靠了下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門口響起了敲門聲,隨即單媽媽的聲音傳了進來:“娘娘,奴婢回了。”原本合上的眼睛募地睜開,單氏回道,“進來!”

單媽媽推開門走了進來,朝單氏行了禮,道:“奴婢從齊督都府回來了。”單氏嗯了一聲,問道,“怎麼樣?”

“齊五奶奶說她與齊督都商議一番,若後日無事,定登門赴宴。”單媽媽說着一頓又道,“……奴婢瞧着她像是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樣子,要問過齊督都才能決定。”

單氏眉頭微皺,就響起笑盈盈坐在太子府和楊氏說話的女子,脣紅齒白目如秋月,靜靜坐着嫺靜溫雅,可但凡開口語聲清脆含着一絲俏皮,令人忍不住的投以目光移不開眼。

明明不是絕美的容顏,卻有着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魅力……又想到外頭傳言她與齊宵恩愛有加,寸步不離,齊宵亦是對她言聽計從,怎麼聽單媽媽一說,怎麼連這門赴宴這樣的事,都要問過齊宵?

是不想來,還是心虛?

單氏若有所思,單媽媽在軟榻邊的杌子上坐下來,看着單氏有些疑惑的問道:“娘娘的菊花宴半個月前就遞了帖子出去,人也早早定好了,何以臨時又加上了齊五奶奶。”兩邊裡,雖說誠王爺和齊宵關係很近,可兩府走動並不算多。

單氏側躺在軟榻上,以手臂枕着頭,視線沒有目的的落在擺的整齊一雙繡花鞋,看着上頭的鴛鴦戲水,無奈的道:“我就是隻是想試試……”

王爺的心思她們以前不知道,只當他是不願這門婚事,有些牴觸,想着日久天長總能生出感情,也就苦熬着做着該做的事,可自從馬側妃進門後,她們就是不想知道也知道了,王爺對她們不冷不熱,分明就是心頭住着另外一個女子。

她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令放蕩不羈的趙鈞逸亦能傾心相付,直到她知道了蘇蓉卿,想起在宮中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跟着齊宵亦步亦趨嬌小玲瓏的女子,她鬆了一口氣,蘇蓉卿和齊宵男才女貌已爲人婦,趙鈞逸就是再想,又能如何!

可是,馬清荷的所爲宛若給了她一記悶棍,她用一個上不得檯面的手段,令的王爺夜夜宿在她那邊,她見過那侍女,長的有七八分相似……

多卑劣噁心的手法,卻讓她屢試不爽。

還有那花房,種了那麼多的花請了七八個婆子日夜打理,馬清荷說喜愛,卻不瞧在裡頭待一刻,可每每王爺回來卻總能在裡頭看見她,露着笑容和他說北平的事,說花房的事。

王爺看着什麼都不在乎,可他沒有露出不耐煩的樣子,靜靜坐着,像是在聽,又像是在想別的事情。

每一次都透着蘇蓉卿的痕跡,她才知道,原來王爺心裡頭非但沒有抹開,反而已是深種。

試試什麼?

是試試齊五奶奶,還是試試王爺。

單媽媽渾然一怔驚懼的看着單氏,又急又無奈:“娘娘,她和王爺都各自爲家,以前不會有情,往後更不可能再有,您何苦這樣爲難自己。”

“您不明白。”單氏道,“我若是不好,他瞧上了別人,我輸了也心甘情願。可他沒有給我一點機會,就這樣判了死刑,我不甘心!”她說着鼻翼扇合儼然有怒,“馬氏在太子府挑唆着說的那些話,她當我聽不出?我只懶得和她計較,她亦是個可憐人,只是個不自知的跳樑小醜罷了。”

“您試出了結果又怎麼樣,更何況王爺什麼樣兒,不早就有結果了嗎?”單媽媽滿眼的焦急,“若是叫王爺知道,說不定還要怨上您一分。”

單氏擺着手,無所謂的道:“沒所謂,他怨不怨有何區別,若因此他心裡存了我,是怨也是好的。”話落坐了起來,將一雙腳放進繡鞋裡,單媽媽怒道,“都是馬側妃挑的事兒,她當她能生出子嗣來不成,您未有孕她便是壞了,奴婢倒要瞧瞧她肚子是不是這麼聽她的話。”一頓又咬牙切齒的道,“您實不該恨齊五奶奶,當務之急該收拾了馬側妃,攏王爺在身邊,哪怕他心不在您這裡,有個子嗣傍身,您將來管王府如何,也能保住自己不動如山。”

單氏知道單媽媽說的有道理,皇室的女人自古以來也都是如此奉此理而爲的,可是她不甘心,就想試一試,若是真的沒有半點希望,她就算自請下堂削髮爲尼她也不願苦熬着受人嗤笑。

單媽媽見她心意已決,越發的焦急,想了想道:“奴婢想起來走前竈上還燉着雪蛤燕窩,先去取來給娘娘用上。”話落推門出去,待關上了門,就和守門的丫鬟道,“我回一趟國公府,若是娘娘問起來,就說我在竈上,催的急了就編個旁的理由,擋一擋。”

丫鬟應是,單媽媽就摸了摸鬢角匆匆往外院趕。

單氏又走到桌前,可提筆忘字一時間想不起初衷來,微微一愣外頭聽丫鬟回道:“娘娘,王爺回來了。”

“知道了。”單氏頷首,放了筆墨問道,“是在外院是進來了,你去問問他晚上可在府裡用膳。”丫鬟應是而去,過了一刻回來,說話有些結結巴巴的,“王爺被馬側妃請去了。”

單氏眉頭一擰,一絲慍怒隱去,頷首:“知道了,你去吧。”丫鬟應是,單氏垂目又看到方纔被她揪成團的宣紙,又吩咐道,“……你去請王爺過來,就說我有事與他商量。”

丫鬟微怔,想了想應是而去。

趙鈞逸穿着一件海藍色雲紋直綴,一頂玉珠冠落在髮髻之上,彆着一支胭脂白玉的素面簪子,目色明亮脣瓣豐潤,端坐坐在羅漢牀上隱隱已透着一股上位着的風姿,可若是細看眉宇間依舊是年幼時未消除的不羈,眯着眼睛看着擺在窗臺上開的豔麗的芍藥,和簇簇生姿的牡丹,目光微頓,這邊馬清荷託了托盤過來,笑道:“王爺這幾日未休息好,妾身給您燉了燕窩粥,您就着熱稍用些?!”

趙鈞逸擺着手:“女人吃的東西,不用!”一頓看着馬清荷,問道,“你不是有事和我說,什麼事?”

“也沒有要緊的事,就是想王爺了。”馬清荷語聲輕快,眼睛一轉嬌笑在趙鈞逸對面坐下,趙鈞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馬清荷就給他續茶,道,“妾身今兒和姐姐一起出門了,去給太子妃娘娘請安了。”

“哦。”趙鈞逸百無聊賴的應了一聲,馬清荷又看了他一眼,很高興的道,“不過到是真的高興,我和蓉卿許久未見了,沒有想到今兒卻在太子府見着她了!”一頓又道,“她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反倒是越發的好看了。”喊的依舊是閨名。

趙鈞逸眉梢一挑,問道:“在太子府?”馬清荷點着頭,回道,“太子妃娘娘邀請的,讓她和蘇醫女姐妹聚一聚。”

“哦。”趙鈞逸垂目看着手裡的茶盅,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馬清荷又道,“妾身那花房建的,總覺得有些不對,想過兩日去督都府請教蓉卿,請她指點我,免得白費了心思卻養不好花,豈不是可惜了。”

“那裡頭的花不是很好嘛。”趙鈞逸有些煩躁,“何必去打擾人家。”

馬清荷嘟了嘴,回道:“妾身也只是想借着名頭,和她說說話。”一頓撒着嬌,“王爺就準了妾身吧。”

趙鈞逸擺着手:“我又沒捆你手腳,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別問我了。”一頓站了起來,“我還有事,晚上不回來吃了。”話落他就要走,馬清荷眉頭一擰。隨即門口一女子娉娉嫋嫋的提着食盒進來,笑盈盈的看着裡面的兩個人,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很是可愛,“王爺,側妃娘娘,晚膳好了,是擺在這裡還是擺在廳裡頭?”

趙鈞逸走動的腳步一頓,視線就落在那女子的臉上,一瞬間有些恍惚,那女子笑容越發的明媚,露出白晶晶的牙齒,喊了聲:“王爺……”

馬清荷不動,看着趙鈞逸的反應。

趙鈞逸面上有些動容,正要開口,外頭就聽到有丫鬟回道:“王爺,正妃娘娘請您過去一趟,說有事要與您商議。”

馬清荷臉色一變,就見趙鈞逸方動搖的面色徒然宛若自夢中醒來一般,頷首道:“知道了。”看了眼提着食盒的女子,拂袖道,“你們用吧,我走了!”話落,大步而去。

馬清荷看着他的背影臉色一冷,就朝那女子看去,厲聲道:“廢物!”冷哼一聲,轉身進了房裡,

那女子垂頭看看自己的穿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滿臉的恍惚。

趙鈞逸一路去了正院,單氏正當在書房裡候着他,見他進來讓丫鬟給他奉了茶,趙鈞逸茶碗也不端負手站在中間,看着單氏問道:“什麼事?”

“王爺請坐。”單氏臉上露出得體的笑容,不近不遠,趙鈞逸擺手,“我還有事,你說完我就走。”

單氏微怔,卻依舊是含着笑容,道:“後日妾身辦菊花宴,王爺知道吧?”趙鈞逸看他,微微點頭,單氏又道,“這還是妾身第一次辦這樣大的宴席,心裡有些沒底,那日來的人也多,所以那日早些回來,有您在妾身心裡也踏實一些。”

這是誠王府的事,趙鈞逸心裡有數,點頭道:“我知道了。”單氏笑着道謝,“有王爺的話妾身就放心了。”

趙鈞逸頷首,轉身要走,單氏幾步過來語氣露出些微的急切:“您……”趙鈞逸轉身過來微微挑眉,單氏顯得有些尷尬,面頰微紅,“晚上妾身讓廚房做了您最愛吃的幾個菜,您可回來用飯?”

趙鈞逸皺了皺眉頭,看也不看單氏,就道:“不了,晚上我還有事,不回來了。”拂袖而去。

單氏看着他背影,脣角微動臉上的笑容也是一點一點消散,最後化作一聲低嘆,似哀婉似絕望……

齊宵大步進門,蓉卿笑迎了出來,服侍他脫了官袍,笑道:“以爲你晚上不回來吃飯了呢!”齊宵進了淨室,隔着簾子回道,“在半道上遇到蘇珉,便一起回來了,明日再去。”

蓉卿哦了一聲,進去遞了帕子給他,看着他道:“有件事和你說。”齊宵點頭看着她,蓉卿想了想道,“方纔誠王妃叫身邊的媽媽送了帖子來,說誠王府後日辦菊花宴,邀請我們赴宴。”

齊宵眉頭微蹙,重複道:“誠王妃?”蓉卿點頭苦惱的道,“我……不太想去。”

“那尋個由頭不去罷。”牽着蓉卿的手出了淨室,“不過是個宴席,你不去也無妨的。”一頓又道,“來往都是功勳夫人,你年紀尚幼見人便要見禮,索性待在家裡,若你不方便說我去和誠王說。”

蓉卿有些爲難,去吧,她實在不願意和那邊的人多走動,不去吧,人家堂堂誠王妃送了帖子來,她若不去就有拿喬的嫌疑,更何況還不知道她什麼心思,若是……她避開這一次,指不定還有下一次。

“算了。”想了想,她凝眉道:“我還是去吧,”她就勢跳開了話題,問起北平布政使的事情,“太子的意思,是廖大人任北平布政使?!”

齊宵聽着點了點頭,道:“北平布政使一職承上啓下,廖大人在灤縣幾十年,功績卓著,由他勝任再合適不過。”蓉卿點着頭贊同,“讓他老人家一直窩在灤縣,天委屈他了。”想了想問道,“廖大人是我的祖父,和四哥的關係想必朝中知道的人不在少數吧,若是這樣的話,會不會有人質疑?”說齊宵和蘇珉拉黨結派。

“是也無妨。”齊宵語氣坦蕩,“廖大人並非無能之輩,提攜一番理所應當,若有人有此議便隨他們去,你不用多慮。”

蓉卿點頭,笑着道:“那就好。”又問道,“王總兵明日就能到撫寧了吧?安撫使的事可定了?”兩人就論起朝中的事情來,過了一刻齊宵忽然道,“太子府若你不想去,便就不去吧,太子妃娘娘那邊有事亦可書信來往,實在避不過便請她來府中做客。”不是商量的語氣。

蓉卿一愣,就去看齊宵,他面色嚴肅沒有和她開玩笑的樣子,她眉頭微擰,問道:“可是有什麼事不妥之處?”

“沒有。”齊宵微頓,眉頭緊蹙看着她輕聲道,“我不願你去宮中或是去太子府,來往皆是貴人,憑白讓你受委屈。”

蓉卿有些狐疑,可又想不出他顧慮的是什麼,想了想她點頭道:“知道了,往後我不去了!”

齊宵嘆了口氣,握了她的手有些歉疚卻又無奈……

第二日一早,他寅時入宮散朝後,汪公公來尋他和蘇珉以及趙均瑞,趙鈞逸:“聖上請太子爺,王爺,永平侯爺以及督都去御書房。”一頓又道,“灑家還要去請宋國公爺,幾位請!”

幾個人頓了步子,趙均瑞頷首道:“好!”就和齊宵幾個人轉道往後宮而去,聖上坐在御案之後,待他們各自行禮,聖上賜了座又將手中正捏着的奏摺丟了出來,和趙均瑞道,“曽義來的奏摺,你們看看!”

趙均瑞起身拿了奏摺在手,翻開瀏覽了一遍,又遞給了齊宵,他蹙眉道:“父皇,加修邊牆之事兒臣認爲迫在眉睫,若不然元蒙憂患將會成爲大夏的骨中刺,勢必要治本除根纔是。”

聖上微微頷首,回道:“這兩年朝事穩定,只北平前些年戰亂方纔平緩,若現在再贈賦役難免會引起民怨,是以,朕要聽聽你們的意見。”一頓,“是出關蕭清元蒙舊部,還是着力修建邊牆,待三五年後再行追剿之事。”

“兒臣認爲,現階段以防治爲主,如今國庫並不充裕,若大軍行進又會增加負累,不如再等三五年恢復根本再行打算。”趙均瑞說着眉頭微蹙若有所思,他話落趙鈞逸就接了話開口道,“大哥,防根本就不是個辦法,治標不治本,不把他們打怕了,明年他們還是會來。”一頓看着聖上,“父皇,您給兒臣和齊宵二十萬兵馬,一年之內,我們定將草原蕭清,永絕元蒙人!”

聖上並未開口,趙均瑞回道:“帶兵出征我並非不贊同,只是國庫錢糧,若勉力而爲只會後患無窮。”

“不打!”趙鈞逸怒道,“他還以爲我們大夏怕了他們呢!”

“齊宵。”聖上看向一直垂目看着奏摺未言的齊宵,“你如何看?”

齊宵蹙眉,想了想和趙均瑞對視一眼,沉聲道:“微臣覺得太子和王爺說的都在理,只是眼下元蒙人並非關鍵,因爲無論是修建邊牆設防疑惑是主動出擊蕭清,錢糧纔是難關,勢必要解決此方纔能談論到底用何手段。”

是啊,不管是防還是守,錢纔是最重要的,聖上登基時國庫早已在那兩年的戰亂中消耗一空,這兩年多因聖上執政國庫方纔舒緩一些,若再添負苛難免入不敷出,其後果不用細想,便知結果。

御書房中就聞見悠悠嘆息之聲。

“唯今之計,只有增加賦稅充盈國庫。”蘇珉開口道,“可如今各項稅收並未停滯,若要加稅難免不會引起民怨,尤其是北方的百姓。”

聖上撐着額頭,輕嘆的呢喃了一句:“應天太過安逸,連朕都快忘了北方艱苦!”他的話一落,在場的幾人皆是一怔,蘇珉和齊宵對視一眼,雙雙眼中都劃過驚訝,那邊趙均瑞已開口道,“父皇,不如重設市舶司,開放海禁。”

聖上微愣,擺了擺手:“海禁之事當下並非好時機,再等一等。”趙均瑞沒有再堅持,聖上又道,“那隻能加派兵馬駐守各關口,每年入秋後三崗五哨嚴設防守,旁的事再從長計議吧。”也就是說不打算動用國庫花這個錢了。

幾個人沒有再說話,這邊單竟進了門,大家又議論起北平布政使與安撫使的職位來,汪公公又將董馬等幾位閣老請來……

晚上齊宵回去和蓉卿說北平布政使之事:“……雖有些波折,但事情已是定下。”蓉卿聽了很高興,笑着道,“待朝中文書下達,母親定要派人去灤縣恭賀,屆是我再補添些賀禮和今年的年節禮也恰好一併送去。”

齊宵嗯了一聲,有心事的樣子,蓉卿問道:“怎麼了?”齊宵就把今天御書房裡的對話和她說了一遍,蓉卿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聖上其實也很矛盾,無論是修邊牆還是帶兵出征他都捨不得花錢?”朝廷真這麼窮?不過想想也是,修邊牆可不是一磚一瓦的事兒,而是漫漫百里山路,鞏固壁壘所花費用度,不是百十萬可敲定的,帶兵圍剿更是花費少不了,那麼多人吃喝用度,草原那麼大打起來也零零散散,還不知拖到哪一天,到時候要是朝廷供應不及時,說不定還落了個得不償失的地步。

其實,只要有錢,這兩個事兒都能做,關鍵的是,沒錢!

“嗯。國庫空空,聖上不忍再加賦稅,積累銀錢又需時間,只能再議!”齊宵說着嘆了口氣,蓉卿想了想道,“沒有錢也不是沒有辦法。”

齊宵一愣,問道:“你有何主意,說來聽聽。”蓉卿笑了起來,擺着手道,“我只是隨便想想,有些上不得檯面。”卻瞧見齊宵很認真的看着她,她咳嗽了一聲,回道,“……你看,無論在哪裡都是有窮人或是富人,窮苦百姓可能三餐不濟,可富庶之家酒池肉林,但富人畢竟只有一部分,若加重賦稅其實累的還是普通百姓,不如把視線放在那一部分的富庶之家……”齊宵微愣,似有些明白蓉卿的意思,蓉卿託着下巴看着他,又道,“若是修邊牆,就讓那些富人出資,允許他們在磚瓦上刻上自家宗姓抑或是立碑,他們可能不在乎修建百十米邊牆的銀子,可卻會在乎那屹立百年不倒的邊牆所帶來的家族榮耀,這是難能可貴的機會,想必他們應該很樂意。若是帶兵出征,就與他們徵集糧草,方法還是一樣,令聖上給每戶願出銀子的人家貼出皇榜告知天下……一個求財一個求名,各得所需。”

齊宵微怔,腦中飛快的思索了一番,繼而笑了起來,頷首道:“此方法確實可行。”

“你覺得可行?”蓉卿有些不自信,齊宵頷首,回道,“在磚瓦刻宗姓有些兒戲,立碑難免有些喧賓奪主,但卻可以請他們爲各段邊牆命名,不過虛名亦不會有任何影響。”

蓉卿眼睛一亮,她胡亂一說確實有些兒戲,可經過齊宵整合倒確實有些可行度,她點頭道:“你說的對,刻名字立碑文想必聖上也不會同意,但命名的事兒,也就一個名字時間長了,也就淡了。”就是畫個餅,騙那些有錢人的錢。

不騙白不騙,總比聖上魚肉百姓強。

“小丫頭真是聰明。”齊宵揉了揉她的髮髻,與有榮焉的道,“明日我便回聖上。”

蓉卿哈哈笑了起來,朝齊宵抱拳:“不敢當齊督都誇讚。”齊宵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方纔還暗覺得你一本正經端莊素雅,轉眼就變成了個調皮丫頭。”

蓉卿勾着他的脖子,笑的眉眼彎彎:“如此說來,齊督都到是喜歡我這個樣子,只願看那些端莊的大家閨秀嘍。”

“胡說!”齊宵拍了她的臀部,“我的心思你還不懂?!”

蓉卿歪在他懷裡哈哈笑了起來,齊宵見她笑的開心,眼神一暗抱着她原地起身三兩步跨到牀邊將她放在牀上,隨即便壓了上去……

“你又欺負我。”蓉卿咬着他的脣瓣,抵着他不讓他靠下來,齊宵撓着她的腋下,笑道,“那換你來欺負我。”

蓉卿愕然,輕笑起來。

隔日依舊如昨日一般,幾人在御書房議事,齊宵將蓉卿所說之法複述了一遍,道:“……可貼了皇榜昭告天下,當可一試。”聖上聞言微微一驚,這邊趙均瑞頷首道,“商賈之家重名,此法確實可行。”一來能解決國庫緊缺的大事,二來也是擺明態度,朝廷並非只是重農,對經商之人也是看重。

農乃國之根本,商乃國之重器,缺一不可。

“太子言之有理。”單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此法確實很妙。”一舉多得。

“不可!”董閣老站列而起,回道,“此番行徑只會助漲商人之氣焰,若要他們捐銀兩,一張聖旨傳達了聖意,他們生活能安穩全靠聖上明治,這銀子即便是出,也是應該的。”抱拳看向聖上,“聖上,齊督都提出此意確實可行,但不可加以獎勵,此番一旦開了先河,往後大夏只會被他們這些唯利是圖的人弄的烏煙瘴氣。”

聖上皺了眉頭。

趙鈞逸拍了桌子道:“哪裡有那麼多事兒,管他銀子怎麼來的,進了國庫不就成了。”

“此事容朕再想想。”聖上擺擺手,示意董閣老不要再說,“你們都退了吧。”

齊宵也只是提出主意,至於採納與否並不究竟,此事本就該內閣商議,他們不過是武官,說多了也是吃力不討好,心思轉過他跟着衆人退了出來,董閣老轉目看着齊宵,問道:“聽說齊五夫人手中店鋪不下百十間,染坊佈防更是遍佈北方各州府,齊督都是否也打算得以此美名?”

“董閣老說笑。”齊宵語氣淡淡的,“賤內不過內宅婦人,有幾分產業也只是爲將來子嗣傍身,溫飽及及何以與大富之家相比。”一頓又道,“到是董閣老您,既是如此厭惡行商之人,想必府中沒有店鋪行商吧?”單靠俸祿怎麼過日子,董閣老府裡不可能沒有鋪子。

董閣老被他輕描淡寫的話噎的臉色一變,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走吧。”趙均瑞看着董閣老的背影搖搖頭,趙鈞逸道,“老頑固。”說着拉着齊宵幾個人走,“去我那邊吧,今兒府裡辦了賞菊宴!”

衆人沒有反對,趙均瑞略頓了腳步,問齊宵:“昨天還沒有法子,怎麼過了一晚到是天靈開竅了。”齊宵笑着回道,“我一武夫粗人,不懂這些。”一頓看了眼蘇珉,眼底滿是笑意,“是內子的主意。”

幾個人腳步一頓,蘇珉訝異道:“八妹說的?”齊宵頷首,有些與有榮焉的意思,蘇珉哈哈笑了起來,道,“這小丫頭,心思向來最多。”

“她說的。”趙均瑞微惑,嘆着笑道,“倒是沒有想到。”一頓看着齊宵,“今兒她也要去誠王府吧,稍後請她來,也與我們說一說纔是。”

齊宵頓時有些後悔,就有種私藏了寶貝被人瞧見的危機感,他勉強頷首,道:“要問過她的意思方可。”

趙鈞逸少有的沉默了下來,沒有開口和單竟並肩而行,單竟好奇的問齊宵:“你平日回府亦會和尊夫人聊朝堂之事?”很詫異。

齊宵理不以爲然:“偶爾幾句,許多事她比我有見地,我亦願與她論議。”

單竟有些詫異的點點頭,側目就看向趙鈞逸,就見自個兒的女婿臉色微白心不在焉的走着,不知道在想什麼……都是新婚夫妻,齊宵與蘇氏鶼鰈情深,而誠王和女兒卻是形同陌路。

他低嘆了一聲。

一行人出了宮門驅馬悠悠的趕去誠王府,外院已來了數位同僚,衆人行禮問好落座在一堂,齊宵和蘇珉端茶坐在一側,蘇珉問道:“昨晚聖上之嘆,你如何看?”他昨天回去想了半宿,聖上那句突如其來的感嘆一直縈繞在耳邊,卻是沒有想明白!

齊宵放了茶盅,沒有說話,視線只在諸位說話聊天的官員身上微微一轉……

蘇珉雖讀書不多,可卻是聰明人,齊宵這一動作他心中便是一提,頓時明白過來,聖上登基近三載手段亦是雷厲風行,朝中官員撤換不在少數,可儘管如此他所倚重的還是當年在北平時的武將舊臣……在應天的功勳豪爵們盤根錯節想要借力並不容易,而那些文官更是仗着律法舊例指指點點不肯退步,聖上每每新政都是舉步維艱,還是依靠他們開疆闢壤……

若是想要徹底掌控朝政,單單撤換官員治標不治本,那些人或世代爲官結黨成派維護自己利益,或姻親宗室練成一線,除之不盡,最行之有效徹底的辦法,就是將這些人悉數換掉!

怎麼辦法才能將這些人換掉呢?

遷都!

若在北平建都,不單能守着邊關嚴防元蒙人屢犯,那邊亦曾是聖上的潛邸,在那邊行事只會更加有效,而應天的朝臣帶誰去,就得有聖上說了算,即便如此那些世家數代盤橫世居江南,想要他們放棄祖業,只怕他們也捨不得。

若能行得通,這個法子當真是好。

只是……他看向齊宵,滿臉震驚:“你早已覺察此事?”齊宵沒有驚訝,想必是早就知道了。

齊宵微微頷首,言簡意賅的回道:“山海衛破關,聖上大怒……我便有此預感,只是聖上未再提,你我做到心中有數就成。”

蘇珉臉色沉沉的頷首,他在應天根基淺薄,是留在這裡還是回北平根本無所謂,只是齊宵,他有些猶豫的看向他……齊宵道:“也並非三五年可定,屆時我們再議吧,看蓉卿想去哪裡。”

蘇珉頷首沒有再說話。

這邊單竟投目過來,含笑問道:“你們舅婿聊什麼聊的如此嚴肅。”蘇珉含笑,回道,“說起舍妹之事,她性情不定求妹婿多多包涵。”

單竟大笑,和蘇珉道:“你這個兄長可真是稱職。”又問起趙鈞逸,“聽聲音外頭熱鬧非凡,是否宴席已經開了?”蘇珉操心蓉卿,他也操心自家的女兒。

“開始了。”趙鈞逸看了眼懷錶,“院中請了戲班另加說書的女先生,諸位是要聽戲還是聽書?”內院分裡外,男賓若去自有屏風遮擋,遠遠觀看。

“依依呀呀的,有什麼聽頭。”話落武定伯肖淵大步進了門,笑道,“不如喝酒划拳,難得輕鬆!”

衆人與他抱拳各自見禮,單竟指着蘇珉與肖淵道:“你們翁婿皆是海量,若要喝回家喝去!”肖淵擺着手,“自是要與誠王爺吃幾盅,今兒可是他做東!”

衆人哈哈笑了起來,一片熱鬧氣氛,趙鈞逸就喚人擡酒去,開了兩桌搬了幾罈子酒上來,一人一隻海碗,驚的幾位文官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話落,又是你一言我一句的,笑聲不斷!

戲臺開鑼聲哐哐響起,隨即依依呀呀的聲音繞樑起伏,單竟道:“瞧這曲子似是崑曲……”當今皇后娘娘最喜崑曲,誠王妃也是有心了。

趙鈞逸端碗吃酒,常隨輕手輕腳的自門外進來,貼在他耳邊輕聲道:“王爺,側妃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什麼事。”趙鈞逸眉頭緊蹙,常隨回道,“小人不知,側妃娘娘只說了一句在後院榮恩亭等您!”

說半句留半句,馬清荷一貫不會如此,而且又是在後院,那邊風大鮮少有人在那邊去,何況今兒府中來往人多,她即便是請也不該請他去後院,趙鈞逸微惑低聲道:“你去看一眼,回來報我。”

常隨應是而去,約莫過了一刻多鐘,他匆匆趕了回來,低聲道:“小人在榮恩亭像是看到了……”說着微頓,目光飛快的掃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齊宵,“齊五奶奶!”

“什麼!”趙鈞逸一怔,聲音不由拔高了一些,頓時引起桌上幾人的注意,他笑着道,“一點小事你們接着喝。”就起身告罪帶着常隨出了門,沉聲道,“你看準了?”

常隨應是,點頭很肯定的道:“小人就怕看錯,還特意繞過去確認了一番,確實是齊五奶奶帶着兩個丫頭在那邊。”一頓又道,“只是不知在等誰。”

趙鈞逸沉了臉拂袖道:“你守在這邊,我去看看!”話落大步而去,徑直去了內院。

------題外話------

國慶快樂!

049 古怪107 往昔150 邀請031 賞賜007 無路日久天長生濃情二021 轉機100 傷重125 敗露119 鬧騰135 素竹015 無果053 外圍042 位置030 關懷167 父子143 添丁073 熱鬧107 往昔029 姐妹144 新府161 爲難027 邁過039 目的082 鬧騰008 出路081 政事084 登門137 匪首130 妄念080 湊合145 求媒125 敗露022 退進163 出宮164 如戲118 父子017 回府149 見面160 立場128 反應166 喜氣088 聯繫020 祖母163 出宮133 回身145 求媒064 蕉娘105 捷訊063 收穫010 下山039 目的029 姐妹119 鬧騰115 大婚140 轉機124 生病道解蘇三五069 官司038 落水041 籌謀044 喧鬧148 瑣事075 郊遊164 如戲088 聯繫098 選擇119 兄弟012 融洽154 兄妹087 姓氏098 選擇088 聯繫126 依靠134 故人021 轉機131 末路104 及笄084 登門045 防備030 關懷092 圍救037 焦躁039 目的061 效果078 王府065 暮春081 政事092 圍救154 兄妹020 祖母016 分別065 暮春138 各生092 圍救121 進宮060 再回095 重提130 妄念
049 古怪107 往昔150 邀請031 賞賜007 無路日久天長生濃情二021 轉機100 傷重125 敗露119 鬧騰135 素竹015 無果053 外圍042 位置030 關懷167 父子143 添丁073 熱鬧107 往昔029 姐妹144 新府161 爲難027 邁過039 目的082 鬧騰008 出路081 政事084 登門137 匪首130 妄念080 湊合145 求媒125 敗露022 退進163 出宮164 如戲118 父子017 回府149 見面160 立場128 反應166 喜氣088 聯繫020 祖母163 出宮133 回身145 求媒064 蕉娘105 捷訊063 收穫010 下山039 目的029 姐妹119 鬧騰115 大婚140 轉機124 生病道解蘇三五069 官司038 落水041 籌謀044 喧鬧148 瑣事075 郊遊164 如戲088 聯繫098 選擇119 兄弟012 融洽154 兄妹087 姓氏098 選擇088 聯繫126 依靠134 故人021 轉機131 末路104 及笄084 登門045 防備030 關懷092 圍救037 焦躁039 目的061 效果078 王府065 暮春081 政事092 圍救154 兄妹020 祖母016 分別065 暮春138 各生092 圍救121 進宮060 再回095 重提130 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