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聞言停住,道:“請講。”
我道:“此處言語不便,可否請前輩移步至觀內敘話。”
我和三鯤幾人陪同五嶽回觀。臧卜天留下處理四大家的事宜。眼下誤會已解開,便沒有了之前的劍拔弩張,幾位掌門一同處理,不必言表。
到得觀內,分賓主入座。
我問道:“適才聽文博前輩說到關於塵囂劍和定海珠合璧之事,晚輩對此一無所知,懇請前輩不吝賜教。”
文博望了望李文仲 ,文仲會意點了點頭,說道:“世間萬物,有其陰必有其陽,有一物出世,則必有一物與之相對。世間有黃河,則必有長江,一清一濁,一陰一陽。有涇水則必有渭水,亦是一清一濁。天地,日月,男女,左右,無不如此。是以老子說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此是萬古不變的規律。”
我聞言說道:“前輩對世間萬物的理解,實在是高深至極,又平常至極。大道至簡,今日得聞高見,實是有幸之至。”
文仲一笑,繼續說道:“塵囂劍爲陽,則必有一陰出世,此陰即是定海珠。此二物不出則已,一出則成雙。互相剋制,又互相依存,分則各綻其華,合則如虎添翼。塵囂劍原歸溫元帥所有,此番出世,則必有其使命。定海珠本歸燃燈佛所有,而近日也已由釋門人流出,看似偶然,實屬必然。”
三鯤在一旁問道:“既然如此,這兩樣是合歸一人的好,還是各自保管的好?”
文仲道:“問得好。天造萬物,定不會讓一人獨大,所以合歸一人的話,此人若福報不夠,則必會帶來無妄災禍。所以不必強求合二爲一,若是有此機緣,天命所歸,定海珠也自會到你手上。”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本本,封面上寫着《母豬產後護理》幾個大字。
我一見愣了,這是要我去辦一個養豬場?
文仲一見我的反應,也隨即笑了起來,說道:“這是當年WG時期,爲了保存經典,一位前輩粘上去的封面。也幸虧了這個封面,才把這個手抄本保留了下來。”
我打開一看,裡面的內容全是道家正一派修行的法門,內容十分全面,共十六章,包含了道家的各種術數及心法口訣。
文仲說道:“這其中便有塵囂劍和定海珠的秘訣,你當用心體悟,他日定有用處。”
隨後五位前輩起身告辭。一排豪車開動,馬路上留下一騎煙塵。
望着五人絕塵而去,三鯤忍不住感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學無止境啊!
回去之後,三鯤和我二人在茶室。
三鯤道:“師兄,這半年以來,所經歷的種種,皆是匪夷所思,所遇之人也越來越深不可測。以往總覺得自己所學頗精,甚至有些驕傲自滿的情緒。如今看來,在真正的大能面前,我那點微末道行,實在是不值一提,慚愧得緊吶!”
“道門廣大,鬼神莫測。以往看易經上說,大到無外,小到無內。總會理解爲宇宙的浩瀚無邊,卻很少想到人本身也是一個宇宙,體內所蘊含的潛能,也一樣是大到無外,小到無內。”
我道:“正是,我們修道之人,窮盡一生,也不過只能知道宇宙萬物的千萬或億萬分之一,越學習,越發現自己的不足。易經中第一卦乾爲天,即爲兩卦相疊,卦辭所指,自是不言而喻,卦象不也正是告訴我們,天外還有天嗎?”
“反觀社會上的很多人,看了十幾本書,便以飽學自居,目中無人,眼高於頂,對別人的生活指指點點,一概否定別人的觀點,這種迷失,恰恰正是來源於無知。認爲這世上的學問便只有那幾本書,認爲已經看透了世間的規律和興衰的秘密。實則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可憐蟲。”
“儒釋道,都在反覆強調克己,修身,明心見性,最終到達無爲而無不爲的境界,所謂的無爲,是看透了世間規律之後的一種淡然,而不是無知狀態下的不管不問。不爭,是不屑或不必與之爭,因爲掌握了大勢的人,不爭也沒人可以爭得去。”
三鯤道:“師兄高論,如今境界又和以往不同了,可喜可賀。也不知道臧卜天那邊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話音剛落,臧卜天推門而入。
竟是滿臉的疲憊和倦意。
我慌忙問道:“臧兄,看你臉色極差,發生什麼事了?”
臧卜天道:“說來慚愧。你們一走,我便把諸葛艾鬆綁,許掌門,陶掌門也各自收拾殘局,不想那空聞見有空隙可鑽,竟然不知用的什麼法,把繩索解開,帶着那女的跑了!”
我和三鯤二人一同驚道:“跑掉了嗎?”
臧卜天道:“我們四家合力找了許久,把周圍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這真是奇了,他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無影無蹤,毫無跡象可尋。”
我道:“歷來大奸似忠,此等心機深沉之人,遇事必有後路。所謂狡兔三窟,即是此意。既然眼下無跡可尋,那也只好聽天由命,相信不用多久,他又會自己出現的。”
臧卜天道:“今日出現的五嶽派,道兄此前可曾有所耳聞?”
我道:“沒有,如果不是今日所見,從來沒聽過有這樣一個門派。只是你幾次有災厄之時,文博前輩都現了身,可見和你的淵源非同一般。”
臧卜天道:“所見略同。只是思來想去,卻並無半點頭緒。我們四家合力在江湖上打聽,也一樣是並無線索,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三鯤道:“臧部長吉人天相,運交天乙,遇事自是有神靈護佑,也是福報所至。”
我道:“以你四家之力,要找出哪隻蒼蠅也並非難事。想必一定是仙人在庇護。”
四大家之事暫且告一段落,生活又歸於平靜。
每日裡接待善男信女,修習道法。
馬元帥所贈之書,加上文仲所贈之手抄本,各個法門逐一修習,呼吸吐納,內外丹道,也是越發的熟練了。
只是那青面將軍,又開始再次出現。所不同的是此番多數是在夢裡。開始有所交流,並對我修習時遇到的障礙和難點加以指點。
時而嚴厲,時而平靜,時而閒談,所說之高論皆是廣博精微,觀點獨到深刻,令人歎服不已。
這一日,午睡正甜,山嫺慌忙敲門道:“師父,門外來了個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