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唐玄奘。”唐洛說道，“這個，沉香啊，你娘還好嗎？”
“……”劉沉香發誓，自己活了三百多年，是首次遇見第一次見面就問候他-媽-的人。
原本雲淡風輕略帶着一絲慈祥的笑容逐漸消失。
那邊羅澤欲言又止，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差點原地轉圈。
“這個……”劉沉香問道，“問這個幹什麼？”
“好吧。”唐洛說道，“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你母親楊嬋在關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劉沉香一下子站了起來，鬚髮、衣袍無法自動，強大的氣息涌現，壓向唐洛：“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母親的事情，從來都是一個秘密。
隱藏在他心裡深處，壓抑了無數年的秘密，有時候連劉沉香自己都差點忘記。
現在卻被一個陌生人突然點出，劉沉香如何不驚？
劉沉香站起後，整個村子也一下子發生了變化，很多人從四面八方趕來，幾個呼吸間就把這個小亭子團團圍住。
氣息牢牢鎖定唐洛三人，戰意森然。
還有一些人帶上沒有什麼戰鬥力的孩子，迅速離開。
那些孩子也很乖巧，不哭不鬧，跟着大人們乖乖走，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中，不知道去哪裡躲起來了。
“閣下是什麼人？”
劉沉香沉着臉，看着唐洛問道，亦沒有去詢問旁邊的羅澤。
首先可以肯定，這些人不是神仙的香火化身。
跟那些神仙打了很多年的交道，他們那股“臭味”，劉沉香一聞就可以聞到。
眼前的三人，沒有，他們身上沒有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就可以掉以輕心了。
除了神仙之外，覆神會又不是沒有其它敵人，一些投靠神仙的背叛者，一些神仙麾下的走狗，還有……妖怪。
是的，此方天地，妖怪同樣是重要的角色。
劉沉香的人生中，跟妖怪作戰的經歷也不再少數。
比起神仙，那些完全化形的妖怪，更加讓人難以分辨。
“貧僧姓唐，法號玄奘。”唐洛不得不重新介紹了一遍，“這是貧僧的二弟子豬悟能，四弟子敖玉烈，狗子哮天犬。”
豬八戒和敖玉烈在唐洛介紹到的時候，微微點頭示意。
至於哮天犬趴在唐洛肩膀上，懶洋洋連看都不看劉沉香一眼。
“哮天犬？”劉沉香顯然注意到了這個稱呼。
對於法號、和尚之類的身份，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不過劉沉香好歹知道有個人丁稀少，基本已經斷絕的職業——和尚。
這個身份，他並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哮天犬，不是唐洛指貓爲狗，而是因爲哮天犬是著名的“神仙”。
“是的，真正的哮天犬。”唐洛說道。
“呵。”劉沉香輕笑一聲，“你的意思是，這隻貓纔是真的哮天犬。”
“對。”唐洛說道，停頓了一下，說了一句感覺上說過很多遍的話，“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這是真的。”
爲什麼很多人都會這樣？明明自己說的是大實話，偏偏不肯相信。
“好吧。”劉沉香顯然沒有在這種事情上多做糾纏，立刻迴歸主題，“那麼，玄奘法師你是怎麼知道我……娘-的？”
不是罵人的話，只是在說的時候停頓，並且輕聲。
那位羅澤就很懂，在劉沉香停頓的時候就已經退出亭子。
跑到外面一圈人羣中說了幾句，表示情況在會主掌控之中，大家不必擔心。
至於那三個來歷不明的人，只能說，他們的確跟神仙結了仇。
敵人的敵人，能不能成爲朋友，還要看會主的決定。
在此之前，大家只需要看着，並且做好隨時動手（跑路）的準備就行了。
“說出來來……算了。”唐洛搖搖頭，“你娘算是貧僧的頭號迷妹吧。”
哥哥楊戩是唐洛的頭號粉絲，但不算迷弟。
但楊嬋，那真的是唐洛的頭號迷妹。
曾經有過“好開心，今天又是追了作者大大一萬里的一天”之類的話。
後來就有楊戩擔心自己鐵粉位置不保，不惜追了唐洛十萬八千里來超過自己的妹妹的事情發生。
偶像面前，沒有妹控！
“……你娘！”這不是在說誰的媽，是劉沉香罵人的話。
“唉……”唐洛嘆息一聲。
爲什麼說實話都沒有人相信，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是世道變了，還是人的思想？
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看到唐洛意興闌珊，豬八戒適時地站出來：“咳，劉沉香，家師所說皆爲實話，你舅舅是顯聖真君。”
“你母親楊嬋和凡人相戀，你舅舅出面干涉，將你母親鎮于山下，我說的沒錯吧？”
劉沉香皺着眉頭，沒錯！
這段往事，的確如此。
可是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你成立覆神會，是爲了救出你娘，對嗎？”豬八戒問道。
劉沉香看向豬八戒說道：“成立覆神會是爲了救出我娘？悟能法師以爲我是那種七八歲的小孩子嗎？”
“……”豬八戒臉色略微有些尷尬。
犯蠢了。
如果眼前的劉沉香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那他搞什麼覆神會肯定是爲了救出自己的母親。
可現在眼前的沉香，一個經歷了不少多少事情的滄桑老者。
他的心目中，救出自己的孃親，恐怕早就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事實上，劉沉香對於楊嬋的記憶是非常模糊的。
楊嬋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他。
最開始，劉沉香修煉，變強，的確是想要救出楊嬋。
可度過漫長的歲月，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懵懂少年。
成立覆神會，也從來不是爲了救人。
說是復仇，或許更加準確一點。
爲了救出母親，劉沉香付出了很多代價，如今，救人已經不再是執念，復仇纔是。
“好吧，這個其實不重要。”豬八戒說道，“你知道楊戩在什麼地方嗎？”
“楊戩？”劉沉香說道，“是誰？”
“你舅舅啊。”
“原來他叫楊戩嗎？”劉沉香冷笑一聲，“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真正知道他的名字。”
“……原來你不知道啊。”豬八戒說道。
劉沉香微微搖頭。
事實上，他還真的沒有跟父親口中的“真君”真正照過面，連香火化身都沒有。
硬要說的話，還是幼年時期的記憶。
烏雲蔽日，一家三口美好的生活被打破，孃親消失在了生活中。
幾天後，爹告訴他，孃親被一個神仙抓走了，叫做顯聖真君，那個人還是他的舅舅，等他長大了，一定要救出孃親。
比起廟宇中的畫像，記憶裡面蔽日的烏雲，才更像是“顯聖真君”。
豬八戒還想要問什麼，劉沉香擡起一隻手打斷：“我回答了你們一些問題，現在輪到我提問了。”
“你問吧。”豬八戒說道。
“你們是什麼身份，爲什麼會知道那些陳年往事，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劉沉香一下子拋出了三個問題。
豬八戒稍微考慮了一下，決定從頭說起：“很久很久以前……”
“停！”劉沉香立刻打斷，“你這給我講故事呢？”
三百年前，就沒有人給他講過故事了，從來都是他給別人講故事。
“從頭開始說比較詳細，有助於你瞭解整個事情，要是你不想聽，我也可以說的簡單點。”豬八戒說道。
“簡單點。”
“好，我們跟你娘，還有你舅舅有舊，打算找他們。”豬八戒言簡意賅。
“……你們也是神仙？”劉沉香問道，“不，你們身上沒有那種味道。”
“你是說香火之力嗎？”豬八戒說道，“嚴格來說，那些人叫做‘神’更加合適，他們走的是香火成神的道路。”
“我們的話，可以稱爲之神仙、仙佛，都可以，只不過是稱呼罷了。”
“在本質上，其實是‘強者’！”
劉沉香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你們找他們做什麼？”劉沉香問道。
“不知道，看情況吧，不過多半是要打一架的。”豬八戒說道。
“……”劉沉香第一次覺得，溝通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你們又是怎麼知道我，還有我和顯聖真君之間的關係？”
豬八戒有些卡殼，這不好回答啊。
難道說你們的故事被編《寶蓮燈》，以各種形式流傳嗎？
說出來他也不信啊。
這個時候，豬八戒突然意識到，這年頭，說實話要讓人相信，居然比說假話要難？
難怪師父突然緘口不言。
這種羅裡吧嗦的麻煩事情，當然是丟給弟子去做。
“很久很久以前，別打斷，我不這樣說，你根本就不信！”豬八戒說道，開始講述過去的故事。
劉沉香越聽，心中就越是震動。
曾經有過一片廣闊的天地，如今所在的天地，僅僅是那片廣闊天地的碎片形成。
這些人，包括他母親，他舅舅，都是那片天地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等等……”劉沉香不得不打算豬八戒的話，走到旁邊，“我需要靜靜。”
他這才10級，剛剛出新手村呢。
突然給他科普100級之後的大地圖，有點遭不住啊。
地圖一下子展開太大，接受起來有點困難。
看到劉沉香走出小亭子，羅澤走過來，低聲說了幾句。
劉沉香點點頭，兩人走到一邊。
過了一會兒，劉沉香讓覆神會其他的成員不必再守在這裡，自己重新走進小亭子：“三位真的想要見到我孃親或者那位顯聖真君的話，跟我們覆神會聯手，會是最好的選擇。”
老練的劉沉香從羅澤這邊瞭解到情況，冷靜之後，立刻將那些無謂的旁枝末節丟掉，直指核心問題。
母親、“舅舅”的古舊？
曾經的神仙？
不，這些都不重要。
只要你打神仙，我們就是好兄弟。
敵人的敵人，能不能成爲朋友，就看他們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