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屠龍者終成惡龍,狠狠鞭笞王誠!

周氏的丈夫,楊幹,是江都小地主,家有良田數十畝,店鋪十幾間,經營絲綢生意。

家裡日子過得富足,便謀個吏員做做。

從土木堡之後,因朝中缺銀,就放開了吏員的限制,行告納之法,就是捐官。

但是,到了景泰九年,被嚴厲停止,並將沒有真才實學的吏員,統統清退。

楊幹捐的是縣衙算手,就是會計工作。

卻因景泰九年的查吏,他考覈不合格。

而被貶謫到了養濟院。

朝廷又下中旨,將天下孤兒運送入京,在京養大。

他就成了運送員,沒有了實質權力,說是吏員,其實幹的是雜役的活兒。

他心中憤懣,想走通門路,調回縣衙,使了不少銀子,就結識了桂怡。

爲了討好桂怡,得到桂怡的賞識,楊幹就讓其妻奉茶,桂怡驚豔於周氏的美貌,就幫助了楊幹。

楊幹去倉庫做攢典,又入課稅局做攢典,不久後又入巡檢司做司吏,實現大跨度三級跳。

而楊乾的代價,則是與妻子和離,桂怡納其妻爲妾。

楊幹賣妻求榮,在同僚中也被嗤笑,人皆笑他,不願與他交往。

他似乎也後悔了,去找桂怡,想用現在的一切換回妻子,結果被桂怡趕出了府。

桂怡奏疏中的養濟院瘦馬案,就是楊幹揭露的,他想用這個秘密,把妻子換回來。

然而,換來的卻是被殺害。

周氏說,楊幹消失了,她使人去找楊幹,巡檢司的人說,楊幹病了,她打發人去楊幹家裡問,卻找不到楊幹了。

楊乾的宅子,換了人住。

楊幹,和她的兩個孩子,全都消失了。

她多方打探,才得知,楊幹消失後,家中婆母撒手人寰,兩個孩子成了孤兒,被送去京師濡養,而楊幹家中的田地,則被家族瓜分了。

她可以不在乎楊幹,但她關心兩個孩子啊。

她去問桂怡,想請桂怡幫忙將兩個孩子帶回來,卻被桂怡毒打,不允許她再問,讓她忘了那兩個孩子吧。

這般痛苦的日子熬了一年多,她一直打探孩子的下落。

忽然聽人議論,似乎桂怡要高升了,打探後才得知,他給皇帝上了封奏疏,奏疏的內容,竟是楊幹曾經說過的那些事。

頓時,讓她想到了失蹤的楊幹。

每曾孩兒生死未卜,她就如百爪撓心般的痛苦。

爲母則剛,她表面裝作如常,背地裡開始打探消息,得知此奏疏惹皇上震怒,派大理寺和東廠來查。

她一個妾室,住在高牆之中,如何能見到外人呢?

而桂怡處處防範她,不許她見人。

想面見大理寺官員,難如登天。

“只想見到本官,便謀殺朝廷命官,周氏,還不將實話說出來嗎?”周瑄看着周氏,目光平靜而冷靜。

此女長相妖豔,若他年輕十歲,怕是也想將其收入房中,不怪桂怡動心。

但和權勢比起來,美色不過附屬品罷了,周瑄很有定力。

其夫楊幹,因賣妻而得權柄,事後後悔,應該不是真後悔,而是想和桂怡進一步捆綁,驅使桂怡爲其升官。

桂怡因爲謀取人妻,被同僚笑話,所以想和楊幹做切割。

楊幹卻如賴皮一樣,賴着桂怡,而他對瘦馬行業如此清楚,顯然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桂怡就借別人的手,除掉楊幹。

“因爲,因爲我女兒,可能沒有送去京師,而是被賣去了青樓!”周氏叩首哭泣。

桂怡參奏的養濟院瘦馬案,就是長相漂亮的小孩,都會被截胡,運去青樓,而非送去京師恩養。

“而罪魁禍首,就是桂怡!”

“本地有一教,爲悟明教,是揚州本地士紳,爲了抵抗外地商旅形成的教派。”

“其實,這就是個壞教,邪派!”

“他們信仰釋迦佛,卻不做善事,專做惡事!”

“桂怡和他們關係極深,妾身懷疑,楊幹就是被他們殺害,我兩個孩子就是被他們給賣了!”

周氏崩潰大哭:“求大人,爲民婦做主啊!”

周瑄看向荀碩,都沒聽過這什麼悟明教。

如今天下承平,百姓生活蒸蒸日上,寺廟道觀遍地都是,信仰之人,香火不斷。

“老師,可找黑冰臺的人問一問。”荀碩道。

黑冰臺,就是巡捕營。

它掌天下香火。

這個悟明教,在黑冰臺卷宗裡肯定有記錄。

周瑄點頭,打發人去問。

“周氏,你並沒有說,爲何要殺害桂怡啊。”周瑄覺得周氏還有隱瞞。

“這些還不夠嗎?”

周氏詫異地擡起頭:“那楊幹、桂怡將我視爲貨物一般來回推送,妾身是良家女,家父也是秀才公,從小知道倫理綱常,如今卻要做以色娛人的妾室,難道還不夠我殺桂怡而報仇嗎?”

“楊幹已死,否則我一定將他千刀萬剮!”

“這個禽獸,爲了官職,將我迷倒後送給桂怡,又誆騙我要贖我回家,讓我空歡喜一場,結果他卻失蹤了!”

“我和我的骨肉分離之苦,誰能理解?”

“我從妻變妾,爲世人所不齒、笑話,我的屈辱,誰能理解?”

“難道我不該殺掉他們嗎?”

周氏怒吼。

周瑄這才意識到,婦人也是人,是人就有情緒。

而且,周氏做事周全,謀定而後動,頗具智慧,這樣一個婦人,已不能用常理度之。

“誰是你的幫兇?”周瑄又問。

周氏叩首:“民婦願一人做事一人當,民婦願死,只求大人將我兒女救出,送去京師,由皇上恩養,民婦死而無怨。”

周氏一個人,是殺不死桂怡的。

幫兇就在這院中。

“本官是大理寺寺卿,縱然你殺人有因,但法就是法,法外不容情。”

周瑄緩緩道:“周氏,本官能發現桂怡的死因,也能找出伱的同謀。”

周氏緊閉眼眸,不置一詞。

這時,荀碩引領着一個黑冰臺的番子進來,帶着一本卷宗。

上面是香火的銷售記錄。

對悟明教,有着詳細記載。

揚州府富庶,是以宗教極盛,多支教派在此生根發芽。

悟明教就是其中之一。

成員都是本地士紳,在開元寺集會。

周瑄讓人把桂怡家中封鎖,不允許出入,並未抓捕周氏,也許有那麼一點對美人的寬容。

他開始調查悟明教。

“根據周氏所說,桂怡上疏陛下,是悟明教唆使的,很顯然,曝光瘦馬案,對悟明教有益。”

周瑄先詢問了開元寺主持,晚上則住在禪房裡:“根據調查,信仰悟明教的,多是揚州小地主,或者說是鹽商的下游。”

“這些人吃不到販鹽的大利潤,心中難免嫉妒。”

“而朝廷清理鹽政。”

“受益最大的,就是本地小地主階級,或者說是鹽商的下游供應鏈,這些人會因爲大鹽商被抓被殺,而成爲新的鹽商階層。”

因爲,鹽是必須要吃的,而這些下游商販,掌握着採鹽工具,朝廷重分蛋糕,自然先肥了他們。

周瑄喃喃自語:“這些人是既得利益集團,重理鹽政,他們最受益,爲何從中使壞呢?”

“桂怡來揚州不到兩年,竟和本地小地主打成一片。”

“而桂怡的死,卻揭開這樣一層秘密,將隱藏的既得利益者,推到前臺。”

“這裡面透着詭異呀!處處相悖,都是反着的,奇怪,甚是奇怪。”

他看向荀碩:“石翎,你怎麼看?”

“老師,您可曾記得,那周氏是鹽商送給桂怡的。”

荀碩道:“可在周氏嘴裡,她是良家妻,是楊幹賣妻求榮,所以送到桂怡府中的。”

“而楊幹已經死了,其中真實情況如何,咱們已經不得而知了。”

“甚至,周氏身份的真假,我們也不知道。”

“若順着老師的思維去想。”

“桂怡案,背後是鹽商借周氏之手,告訴我們,這些小地主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啊,周氏的供詞,有很多漏洞。

她若只爲兒女,爲何非要殺掉桂怡呢?

此人的身份,還很值得懷疑,像她這種貌美如花的婦人,卻嫁給楊幹這樣一個小地主,不覺得很奇怪嗎?

而且,周氏做事太順了,這世間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你一個妾室,想打探什麼就打探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覺得詭異嗎?

周氏在恰到好處的時候,揭開桂怡案。

用桂怡的死,來告訴周瑄,皇帝強行洗牌,重分蛋糕,並不公平,這不是爲鹽商階層鳴冤嗎?

想調查清楚很容易,但周瑄不是調查此案而來的。

“悟明教。”

周瑄緩緩道:“這裡面藏着貓膩兒啊,周氏希望咱們查這悟明教。”

“老師,咱們被人牽着鼻子走,咱們看到的,極有可能是他們讓咱們看到的,這是您教過我的道理。”

“石翎,你想的沒錯,但從咱們來到揚州,調查此案,就必須由着他們牽鼻子走了。”

周瑄頗爲無奈,因爲皇帝要一個真相。

一個皇帝需要的真相。

皇帝做事,善用暴力,用暴力摧毀原鹽政的一切,不惜令天下百姓幾個月缺鹽,如此慘重的代價。

他喜歡用暴力的手段,對社會進行強制再分配。

結果,惹得各階級反對。

宰割大鹽商,肥了小鹽商,竈戶、鹽丁也愁白了頭髮。

一場食鹽革命,卻讓各階層得不到好處,也說不出是好是壞。

不消二十年,小鹽商就會形成新的巨龍,難道皇帝還能再殺一遍嗎?這不是治本之道啊。

奈何皇帝就是這般性格,他處政向來如此,大開大合,縱橫捭闔。

而這一切的反噬,則由底層竈戶、鹽丁,乃至天下百姓來共同承擔。

皇權太盛,朝中人臣不敢勸,民間報紙不敢登,只有陛下自己,覺得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

所以,養濟院瘦馬案,皇帝要的不是真相。

周瑄從出京那一刻起,就知道,真相不重要,分配最重要,這場分蛋糕的饕餮盛宴,持刀的人是皇帝,怎麼分是皇帝決定的,只要分配做得好,鹽政新政也算是好的。

“鹽商裡有高人啊!”

周瑄苦笑:“看透了陛下的棋路,用桂怡案,揭開陛下分配不公,讓陛下重新分配。”

桂怡案,已經從一起兇殺案,變成了一道政治案。

政治案,是沒有對錯的,只有利益。

“老師,這些事怕是不要牽連太深纔好。”荀碩只想查案。

“你我皆在朝堂裡,如何不能牽連?”

周瑄苦笑:“京師黨爭熾烈,你我離開京師,來到揚州,就要充當陛下的眼睛、持刀的手,沒有其他選擇的。”

“那此案該如何查?”荀碩無奈。

“順着悟明教查下去吧。”

夜裡,周瑄將查案筆錄寫成日記,並分析案情之後,才睡去。

南京,幹清宮。

王誠趴伏在地上。

“堂堂王總兵,怎麼能跪在朕面前呢!”

“朕沒有你,早就被倭郡王奪走皇位了,你是朕的恩人啊。”

“你不過吃點空餉、喝點兵血、任用幾個親戚、不經軍機處就隨意提拔親信,不過犯了這點小錯,朕應該懲罰你嗎?敢懲罰你嗎?”

朱祁鈺陰陽怪氣。

王誠嚇慘了,不停磕頭:“若無皇爺,奴婢連路邊的野狗都不如,哪來的什麼恩人啊?”

“皇爺讓奴婢生或死,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讓奴婢富貴,奴婢就富貴,讓奴婢貧窮,奴婢就貧窮!”

“奴婢追隨您二十多年了,您的聖旨在奴婢眼裡就是天啊。”

“您嚴令不許喝兵血吃空餉,奴婢哪裡敢犯啊?這些都是污衊之詞,污衊奴婢呀!”

朱祁鈺盯着王誠。

這個最忠心的老僕,放出去四年,已經變質了。

忠心與否,尚未可知,但他貪戀權柄,以權謀私,甚至開始竊取皇權,損公肥私。

處置他容易。

但要考慮處置他的嚴重後果,這宮中的人,對他還算忠心,蓋因他對宮人優容,賜其富貴。

倘若他處置了王誠,那麼這些宮人會不會離心離德?

覺得跟這樣一個皇帝賣命,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心中不開心,會被人唆使而弒君呢?

朱祁鈺已經得罪了天下各階層的人啊,若再得罪宮人,說不定是誰,會進入大殿勒死他。

他看似皇權熾熱,其實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會橫死當場。

歸根結底,他做事激烈,對社會改變太大了,太急太猛,導致天下各階層都被得罪了,甚至得利的階層都怨恨皇帝。

皇帝的處境並不是很好啊。

朱祁鈺動動手指。

幾個太監,擡進來幾個轎子,裡面全是奏疏。

“看看,都是彈劾你的!”

“你在安徽,究竟做了多少禍國殃民的事啊?”

“整個都察院、監察司,甚至軍吏司的官員每天都在彈劾你!”

“每天都有!”

“你王誠要幹什麼啊?”

朱祁鈺隨手拿起一本奏疏:“看看,這是軍吏司彈劾你的,安徽軍上下,皆是你王誠私軍,賞罰由心……軍官擾民,不罰反賞,因送禮給你長姊,便無事矣。”

“這是都察院彈劾你的,說你王誠驅使良人爲奴,爲你建造豪宅,並竊用王府木材。”

“看看,這是監察司彈劾你的,說你王誠在軍中賣官,軍官不是憑戰功而上,而是靠財力多寡。”

啪!

朱祁鈺狠狠將奏章摔在他的臉上:“這只是南京的彈劾奏疏!北京呢?你知不知道,朕每天收到多少!”

“每天幾十道,兩年來積壓下來的奏疏,一百個轎子都裝不下!”

“朕都不敢看!”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王誠磕頭。

“你個狗東西!”

“仗着朕的勢,在外面胡作非爲!”

“鞭來!”

朱祁鈺爆吼,馮孝將鞭子遞過來。

他狠狠一鞭子抽在王誠的身上,皮開肉綻,王誠悶哼一聲。

啪! щщщ ▪ttκд n ▪℃ O

“你不過王府老奴,乃皇考分給朕的奴僕,你爲朕效忠,還敢邀賞嗎?應該嗎?”

“若無皇考,你是什麼?若無朕,你是什麼?”

“奪門之時,你確實立下戰功!爲朕擋箭,你是有功!”

“可朕對你如何?”

“你要的、你不要的朕都給你了!”

“還想如何?”

啪!

“對外宣揚你之戰功,是離間皇親嗎?逼朕殺死倭郡王嗎?讓朕做那不忠不義的弒兄混蛋嗎?”

朱祁鈺又一鞭子落下:“你個狗東西!”

“你的富貴,是朕賜給你的!”

“沒有朕,你連路邊的野狗都不如!”

啪!

朱祁鈺又一鞭子落下:“朕讓你掌軍,是怎麼跟你說的?”

“是讓安徽軍變成你王誠的私軍嗎?”

“你要幹什麼!”

“你個太監,難道還要篡位登基嗎?”

“啊!”

朱祁鈺暴怒,鞭子如雨點般落下。

王誠不敢叫,只是趴伏在地上,後背已經完全被打爛了,鮮血流出。

“朕不讓喝兵血,不讓吃空餉!”

“天下各軍,無人敢違抗朕的聖旨,唯獨你,仗着是朕的貼身太監,就在外面胡作非爲!你真缺那幾兩銀子嗎?你缺跟朕要,朕給你啊!”

“軍中賞罰,皆由五軍都督府來判定,再由軍吏司覈定,方能由軍機處蓋印!”

“可你呢?仗着是朕的私奴,私自賞罰,買官賣官!”

“你這是掌軍啊,還是賺錢啊!”

“好好的安徽軍,高達十萬人,被你搞得烏煙瘴氣!”

“朕能指望你什麼?”

“指望你把軍隊搞壞了嗎?把天下搞爛嗎?”

朱祁鈺使勁抽打他,而王誠從跪伏的姿勢,變得趴在地上,人已經奄奄一息了。

“皇爺,王公公要不行了,求、求您別打了。”馮孝哭求。

朱祁鈺停下鞭子,眸中厲芒閃爍。

若這個時候處死王誠,自然能震懾天下諸人,讓天下人看到皇帝的公正,連貼身太監都能打死。

能讓那些屈死的冤魂,得以昭雪。

讓公正,出現在大明。

然而。

他雖是皇帝,但也是人啊,宮中府中,哪裡不是人情聚集之地啊?

他今天處死王誠,得不到什麼公正,只會讓所有宮人和他離心離德,只會讓人恥笑,皇帝連家奴都保不住。

這世界,從古至今,哪有什麼公平可言啊!

朱祁鈺恨恨將鞭子擲在地上:“該死的老狗,怎麼如此不經打?”

“來人,宣太醫給他診治,別讓他死了,等他養好了傷,朕再打他!”

然後,他悻悻坐在御座上。

幹清宮侍奉的宮人,提着的心也放下來。

皇帝果然是念舊情的,別看這幾鞭子打得兇,但捱得也值,所有罪過也隨着這些鞭子,煙消雲散了。

若落在朝堂大臣手裡,王誠只會被誅殺的。

朱祁鈺苦笑,身在局中,就身不由己。

以王誠之罪,處死是最好的結果。

可他要保着,還得和大臣扯皮,給大臣些利益,而安徽軍中的所有受害者,都要平復。

打死一個,大快人心,此事就輕輕過去了,後續麻煩不用解決了,因爲罪魁禍首死了。

可不打死,就得把所有手尾收拾乾淨,該賠償賠償,該貶謫貶謫,皇帝還得捱罵。

前者得不到任何實惠,卻大快人心。

後者得了實惠,皇帝卻被罵。

人心,是永遠都抓不住的東西,用輿論得權的人,早晚會死在輿論之上。

“把王三王四帶進來。”

很快,兩個瑟瑟發抖的漢子進來,看見王誠躺在地上,由太醫診治,像是死了,心中更加驚懼。

“朕聽說,你二人要過繼給王誠?”

王四膽子比王三大,小聲道:“回皇爺,奴婢長得像爺爺,爺爺和奴婢親暱,所以想過繼我們。”朱祁鈺冷笑:“所以,你們就仗着王誠的事,在安徽胡作非爲?”

“皇爺饒命啊,皇爺饒命啊!”兩個人嚇得屁滾尿流。

“聽你倆的意思……”

朱祁鈺開口,王三王四還在求饒,宮中太監用戒尺,使勁抽他的後腦勺,兩個人慘叫。

“既然你倆對王誠有孝心,現在王誠昏迷,需要親人呼喚,方能清醒,你們兩個呼喚他醒來吧。”

王三王四沒明白皇帝的意思,以爲只是叫醒王誠。

可是。

幾個太監進來,把他倆按住,木杖狠狠落下,狠狠的打。

“啊!”王四王四慘叫。

是用慘叫聲,喚醒王誠啊!

馮孝給行刑的太監傳遞信號,別打死。

“爺爺,醒醒……啊!”

嘭!

“爺爺,醒醒……啊!”王三王四在呼喚。

每呼喚一聲,屁股上就挨一下。

在一聲聲慘叫之中,王誠幽幽醒轉,先聽到慘叫聲,發現這聲音有點熟悉,睜開眼睛才發現,是兩個便宜孫子。

王誠面色一苦,這姐姐尋的,算把自己坑慘了。

他爬起來,跪在地上:“謝皇爺不殺之恩!”

“王誠,你畢竟伺候朕二十多年啊,這份感情一般人難以理解啊。”朱祁鈺幽幽道。

在原主心裡,王誠就如他的父親一般存在。

畢竟從小到大,都是王誠在陪伴他。

“朕能罵你能打你,卻不能殺你啊,朕心裡這道坎兒過不去。”

朱祁鈺聲音低沉:“起來吧,在宮中調養些日子吧。”

“謝皇爺恩典,老奴知錯了。”王誠泣不成聲。

他前半生,要麼是做低賤的活,要麼就是在郕王府侍奉皇帝,他人生中似乎沒有其他什麼東西,能替代皇帝在他心中的地位。

原主視他如父,他何嘗不是將皇帝視之如子?

朱祁鈺擺擺手,示意別打了。

王三王四哭個沒完。

“噤聲!”王誠嫌他倆聒噪。

他倆很怕王誠,立刻收了聲,但身上太疼了,打了三十個板子啊。

王誠心知肚明,這是皇帝手下留情,不然就三五杖就能打死他們兩個。

“奴婢謝皇爺天恩。”王誠忍着劇痛磕頭。

“去養傷吧,暫時別露面了。”

“軍中也別去了,毛勝代你掌軍。”

朱祁鈺語氣幽幽:“把這些奏疏都拿回去,養傷的時候看看,看看自己的所作所爲,反思反思。”

“奴婢遵旨!”王誠撐着磕頭。

可南京紫禁城沒有他的住處啊,而且王三王四不是太監,是不能住在宮裡的。

馮孝卻安排了住處,不敢怠慢。

看看皇帝說的話,就知道他割捨不掉王誠,哪裡敢怠慢王誠呢。

至於王三王四,就得安置在宮外了。

“讓我家中妾室來侍奉。”王三受不了這苦。

“我倆受了重傷,可有轎子送我倆出去啊?”王四不想走啊,這三十板子打完,說話都疼得厲害,走出宮去,是要命的呀。

啪!

王誠咬着牙,一個耳光扇在王四的臉上:“在宮中你敢乘轎子?”

“你想死,別帶上我!”

“以後管好你的臭嘴,再敢說一句話,我立刻處死你!”

“都給我滾,立刻消失在宮裡!滾!”

王三哭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嘛,這破宮裡誰願意來的似的。

可他們不是不知道,王誠的傷比他們還重,也是從幹清宮走過來的。

王誠對引領他們出宮的太監行禮:“鄉下人不懂事,您不要見怪,請將他們送出宮即可,不必再勞煩出宮。”

“不敢受王公公大禮。”

王誠目送王三王四歪歪晃晃地走出宮。

他一瘸一拐進了新住處。

不一會,裝着奏疏的轎子進了院落,還有兩個小太監被派來伺候他。

王誠謝了皇恩。

然後趴在牀上,拿着奏疏一本本看。

皇爺讓他看的,他就得看完,省着皇爺萬一問起來,他若答不上來,可就會失去皇恩的。

皇恩,關鍵時刻是能保命的。

換了誰,被彈劾這麼多奏疏,一定命喪黃泉,運氣不好滿門抄斬都可能,他王誠卻相安無事。

就是因爲皇恩,他侍奉皇帝二十多年了,這份恩情,換來了今日的活命。

宮中都用煤油燈,王誠屋裡用着十六盞燈。

王誠看得實在累了,就昏睡過去,醒來吃點東西,又繼續看,中途小太監伺候上藥。

這奏疏之中,還夾雜着廠衛的密奏。

他王誠在地方的一舉一動,皇帝都瞭如指掌。

這讓王誠感到恐懼。

直到,他看到一本東廠的奏報,說楊娘離開王府後,逢人便說,王誠之功,可裂土封王,難道這偌大的天下,還沒有兩個孩子的容身之處……

吧嗒!

密奏掉在了地上。

王誠倍感驚恐,裂土封王,這是連於謙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當年太祖皇帝說徐達大功,應該裂土封王,徐達堅辭不受,但從那之後,徐達再也沒出過南京城……

而他!

區區太監,竟裂土封王,要幹什麼啊?

王誠終於明白,皇帝之怒,不是這些用官轎都放不下的彈劾奏疏,而是楊孃的這句話,讓皇帝感到了危險!

裂土封王,是非朱姓人,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于謙功勞大不大,他能封王嗎?

絕對不能!

別說裂土了,就是封王都不行。

大明沒有活着的王。

景泰帝和之前的皇帝還不一樣。

再看看他對王爵的吝嗇程度,連宗室都捨不得封,何況其他人了?

往深了想。

太監都有封王的念頭,那麼于謙、方瑛、王越這些人,是不是也有呢?

皇帝需要封死所有人產生不該有的念頭。

所以,王誠被鞭打。

也許在那麼一瞬間,皇帝是想殺死他的。

“幫、幫我通傳,我、我要求見皇爺!”王誠驚恐道。

“王公公,皇爺吩咐過了,讓您安心養傷,等傷好了再去伺候。”

小太監沒明說。

但言下之意是,皇爺現在不想見你。

王誠更加驚恐:“幫我通傳馮公公。”

他以前提拔過馮孝,有這份香火情。

小太監無奈,只能去請馮孝。

可馮孝卻告訴他,皇爺身邊一刻都離不開人,讓他安心養傷,切勿多想,等皇爺氣頭消了,就會啓用他的。

王誠腦子轟的一聲。

馮孝顯然看過這份密奏的,說不定是他遞交給皇爺的。

皇爺看到後,才如此暴怒。

姐姐這張嘴,是禍亂的根源啊,不能留了,再讓她滿世界胡說,皇爺心中殘存的恩情,怕是要變成怨恨了……

王誠絕望地閉上眼睛。

太陽照常升起,朱祁鈺一直在幹清宮裡處置政務。

“皇爺,剛傳來消息,楊娘上吊自殺了。”馮孝小聲回稟。

“爲何上吊自殺?”

朱祁鈺擡眸看了他一眼,充滿詫異:“是你的手段?”

噗通!

馮孝跪在地上:“奴婢有罪,奴婢將東廠的密奏,夾在奏疏之中,讓王公公看到了。”

朱祁鈺瞳孔微縮。

“皇爺,密奏上說楊娘逢人便說,王誠之功該裂土封王。”

馮孝道:“奴婢覺得其人亂說,會影響朝局,所、所以自作主張……”

一聽裂土封王,朱祁鈺搖搖頭,失笑道:“一個太監,封什麼王啊?他連個後都沒有,封了王傳給誰啊,你反應太大了吧?”

“皇爺,他認了王三王四當親孫,是要傳承香火的。”

“若是安分守己的也就罷了。”

“這對兄弟,把安徽軍搞得烏煙瘴氣,若任由他們鬧下去,怕是京師也不得安寧。”

馮孝磕頭:“奴婢見您這段時間,因王公公的事發愁,所以自作主張,求皇爺恕罪!”

自作主張!

朱祁鈺眯起眼睛,緩緩道:“下次別做了,起來吧。”

馮孝這是有危機感了。

擔心王誠回來,搶走他的地位,所以提前給王誠設套,離間皇帝和王誠的關係,讓皇帝不再信任王誠。

可一個奴才,對主子的事情指手畫腳。

應該嗎?

朱祁鈺發現這宮中,被他嬌慣得不成樣子了。

再不整治,就要騎在主子頭上,作威作福了。

“謝皇爺恩恕。”馮孝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

皇帝不信任王誠,那麼唯一信任的還是我馮孝。

“皇爺,用不用送些補品過去?”馮孝問。

朱祁鈺瞥了他一眼。

馮孝嚇得跪在地上:“奴婢沒有擅作主張,而是問您,問您。”

“當不知道即可,沒必要滿世界宣揚,是朕害了人家的親姐姐,朕還沒絕情到這個地步。”

朱祁鈺眼睛放在奏疏之上:“下去!”

馮孝做事,如他一般,過激了。

你只要提點王誠幾句,王誠就會懂的,把楊娘送回老家養老,卻因爲受不了奔波而死在路上,豈不更好?

起碼面子上過得去。

何必讓人直接自殺呢?

你說朕以後還用不用王誠了?王誠還能真心賣命嗎?

你馮孝,今日能當着朕的面,害了王誠,明天會不會因爲權力,而攀咬其他人呢?

做事啊,要潤物細無聲,一點點做,這麼明顯,生怕別人看不出來嗎?

朱祁鈺十分無奈,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奴婢遵旨。”馮孝磕頭,退了下去。

朱祁鈺幽幽嘆息。

這宮中鬥爭,實在是激烈啊。

朱祁鈺一手挑起黨爭,爲了讓他離京這段時間,朝政穩定,國家機器正常運行。

而黨爭卻燒進了宮中。

宮中太監彼此爭權奪利,連他這個皇帝都知道了,宮外不知道鬧成什麼樣子呢。

他竭力創造一個寬鬆的社會環境,催促社會各業蓬勃發展。

偏偏有人擋他的路啊,擋大明發展的路啊。

得換一批太監了。

正神遊天外呢,馮孝小心進來:“皇爺,揚州桂怡案的密奏傳來。”

說着,送到御案之上。

然後退出去,在門口侍奉。

朱祁鈺打開看了一會,眉頭皺起:“沒錯,朕用暴力摧毀現有的機器,強制二次分配。”

“天下不公,蓋因分配不公。”

“朕是皇帝,是分蛋糕的人。”

“朕分不好蛋糕,天下人就會不滿。”

“若長達多年分不好蛋糕,就會形成疾病,吃多的人得了癌症,吃少的人得餓病,這麼多病,早晚會爆發出來的。”

“所以,朕用強權分蛋糕,提前引爆矛盾。”

“一來是重新進行社會分配,緩解社會矛盾。”

“二來,是用江南士紳,去開拓中南地區,甚至整個東南亞。”

“縱然不能豐盈府庫,也不能讓朕成爲千古聖君,卻能大明國祚延續多年。”

江南士紳,是最好的開拓新世界的人選。

這些人抱團、有文化有智慧、還有錢有眼光,這樣的人,不開拓新世界,實在浪費了。

“宋偉督鹽,推行平價鹽,搞垮鹽商,用小地主替代鹽商,打破鹽壟斷。”

“桂怡案,讓朕看到了小地主的陰暗面。”

“這羣既得利益者,竟在嘲笑朕的愚蠢。”

“這手筆,會不會是你呢,老太傅?”

朱祁鈺眼中精芒閃爍:“來人,去宣老太傅來。”

很快,胡濙就來了。

朱祁鈺將密奏給胡濙看。

胡濙瞳孔微縮:“陛下,大魚吃小魚,是商道規則,永遠不會改變,您用小鹽商替代大鹽商,可有朝一日,屠龍者終將變成惡龍。”

“您覺得朕該怎麼辦?”朱祁鈺試探他。

“陛下既然做了,就該一貫到底,將桂怡案當成普通案件查即可。”

“您的心思,老臣清楚,開海之後,不希望形成大型財團,尤其能威脅到皇權的財團。”

“同樣的,開海也需要有商旅的,所以您是既要用,也要防。”

胡濙低眉順首道:“老臣之前也說了,可設重稅,用重稅控制江南士紳。”

“老太傅,左右互搏,很有趣嗎?”朱祁鈺笑道。

“陛下此言何意?”胡濙裝傻。

天下間,最瞭解皇帝的人,不超過五個人,胡濙絕對是第一個!

若沒有他給江南士紳出謀劃策,這些傻子能找到皇帝的弱點?

鹽商裡的小地主用桂怡案嘲笑皇帝?

“老太傅,您覺得這樣有意義嗎?”

朱祁鈺當初給過胡濙選擇,胡濙最終選擇了扶持江南士紳。

這就是他的答案。

胡濙跪伏在地:“老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鑑。”

朱祁鈺擺擺手:“說回解決辦法上吧。”

“朕欲設財政部,六部改爲七部,簡稱財部,準確的是和商業有關的。”

“主要負責預算、支出、收稅等事務。”

“您覺得誰可當尚書?”

胡濙沒想到,皇帝又要改革吏治,增加一個財政部,六部變七部,將收商稅提到最高級別。

這是在爲開海做準備了。

“陛下,戶部就是財政部啊,您何必單獨成立一部呢?”胡濙認爲沒必要。

“戶部和財部不衝突,戶部依舊負責戶口、田土、田賦、糧食、物價、轉運等問題,職能和以前一樣不變。”

“財部,準確的講是商業部,每年年初,由計相、算手計算出一年的國家開支預算,根據測算後,妥善安排支出,儘量不許超支。”

“年底的時候則要覈算全年支出,包括天下的支出,都要一筆筆覈算清楚。”

“收稅,只要是收商稅,在國內收取正常商稅,進出口收取關稅,財部要制定出詳細的稅率表,督促天下商旅按照稅率交稅。”

“這只是朕一個粗略的想法,財部如何組建,具體負責哪方面事務,由閣部去討論。”

“老太傅您舉薦一個尚書即可。”

朱祁鈺把商農拆分,是打算用商稅來供養大明財政。

“陛下覺得俞綱如何?”胡濙無奈。

皇帝用商稅來控制財團的形成,使民間不會誕生大財團,威脅皇權。

那麼皇家商行呢?會不會形成一個大財團呢?

“俞綱軟弱,他出自朕的王府,卻立場不堅定,此等人不能重用。”朱祁鈺道。

那麼俞山也不行了。

俞山,也有迎立之功呢。

說起吏治。

胡濙立刻想到了李賢,皇帝突然設一部,其實是要分走首輔的權柄,擔心李賢勢大。

這就解釋通了,皇帝想設財部,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了,卻一直拖着不設,于謙被鬥倒之後,首輔之爭熾烈,皇帝又增設一部,這是用來安撫姚夔的吧?

也是限制李賢的。

也是爲了開海而做準備的。

皇帝好策略啊。

胡濙差點被皇帝忽悠了,他的人選,皇帝是根本不會採納的,不過是試探他的想法罷了。

他倏地不吭聲了:“老臣沒有人選,請陛下定之。”

朱祁鈺笑了起來:“老太傅何曾也學會了裝聾作啞?”

這財部的人選,他心中有兩個,一個是馬瑾,一個是項文曜。

馬瑾督撫江西,有大功。

項文曜督撫貴州,等貴州蕩平之後,也有大功。

當入閣部,執掌天下。

然而,項文曜是于謙的人,用他就能平復于謙心中的怒氣,同樣也能制衡新首輔李賢。

若用馬瑾,就能平復姚夔的心緒,因爲馬瑾和姚夔交好。

只是沒想到,王復會反了姚夔陣營,和姚夔廝殺起來,而王復看得比姚夔更清楚,王復想當次輔,位居姚夔之上。

李賢擔任首輔,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而用馬瑾或項文曜,都各有利弊,有好有壞。

“老太傅覺得,這首輔誰來擔任比較好?”朱祁鈺故意問。

胡濙卻跪在地上:“老臣乞骸骨!”

“老太傅何出此言啊?”朱祁鈺凝眉。

“李賢是老臣舉薦的人,如今他入閣當首輔,位極人臣,而老夫又執掌吏部,乃是天官。”

“內閣與吏部結成一黨,必使天下板蕩。”

“是以老臣願意請退,讓李賢盡心侍奉陛下即可。”

胡濙不是故作緊張。

而是,吏部尚書和內閣首輔是一黨,難免讓皇帝心裡忌諱,久而久之,就會動手除掉一個人。

“老太傅多心了,朕用李賢,是用他的能力,而不在是誰的人,朕對朝局把握還是有信心的。”

朱祁鈺笑道:“朕還沒到人老昏聵的地步,不至於這麼糊塗的。”

胡濙臉色微變,怎麼感覺您在內涵我呢?

我人老昏聵?老糊塗了?

“老太傅切莫多心啊。”朱祁鈺把他扶起來。

第424章 馬六甲吞武萬象篇:膚色自由 身高節第403章 唐國金國篇:大融合和議會第258章 天降三龍,殺哪個?留哪個?皇太后第225章 真假銀案,引蛇出洞!皇帝薅羊毛!第68章 朕讓你的九族,日日夜夜和狗爲伴!涕第278章 王竑第二劍,劍斬士紳!(135萬大章第242章 朱大陰陽師祁鈺:朕噴死你們這幫廢第148章 求求陛下了,快削藩吧別 別抽了,疼第442章 朱祁鈺的反向求生,爲成仙獻祭朝廷第219章 賊老天,若讓我金忠活着,必踏平江第40章 朱祁鎮究竟是不是皇太后親子?(三千第47章 朕要重建緹騎第374章 西歐風雲,滅葡之戰,牽羊禮永不過第279章 殺穿士族,倭寇犯邊!會說漢話者爲第167章 火銃踹營,打崩韃靼騎兵!新銃炸膛第304章 先屠安南,再求老撾一指之地,劍指第304章 先屠安南,再求老撾一指之地,劍指第96章 皇太后,朕賜你一匹驢!奴婢謝陛下隆第285章 朝鮮事,風波惡:靖難皇帝,朝世祖第128章 先別說話,剖了你的心尚且不死,咱第319章 去地府問問,閻王爺的規矩能不能改第133章 朕賞你的,你得接着,朕不給你,你第133章 朕賞你的,你得接着,朕不給你,你第428章 老皇帝隱藏得最深的一面:終極僞裝第401章 燕國大順國越國襄國豫國:金融和戰第430章 老朱家,沒一個好東西第256章 打土豪分家產,自發鴿命也是利益驅第26章 襄王!閉嘴!你連朱高煦都不如!(三第322章 二十天平柬,連鎖反應第368章 中華江開通,鐵路開建,保守的大楚第448章 盤點景泰朝,文臣武將排名(下)第104章 掀起你的蓋頭來!紡織 刊刻皆可設廠第19章 皇爺,奴婢不能伺候你了第220章 用毛衣控制漠北還不夠,胡濙要用李第213章 朕若有不虞,就讓大明陪葬!第306章 士紳的屁股,烽煙四起以報之!第35章 你要清名,朕給你!(求收藏!)第360章 文化根源大挪移,世界的都是大明的第291章 除夕賜宴,去年賜火鍋,今年賜燒烤第243章 含刀審訊,看我的彈指神通!(月票第354章 史上最嚴出口禁令,出許進不許出!第289章 請陛下上路,獻皇后於後庭第222章 刑不上大夫,哪來的狗屁規定!第392章 魏國篇,用水挾制諸侯國的霸主國第363章 皇子封國,朕教皇子們用皇權,朱見第430章 老朱家,沒一個好東西第148章 求求陛下了,快削藩吧別 別抽了,疼第34章 朕賜你天子劍,可敢殺他?(三千字求第270章 黃鱔,像條尾巴一樣!(吃飯勿看)第103章 捧殺,助陛下成爲太祖皇帝!第127章 出家人不打誑語?啪!把你的字給摘第149章 殺瘋了,趙王和朱祁鎮越看越像!第364章 縱橫捭闔,吞下意大利,變成大楚帝第278章 王竑第二劍,劍斬士紳!(135萬大章第287章 朝鮮版奪門之變,獻朝鮮于陛下!第93章 京畿大清洗!數三聲,殺一人,殺出個第442章 朱祁鈺的反向求生,爲成仙獻祭朝廷第96章 皇太后,朕賜你一匹驢!奴婢謝陛下隆第23章 朕是傀儡皇帝!來,朕把皇位讓給你!第243章 含刀審訊,看我的彈指神通!(月票第54章 上架感言!第134章 撿起來,呈上來,朕拿金印砸死你!第320章 必須將漢化推行下去,瘦馬案餘波第71章 俞士悅,朕給你做狗的機會,別不珍惜第171章 殺雞儆猴,殺張家,嚇孫家,釣出大第243章 含刀審訊,看我的彈指神通!(月票第150章 朕想聽到,湖廣熟天下足!第111章 請北孔移居捕魚兒海!請南孔移居撒第334章 大明劊子手,奴才參見侯爺第6章 拖出去,杖斃!第325章 明中六大奇案,紅丸案第148章 求求陛下了,快削藩吧別 別抽了,疼第387章 華夏神論,西歐風雲,朱佑杬的雄起第237章 人不能對好,狗不能餵飽!喋血除夕第239章 元宵節,殺人夜(中秋快樂!)第47章 朕要重建緹騎第356章 景泰二十五年,老臣凋零,是天罰嗎第380章 景泰風雲和洪武王朝,神化皇帝,聖第353章 政策放寬容易,收緊難第293章 清理貴州,共管吐魯番第224章 名單裡的秘密,先帝的死因!第173章 科舉舞弊案,神秘力量露頭!第430章 老朱家,沒一個好東西第105章 用兒子打老子,欠內帑的錢何時能還第167章 火銃踹營,打崩韃靼騎兵!新銃炸膛第35章 你要清名,朕給你!(求收藏!)第226章 歪打正着,把舌頭咬斷了,原來死是第193章 爹,求求您,愛女兒一次!第124章 她比我奶奶就小六歲!你們端起飯碗第138章 皇太后,朕踩着你,也踩着整個大明第380章 景泰風雲和洪武王朝,神化皇帝,聖第235章 大明版年會,猜謎夜宴!第434章 世界歷史的起源,大明,根就在大明第358章 陳嘉猷遍訪歐羅巴,朱見深兵打奧斯第123章 嚇尿褲子了?今年,朕要讓邊軍穿上第443章 給王守仁上上強度,新時代朱祁鈺 朱第210章 用金餅砸死人,是什麼體驗?第393章 隋國篇:揮動翅膀的樞紐國第176章 朕沒兒子,就要帶着大明去死!士紳第248章 用磚頭蹭頭皮,大侄子,叔這是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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