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老朱不是嘉靖，蘇璟也不是海瑞
工部。
“周王，您查的怎麼樣了？”
工部剩餘的幾個官吏朝着朱橚詢問道。
雖然朱橚年紀很小，不過這工部的一衆官吏可沒人敢小看，能成爲仁遠伯蘇璟的弟子，那絕對不簡單。
而且朱橚在農學院裡搞出的許多動靜，那都是獲得過朱元璋的嘉獎的。
沒錯，現在的蘇璟，已經是別人以他爲榮了。
朱橚翻看着面前的賬目，回答道：“基本沒什麼問題，不過細節上，我還得再覈對覈對。”
要說查賬本身，蘇璟是沒教過朱橚的。
但朱橚的數學水平，即便是朱標也望塵莫及，只要明白了賬目的基本構成，覈對賬目對他來說，那就是小菜一碟。
聽到朱橚的話，工部的官員們鬆了口氣。
他們只是小嘍囉，即便真有貪腐的事情，他們也落不着多大好處。
但若是被查出來了，那絕對會被牽連。
現在朱橚的話，無疑是給了他們一記定心丸。
朱橚繼續查着賬，而朱樉三人也從皇宮之中出來，再度來到了工部。
“五弟，怎麼樣？”
朱樉朝着朱橚問道。
朱橚擡頭道：“二哥，工部的事情，應該是楊憲編造污衊的，蘇師應該也是被牽連其中。”
“可惜，現在就算是知道了這些，也沒什麼用。”
朱棡微微一嘆道。
朱橚當即疑惑道：“三哥，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沒見到父皇嗎？”
朱橚這邊已經查清楚了賬目沒問題，那工部的事情就是子虛烏有，既然工部的事情是假的，那麼蘇璟的事情，自然就是不攻自破了。
怎麼還會這樣呢？
朱棡回答道：“五弟，蘇先生的事情，已經不是單純與工部有關了，父皇他應該是有自己的考量。”
老三朱棡還是明白的多，朱元璋的態度，表明現在他並不關心蘇璟是否和工部貪腐有關。
朱橚面色微沉，心情不是太好。
作爲蘇璟的學生，他自然是很想幫助蘇璟脫困的，不然他也不可能來工部查賬。
但現在的結果，和他想象的差距有些大。
“三哥，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朱橚朝着朱棡問道：“我們怎麼才能幫到蘇師？”
朱樉立刻道：“五弟，你彆着急，大哥已經去大牢了，蘇先生儘管出不來，但暫時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事的。”
自從封王之後，朱元璋這些兒子們，也都有了自己的屬臣，在獲取消息上，靈通了不少。
“可是二哥，現在父皇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什麼明明蘇師沒問題，卻不放他呢？”
朱橚不解的問道。
對於朝堂上的事情，他了解的很少。
說到底，還是年齡太小，平日裡又沉迷在知識的海洋之中，對於這些事情，是真的不懂。
朱樉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父皇是怎麼想的，不過蘇先生乃是神人，想必他定有應對之法。”
朱樉那可是親自接受過蘇璟的預測式指導的，他發自內心的相信，現在的狀況，在蘇璟那裡肯定是早有預料。
而有了預料，肯定也不是啥辦法也沒有。
朱棡點點頭道：“二哥說的不錯，或許我們只是在這裡瞎操心，蘇先生雖然身在大牢之中，但並不代表他什麼都做不了。”
朱棣亦是附和道：“蘇先生的智慧，根本不是我們所能想象的，我相信蘇璟肯定是有辦法的。”
這三人，在經歷了蘇璟的單獨教導之後，對於蘇璟的信任度那是蹭蹭的往上漲。
有了三位哥哥的安危，朱橚的心情好了不少，也放心了不少。
……
另一邊。
魏國公府，徐妙雲總算是搞清楚了事情大概的經過。
蘇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和工部扯到了一切，當然，一切的源頭還得是新上任的右丞相楊憲。
“大姐，我看還是算了吧，畢竟太子殿下現在都去大牢裡陪仁遠伯了，仁遠伯肯定沒事的。”
徐輝祖朝着徐妙雲勸道。
因爲此刻的徐妙雲現在也想去大牢裡探監，看看蘇璟的情況。
徐輝祖自然知道，這種敏感的時候，是不太合適的，所以正在全徐妙雲。
“輝祖，我是女孩，以後魏國公府也不是我來繼承，沒多大關係的。”
徐妙雲對着徐輝祖說道。
要說現在的情況，徐妙雲看的比徐輝祖更加的透徹，但畢竟是女諸生，總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徐輝祖知道是攔不住自己這個大姐了，只能說道：“那好吧，大姐你自己當心，若是有事，一定記得通知家裡。”
“行了，輝祖，別一副我要死了的樣子，不就是去大牢裡探監麼，沒什麼大事的。”
徐妙雲笑着說道，掩飾着內心的忐忑。
徐輝祖自然也知道自己姐姐的情況，並沒有戳穿，只是說道：“那大姐你快去快回吧。”
徐妙雲點頭，隨即便離開了魏國公府。
徐輝祖看着疾馳而出的徐妙雲，嘆氣道：“這仁遠伯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竟然讓大姐如此關心？”
俗話說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女諸生這個外號，在徐妙雲身上那是相當的貼切。
她讀書很多，不弱於男子，自然一般人也難入法眼，蘇璟的智慧才情很高，有所崇拜，那是理所當然。
只不過，蘇璟對徐妙雲這種未成年的小屁孩，實在是沒什麼興趣。
尤其是他早就知道徐妙雲是朱棣的皇后，就更不可能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了。
當然，這些事情徐輝祖並不知道，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大姐現在這個樣子，和之前可太不一樣了。
徐妙雲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對蘇璟到底僅僅只是崇敬，還是帶着傾慕。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
應天府大牢前。
朱元璋已經到了，這蘇璟的事情，交給誰他都不放心，唯有親自過來。
門口的守衛已然被朱元璋屏退，大牢的安防很好，也不用擔心犯人逃跑的事情。
除了幾個貼身的護衛，朱元璋誰都沒帶。
只不過這時候，朱元璋並沒有着急進去，而是看着剛被抓到自己面前的徐妙雲，眉頭蹙起。
“妙雲，你爲何會在此處？”
徐達的丫頭，朱元璋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徐妙雲有些尷尬，但朱元璋問話，她立刻回答道：“回稟陛下，妙雲是想來看看蘇先生。”
朱元璋微微一愣，然後道：“蘇璟與你也不過只是一面之緣，與徐家也沒什麼關係，你怎麼要跑來看他？”
對於蘇璟和徐妙雲之間的關係，朱元璋自然是瞭解的。
在溧水縣的時候，兩人有過一次偶遇，之後便再沒有了。
而徐達和蘇璟，更是沒有任何的交集，連見面都沒有。
當然，若是望遠鏡和火器算上的話，那勉強能有一點。
自己的兒子們關心蘇璟，朱元璋尚且能理解，藍氏憂心，他也能理解，但徐妙雲跑來看蘇璟，他就不理解了。
他們倆，又不適合撮合到一起，年齡差距太大，不現實。
所以，老朱是比較疑惑的。
徐妙雲回答道：“回稟陛下，妙雲與蘇先生的確只有一面之緣，但之後聽聞蘇先生不少事蹟，十分敬重，聽聞蘇先生入獄，故想來看看。”
徐妙雲的回答，倒也符合她的年齡和身份。
敬重蘇璟，所以來了。
女諸生就是這麼有個性。
朱元璋聽到這個回答，笑了笑：“那你來的可巧了，朕也正好打算去看看蘇璟，要不然咱一起去？”
本來老朱就覺得自己一個人去看蘇璟，氣氛難免有些嚴肅。
若是有徐妙雲陪着，那氣氛肯定會緩和許多。
只是，徐妙雲的回答，並不是和朱元璋想的一樣。
“陛下，既然您要見蘇先生，那我還是不去了吧。”
徐妙雲朝着朱元璋小心的說道。
不管咋說，朱院長的都是皇帝，哪怕徐妙雲的父親和徐達稱兄道弟，關係親密，這拒絕皇帝，依舊是需要很大膽量的。
不過，這其實是徐妙雲的小心思。
她在這裡拒絕朱元璋，那就代表着她是以朱元璋的侄女這個身份和長輩說話，也就是她代表的不是徐家，只是一個小孩，就是她自己。
小孩和長輩撒嬌拒絕，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也是向朱元璋說明，她徐妙雲今天過來，完全是她自己的事情，並不代表徐家的態度。
“妙雲，你倒是機靈。”
朱元璋立馬就明白了徐妙雲的意思，笑着點點頭道：“那行吧，今日你先回去，我和蘇璟的談話時間可能有點長。”
“是，陛下。”
徐妙雲點頭，立馬離開了。
朱元璋看着徐妙雲遠去的背影，感嘆道：“天德，你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說完，老朱也不再遲疑，直接走進了大牢之內。
纔剛進去沒幾步，朱標已然來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兒臣拜見父皇。”
朱標朝着朱元璋恭敬行禮道。
朱元璋瞥了一眼朱標，沒好氣道：“你這個太子，還有點太子的樣子嗎？”
朱標低頭回答道：“回稟父皇，兒臣心憂蘇師，此刻乃是蘇師學生，而非太子。”
朱元璋臉皮微跳，直接道：“好，既然你現在是蘇璟的學生，那你就先退下吧，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進來。”
也不等朱標說話，老朱再度向前，而朱標直接被攔住了。
而此刻的牢房之中，蘇璟隔壁的張昺已經被帶走，附近的牢房，只剩下了蘇璟一人。
不用說，這正是朱元璋的安排。
老朱要和蘇璟單獨聊，其他人不可以在場。
“真是無聊啊，把我一個人安排在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蘇璟隨意坐在牢房的地面上，身上因爲多日沒有洗澡，早已經發臭。
不過好在牢房內的環境本身就是臭的，所以身上臭點也就是融入了環境之中罷了，並不妨礙什麼。
蘇璟更不是什麼有潔癖的人，這點環境他還是可以忍受的。
“蘇璟，怎麼，這就覺得無聊了？這要是讓你在這裡多住上些日子，那豈不是要無聊死？”
朱元璋緩步走到了牢房門前，一張椅子提前備好。
畢竟這次談話的時間可能有點久，坐着還是比站着舒服點的。
陽光從大牢的窗戶中灑下來，正好落在了朱元璋的身上。
對於這座大牢來說，陽光是奢侈品，所以這個位置，那也是朱元璋的下屬特意安排的。
皇帝駕到，總不能一直站在陰暗之中吧。
而蘇璟面前的牢門，此刻也被打開了，雖然隔着柵欄一樣能說話，但朱元璋不喜歡這樣有阻隔的說話。
至於蘇璟逃跑，那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
蘇璟循聲看去，一時間有些恍然。
因爲此刻的他想到了一個畫面，他在一部電視劇中看過的畫面。
也是明朝的電視劇，不過不是朱元璋的，而是他的後世子孫嘉靖皇帝，坐在牢房內的也不是自己，而是聞名後世的直臣海瑞。
嘉靖和海瑞牢房內對話的畫面，閃現在了蘇璟的腦海中。
他當然知道電視劇是虛構的，或許真正的歷史上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情，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想到，並且代入。
“蘇璟，怎麼，見到我有這麼讓你驚訝嗎？”
朱元璋有些疑惑，對於蘇璟發愣的狀態並不是很能理解。
蘇璟回過神來，笑道：“大叔，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朱元璋臉色微變道：“現在還喊我大叔？”
這都是大明的大獄之中，朱標也未曾隱瞞過身份，這層窗戶紙還留着，屬實是沒有什麼必要了。
蘇璟頓了一下，拱手行禮道：“草民蘇璟，拜見陛下。”
此刻，朱元璋的身份，算是徹底的蘇璟的面前公開，再沒有絲毫的隱瞞了。
朱元璋很高興，至少他沒覺得自己在這場與蘇璟的身份拉扯中輸掉。
而蘇璟則是有些感慨，因爲他記憶裡的嘉靖和海瑞牢獄中對話，兩人的身份一開始可沒有公開。
那是直到最後嘉靖被海瑞氣的吐血了，這才暴露了身份。
看來朱元璋不是嘉靖，而自己也不是海瑞。
代入感就這麼瞬間消失了。
朱元璋看着蘇璟道：“怎麼樣，這些日子在這牢房裡，可有感觸？”
蘇璟說道：“回陛下的話，感觸良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