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悅脣角劃開淡淡的笑:“王,咳,王爺這話奇怪了,我不在這裡又該在哪裡?或者王爺希望,咳咳,我在哪裡。”她不時咳嗽兩聲,加上蒼白的臉色,未打理的妝容,怎麼看都是個久病在牀的人。
“王爺大駕光臨,恕楚悅臥牀難起,不能向王爺行禮了。”
龍希寧臉色鐵青,眸底幽光起伏:“不必了。”自嫁入王府,她何時給他行過禮?她分明是故意拿話堵他,存心氣他。
紫竹躲在門外,伸出腦袋偷偷看着房裡。
“多謝王爺。”楚悅扯了扯嘴角,目光瞟了紫竹一眼,佯怒道,“紫竹,在那裡偷看什麼?咳!快去給王爺端杯茶。”
說完,她面相平和地看向龍希寧,溫和地說道:“王爺難得來一趟,不如留下來用午膳吧。”
“不用,我馬上就走。”龍希寧目光緊緊盯着她的眼睛,今天的楚悅讓他大感意外。這還是那個心思歹毒,囂張跋扈,連對他都敢打敢殺的夏楚悅嗎?
楚悅緩緩闔上眼睛,作出疲憊的樣子。事實上,她精神確實不好,這次的傷太過嚴重,短時期內不能夠自由行動,而所用的藥大都帶有麻醉的作用,此時已經有些昏昏欲睡。
龍希寧眸光微沉,看着牀上死氣沉沉的女人,心底動了一下,忽然覺得不習慣,很不習慣。
或許是自己把她丟在這裡三個月,讓她收斂了猖狂的性子。
他心中暗想。
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他沉吟片刻,問:“你得了什麼病?”
楚悅動了動脣,“不過是風寒,王爺不必多慮。”
應付式的回答讓龍希寧好不容易平靜下去的火氣漲了上來,他挑起劍眉,“你就這麼不想看本王嗎?”
“王爺,我累了。咳咳,如果你沒有其他事,我想睡一會兒。”楚悅懶得應付他,懶洋洋地下着逐客令。
龍希寧握緊拳頭,眼刀子一個接一個甩在閉着眼半躺在牀上的女人,口氣冷了下來:“本王看海棠苑的下人太少,等會兒讓李管家調幾個人過來。”
“多謝王爺。”楚悅平靜地回答,聲音中聽不出半分感激之意。
龍希寧輕哼一聲,走出房間。撞見端着茶盤過來的紫竹,眸光冷冽如刀。
紫竹畏縮着退到一旁,讓開道路。等龍希寧走開後,才鬆了口氣。
“王爺好!”
“奴才見過王爺!”
下人們見到龍希寧面色難看地從海棠苑的方向過來,趕緊恭敬行禮問好。龍希寧緊抿雙脣一路放着冷氣走回寧華院。
一到廳中,立即有丫鬟把茶放在桌上。
他憤怒地將茶杯摔在地上,冷喝道:“把那個誤傳消息的丫鬟拉到前院杖責三十,然後扔出王府!”
李管家得到消息匆匆趕來,就見到龍希寧發了一通脾氣,不明所以地問:“王爺,發生什麼事了?”
龍希寧目光陰鶩地射向他,已經伺候他十多年的李管家心裡一緊,趕緊低下頭。
“本王不想再看到王府裡有亂嚼舌根的奴才。”
李管家目光一閃,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王爺恕罪,老奴一定會嚴加管教,不會讓他們再亂咬舌頭。”
“派幾個機靈點的奴才到海棠苑,裡面發生了什麼,都要事無鉅細地傳上來。”龍希寧看向外面,心中冷笑,他其實知道下面的人不會胡亂通報,夏楚悅這兩天是否一直呆在海棠苑,有待商榷。還有她院裡的兩個下人,每天盡做些稀奇古怪的事。誰知會不會是她在搞什麼鬼,以防萬一,還是將她的一舉一動放在眼皮子底下爲好。
“奴才明白。”
“把太醫叫來,看看本王的‘王妃’得了什麼病!”想到剛纔在海棠苑裡吃了癟,他心有不甘。
……
“王妃,嚇死奴婢了!”紫竹端着茶盤走進屋裡,將茶放在桌上,拍着胸脯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
得不到迴應,她往牀上一看,才發現楚悅閉着雙眼靜靜躺在牀上。
吐了吐舌頭,呼吸放緩,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楚悅睡了一覺,剛醒來不久,紫竹進來傳話,龍希寧請了太醫給她看病。聽到這個消息,楚悅的眉毛下意識地皺起。
紫竹微微緊張地道:“王妃,要是太醫看出您不是生病而是受傷,讓王爺知道了可怎麼辦?”上午龍希寧來的時候,她緊張成那樣其實也是擔心被龍希寧發現真相。
“涼拌。”
“啊?”紫竹錯愕地張大嘴巴。
楚悅懶懶地擡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叫人進來吧,拖得越久越讓人懷疑。病傷相通,他一個男大夫總不至於脫了我的衣服檢查,還能知道我身上的傷口?”
紫竹聽了她的話,嘴角抽了抽,心卻稍稍安定。
一個提着醫藥箱的老者被請了進來。
他青袍短鬚,約莫五十來歲的年紀,容貌清癯,目光清明,看樣子是個清高的人。
他朝楚悅行了禮,沒多客套,坐在牀邊的圓凳上把起脈來。
楚悅靜靜地觀察着他的神色變化。
但是讓她失望了,老者表情平靜,似乎沒有覺得什麼不對。
“太醫,咳,醫館的大夫說我得的是風寒,吃了幾貼藥,很快能康復。唉,不過是夜裡開着窗戶,昨日醒來,後腦疼痛,連帶脖子轉動都不靈活,還渾身發冷。早知會遭這種罪,說什麼也要讓下人把窗戶關緊了。”楚悅試探地說道。
房間裡,除了他們兩人外,還有紫竹以及一個被龍希寧派過來的丫鬟。至於是來伺候她的,還是監視她的,這就不好說了。
太醫的視線落在她的眼睛上,令她有種現行的異樣感覺。
她沉了沉心緒,目光清然地對視着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