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哥哥和那個方巧沒把自己回來的事兒在堂屋裡說。
一頓飯有她阿爸在，不吃兩個小時，就不是他葉衛軍。家裡的一罈子酒，七八個人至少下去一半。
這些人也真是的，來商量個婚事而已，竟然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還都是男人。女方連個女家都沒來。這哪兒是談事兒的，就是來蹭吃蹭喝的
一場飯局，直到三點多才結束，個個喝的暈頭轉向的。走路都走不穩。葉榮只能陪着方巧送他們回去。
客人一走，邱蘭花就不敢往堂屋裡去。現在她的兩隻腿都是顫的。
不用懷疑，只要她往客廳一去，保準葉衛軍拿着酒瓶子往他身上砸。
“蘭花，蘭花，過來把屋裡收拾下”
邱蘭花聽到聲音，臉色一白拿着抹布，麻木的看着地下，顫抖着往堂屋走去。
葉青看到阿媽這樣，心裡就氣，都不會反抗一下。
葉青在一旁着急，但她也不敢過去。從小在她的成長中，她的阿爸除了打就是罵。她內心深處也是怕的。
她有很多心計，可他不敢用在他的阿爸身上。骨子裡她恐懼葉衛軍。
沒出兩分鐘，堂屋裡就傳來了噼裡啪啦的聲音。碗筷掉地下摔碎的聲音，夾雜着阿媽的慘叫聲。阿爸的咒罵聲。
沒持續多久。碗筷的聲音沒有了。堂屋除了一片狼藉。空空如也。
葉青已經習以爲常，這會兒，阿爸肯定拉着阿媽去了裡屋折騰她阿媽呢。
阿爸這些年一直嫌棄她阿媽嫁給他不是處的。每次生氣，總要在那方面折騰她阿媽一番。
葉青聽着屋裡阿爸的粗喘聲，噁心的都想吐。強忍着把堂屋收拾好。直接回了自己的屋裡。
在這個家裡，除了阿媽值得她惦記外，沒什麼可值得留戀的。
這次如果把阿媽帶走後，她倒是希望阿媽不要再回來了。
她也不會回來了。
現在哥哥有了另一半，由着他們折騰去吧。
等到葉衛軍老了，躺在牀上沒人伺候的時候，她帶着阿媽回來。
不知道葉衛軍還有沒有那個能力打她們母女倆。
天差不多快黑的時候，葉榮回來了，看着家裡一片寂靜。院子裡垃圾堆上的幾個殘碎的破碗，就明白了。和葉青一樣默不作聲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邱蘭花再出來的時候，臉上紫青，頭髮折騰的像個雞窩。
葉青默默的幫邱蘭花燒了一鍋的洗澡水
“阿媽，你洗洗吧。”
“阿青，這次你一定要說服你爸，我跟你去s市。等你哥結了婚我就走。媽不想在家裡整天挨你爸的打”
“好”
葉青說了一個字出去了。
林宛帶着媽媽能發家致富，她同樣可以待着阿媽過上想要的生活。
這輩子，不超過林宛，她又怎麼會甘心。
葉衛軍折騰完邱蘭花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
清晨在屋裡見到自己的女兒，猛的一驚“你怎麼回來了，不好好上學瞎跑什麼。如果在學校出了什麼岔子，看我不抽死你”
“阿爸，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我過年的時候不是沒回來嗎，正好這幾天沒課，就回來看看你和媽”
聽葉青說到過年，葉衛軍頓了下，伸手就問葉青要錢“過年不是給人家幹活嗎，掙了多少錢，拿出來，你哥要結婚，要用不少錢”
一旁，正扒拉飯的葉榮也點點頭“是呀，小妹，哥結婚還沒錢辦酒席呢”
“也沒掙多少錢，幹了十天的活，人家就給了十塊錢。從年前到現在家裡都沒給我寄一分錢。一兩個月呢，十塊錢我一個人整天的啃幹饅頭就熱水吃。知道家裡沒錢，我也沒敢伸手管你們要。我身上也沒錢呀”
“纔給十塊錢。你她孃的。過年還不如回來呢。整天不知道省事兒，淨知道花老子的錢。回來一趟多貴，車票錢哪兒來的？”
“我和一個同學借的，實在沒錢了，電話打回來，也沒見你們給我寄錢，我這不回來拿錢了嗎”
“拿個屁，老子兒子結婚還沒錢呢。大學我白供你了，學了那麼多知識，怎麼一分錢也不會掙，你看看人家阿輝，一邊上着學，一邊帶着人家阿媽阿妹掙錢養活家裡。”
“他一個男的，我能和他比”葉青心裡雖然不舒服，但在葉衛軍面前，不敢犟嘴
“要不就說，生女兒都是個屁，不頂用的傢伙。我告訴你，讓你上大學已經看的起你了，家裡沒錢，想要錢，問你外公要去。”
“他阿爸，咱們已經欠我孃家好幾百了”邱蘭花坐在一旁，諾諾的插了一句。
“拿她們的那些錢，都是阿青上學用的，什麼欠不欠的，等以後阿青畢業了，有個正式工，還會虧待了外公家不成。臭娘們，頭髮長見識短。滾去給我盛飯去”
邱蘭花想要反駁，但沒那個膽子。只能默默的接過丈夫手裡的碗，去廚房給他盛上一碗濃稠的米粥。
她從早上忙活到現在，喝的卻是米水湯，碗裡能數的過來的米粒
“阿爸，這次回來，我還有件事”葉青看着葉衛軍，心裡盤算了下，開口了
“什麼事兒，快放”葉衛軍顯然不耐煩，每次只要接到女兒的電報，或者電話，保準是和他要錢，三兩句話，岔不開這個話題
整天爲了錢，他煩悶的很
“我年前給政府打工的時候，有個領導現在在找保姆，他們兩口子忙，沒時間照顧家裡的兩個孩子吃飯上學。所以想找個人洗洗衣服，給倆孩子做做飯。一個月十五塊錢的工資，我覺得這是個好工作，不累，吃的好，工資挺高。我就幫我阿媽應下來了”
“什麼？那不就是伺候人家一家子，和原來地主家的丫頭婆子一樣？”葉衛軍吧啦着飯，以後拿這個饅頭，嘴了塞的滿滿地，一大聲說話，口裡的饅頭碎沫子含着口水，全都噴在了他們吃的飯菜裡
噁心的葉青胃裡直翻滾，要不是因爲葉衛軍的壓力，她估計下一刻就要吐出來了
“阿爸，阿媽在家也不天天洗衣做飯的伺候咱們一大家子嗎。在家裡又沒人給她錢，去外面幫人家幹，好歹也有十五塊錢不是。人家那邊管吃管住，到時候阿媽掙了錢，每個月能給阿爸郵回來十塊錢呢，阿爸的酒錢不用愁了不是”葉青扯出臉上的笑。耐心的哄着葉衛軍
葉衛軍一聽到喝酒錢，心裡一動
“阿青，阿媽去了那邊，家裡怎麼辦”一旁默默聽着的葉榮有些不情願
“哥不是要結婚了嘛，等哥結完婚，再讓媽跟我一起過去。家裡有嫂子在。哥還有什麼愁的”
葉榮撓撓頭，覺得小妹說的也對，今天回來的時候，方巧還說，不想跟他爸她媽一起過呢。想分出去單過
他現在一個月二十塊錢的工資，家裡有地，小兩口過日子足足的
葉榮沒再說話，心裡正想着什麼時候在見方巧一回，和她說說這事兒呢
“阿爸，你覺得呢”葉青不理會葉榮，轉而帶着討好的笑，問着葉衛軍，只要搞定了葉衛軍。這事兒就成了
“不是說人家那邊管吃管住麼，你媽身上還留什麼錢。十五塊錢都給我寄回來”
葉衛軍這算是同意了。
“阿爸，阿媽是個女人，總要買些女人用的東西吧，再說人家管吃管住，不管穿呀。怎麼着也得給阿媽留些錢吧”
“女人就是麻煩，出門在外的，穿那麼好看招男人去呀，家裡衣服多的是。洗洗穿個兩三年沒問題。最多給她留一塊錢，剩下的十四塊錢，全都得給我寄回來。不然別想出去。”
“…我的生活費誰給呀”葉青心裡找就知道會是這樣，當然還是不忘給葉衛軍添一把堵
“找你外公要去，人家上大學都自己會掙錢，你都幹什吃的，整天就知道向家裡伸手。賠錢貨”
“阿爸，我也有掙錢的，年前不是掙了十塊錢嗎。”
“拿回家的那才叫掙錢。吃完飯趕緊和你媽給你哥準備東西。下個星期的事兒。你要是能等，就等你哥結完婚在走”
“…。”回來路上都消耗了兩天，回去在消耗兩天，她來的惡時候，只和主任說請一個星期的假。
過兩個他們部門有新一季度的評比要做計劃。如果自己不回去。這件事兒肯定會落到別人頭上。
年前的時候因爲孩子自己就錯過了表現的機會，如果這個再錯過了，以後往上升，就難了。
如果不等的話，她不管保證阿爸在突然變了主意，不讓她阿媽走了。
到那時，她就得不償失了。
葉榮吃過飯，去上班了，葉青想了許久，找了個婆婆生病的理由給主任辦公室打了個電話。又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百事孝爲先，到時候辦公室有人說事兒，她直接拿伺候婆婆的事兒堵回去，沒人會說什麼。
然後又給楊二妮打了個電話，讓她幫着和家裡的保姆說一下，幫着多照看幾天孩子，回來工資給她算加倍。
保姆是本地人，她不怕她抱着孩子跑了。葉青當初找她，就是看上了她家窮，家裡七八個孩子要靠着養活。跑是跑不了。
晚上，葉榮拿回來了三百塊錢，是從阿志那邊借來的。
葉衛軍拿着這些錢，覈算好了辦酒席用的錢，給了邱蘭花，剩下的十塊錢，立馬就揣自己兜裡了
邱蘭花不敢說什麼。給了兒子五十塊錢，結婚前男方總要陪着女方去街上轉轉，買衣服首飾，這都少不了。
邱蘭花拿出來二十塊錢，帶着女兒去了鎮上。給兒子做喜被，衣服。
剩下的錢，留着辦酒席用。
“阿青回來了。大學生就是不一樣，你看看，這纔出去沒幾天，回來跟個城裡人似的。皮膚白嫩白嫩的”
“出去又不幹農活了，整天坐在屋裡，曬不着，皮膚當然好了。要不然，人家樑紅梅能在外面勾搭上一個呢”老張媳婦撇撇嘴
葉青挑了下眉，不在意笑下“大家說的什麼呀”
“阿青呀，你也在s市吧，你和小宛玩的好，應該經常見她們吧。”這位嬸子說着，戳了下葉青的胳膊，小聲道“聽說樑紅梅找的那人長得還可以，是幹什麼的。你知道不”
葉青心裡舒坦了，原來老家在傳林宛她媽呀。她在的時候，也沒見樑紅梅和哪兒個男的有事兒呀。
也不知道這事兒是誰傳的
“嫂子，背後打聽別人，讓人聽了可不好。樑姨一個人這麼多年了。沒有很正常，就是有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葉青這話說的巧妙，沒說知道，也沒說不知道，但是這話讓有心的人聽了很容易誤會。
“她又不在家，有什麼不好的。現在村裡的人誰不知道，前年的時候，她說人家李富貴＊＊她，到現在，那李富貴還在勞改隊待着呢。我看呀，這事指不定玄乎着呢”老張媳婦嘴裡嗑着瓜子，一邊大大咧咧的說着，也不怕樑紅梅回來說事兒。
自己好歹是她表嬸子，當長輩的說她兩句她也的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