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師徒（22）
然而！
一個小廟裡，容不得兩尊神祇。
是以本明動了心思，讓耀陽子在前頭推動諸事，自己在後頭‘漁翁得利’，他在此時，或許得了‘怨神’的助力，本領手段皆比他高明的兩個師兄，卻因瑣事互相間起了爭執，
登壇鬥法，
竟致二人雙雙身死！
本明進位壇主以後，修爲分明夠不到引召天罰雷霆的層次，偏偏在作法之時，引來了天罰，將‘白鶴上人’劈殺！
白鶴上人死後，
也就阻斷了‘黑庵廟’從天威道壇探知消息的可能。
這兩件事裡，‘怨神’極可能都曾出手！
它莫非答應了‘本明’，幫助本明完成三個願望？
第三個願望，
即是‘本明’進廟系成神之事？
便固守在了她的牀畔，沒有絲毫鬆懈。
蘇午在巨院的石桌前坐下來，
咱們自家的家當，只有這些。
顯正向蘇午彙報道：“師弟、師妹他們天還沒黑的時候已經回了居院，現下顯真、顯直師妹已經把晚飯煮好了，等您回來開鍋吃飯。”
道門中人人皆知，雷法最強。
僅留了四個陰兵架起擔架上的‘鼎靈’，依舊無聲地跟着蘇午。
聽得師父所言，顯直站起身來，屏息凝神，循着自己記憶中的某種感覺，依照步驟摶聚風雲氣息，蘊生雷意，點在掌心——
而非如當下，只能用來稍稍照明！”
他轉頭看着被詭影陰兵包圍起來、仍舊昏迷着的鼎靈——現下唯一的問題，即是這個‘鼎靈’，究竟是不是怨神活出的第二世了！
令陰兵把開壇祖師陵墓重新掩埋好後，蘇午領着一隊陰兵，往山下的道觀走去。
衆弟子齊聲點頭。
整片天地陷入了沉黯的夜色中。
他們早就見過蘇午的大紅蓮胎藏，偶聽師父提過那般神兵，乃是師父自己親手鑄造，是以對師父開爐煉劍亦是十分期待。
成了半詭半人的‘五通神’！”
我、我今時好似煉成了掌心雷。
在前兩件事的鋪墊下，本明對怨神不疑有他，按照對方傳下的種生基之法，欲活出第二世——而在此時，怨神終於兇相畢露，摘取了最終的果實！
蘇午行在陰暗的深林間，沿着石階徐徐而下，走向一座修築在僻靜之地的居院，他身後的陰兵無聲無息化散在陰影裡。
師父的話，又引得周圍弟子一陣嬉笑。
你們隨我同去，也漲漲見識。
但本明亦非一無所獲，
他雖然丟失了肉身，難在人間長時間行走。
“好。”蘇午應了一聲，朝門內走去。
“弟子頗有些氣力，想換長劍爲鐵鐗。”
儘管蘇午一直要求門下弟子不必有這般繁文縟節，
金烏西墜，
明日我便開爐，替你們重新打造幾柄趁手兵器。
無聲無息間，
真有一道一指來高的燦白雷電在她掌心之中吞吐不定！
“師父。”
你們慣用什麼兵器，想好了就告知於我，明天師父來給你們鍛造刀兵。”
蘇午接過那柄劍，抽刃一看，就看到了劍刃上翻卷起的豁口，他未有訓斥顯純甚麼，還未開口說話，坐在他旁邊的源清老道已經首先揮舞起筷子，訓斥起自己這個老兒子來：“你啊你！真是一點都不懂得節約！
莫非以爲我們眼下在人家天威道壇上，便拿人家的東西當咱們自己的東西？
本想要制止源清訓斥的蘇午，
他們道觀上倒也有冶煉刀劍的所在。
眼中紅蓮怒放——閻魔護法被重重性力輪盤繞着，出現在庭院之中！
在此過程中，亦會篩選去不適合修煉雷法的弟子，
令之儘早轉修火法、行雲布雨之法，以免空耗光陰，蹉跎歲月。
人人都不願放棄。
眼下有此機會修煉雷法，
兩個年過半百的弟子各自揹着一柄寶劍，放下手裡的棍棒，向蘇午行禮。
顯正首先說道：“弟子還是用長劍即可，從前也未用過甚麼正經兵器。今時覺得長劍也頗順手。”
門口的兩個弟子看了眼四道陰兵扛起的擔架上的‘鼎靈師叔’，眼神都有些困惑，但也不敢向蘇午多問什麼。
走到庭院中央，
若取之，必要沾染一份因果，擔負一分風險！
不過，你們所配劍器，皆是天威道壇挑挑揀揀出來，送給咱們的破爛，本就不耐用，擊樹不能斬斷樹木不說，反被樹皮磕傷捲刃，這般兵器拿在手上，關鍵時候反而壞事。
但情形又、又有些不、不對！
我煉成的掌心雷，
雷電只有一指來高，這是我練岔了嗎？”
“多謝師父！”
三個男弟子轉去蘇午的居室，把赤龍真人的肉殼搬上牛背。
蘇午勸服不了他們，也就由着他們去了。
見蘇午遞湯匙到他嘴邊，他便下意識張口吃粥。
不過嬉笑過後，又不免對顯直心生豔羨。
蘇午點了點頭，往居院裡看了一眼，隨口問道：“天都黑了，現下無人在外面亂走吧？”
他修習‘五雷法’，初開始即是習練‘五雷符籙’，半日即成——但弟子們沒有他這般天分，初修五雷法就煉五雷符籙，於弟子們而言實在難如登天，極可能修煉數年都一無所獲。
赤龍真人的意識雖不在肉殼之內，但吃飯睡覺的本能依舊存在。
“弟子還是用長劍！”
弟子見山上還散落許多刀劍兵器，便想撿一柄回來，以作更換。
正在收拾碗筷，清理餐桌的弟子們見蘇午又一次召出那巨大的四角長毛黑牛，神色頓時都緊張了起來——每到這時，必然是有甚麼事情要發生了，師父覺得他們應對不來，所以放出護法保護他們！
“山上出了些事情，我要到何處去看看。
蘇午腦海裡，所有線索練成了完整的邏輯鏈條！
在聽老道說了幾句後，又覺得讓他訓斥衆弟子幾句，令他們引以爲戒，倒也沒甚麼不好。
給師父用了些粥湯，服侍他睡下後，蘇午才轉回石桌旁，他開始動筷吃飯，周圍弟子們才紛紛拿起筷子吃喝。
那些散落在外的刀劍，縱然是他們壇上弟子丟在外頭的，只要沒得別人答允，那一樣不是自己的東西！”
四道陰兵將鼎靈揹回了她的居處，
顯正、顯一、顯純，去把你們師祖搬過來，扶到牛背上躺着。
當然，
這是毀傷了劍刃的那柄劍，
弟子還帶了數把劍回來，若得師父允許，想要分給其他師兄、師妹們。”
……
顯正、顯一一齊搖頭。
“弟子出身童家道壇，從小習得雙刀法，欲將長劍換做圓月彎刀。”
他慢條斯理地吃過飯，放下了碗筷。
但依舊步入了廟系之中，
掌心自然生雷。
蒼白月光映照下的居院柴房頂上，炊煙從煙囪裡不斷涌出，飄散在黑天下。
顯正、顯一守在月亮門前，
但他們堅持如此。
隨着衆人開動飯菜，餐桌上的氣氛才活躍起來。
柴房裡忙活的弟子們就端來了一些醃菜、煮菜，以及幾碗粥湯來，都擺在了石桌上，蘇午令年紀最小的顯盛去把守門的大師兄、二師兄叫來用飯。
顯興、顯盛、顯真、顯直，不用收拾碗筷了，帶上刀兵，把你們‘鼎靈師叔’看好就行。”蘇午神色平靜地吩咐了衆人一番。
“弟子也是！”
蘇午一一記下弟子們的要求。
衆師兄弟紛紛讚歎出聲。
他自己端起了一碗粥湯，迴轉了居室，給牀上躺着的赤龍真人餵飯。
一口氣把話說話，顯直忙低下頭去，看着自己的粥碗。
想到此節，衆弟子吃飯的速度都在無形中加快了一些。
對方好歹是把掌心雷修出了門道，窺得了門徑，他們如今連門徑都未循得，不知何日才能練出一道能稍稍用來照明的雷霆——如在七日之內無法將掌心雷煉成，師父便要勸他們轉修別的法門了！
待他走到拿出居院的月亮門前，
身後百十餘陰兵已乘陰影分散各處，封鎖住鳳山各處交通要道。
蘇午亦是笑道：“這道雷霆雖小，但確是五雷法無疑。你的路子走通了，接下來只要按部就班積蓄雷意，摶聚愈多風雲氣息，不出七日，‘掌心雷’你就可以修成，
使之具備殺傷敵人之能。
此下天色愈發昏沉，
真相和他之間，已然是咫尺之距！
顯純看看左右的師兄、師妹，在衆人沉默之際，向蘇午遞出了一柄寶劍，同時開口說道：“師父恕罪，弟子今天中午在山上練劍法之時，忽然興起，舞劍擊樹，因而毀傷了劍刃。
未有多久，
“激發雷霆只有一指來高？
施法來，我看看。”蘇午放下筷子，同顯直說道。
於是他等源清把話說完，才接着道：“源老道長所言很有道理，你們都須謹記‘慎獨’之道，非我等應得之物，我等分毫不取。
顯直細細地吃了一小口鹹菜，喝了一口粥，便擡頭看一眼蘇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如此重複了數次，直到師父目光看向她時，她終於慌慌張張開口：“師、師父，您先前說過，‘掌心雷’符籙，須要摶風雲氣息於掌心，以自身一點靈感點化，
合根本符籙印籤於掌心，
身後四個陰兵亦步亦趨地跟着。
是以蘇午便先從‘掌心雷’、‘雷火咒’等‘小雷法’入手，等他們將諸多小雷法掌握精熟以後，纔會令他們正式開始接觸五雷符籙。
天穹中殘留的最後一抹亮色都跟着消失。
四道陰兵扛着擔架上的鼎靈走出她的臥室，四個女弟子轉而將昏迷不醒的鼎靈圍在中間。
北閭山一衆人，隨在牽着四角犛牛的蘇午身後，沿山階徐徐而下。
而山階蜿蜒分叉出的各個路徑盡頭，遍山各處，已經有一具具步履僵硬的女屍散溢着詭韻，朝山頂道觀逼近。
月光光，亮堂堂。
月光映照下的樹影沸騰着，將那一具具女屍悄無聲息地拉拽入陰影中！
鬥法，已從此刻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