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敬天一隻手裡提着裝着稀飯和涼麪的袋子,另一隻手裡還拽着兩個鹹鴨蛋,口中還吹着口哨,急匆匆的往“建新公寓”走去。
天氣熱了,“陪都”的普通市民胃口不太好的時候,最好的午餐就是來上一碗稀飯和涼麪,條件好點的再配上一個鹹鴨蛋,又開胃又下飯,價格還不貴。
童敬天走着走着,就覺的“建新公寓”大門口有些不對勁。平常這個時候,大門口應該是很冷清,大家都吃午飯去了,沒有什麼人的。現在他卻感覺那裡圍了一大羣人,還吵吵嚷嚷的,亂哄哄的一片。
“媽的,難道是出事了?”童敬天心中一緊,連忙加快了腳步,快步跑了過去。
◇◇◇
此時的“建新公寓”大門口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只見兩個穿着短衫的陌生人,一高一矮,那個矮個子身旁放着兩個大箱子,正試圖要離開這裡,但是又被周圍的人圍住了,不讓他們走。大家相互推推攘攘的,就快要打起架來。
童敬天心中一急,脫口而出的大聲喊了起來:“看到起喲,開水燙背,燙倒了‘該背時’哈(重慶方言,自己負責的意思)……閃開,閃開……”
那些圍觀的人聽到背後這樣的喊聲,也分不清真假,都不由自主的向兩旁閃了開去。童敬天擠進人羣,就看到一個衣着樸素、樣貌清秀的女孩子大聲對他喊道:“天哥,你可回來了,出事了,老爺子被這些人打了,這些人要跑,你看啷個辦嘛!”
這個女孩,附近認識她的人都叫她“秀兒”,就是一開始老爺子口中的那個在對面街邊賣花生的女孩子。
童敬天在“建新公寓”蹲守的這一段日子,閒得無聊的時候,也會湊到秀兒的小攤位前買點花生米和老爺子喝幾口小酒,順便還閒聊幾句,秀兒見他和老爺子交好,知道他也不是壞人,所以對他也挺客氣,一來二往的,大家也就很熟了。
老爺子還經常笑話童敬天,說他起了“打貓心腸”,在打人家女孩子的主意。童敬天本來就是一個豁達的人,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反對,還逗得老爺子挺樂呵。
童敬天聽說老爺子突然被人打了,那心頭的火“砰”的一下就冒了起來。
秀兒繼續說道:“天哥,我看老爺子傷得很重,我現在去叫大夫,你別讓那兩個人跑掉了。”
“好的,你快點去叫大夫,這裡交給我了,絕不會讓他們跑掉的。”童敬天大聲的對秀兒說道。
他說完立刻衝過去,就看到老爺子躺在管理員辦公室的門口,臉上還流着血。
他旁邊還站着一個平時在公寓旁邊賣小百貨的黃嬢嬢,她手足無措的的試圖給老爺子止血或是做點什麼,但是卻又無從下手。
而現在正和那個高個子抓扯的,正是公寓旁邊小賣部的那個年輕人小張,只不過他可不是普通人,他其實也是軍統局行動隊的人。
童敬天看到他出面和那人不斷的抓扯,阻止那兩個人離開這裡,說明這兩個人有問題。只是他一時也沒有看到童敬天,所以沒有向那兩個人亮出自己軍統局的身份。
童敬天快步衝上前去,衝那兩個人大聲吼道:“你們是幹什麼的,爲什麼動手打人?”
那個高個子漢子瞪了他一眼,橫蠻無理的罵道:“滾開,別沒事兒找事兒,要不然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然後,他又對後面的那個矮個子說道:“老五,我們帶着東西走。”後面的那個人點了點頭,又把放在地上的兩個箱子提了起來。
童敬天將手中的稀飯涼麪和鹹鴨蛋全都丟在了地上,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個高個子的肩膀,大聲喊道:“怎麼着?這是無法無天了嗎?打了人就想跑啊!這裡可是‘陪都’,真沒有點王法了嗎!”
那個高個子一扭肩,竟然沒有掙脫童敬天的手,有些吃驚的“咦”了一聲,厲聲對他吼道:“小子,給老子滾一邊去,不要……”
他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感到童敬天並沒有放開抓住他肩膀的手,反而伸出另一隻手扣住了自己的手腕,然後用力的往後一扭,自己的右手竟然被他扭到了身後。
他心想不妙,立刻奮力掙扎起來,只是他現在才發覺對方力大無窮,自己竟然掙脫不開。他大聲喊了一聲,“老五,帶着東西走!”同時,他的左手立刻伸進了懷裡。
就在他剛把懷中的手槍掏出來,還沒有來得及對準童敬天的時候,他就發覺自己的這一隻手也被剛纔和自己抓扯的那個年輕人緊緊的抓住了。
這個高個漢子大聲的怒吼了一聲,竭盡全力的掙扎了起來,童敬天當然不會讓他逃脫自己的掌控,他緊接着就是一腿踢在他的後腿彎上,高個漢子一下站立不穩,雙膝一軟,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童敬天都沒有多想,立刻掏出手槍抵在了這個高個漢子的頭後腦勺上,大聲喊道:“別動!我們是警察,放下槍,動一下就打死你!”
童敬天連忙對那個年輕人喊道:“小張,抓住那個矮的,別讓他跑了!”
高個漢子此刻已經明顯感受到了頂着自己後腦勺上的東西是冷冰冰的槍管,他知道今天是栽倒家了。就在他這一遲疑間,他手中的槍已經被小張卸了下來。然後對準了那個矮個子漢子,大聲吼道:“我們是警察,你不要動!”
這個矮個子漢子聽到小張的吼聲,先還愣了一下,隨即聽明白了他們是警察,突然罵到:“媽的,警察算個什麼東西?也敢管老子的事!”說着,他放下了正要準備提起來的那兩個箱子,立刻把手伸進了懷裡,顯然是要掏傢伙。
這時候,小張可不是吃素的,毫不遲疑地扣動扳機,公寓門口立刻響起了一聲銳利的槍聲。這一槍不偏不倚正打在矮個子漢子的左肩上,鮮血猛的一下就往外涌出來。
矮個子漢子“哎呦”一聲,趕緊用本來想伸向懷裡的手,按住了傷口。嘴裡還大聲罵道:“好你個警察,竟然敢對老子開槍。”說着,又想伸手進懷裡去。
童敬天在後面看到,冷冷的吼了一句:“小張他再敢亂動,立刻斃了他!”
這時候,隨着剛纔那聲槍聲的響起,周圍圍觀的人一下子有些懵了過來,那些膽子小的,趕緊就向四處散去。
只是那賣小百貨的黃嬢嬢和周圍幾個熟悉童敬天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着童敬天和小張,顯然他們完全沒有想明白,平時這兩個平易近人的年輕人竟然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