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來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見錦好點頭,忙一把將臉上的黑巾扯了下來,露出一張俏麗的面容來。

這般的花容月貌,讓錦好頓時生出了一份感嘆——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錦好眼中佈滿了驚訝,剛剛逃脫牽制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常歡郡主,怎麼是你啊?”

常歡的表情有些彆扭,但是眼中卻有着無法掩飾的渴望,皺了皺眉頭,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如何回答錦好的這個問題的樣子,只是一雙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錦好。

被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這般看着,莫錦好渾身都毛骨悚然起來,這眼光,可謂是熱情如火啊。

過了良久,就聽見常歡用低低的聲音說道:“我聽說,姐夫遇襲,我有些擔心,就過來瞧瞧,誰知道居然到了你的院子。”

錦好有些驚訝,同時也很不解,自個兒與這位常歡郡主,好像不是太熟悉,不就是一面之緣嗎?

而且那唯一的一次見面,應該算不上愉快,怎麼在常歡郡主的眼裡,就已經好到能夠相互往來的地步了,而且這還是深夜到訪,難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們的關係已經這般鐵了嗎?

連走錯都能走到她的院子裡來。

一陣夜風吹過,宮燈搖曳,錦好不由自主的將雙臂收緊,想要轉身回房,可是眼前站着這麼一位嬌生生的不之客,倒是一時間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說真話,她想要趕常歡郡主離開,不想招惹這麼個任性妄爲的郡主,可是到底是朱三爺前妻的妹子,若是直接趕了出去,也好像不算太好。

這麼個棘手的人物,還真是碰不得。

而且,若是動靜大了,驚動了別人,這日後傳揚出去,小姨子半夜從前姐夫的宅子裡出去,這話題也夠讓人遐想的,到時候,這常歡郡主的名聲毀不毀她不在意,可是朱三爺的名聲怕是要毀掉了,而且到時候依照這種事情的一貫處理方式,這常歡郡主定然要被和朱三爺強扭做一團,用喜事沖淡這種醜聞。

莫錦好可不想姚麗娟有這麼一個姐妹做伴。

於是,她決定戰決,先將這爲任性的郡主哄回去再說:“多謝郡主掛念父親,皇后娘娘派了宮中的太醫來,父親現在已經沒事了。”擡頭看了一眼夜空,輕聲道:“夜色已經晚了,我今兒個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了,郡主自個兒請便。”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錦好直接準備走人。

不過,錦好的冷淡,倒是沒有讓常歡郡主生氣,反而她俏麗的臉上閃着幾分尷尬。

常歡這人雖然任性,再加上些膽大妄爲,可是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娃娃,半夜三更私闖人家的府邸,其實這種事情,也不是她常歡的風格。

但是,即便不是她的風格,常歡還是厚着臉皮,擋在錦好的面前,訕訕地說道:“莫錦好,當日的事情是我太唐突了,我向你道歉。”

錦好點了點頭:“你的歉意,我接受了,那麼你是不是可以讓開了。”

常歡見她半點面子也不給,心中就有了些火氣了,即使她當日做的有些不對,可是她都如此低聲下氣了,這莫錦好怎麼如此小心眼,聽說連寧秋那邊,都不太來往了,這性子是不是太強了些,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再說了,當日,她也沒有真的傷害了她的母親,至於這般斤斤計較嗎?

錦好卻不想與這位常歡郡主糾纏下去,側身閃開,步伐優雅的離開,鮫珠紗團團圍起的涼亭,風吹飄起,纏繞在少女窈窕的身體,烏絲飄揚,那清麗的小臉,一瞬間,如煙似夢般,讓人難以忘記。

這一幕落在常歡的眼中,就更不是滋味了,這鮫珠紗是用採集自東海之中的一種海底植物與銀線,蠶絲混織而成,輕軟柔密,入水難溼,而且如煙似霧,近乎透明,因爲與傳說中的鮫綃類似,又呈現珍珠一樣的色澤,所以喚作鮫珠紗,也有直接喚作鮫綃的。

不敢說千金難求,卻也不是尋常人家能夠用到,姐夫倒是疼這位繼女,連鮫珠紗這樣珍貴的東西,居然浪費在這亭子上。

常歡想到自個兒一進這亭子,就感受到一股夾着花朵兒清香的熱氣撲鼻而來,顯然這個亭子時常被下人打掃清理,看來姐夫是將這繼女放在了手心上寵着。

目光藉着搖曳的宮燈打量起亭子來,亭子中間放着一隻金琅琺花瓶,裡面插着幾枝新折下來的桃花,周圍放着幾個梨花木的椅子,鋪着白狐皮坐褥和彩繡的靠背引枕,每個座位錢都放着一個鎏金塔式暖婆子,瞧着就溫暖怡人,在加上這鮫珠紗的簾子,寒氣根本侵不進來,而從裡面想外看去,就如同透明一般,外面的景色能看的清清楚楚。

這小小的亭子,可謂是造價不菲,比起她那時常賞花的亭子,都來的高雅華貴。世紀文學

想到以前這樣的寵愛,姐夫一直都是用在她身上的,現在卻……

常歡的心中,不由得對錦好又妒又忌。

其實常歡還真是妒忌錯了,要妒忌也不能妒忌到錦好身上,朱三爺特別在這亭子上花功夫,一來是錦好喜歡這亭子,最重要的是,他的夫人——姚麗娟也喜歡來這亭子裡,原本這亭子是姚麗娟和錦好時常說話的地方,現在錦好去了莫家,姚麗娟也就時常來這裡坐坐,大概是睹物思人。

他作爲天朝寵妻的模範丈夫,自然要上了心,這寒氣深重的季節,若是凍傷了他的嬌妻那可如何是好,剛巧這宮裡賞賜了鮫珠紗,就讓人拿出來做了簾子,給自個兒的嬌妻遮着風。

誰知道,今兒個卻讓常歡郡主誤會到錦好的身上。

“莫錦好,你至於這般嗎?當日我是綁了你母親,可是自始自終都不曾想過要傷害她,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我怎樣?”

常歡心中不舒服,面色自然難看了起來,話也就不那麼好聽了。

錦好腳下的步子一頓,神色也冷了下來,看向常歡:“道歉有用,這天朝還要律法做什麼?不是所有的錯,都是一句道歉就能彌補的。”

錦好面色冷漠,心道這常歡郡主果真是高人一等,整個兒唯我獨尊型,雖說自家的三妹妹,也有任性的時候,可是哪有常歡這般胡攪蠻纏,刁蠻任性。

看來,她還真的和這些千金貴人合不攏。

“啊?”常歡的神色一滯,而後結結巴巴的說道:“莫錦好……我……我……不是故意要破壞……沒人說不可以……”

錦好想起常歡的身世,榮親王老來得女,又沒有母親教授,只怕這性子沒人管,也就成了現在的這樣子。

她的臉色依舊不好看,不過卻也比剛剛柔和了些:“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要別人教的,我們自個兒長着眼睛,長着耳朵,長着心,自個兒看,自個兒聽,自個兒想。時間久了,自然就明白了。”

常歡是刁蠻任性,可是卻也不傻,否則早就給人收拾了,只是這麼多年來,錦好這樣的話,她似乎從未聽說過,當今太后,對她是疼,皇帝是寵,自個兒的父親是又寵又愛,其他的人是敬畏有加,這般**裸,不給半點面子的,還真的從未遇見過。

這會兒,她似乎沒看到錦好的冷臉一樣,反而收斂了怒氣,一臉好奇的追問錦好:“錦好,是不是你就是聽多了,看多了,想多了,才變得如此聰明?”

錦好嘴角微抽,風中凌亂了,原來這常歡郡主果真是有病,整個人就是間歇性抽風,剛剛還對她橫眉冷對,這麼一會兒又甜甜的叫上“錦好”了。

這叫什麼人啊?

她輕輕應了一聲,從鼻子中出氣,腦袋一個變兩個大,倒是不知道跟這類人打交道,一腳上天,一腳下地的,比跟人鬥心眼,還來的累,根本讓你無跡可尋。

常歡見她冷冰冰,鼻子朝天的高傲樣子,神色又差了起來:“你傲什麼,別以爲命好,嫁進了威遠侯府,就能麻雀飛上枝頭,我告訴你,日後有你哭的。”她嘿嘿一笑,帶着惡意:“你大概不知道,徐老太爺最近可是張羅着給二公子娶平妻,納美妾呢。”

常歡一直受寵,但是她的性子實在是太過嬌蠻,受不了比她更傲氣的人,想着朱三爺對她的誇讚,想着寧若秋對她的誇讚,少女的心中奇異的升起了一股難掩的怒氣來,尤其是莫錦好與她說話的態度,半點敬意沒有,只要那麼淡淡的不耐,就彷彿她根本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常歡郡主,而是尋常的陌生人。

這讓她如何接受,所以想也不想,就將她聽來的小道消息說了出來。

其實說出來之後,她的心裡就有些後悔了,不過卻還是努力做出不在乎的樣子——其實莫錦好比起那些唯唯諾諾的小姐們,已經好太多了,她這般說話,傷人心,似乎做的有些過了,若是惹得莫錦好哭鼻子,可如何是好?

她以爲會看到面色大變的莫錦好,誰知道莫錦好只是面色不變的看了她一會兒,看的她渾身不對勁,錦好才眉頭微蹙:“郡主,你是不是很喜歡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好像沒有你想的那麼傷心。”

她冷冷的擡頭看了下夜空:“雖說郡主的興致異於常人,喜歡在深意裡翻牆做客,可是我卻是個俗人,實在沒有深夜待客的習慣。告辭了。”

幼稚的小孩實在難以讓人喜歡,錦好只覺得這位莫名其妙出現的常歡郡主,卻是將她心中的火氣都調動了起來,她強忍着怒氣,語氣越加的冷漠:“若是郡主不怕明兒街頭巷尾的傳言,儘管在慢慢的逛,只是莫要被人當着偷兒給抓了起來,到時候恕錦好愛莫能助。”

這話說得十分的尖刻犀利了,讓常歡的表情一下子黑了起來,但是錦好說得實在沒錯,這深更半夜翻牆而來,的確是宵小所爲。世紀文學

所以,常歡只得將怒氣忍了下來,沉沉的說了一句:“我天亮再來拜訪。”

轉身離去,幾個縱身,俏麗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空氣中,留下微微急促的喘氣聲。

錦好自然不會不在意,她人還沒嫁進去呢,這威遠侯府的老太爺居然就張羅着給金翰林娶平妻,納美妾了,他們當她是什麼,難不成真以爲她是軟柿子不成。

怪不得這些日子,金翰林雖然什麼不都說,神情偶爾卻有些不對呢,原來問題在這裡呢。

雖然她對金翰林有信心,不過對威遠侯府徐老太爺行事,卻是生了厭惡之心,有這樣做長輩的嗎,她這正妻還沒進門,居然如此行事,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他這是要結親,還是要結仇啊?

再說了,她當初會答應嫁金翰林,就是衝着他一生一世一雙人去的,若是金翰林真的扛不住,要娶平妻,納美妾,大不了一拍兩散,即使心中痛的難受,可是也比跟整日裡看着他跟其他的女人親親我我,來的好受些。

莫錦好現在連面上賢惠都不想做了,反正,依照朱三爺對姚麗娟的寵愛,也不會因爲她的不賢惠,就不待見姚麗娟的,她怕什麼。

心中雖然這般想,可是上了榻,卻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以至於起牀的時候,頂着兩個熊貓眼,只是對金翰林的信心倒是比昨兒個乍聽時多了些:她這表哥爲人雖然假仙,可是這說話一言九鼎,而且對她的心思也很明顯,應該不會做出那等事情出來。

翌日一早,錦好就頂着這麼一對熊貓眼去看朱三爺,卻在門口停了下來。

朱三爺雖然傷勢不清,可是那九轉回魂丹實在是個好東西,再經過太醫用藥調理,今兒個,情況好多了,不但臉色有了點血色,就是氣色也好。

當然,朱三爺能恢復的如此神,最關鍵的是心理,只要一想到他那親愛的嬌妻有了他的骨肉,他覺得自個兒都能下地搬石頭了,渾身都是勁。

只不是現在渾身都是勁的朱三爺正束手無策的對着姚麗娟蒼白的臉,只見他巴巴兒,可憐兮兮的看着姚麗娟,人家卻咬着嘴脣,將頭偏到一旁,說什麼都不肯看他。

“……麗娟,你就原諒我一次。”朝堂上英明神武的朱三爺,小心翼翼瞧着自家嬌妻的臉色,伸出手,用兩根手指頭,輕輕的拉着姚麗娟的衣袖,儘量放軟了聲音,對着她求饒。

這般模樣,哪有朱氏未來當家人的樣子,哪有在朝堂上的高深莫測,反倒像個孩子般。

都說女人是從男人身上抽出來的一根骨頭,若是男人找到了這根骨頭,就會變得完整,而這根骨頭就會化爲最堅硬的盾牌,保護着男人的這顆心,讓男人放鬆,也變得不像自己。

朱三爺也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個兒會拉着女人的衣袖,像是孩子似的撒嬌,若是以前誰說出這樣的事情,只怕他早就一腳踢飛了,可是現在,這樣的事情,他越做越順手,而且不覺得有半分的不耐,更別說羞恥。

哄自家女人開心,算什麼羞恥的事情,會說這樣話的人,都是沒找到那根骨頭的人。

“……”昨兒個還哭得淅瀝嘩啦,今兒個卻跟變了個人似得,姚麗娟半點回應也不肯給他,繼續朝着窗外看去。

朱三爺心中一緊,兩根手指頭變爲三根,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一些:“麗娟,我錯了,我錯了不行嗎?以後我一定會加倍小心,好不好,你就原諒我一次,行不行?”

姚麗娟聽了,不但不肯轉頭看他,反而將腦袋偏了過去,一副打死不響往來的樣子。

朱三爺瞧着她這慪氣的模樣,急了,就要坐起身子:“麗娟,你不要生我的氣,我給你道歉,好不好?我隨你罰,你要我做什麼都行,就是別不理我。”

他窸窸窣窣要起牀的聲音,徹底將姚麗娟的怒火給點燃了起來,猛的將頭扭轉過來,瞪大着一雙眼睛,咬牙低吼,道:“你向我道歉?你向我道什麼歉?你知不知道,若不是錦好機緣湊巧得了一顆九轉回魂丹,你現在還有沒有命跟我道歉,都不知道?你知道昨天,我看到你渾身是血,我這心裡……嗚嗚……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是我,那個渾身嗜血,不等動,不能說話的人是我……嗚嗚……嗚嗚……你知道嗎?若是你有個什麼……我……我……不會獨活的……老爺……你就算是爲了我,爲了這個家,好好保重身體,行不行?你明知道最近外頭不太平,偏不肯讓人護着你,你這不是將自己當靶子嗎?老爺……我也會害怕……你知不知道……我也也會擔心……”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哽咽不成聲,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雖然深處後宅,卻不是半點都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朱三爺此舉根本就是拿自個兒當靶子試探,雖說這行爲很英雄,可是她這個做妻子的卻不喜歡,再大的榮華富貴,也比不過他的安危來的重要。

她是手背因爲狠狠地蹭着,很快就紅腫成了一片,斷斷續續的說道:“我知道,眼下這時機對朝堂,對朱家都很重要……可是……可是……再重要,比得上你的命重要嗎?是,你所做的事情都有自個兒的考量……可是你想沒想過,你如此冒險……真的有什麼不對,我和孩子們可怎麼辦?”

積壓許久的恐懼,終於在愛人的面前爆出來,朱三爺心中又感動,又是懊惱,更多的是痛惜,伸出手,輕輕的幫她擦掉那幾乎讓他窒息的淚水,柔聲哄道:“是我不對,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應該多帶些人手在身邊……你放心,我以後都聽你的,去哪裡都帶上一大羣護衛,好不好……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從他手上傳來的溫暖和熟悉的味道,讓姚麗娟哭的更兇,她緊緊的抓住她的手掌:“老爺……我擔心……我擔心你……好害怕……”

“不怕,不怕,日後我再也不會輕易的冒險了。”是他計劃不周,原本以爲那些人一時半刻不應該會動手,誰知道……

姚麗娟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抽噎着道:“老爺,我今兒個把話撂這裡了,若是再被我瞧見你血淋淋的樣子,我索性抹了脖子,搶在你先頭,也省的這樣提心吊膽。”

朱三爺聽了先是一陣陣溫暖的感動,但是隨即心頭就升起了一股子涼意,渾身上下瞬間涼到了骨子,瞬間淹沒了先前的感動,另一陣顫慄竄過脊背,激出一身的冷汗來,使得他打了一個寒顫。

雖然姚麗娟說這話的口氣還帶着抽噎,不顯得多麼的鏗鏘有力,可是他聽出了她話裡的認真,若是真的再有一次,他血淋淋的回來,她真的會抹了脖子,走在他前頭。

別的女人說這話,或許可能只是隨便說說好聽,哄男人開心,但是他知道姚麗娟不是。

天,幸好他那可愛無敵聰慧,天下無雙的女兒有那麼顆九轉回魂丹,否則,他的嬌妻豈不是一屍兩命,他們一家三口豈不是要去陰曹地府團聚去了,而,他這幾個可愛的孩子,豈不是要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了,受人欺辱,就因爲他一時的大意。

所以說,人做事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自滿,他原本以爲那些混蛋就是派出殺手來,也傷不到他,孰料卻差點丟了小命。

真是窩囊到了頭頂。

不過,這次卻也提醒了他,做人實在不能太自滿了,不爲了自個兒,就爲了他這一家大小,他也要更加的仔細,更加的小心。

朱三爺一次又一次擦着嬌妻臉上的淚珠,平時能言善辯的他,此刻卻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安慰眼前哭成淚人兒的錦好,只能不斷用乾澀的聲音,一遍遍的重複,保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大意……你別哭……哭的我心疼……心疼……”

是真的心疼啊,比昨日那利箭射進身體來的疼,就好像每一滴眼淚都落在他的心上一般,灼熱的難受,幾乎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現在,他總算能夠了解自家的老爹爲何會那樣寵愛妻子,呵護妻子,什麼事情都爲妻子着想了。

連他的母親已經癱瘓在牀上已經快十年了,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

因爲,她值得。

朱家,他們這一房,總是出情癡。

不知道過來多久,屋裡的哭聲漸漸的小了下去,而一直站在門簾外的錦好,聽着那陣陣的哭泣聲,一雙清澈美麗的眸子中,漸漸多了份暖意——她再也不用擔心她的母親了,姚麗娟已經靠着女人的本能,知道如何更好的守護自己的幸福,自己的丈夫。

誰說她的母親心思單純,誰說她的母親不會動心眼,當年不動,不過是因爲那個人不值得。

女人的美麗,會因爲不同的土壤綻放,而姚麗娟此時顯然因爲遇到了合適的土壤,正一點一點綻放她的美麗。

瞧瞧,今兒個這心眼動的多好,這日後朱三爺會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命,因爲他的命再也不只是他自己的,而是和她母親的命緊緊的連接在一起。

不能同日死,但求同日死,這真是美麗的誓言。

錦好在門前站了一會兒,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屋裡——沒有她立足的地方。

至少在這一刻。

而,她心甘情願的退讓。

出了廂房,迎面就遇見金翰林,她就跟不認識這人一般,從頭到尾都當他是空氣,目不斜視的穿身而過,讓金翰林的手硬生生的僵在了半空中,看的一旁的雲燕和雪蘭忍不住掩脣笑了起來。

金公子這般謫仙似的人物,也只有自家的小姐制的住。

瞧錦好和丫頭這般輕鬆的模樣,金翰林就知曉朱三爺定然無事,也不急着去看朱三爺了,反而跟在錦好的身後,如同麥芽糖一般,怎麼都甩不了。

途中,幾次三番,金翰林與她開口說話,錦好都是恭敬有禮,不冷不淡,一個字“嗯嗯呀呀”替代,就如同世間的未婚男女一般,客氣中透着疏遠。

金翰林原本就是個心眼比馬蜂窩還多的,更是個仔細的,見錦好這樣,還有什麼不明白這丫頭是在跟他置氣,雖然心中不明白哪裡惹到了她,只得陪着小心。

可是錦好何許人也,哪裡是那麼容易哄的,根本就是個刀槍不入,軟硬不吃的硬骨頭。

在錦好左顧右盼之下,到了客廳,給了雲燕一個眼色,那丫頭上了熱茶,錦好語氣更是客客氣氣:“難爲金公子一大早過來,讓您辛苦了,這是您送過來的白玉青霜,我這裡借花獻佛,請您嚐嚐。”

白玉青霜,內室難得一見的極品,青霜茶的茶樹只能生長在水源豐沛的高山懸崖上,常年吮巖崖滲的潔淨泉水,吸羣山雲霧吐納的精氣,長出的茶葉色若青玉,碧如凝霜,是茶中少有珍品,其中,樹齡已達上百年的茶樹所產出的茶葉會在頭上變成白色,更加成爲絕無僅有的茶中奇品,稱爲“白玉青霜”。

這乃是金翰林費盡心思爲錦好和朱三爺這兩位茶客收羅的,比起送到皇宮中的茶葉,來的更爲精貴,自個兒都捨不得嘗,全都給送了過來,誰知道今兒個卻有了這口福。

“噗”,錦好的話剛落下,金翰林嘴裡的茶水全都噴了出來,他擡着眼睛,像是第一次瞧見錦好一般的錯愕:老天,他這表妹是不是給誰俯身了,這用詞——金公子,您……

他沒聽錯?

細細的打量錦好的表情,見她面色不變,瞧着被俯身的可能性不大,看來,這次她火大了。

可是,他實在想不到自個兒做了什麼,能讓她如此火大?

錦好任憑金翰林打量,自個兒卻是低着頭,抿茶,就是不看他。

金翰林瞧着她低着頭,他說什麼,都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沒法子,只得厚着臉皮纏上來,蹲在地上看她:“表妹……”

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錦好的腦袋就扭到了一邊,依舊不肯看他。

今日的天氣不算好,但也透着春末的氣息,照在半開半落的花瓣上,更顯得明媚。

金翰林蹲在地上看她,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她雪白的頸脖上,真如凝脂般白膩,差點忍不住要伸手去摸,卻在手指微動時,停了下來。

微微一笑,讓一旁伺候着的丫頭,臉色紅了起來,他低低的道:“表妹,你就是生我的氣,也該讓我知道,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啊!”

錦好瞧着蹲在地上,半點形象都不要的金翰林,白了他一眼:“你說話就說話,蹲在地上,像什麼樣子?”

雖然這屋裡伺候着的下人,都是家裡信的過的人,可是這人蹲在這裡,總歸有些不好,再說了,若是有人一時進來,瞧見了,傳揚出去,算個什麼事情?

只怕,她這人還沒嫁,這悍婦的名聲就傳揚出去了。

“怕什麼?反正咱們也快要成親了,大不了人家就說我這人沒出息,懼內罷了。”金翰林蹲在地上,就是不起來,反而閒閒的威脅錦好:“你若是不告訴我,你氣什麼,我就這麼一直蹲着,反正我這人臉皮厚,被人笑兩下,沒什麼,可是你的臉皮一直都薄着呢,到時候,莫要又怪到我身上來。”

居然耍賴了起啦!

錦好聽着耳邊丫頭輕笑的聲音,臉色微紅,有些尷尬之餘,又有些哭笑不得,她就是知道,這男人從來就是個表裡不一的。

此等歪風,絕不能助長!

正準備呵斥金翰林,卻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忙瞪了他一眼,道:“你快起來,有人來了,不許人來瘋。”

金翰林自然明白什麼叫適可而止,也知道錦好臉皮薄,立刻站了起來,一張臉又恢復原先的高雅飄逸,一副謫仙的模樣,若不是剛剛衆人剛剛親眼所見,實在看不出裡,蹲在地上耍賴和眼前這優雅端着茶水的男人是一個人。

切,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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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狗血一定要葉大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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