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苦心

翌日

正當莫老夫人努力平心靜氣,聽着錦冉再次說什麼祖母最親近,在祖母的身邊最開心,就是祖母院子裡的枕頭都比自個兒院子來的舒服的時候,顧嬤嬤輕手輕腳的撩開軟簾子進來,附在莫老夫人的耳邊說了一句:“咱們鎮上的當鋪掌櫃子剛剛來了!”

莫老夫人心裡一驚,擔心當鋪出了什麼事情,惹上什麼麻煩,又不耐煩再聽錦冉舌燦蓮花,趕緊出了內室,回到自個兒的套間,問:“出了什麼事情?”

顧嬤嬤低頭從袖中掏出一支鳳凰金釵,也正好藉着低頭的動作遮住眼底閃過一道極快的笑意,再擡起頭來,面色如常:“這是當鋪掌櫃子送過來的,說是一個小乞兒拿着這麼一支金釵來當鋪裡當,夥計見了,心裡生了疑心,遂用話套他,這才知道,是從一位姑娘身上掉下里被他撿着了,夥計原本是想這乞兒或許是偷了別人的東西,來當鋪裡當,怕日後惹了麻煩,就將此事稟告給掌櫃子。”

她換了一口氣:“誰知道,這掌櫃子一見,就覺着這鳳凰金釵有些眼熟,這纔想起來,這金釵正是一年前,二小姐和老夫人去櫃上巡視時,看上的。因爲鋪子裡都有存檔,又翻出來對了一對,分毫不差,所以不敢私自做主,這纔將金釵送了回來。”

顧嬤嬤說道這裡,頓了頓:“那掌櫃子是個妥當的人,一邊將那乞兒留在當鋪裡,一邊派人尋了線索,找到那掉下金釵的姑娘。”說道這裡卻是一副爲難,該不該說下去的模樣。

莫老夫人臉色沉了下去:“那姑娘是不是木琴?”

顧嬤嬤點頭:“正是木琴。那掌櫃子一時不知道這該怎麼辦?這木琴姑娘,他也見過兩面,聽說木琴被髮賣了,不知道這金釵是二小姐賞的,還是木琴……”

莫老夫人臉色青的如西瓜皮,冷聲打斷顧嬤嬤的話:“自然是賞的。”

顧嬤嬤心領神會:“老奴這就去回了那掌櫃的。”她走了兩步,腳步微頓:“那個撿着金釵的小乞兒……”

“拿十兩銀子打發了。”莫老夫人不耐的揮手。

“是。”顧嬤嬤眼底陰霾,躬身應了下去,卻不離開:就這樣都扳不倒二小姐,還好有五小姐的計策。

莫老夫人瞧着顧嬤嬤並不退下,有些不解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顧嬤嬤舔了舔脣,想了一下,咬了咬脣,才吞吞吐吐道:“老夫人,奴婢尋思着這掌櫃子會找上門來,怕是外頭有些什麼傳言……否則,掌櫃子也不會……”似是說不下去。

“傳言?”莫老夫人的眼角處突突跳了兩下:“你是不是在外頭聽到了什麼?”

顧嬤嬤吞了一口唾液:“老奴今兒個早上,去德隆布莊去看我那兒子的時候,聽得幾句閒言閒語,說……說……”顧嬤嬤的兒子,在德隆布莊做個管事。

莫老夫人聲音一高:“說什麼?你倒是給我說啊!”

顧嬤嬤雙腿一跪,神情是似異常糾結,卻還是一狠心,一口氣給說了出來:“外頭傳言,咱們府裡的二小姐,與王家少爺私相授與。”說完,就低着腦袋,不敢擡頭看莫老夫人。

莫老夫人眼前一黑,差點摔了下去,還是用力扶住椅背,才勉強穩住自己:“我不是已經下了封口令嗎?哪個給傳出去的?查出來,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氣急敗壞。

顧嬤嬤低着腦袋回話:“奴婢當時也以爲是咱們府裡那個嘴不穩的丫頭婆子漏了消息,當下就留心了起來,誰知道,卻是發現,這消息似是從王家那頭漏出來的。”

“王家?”莫老夫人詫異之後,深以爲然:王家這些年一心想要和莫家親上加親,這次有了這樣好的機會,怎麼可能會放過?

“老夫人,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事情到了這等地步,二小姐的事情,老夫人心裡最好有個主張纔是,畢竟……畢竟……這三人成虎,於莫家的名聲不利。”

莫老夫人伸手揉了一下太陽穴,顧嬤嬤也不等莫老夫人吩咐,趕忙起身,就將手按在莫老夫人的太陽穴上,輕輕的按揉了起來。

莫老夫人抿了抿脣,許久之後,才嘆了一口氣:“若不是王天鵬是個那等性子,我倒是想結下王家這麼親事。”王家雖然商賈之家,但是錦冉的身份雖然高貴,但到底尷尬了一些,嫁進自家孃舅,最是和美不過,也不會受了人白眼。

再者說,若是王天鵬是個肯求學上進的,她倒是可以讓莫老太爺提拔一下,弄個官家出身,也未曾不是良配,只是王天鵬那麼個不成材的性子,她哪裡願意將錦冉嫁過去。

顧嬤嬤答道:“世間的事情,哪裡有十全十美的,這就要老夫人心裡尋思清楚,有所取捨,再決定二小姐的事情。”她頓了一下,又道:“不過王家少爺雖然人品算不得差,但這沾花惹草這毛病的確要不得,若是將二小姐嫁過去,只怕以二小姐的性子,會受不少委屈。”

莫老夫人想了一下,道:“天下男兒皆好色,古往今來,男人三妻四妾尋常事,風流點,倒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心裡卻想着:錦冉只是因爲錦好礙着她的道,就能狠心,看着王氏對錦好動手,這份心性與王氏何等相近,半點骨肉親情都不顧,若是真的嫁到別的人家,就衝着這份冷心冷情,怕是手上會沾染不少鮮血吧。

木琴的金釵事情,讓莫老夫人對錦冉那份自欺欺人散去了不少,將這麼一個是非精嫁到別的人家,她這心裡還真的沒有了底氣,就怕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顧嬤嬤看了莫老夫人一眼,聽這話老夫人似是有些心動,她有心想開口澆上一碗油,卻又想到錦好的吩咐:不能開口火上澆油,不但不能澆油,還要滅火。

顧嬤嬤雖然不解,但這些日子觀錦好的言行,心裡對她卻是信服的,所以強壓着到了舌頭尖的話,好聲好言的勸慰着:“可是二小姐一向是老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在莫傢什麼事情都是頭一等,老夫人您忍心讓她受這等齷踀氣,那王家雖然是良配,可是那王少爺到底是……。”

莫老夫人聞言一陣沉默,良久之後,才淡淡地嘆了一口氣:“可是這外頭的流言……”

顧嬤嬤看了莫老夫人一眼,認真的說道:“老夫人,老奴從小就跟着您,奴婢的爲人您是最清楚不過的,老奴這人雖然有些小毛病,但是對您卻是一片忠心,對您說話從來也都是直來直去,不會拐彎抹角耍心思。下面這些話,或許老奴有些僭越了,但是卻真的是心疼老夫人,才說的。若是真的因此惹怒了老夫人,那您就懲戒老奴,老奴也絕不會有什麼怨言,但是奴婢可以對天發誓,老奴說得這些話,卻是老奴的肺腑之言。”

顧嬤嬤說得真情真意,言辭懇切,莫老夫人心裡受用,自然不會怪罪,伸手拍了拍顧嬤嬤的手,道:“你這性子,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對我的忠心,我也是明白的,說起你這性子,我倒是想起我母親當年的話,她說你是個犟驢,什麼話都敢說,母親是極其欣賞你這性子,這纔將你給我的。”

她笑了笑:“我們主僕這麼些年一起過來,有什麼話,你就說,也不要有什麼負擔,能聽的,我就聽着,不能聽的,也就出了你的嘴,入了我的耳,咱們出了這個門,自然就忘了,爛在心裡。”

顧嬤嬤眼角隱隱發紅,卻是立刻開口道:“老夫人,老奴尋思着,這王家這番心思,是鐵了心,想要和咱們莫家結親,所以纔會有這些流言蜚語。老奴擔心,若是王家不能得了心思,只怕惱羞成怒之下,什麼香的,臭的都會往咱們莫家頭上潑,與其到時候鬧得不可開交,還不如……不如順了王家的心思……”

顧嬤嬤還沒說完,就被莫老夫人厲聲打斷:“你是說,讓我將錦冉那丫頭嫁給那浪蕩子去糟蹋?”

雖說錦冉那丫頭行事有些不着調,可畢竟是養在身邊這麼些年的,那還是又感情的,老夫人一時間怎麼能忍心如此委屈了錦冉。

顧嬤嬤立即搖頭:“老夫人,您先別急,聽老奴將話說完。二小姐,自小在老夫人身邊長大,老夫人看她像看眼珠子一樣,老奴知道老夫人是捨不得二小姐的,可咱們莫家不是還有……還有……”見莫老夫人臉上的肌肉抖了抖,還是吐了出來:“還有其他的小姐啊!”

莫老夫人聽到這裡,猛的站起身子,一腳踢在顧嬤嬤的心窩:“是不是錦冉那個孽畜讓你來說得?”

顧嬤嬤被踢翻在地,趕緊叩頭,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老夫人這不是委屈死老奴嗎?老夫人要打要罵,老奴絕沒有怨言,但可不能這麼屈死了老奴。老奴一向對老夫人忠心,怎麼能合着別人來算計老夫人?老夫人,老奴這輩子一直就這麼心直口快,想到什麼說什麼,惹怒了老夫人,就請老夫人狠狠地責罰,但千萬不要冤枉了二小姐,更不要氣壞了身子。”

莫老夫人想想,也是這麼回事,顧嬤嬤這些年一直與大房不對付,怎麼可能會爲錦冉求情。

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沉着聲音說道:“以後這話,可千萬不能說了,若是傳出去,別人怎麼看我?錦玉,錦好都是莫家的骨血,難不成不能委屈了錦冉,就能委屈她們不成?”

顧嬤嬤聽了連連點頭稱是,不敢再言其他,室內一片沉默。

只是莫老夫人的心裡到底不平靜起來,顧嬤嬤跟着她這麼些年,揣摩她的心思,最是真實,既然連顧嬤嬤都能這麼想,是不是別人也是這麼想的?

那王家敢散出消息,是不是也是拿定了莫家定會拿人頂缸?

而,錦冉在這當中又是扮演了什麼角色?若是說,她半分不知,莫老夫人現在說什麼都不信了,畢竟金釵的事情近在眼前。

不得不說,這樣被人算計着的滋味,真的讓莫老夫人心裡不爽。

等到顧嬤嬤得閒,去見錦好時,將心中的憤憤不平表露出來的時候,錦好只是淡淡的擡眼,看了她一下,笑道:“顧嬤嬤,您跟着祖母時日最久,祖母是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嗎?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她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

顧嬤嬤一聽,恍然大悟,莫老夫人的性子最是剛愎自用,最恨別人在自己眼皮子下搞鬼,越是親近的人,越是容不得有一絲欺騙:二小姐此舉,王家此舉,可謂是犯了老夫人的大忌,日後二小姐就是再想親近老夫人,只怕也得不了老夫人的歡心——這事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進老夫人的心裡。

想明白的顧嬤嬤,心裡對錦好的忌憚越發的重了,看錦好的眼神也越來越恭敬,再開口說話,更是小心翼翼,對於錦好的吩咐是維諾服帖。

錦好瞧見顧嬤嬤的樣子,心裡則有些唏噓不已:小人畏威不畏德,她有心春風化雨,只奈前世的經歷告訴她——春風化雨可不是對所有人都管用的。

這就是現實。

她瞧着神色恭敬的顧嬤嬤,想着前世的顧嬤嬤在她面前是什麼樣子——趾高氣揚,斜眼看她!

顧嬤嬤離開之後,雲燕憤憤不平說道:“小姐,難道就這樣白白的放過她?”想到大房的險惡用心,再看到莫老夫人到了現在還對二小姐一味偏袒,雲燕就不甘心。

“是啊,小姐,我們做了這麼多,難道就這樣付之東流?”雪蘭也不甘心。

“急什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能做的,已經做了,接下來,就要看別人做了。”錦好依舊語氣淡淡,目光定在手中的地誌上——介紹草原風光的:廣袤的草原,那該是何等令人心馳神往啊!她這一世,可否有機會卻看看那綠油油的草地,奔馳的駿馬……

雲燕和雪蘭發現,現在的小姐最喜歡說一些她們聽不懂的話,不過瞧着錦好那八面不動的模樣,也不敢再追問下去,只好帶着滿腹的疑問,退下。

過了兩三日,忽然傳來王家的老夫人來訪的消息,然後,王家老太太和莫家老太太關在房裡說了半天的話,就定下了喜訊——王家和莫家親上加親,雖然沒說對象是誰,不過衆人心裡都有數:應該是錦冉。

王氏從王家老太太的嘴裡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不敢相信,老夫人往日裡最瞧不上王天鵬的紈絝習性,怎麼會答應自家母親的求親。

誰知道王老夫人瞧出她的心思,冷冷一笑:“你以爲我真稀罕錦冉做我的孫媳婦,我跟你明說了,我求的是你那兩個侄女之一,可是你那婆婆卻非要將錦冉塞進王家去。”

王家老夫人冷哼一聲:“像錦冉這麼個火爆性子,是非精,我是不想讓她進王家的門,只是你那婆婆也只肯錦冉進我王家的門,我也只好受着。”

隨即又是一聲冷哼:“你不樂意結這門親,我還不樂意呢。我好好的一個孫子上門,卻給我擡了回去,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結果,自然是母女二人不歡而散,王氏又求到莫老夫人的面前,莫老夫人的話同樣的不好聽:“大庭廣衆之下,從你那好侄兒的身上搜出錦冉的書信,絲帕,玉佩,你給我說說,錦冉不嫁她,難不成是絞了發做姑子,還是一根白綾全了莫家的門風?”

莫老夫人其實一開始也是不樂意將錦冉嫁給王天鵬的,可是想到王家和錦冉聯手算計她,心裡就不舒服起來,再加上王老夫人一開口,就求着三房的錦玉,被她拒絕之後,退而求其次,又求二房的錦好,就是不提錦冉,正對上她心裡的猜測。

這心裡的火就一下一下往上拱了:她這性子,別人越是算計她,她還就偏不讓人算計。

隨即又想到:以錦冉的性子,到了別人家裡,只怕會惹得天怒人怨,可是王家卻是錦冉的親孃舅家,即使王天鵬不靠譜,可是畢竟還有親孃舅在上面壓着,再不濟,也不會受什麼大的委屈,再加上有王老夫人這個親外祖母在,誰能越了她去。

再說了,衆目睽睽之下,從王天鵬身上搜出那麼些東西,即使莫老夫人下了封口的命令,可是世上從來就沒有不露風的牆,到底對莫家的名聲不利。

不若,就順勢將一樁醜聞變成一樁美談,既保全了莫家的門風,又保全了錦冉的名聲。

若是以前,說起這事只怕莫老夫人還要掂量掂量,可是經歷了錦冉的滿口昏話,欺騙之後,莫老夫人對錦冉的實質有了些許的瞭解,也覺着,她這麼個性子,若是嫁到別人家裡,還真的有些不靠譜。

嫁到王家,日後或許會看在骨肉親情的份上,多忍耐點。

再說,她已經聽顧嬤嬤說起過,街頭巷尾似是有關於莫家二小姐的流言傳出,對錦冉的名聲很是不利。

說到底,莫老夫人的出發點,即使氣急了,還是想着錦冉好的。

所以,這麼一樁親事,雖然沒有三媒六聘,沒用換了庚帖,不過雙方的老夫人約定,也算是定了下來。

王氏的那點不贊同的聲音,很快被莫老夫人強勢的打壓了。

聽到這麼一個喜訊時,錦好終於露出一個冷漠的笑臉,她謀算的事情總算是成了:莫錦冉,你前一世搶了我的姻緣,這一世我就斷了你的姻緣——即使那個葉公子我從來就沒打算要。

而錦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自然是不好受的,她顧不得身上的傷,瘋得一般,衝到老夫人的面前,又跪又求,又哭又嚎,可耐不住莫老夫人吃了秤砣,鐵了心。

到最後,她見跪地求饒不管用,又指天發誓,撂下狠話,說什麼若是讓她嫁給王天鵬,就是生生的將她逼死的話。

氣得莫老夫人臉上的肌肉又抖了起來:敢情,自己一心爲她籌謀,在她的眼裡就是要逼死她啊。

心裡卻越發堅定將錦冉嫁到王家的念頭:這麼個性子,若是嫁到別的人家,那是結親還是結仇啊,也只有王家這樣的骨肉親家,才能容忍吧!

於是,莫家尊貴的二小姐再次被禁足了,想她十年來,養尊處優,什麼時候接二連三的受到這樣的委屈,更別說,最近幾年,因爲她越發的得老夫人的寵,在後院裡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樣的苦楚自然是日夜淚流。

而,顧嬤嬤卻越發的心驚錦好的手段,越發不敢小看這七歲的五小姐:這姚家大夫人調教過的小姐,果真是不一般——顧嬤嬤和莫老夫人一樣,都將這事算到姚家大夫人金氏的頭上了。

有時候,有個厲害的舅母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這也是這些日子錦好與金氏親近的又一個原因。

王氏知道了錦冉的現狀,是急得滿嘴生泡,卻絲毫沒有法子,那也是日日夜夜眼淚泡飯,只將一雙眼睛哭得桃紅腫脹了起來,身邊的丫頭有心相勸,卻耐不得王氏那壞性子,只得一個個加倍小心,連走路都墊着腳尖,行事越發的小心翼翼,端怕哪裡惹了王氏。

可,就是這般,這房裡不少的丫頭也受了遷怒,得了不少皮肉之苦。

心中所求,謀得差不多了,錦好終於有心思料理其他的事情,比如那個妙妙,還有一直都挺讓她掛心的瑤琴。

瑤琴的事情不好辦,還要等一個契機,可是妙妙,她此刻還真的想見一見。

雲燕進來伺候錦好起身的時候,見錦好已經半倚在牀榻上,似是在沉思什麼。

“小姐,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又拿起一旁的外衫,披在錦好的身上:“當心着涼。”

錦好微笑着拉了拉身上的外衫:“醒了,就睡不着了,索性坐起來發呆。”看了雲燕一眼:“虎子兄妹可安置好了?”

雲燕點頭:“已經安置好了,在隔壁鎮上給他們兄妹買了一個小院子,還留了銀子給他們,也按照小姐的吩咐,給虎子交了上學堂的銀子。”

雲燕不明白自家小姐這是怎麼了,對虎子兄妹是不是好的過分了,按說,給點銀子給他們,就算是天大的恩典了,卻還要給虎子上學堂,尋常人家的孩子都上不起學堂,小姐這善心是不是……

錦好似是感受到雲燕的不解,淡笑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虎子兄妹我瞧過一次,都是伶俐的孩子,那點銀子,我留着也一時半刻用不上,還不如用在最需要的地方。再說了,那兄妹二人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忘恩負義的人,我今日助了她們,日後我有了困難,他們也不會看着不管。”

有個未來天下三大富豪之一的朋友,對她日後的計劃,怕是極爲有利,辦起事來,也方便不少,而且本薄利大,她現在所付出的不過是極少的銀子。

主僕二人邊說閒話,邊將錦好打點好,就去了莫老夫人的院子請安,只見夏荷和秋菊在外間收拾着,見到錦好進來,夏荷就輕聲細語地說道:“五小姐,老夫人還沒有醒過來,要不,婢子給小姐沏上一杯茶,可好?”

秋菊也笑道:“小姐喜歡老夫人這裡的點心,婢子讓人準備些吧!”

錦好低着聲問:“祖母往日裡這時辰都應該起牀了,今兒個怎麼……”

夏荷四處瞧了一眼,見無人,才更壓低聲音:“老夫人爲了二小姐的事情,一直食不下咽,寢不能眠,昨兒個一夜翻來覆去的,到了三更天才算是入眠。”

錦好對着夏荷,點頭,細聲細氣:“那我就不再這裡攪了祖母的好眠,讓祖母再睡上一會。”

秋菊聽了,隨即開口讚道:“都說五小姐最有孝心,這話果真是不假。”

錦好羞怯的笑了起來:“都是祖母教的好。”擡眼看向兩位莫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不說我了,就是兩位姐姐對祖母不也孝心一片,這都用腳尖落地,我可是看在眼裡呢?”

夏荷和秋菊被恭維的舒服,不由得低笑出聲:“就五小姐眼尖。”

三人說笑了一會,錦好見內室仍舊沒有動靜,就想起身,此時顧嬤嬤打起簾子出來,瞧了錦好一眼,就親親熱熱的迎上前來:“五小姐來了,老夫人還沒醒,要不要老奴叫醒老夫人?”

夏荷,秋菊聽了這話,都詫異的看了一眼顧嬤嬤:這往日裡是二小姐才能獨享的榮耀,難道這一向不被老夫人看在眼裡的五小姐要翻身了?

錦好慌忙阻止顧嬤嬤:“兩位姐姐說,祖母難得睡得這麼香甜,我就不要攪了祖母的好眠。”

像是不好意思的說道:“顧嬤嬤是祖母身邊的老人,吃過的鹽都比我吃過的飯多,我今兒個來請安,是想和祖母說說,我想去看看大伯母和二姐姐。”臉上又是一紅:“畢竟是一家人,哪有什麼過不去,忘不掉的,現在大伯母身子不舒服,二姐姐又在院子養傷,我……”

顧嬤嬤聽出錦好的言外之意,忙笑了起來:“五小姐想去看看大夫人,二小姐,這是好事情,想必老夫人是不會責怪您的。”隨即對錦好眨了眨眼睛,似是明白錦好爲何干巴巴的上趕着來說這話。

錦好歡天喜地的笑了起來,就往外走:“那我就放心了,我這就去大伯母的院子。”

等到錦好退了出去,顧嬤嬤就出來,喚了小丫頭,低低的吩咐了幾聲,那小丫頭也是個機靈的,聽了顧嬤嬤的吩咐,就撒開腿,往佟湘玉的院子裡跑。

錦好自然在王氏和錦冉那裡碰了一鼻子的灰,氣得雲燕和雪蘭兩個丫頭一張臉漲得粉紅一片,而錦好卻還是面不改色,依舊平靜無波:她本意也不是來看她們兩個,這樣更省的應酬她們的時間了。

主僕三人邊走邊聊,徐徐晨風中,帶着淡淡的花香,錦好的步伐不自覺的快了一些,朝着王氏隔壁的院子去了。

雪蘭不解止步,狐疑的說道:“小姐,那邊是佟姨娘的院子,咱們去那裡幹什麼?”

“我去看看佟姨娘啊!”錦好語氣平平:“既然都走到這邊了,順便去看看佟姨娘也好做個順水人情。”

“她,有什麼好看的?”雪蘭拉長了臉,她可看那個妖里妖氣的佟姨娘不順眼,就是因爲這個女人,害的夫人傷透了心,沒用刀砍了她,就算是好的了。

雲燕似有所悟,打斷雪蘭的話:“雖說佟姨娘是姨娘,到底佔了半個長輩,小姐來看了大夫人,二小姐,獨獨漏了佟姨娘,似乎是有些不好?”

雪蘭聽錦好和雲燕都這麼說,也就點點頭,順口提到:“也不知道,那妙妙怎麼樣了?說起來,也是可憐的。”

錦好和雲燕相視一眼,皆有默契的忍住笑。

雲燕輕輕咳嗽一聲,瞧着前面那熟悉的身影,狀似不經意的說道:“你若是擔心,就問問這別院的巧巧姐姐,不就知道了?”

這話趕巧兒,就落到巧巧的耳朵裡,她見到錦好到來,立刻熱情的迎了上來,順嘴答了雪蘭的問題:“妙妙前些日子被大爺連踢了胸口,如今都已經躺在牀上起不來了,我昨兒個給她送飯的時候,她已經病得連飯都用不下了。”

“是嗎?這麼嚴重!”錦好像是被驚到了一般:“那要不要緊,有沒有用藥?”

巧巧搖了搖頭:“老夫人將姨娘給禁足了,心情正躁着呢?昨兒個,我剛和姨娘說着這事,就被姨娘趕出來了。”

錦好悲天憫人般的長嘆一下:“真是個可憐的!”

說着就進了佟姨娘的院子,雪蘭到了這裡,心裡還是不舒服,忍不住說道:“小姐,怎麼真要進去看她?若是搞不好,她哪裡磕着,碰着了,這屎盆子只怕要叩到小姐的頭上了。”

錦好想了想,對着巧巧道:“你家姨娘最近是不是很煩躁?”

巧巧點頭,也好生勸道:“五小姐還是不要進去了,省的佟姨娘看到你更生氣。”她是在佟湘玉身邊伺候的,自然知道佟湘玉對二房的仇視。

“好吧!”錦好長嘆一聲:“那我就回了,若是氣到了佟姨娘,傷到腹中的孩子,那就不好了。”

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算了,我去看看那妙妙。”

雪蘭聽了又不樂意,勸了起來:“小姐,那妙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敢鬧到咱們夫人的院子裡去,您去看她,夫人要是知道的話,心裡怕是要傷心了。”

那巧巧,也勸道:“就是老夫人知道了,怕也不會高興。”

“可是,若是已經病的吃不下飯,還沒有請大夫,我怕這傳出去,不太好,母親和祖母知道了,心裡也會不忍的。”錦好早就想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邊正準備用言語哄騙來兩個丫頭,那邊雲燕已經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襬,下巴微揚:“小姐,不用你去看了,這不,已經出來了。”

錦好順着雲燕的視線看去,只見顧嬤嬤派來的粗壯婆子,正扶着一個病弱,蒼白的少女緩緩地走了過來,那粗壯婆子見到錦好的時候,恭敬的行了禮,嘴裡解釋道:“這妙妙姑娘身子骨實在是撐不住了,求着奴婢將她帶到佟姨娘面前,奴婢想着莫家是大善之家,斷沒有不給醫治的道理,所以就私自做主,答應將她帶到佟姨娘面前。”

原來這個蒼白的幾乎有些灰敗的女子,就是以前那個柔媚水潤,就跟水中盛開的荷花一樣招人喜歡的妙妙。

她見到錦好,想要行禮,只奈身子做了不主,人還沒怎麼動,就要摔倒在地,虛弱的幾乎是風一吹就要飄上天了。

“既然求了佟姨娘,那我就不用去看你了。”錦好對着妙妙露出一個燦爛地天真笑容:“那你好好養身。”說着,就準備離開。

誰知道那妙妙聽了這話,眼淚就嘩嘩的落下,整個人猛的推開那粗壯的嬤嬤,跪在地上,哭着抱住錦好的腿:“奴婢……奴婢……求五小姐……救救奴婢……”說着,就不停的磕頭,沒兩下那額頭就磕出血來了。

錦好像是被嚇到,連連後退,奈何那妙妙死死的抱住她的腿,不能後退,急得臉色通紅:“你這是做什麼?你已經求了佟姨娘了,幹嘛還要我救你?我又不是什麼大夫?”說着,就彎腰,要掰開妙妙的手。

“五小姐,佟姨娘說妙妙姑娘犯了大錯,死不足惜,所以……所以……”那粗壯的婆子,似是心有不忍的說着。

而錦好注意到,妙妙眼裡一閃而過的怨恨眼神。

是啊,換誰,誰都會怨恨的,爲了替自家的主子開脫,甘願頂缸,卻到最後連傷都不肯替她治療……

其實錦好是明白佟湘玉的想法的,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畢竟她父親已經因此厭棄了她,若是在這時候,再相助妙妙,只怕更要讓父親生厭,或許因此疑心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此時的妙妙是不會接受任何理由的,她只會永遠的記住,佟湘玉見死不救。

若是,她相助妙妙,再留下妙妙,只怕日後這主僕二人會表演精彩的窩裡鬥吧!

作爲一個戲骨,怎麼能錯過這樣的好戲呢?

“不會吧?就是犯了錯,也不至於要用性命來抵吧!”錦好不信的搖了搖頭:“你是佟姨娘身邊的大丫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會不肯請大夫給你看病呢?”

“五小姐……求求您……發發慈悲吧!救救……奴婢……奴婢求您了……”妙妙見錦好像是無意插手此事,立時又叩頭更兇。

她現在病成這麼一副模樣,若是再不請大夫,只怕真的要沒氣了。 wωw ☢ttka n ☢c ○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死去,她要報復,報復那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佟湘玉。

至於,錦好的話,她當然不好回答,佟湘玉當然不想救她,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她的秘密,現在的她對佟湘玉來說,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自然死了比活着好。

“你……你……別磕了……”錦好盯着她流血的額頭,實際上卻是掃向她仇恨的雙目:“看起來也怪可憐的。”

她跺了跺腳:“真是倒黴,原本只是想進了大伯母的院子,順便來看看佟姨娘,誰知道卻碰上這麼個倒黴的事情。”

“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這就去求求祖母……”她像是極爲不甘,卻無可奈何的樣子:“瞧瞧這時辰,祖母應該醒了。”

她對着妙妙說道:“我能不能求動祖母,就看你的造化了,若是今兒個,祖母發了慈悲,你日後可千萬莫要辜負了老夫人的一片善心。”

妙妙立刻轉身,對着老夫人的院子方位磕頭:“奴婢求老夫人發發善心,救救奴婢吧!”

“那你回屋躺着吧,我這就替你去求祖母。”

她深深地看了妙妙一眼,轉身,慢悠悠的離開,眼底閃過冰冷的笑意:顧嬤嬤,果然很會辦事!

重新回到老夫人院子的時候,顧嬤嬤笑着道:“老夫人醒了。”二人揚起默契的笑容。

“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說去看看你二姐姐和大伯母嗎?”

錦好臉色一僵,雙目隱隱有紅潮,卻忍住了,強打起一個笑臉:“二姐姐還沒睡醒,我就沒吵她,大伯母……大伯母也沒睡醒,我也沒吵她。”

莫老夫人深深的看了錦好一眼:“好孩子,你是好孩子!”

她自然明白,錦好這是替王氏和錦冉遮掩,這孩子果然是個心地忠厚的——這纔像她莫家的骨血。

錦好聽得莫老夫人的誇獎,笑容倒是真真切切起來:“祖母也是好祖母!”天真的樣子引得莫老夫人和房裡的丫頭婆子吃吃笑了起來。

在一片笑聲中,錦好又扁下嘴巴,說道:“錦好在去看大伯母的時候,心想着,已經到了那裡,就順便去看看佟姨娘,誰知道,還沒進院子,就被佟姨娘屋裡的丫頭抱着腿叫救命,沒嚇死錦好。”

她說到這裡,用力是拍了拍胸口:“祖母,那個抱住孫女腿的丫頭,就是那個被父親踢到的那個丫頭。我問她爲何要我救命,她說她生病了,快要死了,可是佟姨娘卻不肯替她請大夫。”

錦好說道這裡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莫老夫人:“祖母,我瞧她那樣子,是挺嚇人的,整個人輕飄飄的,對着我磕頭,磕的腦袋上全是血。我就說,她是佟姨娘的丫頭,我管不到,不過祖母能管到,咱們莫府祖母最大,那丫頭聽了,就跪着對祖母的院子磕頭,求祖母救救她。”

“祖母,我答應替她來向祖母求情……祖母,我是不是做錯了?”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低垂着腦袋,不敢擡頭。

莫老夫人原本還想訓斥幾句:姑娘家管這些齷踀事情幹什麼,可是看到錦好這樣子,心裡那點不舒服,也沒有了。反而慈祥的拍了拍錦好的手背:“傻孩子,你做的不錯,咱們莫家是大善人家,哪裡能做出這等苛刻下人的事情,來落人口實。”

說到這裡,將目光轉向顧嬤嬤:“你知道那個叫……”似是想不起妙妙的名字。

“妙妙!”顧嬤嬤提醒道。

“對,叫妙妙,你知道那個妙妙丫頭生病了嗎?”莫老夫人發問。

“知道,那粗壯的婆子來回稟過。”顧嬤嬤緩緩地說道:“只是奴婢想到,那妙妙丫頭,畢竟是佟姨娘身邊的丫頭,老奴到底是老夫人身邊的人,貿然插手,總是不好。”

她搖了搖頭,神奇唏噓:“但,老奴委實沒想到,佟姨娘居然會不給那個丫頭請大夫,那可是她貼身的丫頭啊!”

說道這裡,話鋒一轉,雙眼發紅:“倒是老奴疏忽了,以爲這世間的主子都是和老夫人這般善良慈愛,這麼想想還是老奴有福氣,這輩子能跟着老夫人。記得當年老奴得了風寒,老夫人不但給老奴請了大夫,就是那珍貴的藥材也沒少給老奴用。”她吸了吸鼻子,擦了一下眼角:“老奴記得,當時老夫人還賞了老奴一顆人蔘補身子。”擡頭看了老夫人一眼,感激之意不用言語:“不怕老夫人笑話,那人蔘老奴一直都沒捨得用,還存着呢?每當看到那株人蔘,老奴就能想起老夫人對老奴的憐惜,這輩子,不,這輩子加下輩子,下下輩子,老夫人對老奴的恩情,老奴就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盡。”

錦好瞧着顧嬤嬤這語氣流暢,情感真摯的表演,不得不在心裡讚歎一番:難怪顧嬤嬤能從衆多下人之中脫穎而出,就憑她這份手段什麼事情,都能被她聯繫起莫老夫人的大恩大德,進而歌功頌德一番,就衝着這份深厚拍馬溜鬚的功力,也當得起後宅常青樹。

難怪這些年,後院的管事,丫頭換了一批又一批,她卻能屹立不倒之地,時時圍繞在莫老夫人的身邊。

莫老夫人白了顧嬤嬤一眼:“你看你……怎麼又說起那個事情了?”語氣雖然怨懟,但神情絕對愉快,畢竟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尤其是感情真摯,表演到位的好話。

錦好適時讚道:“顧嬤嬤說的不錯,這世間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祖母這等善心。”隨後,露出憐憫的神情:“那妙妙丫頭就挺可憐的,病的那麼厲害,不要說人蔘了,就是請個大夫都成了奢望。”

擡起頭,對着莫老夫人露出一個佩服的表情:“祖母的善心果真是人人知曉,否則那妙妙丫頭也不會求着我替她來求祖母。”

“胡說!”老夫人愛憐的伸手在錦好的鼻子上颳了一下:“你也跟着灌祖母迷湯。”

不過,心裡卻想着:錦好這孩子,心底果真是善良,能不計前仇,主動看望大房母女,又能想到佟姨娘,還爲了一個小丫頭求到自個兒的面前,這纔是真正的寬厚,這纔是莫家閨秀該有的氣度。

日後,這等氣度才能成爲當家主母,賞罰分明,還有一顆寬容的心,善待下人,容忍他人,莫老夫人不由得在心裡嘆了一句:若是錦冉能有這份氣度,也不枉這些年,她的教誨了。

這麼一想,越發覺得錦好合她的心思,對姚氏也暗暗讚歎了一句:到底是書香門第出身,這品行一等一的好。

“我纔不是灌米湯。”錦好嬌嗔了一句:“那丫頭對着祖母的院子叩頭,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不信祖母叫那院子裡的巧巧和那婆子來問話,就知道孫女有沒有說真話了?”

“好,好,錦好說得是真話,是祖母錯怪了錦好。”莫老夫人瞧錦好急了,笑呵呵的說。

“那祖母是要給那妙妙丫頭請大夫了?”錦好睜着一雙大眼睛,盯着莫老夫人。

“呃,她做錯了事情,這本是對她的懲罰,若是給她請大夫,這……”莫老夫人有些遲疑:她擔心日後,下人們持寵生嬌。

錦好在心裡掂量祖母的話,她記得莫老夫人是個最要名聲的人,最喜歡被人稱讚她慈悲,今兒個她和顧嬤嬤唱雙簧,這好話都說得口舌發乾了,她怎麼還不鬆口啊。

以莫家的門風,說什麼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一個丫頭病死,而不加理會,即使說家有家規,可是也從來沒有將人打成重傷而不聞不問的先例啊。

她咬脣,吞吞吐吐道:“這些日子,也算是罰過了,我瞧她那樣子,想必是這輩子都不敢再犯了。”

“老夫人,您瞧五小姐這悲天憫人的樣子,真跟老夫人一個樣,不愧是祖孫,這心腸都是一樣的好,也是我們這些下人的福分,能跟着老夫人和五小姐這樣慈悲的主子。”顧嬤嬤立時又歌功頌德了一番,明裡是稱讚錦好,卻是字字句句,擡高莫老夫人。

莫老夫人聽了,心裡熨燙的舒服,想到那妙妙是二老爺踢傷的,若是日後傳揚出去,對二老爺的名聲終究不好,遂點頭:“顧嬤嬤,你去差人,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顧嬤嬤應了下去。

錦好笑道:“不如就讓金錶叔過來看看,我也想請金錶叔給母親把把脈。”

莫老夫人笑罵道:“你這丫頭,時時不忘你的母親。”

錦好搖頭,笑彎了眼睛:“纔不是呢?孫女可也時時不忘祖母。”祖孫二人又說笑了一番,顧嬤嬤退下,吩咐丫頭去請金大夫進門就醫,錦好眼中閃過一道明亮的光芒,嘴角也劃過一道彎彎的弧度:妙妙,我費了這麼多的口舌,才請來金錶叔救你的命,你可千萬別辜負了小姐對你的一片苦心啊!

第105章第284章第27章 醒(1)第257章第74章 痛啊第108章第249章第45章 張良計,過牆梯2第109章第74章 痛啊第53章 爭寵第111章第180章第263章第104章第53章 爭寵第50章 自求下堂第175章第146章第143章第45章 張良計,過牆梯2第76章 鬥智第277章第293章第223章第158章第147章第152章第273章第80章 招供第44章 張良計,過牆梯第294章第268章第111章第238章第136章第195章第39章 天生對頭第120章第21章 金家翰林第36章 狗皮膏藥般的大麻煩第40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1第135章第125章第231章第148章第31章 上香第237章第285章第295章第161章第288章第22章 大舅母來了第247章第101章第196章第175章第98章第283章第60章 甜點風波第59章 香爐有異第270章第141章第93章第251章第257章第78章 來者不善第286章第292章第62章 濺妾出爐第18章 偸雞不成蝕把米2第238章第258章第242章第264章第166章第60章 甜點風波第88章第295章第242章第293章第12章 父女相見第278章第24章 莫老夫人的算計第79章 英雄那個救美啊!第56章 腹痛啊!第133章第86章第184章第27章 醒(1)第84章第231章第193章第204章第244章第261章第160章第229章第11章 張氏示好第80章 招供
第105章第284章第27章 醒(1)第257章第74章 痛啊第108章第249章第45章 張良計,過牆梯2第109章第74章 痛啊第53章 爭寵第111章第180章第263章第104章第53章 爭寵第50章 自求下堂第175章第146章第143章第45章 張良計,過牆梯2第76章 鬥智第277章第293章第223章第158章第147章第152章第273章第80章 招供第44章 張良計,過牆梯第294章第268章第111章第238章第136章第195章第39章 天生對頭第120章第21章 金家翰林第36章 狗皮膏藥般的大麻煩第40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1第135章第125章第231章第148章第31章 上香第237章第285章第295章第161章第288章第22章 大舅母來了第247章第101章第196章第175章第98章第283章第60章 甜點風波第59章 香爐有異第270章第141章第93章第251章第257章第78章 來者不善第286章第292章第62章 濺妾出爐第18章 偸雞不成蝕把米2第238章第258章第242章第264章第166章第60章 甜點風波第88章第295章第242章第293章第12章 父女相見第278章第24章 莫老夫人的算計第79章 英雄那個救美啊!第56章 腹痛啊!第133章第86章第184章第27章 醒(1)第84章第231章第193章第204章第244章第261章第160章第229章第11章 張氏示好第80章 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