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壯勇在凌家的小診所中，頗有些如魚得水的感覺。
他暈血也不是很嚴重，勉強做個內科醫生，似乎也是做得下來的。但是，做康復醫生，顯然讓王壯勇更舒服，更別說，他似乎在康復一道上，還頗有些天賦。
此前在醫院裡，王壯勇跟着主治和資深住院醫們做康復，可以說是又累又不受重視。不止是在科室內不受重視，在醫院的病人和家屬眼裡，年紀輕輕的王壯勇也不像是有什麼擅長的技術。
但是，當一名正牌的康復醫生出現在下溝診所裡的時候，街訪鄰居卻是給予了王壯勇超規格待遇。
“哎呀，我這個肩膀……”
“我的老寒腿……”
“我的波棱蓋……”
下溝診所原本就是街訪鄰居匯聚的地方，現在聽說有正牌的康復醫生，一個個都是異常的積極，來諮詢的，來做康復的，來串門的，皆有之。
凌結粥乾脆將冬生用過的牌子掛了出來，加大加粗過的“25元每次”，價格與巷子裡曾經開過的洗頭房相當，非常的平易近人，且符合下溝居民的消費水平。
王壯勇，看着凌結粥忙忙碌碌的，還將自己放置在專門的小房間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凌叔，不用搞的這麼正式，我就給街坊們做一下，談錢不合適吧。”
“談錢不合適，談什麼合適？你又不是下溝人，再說了，下溝人就要做白工了？那這一巷子人，怕也活不下來幾個。我現在去楊家吃刀削麪，還要出錢呢，總不能因爲老楊的手是我兒子縫的，就不給他錢吧。”凌結粥擺擺手，道：“你就安安心心的給大家做復健，這邊交的25塊呢，全都算給你。”
“康復。”王壯勇低聲道：“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做康復。”
“人家想做一下，你就給做做麼，這個做了沒壞處吧？”想
王壯勇想了想，微微搖頭：“壞處肯定沒有，我們本來就是根據病人不同的身體條件來做的。”
“那就是了麼。和我們輸液加葡萄糖一樣，不加葡萄糖，人覺得你放的藥少，加上了，他們還能多聊一會不是？”凌結粥微笑：“王醫生你別看我們這個診所小，你一天做上20個康復的，就是500塊錢呢，當個外快錢，還是可以的吧。”
凌結粥習慣性的籠絡着小醫生王壯勇。
做診所的，最需要的就是各種各樣的醫生關係，尤其是想要多做業務的診所，自然需要多請醫生。
王壯勇呲溜一聲，這纔算出賬來，卻是有些遲疑道：“不可能有20個人來找我看吧。”
“有沒有試試就知道了，我們下溝診所的推拿，其實是有些名氣的。”凌結粥面帶得色：“凌然和冬生都經常在我們這裡掛牌子開專場的，大家在這上面花錢，都挺大氣的。”
“那……這個……那我和診所，是不是應該五五分？”
“不用，都給你，只要街坊們樂意來，我就高興。”凌結粥大氣的擺擺手，對下溝診所來說，還真的是留人最重要。
只要大家願意來，他就無數的渠道可以賺錢。
反過來，要是病人都跑上溝或者雲醫去了，他的下溝診所也就離關門不遠了。
王壯勇半信半疑的坐到了房間的小椅子上，目光透過小小的門洞，就能看到閃着霓虹的招牌，上面寫着清晰的“25元”的字樣。
“二十五元一次啊，王醫生這邊，以後也就在我們下溝診所坐診了。”凌結粥隨口就將王壯勇安排成了坐堂醫生，反正也不用給什麼基本工資，只要王壯勇願意來，診所這種地方，肯定是醫生越多越好的。
一會兒，就有個大媽走了進來。
“您好，是哪裡不舒服？”王壯勇在醫院裡，可沒有做門診的資格，此時見到入門的病人，整個人都進入了亢奮的狀態。
“肩膀怪硬的。”
“我先給您看看哦。”王壯勇說着上前，給按了兩下，不由嘆道：“真是夠硬的，您有吃什麼藥嗎？”
“沒，我這是老傷。吃什麼藥都不管用。”大媽搖頭。
“怎麼傷的？”
“炒瓜子。”
“哦。”王壯勇看看大媽的體型，表示理解。
“小夥子，你再給我使勁按按。”大媽也是下溝診所的按摩常客，冬生在的時候，就讓冬生按，凌然若開堂的話，她來的就跟積極了，今天雖然換了人，大媽也還是願意試一下。
王壯勇笑了笑，再用手做了幾個凌然教的推拿動作，卻是沒有做完，就道：“大媽，我這邊呢，主要是康復，和按摩還不太一樣。”
“更貴？”
“那倒不至於。”
“哦，那是怎麼弄？”
王壯勇想了幾秒鐘，緩緩道：“我說的簡單一點，按摩是您坐着不動，按摩師動。我這個康復呢，是教您姿勢，然後擰自己動……”
“我要自己動？”大媽皺眉。
“是，我先給您說一個動作，您做着試試看。”王壯勇說着，就擺動起了胳膊肘。
大媽不太樂意的站了起來：“好吧，自己動就自己動，那你得便宜點啊……”
“您看着給吧。”王壯勇本來就不太習慣這種金錢交易，卻是說了一個坐堂醫生的金句來。
大媽也沒法再計較了，只能按着王壯勇教的路數，自己動了起來。
王壯勇很自然的上前保護起來，並不斷的出聲指導：
“力氣再大一點哈。”
“我幫您壓一下。”
“堅持，再來三下就有了。”
王壯勇的聲音，不斷的從小屋子裡傳出來。
和他的聲音一起傳出來的，還有炒貨大媽壓抑不住的叫聲。
聲音穿過門牆，穿過天井和院子，直入大廳，在每個輸液的老街坊耳邊環繞。
“動靜不小啊。”
“有點意思。”
“劉姐叫起來原來是這樣子的啊。”
一刻鐘後，出了一頭汗的炒貨大媽，才神清氣爽的走出王壯勇掛牌的小屋。
經常買炒貨的小超市老漢，目光悠遠的望着天空的小白雲，對路過的凌結粥道：“老凌，今年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但你做診所的，也得謹守底線，不能什麼都賣啊。”
凌結粥悚然一驚：“您這是說到哪了？”
小超市老漢深深的望着凌結粥：“我聽說，你的診所裡都開始賣洗髮水和沐浴液了？”
凌結粥失笑：“那是防過敏和孕婦專用的。”
老漢發出“呵呵”的笑聲：“你說是就是吧，反正，你賣什麼，我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