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給乞丐吃的，誰就是好人。誰給權勢者更多的權益，誰也就是好人。你看，所以人和人之間其實沒什麼分別。
三大廠區運轉起來，保證了糧食，下巢的居民涌入工廠。注入了原料，上巢的訂單紛紛落下，三輛馬車狂飆猛進，架着貴族，一路吞金食銀。
貴族一派皆大歡喜，唯獨斯萬在一旁心生恚恨。
他試圖搗亂生產進程，派去的搗亂分子反被城防軍擒下，圍剿下巢人的命令，被私自改成了圍而不剿，反而起到了保護生產的作用。
他試圖分裂這個利益團體。但萬涵陌爲貴族改進機器，提高效率。或許將來他們會爆發衝突，但現在他們只想先分一杯羹，再切一塊蛋糕。
“或者。。。可以試試。。。。”
面容越發憔悴的斯萬，躲在深宮裡喃喃自語。他想要挑起輿論，直接讓中巢的民衆與利益集團產生對抗，但隨即堅定地搖頭。這種無法控制的衝突，對貴族階層的反噬，是他斯萬，不！是莉莉絲也絕對承受不起的！
他拖着疲憊的身影走向議政廳，每日的夜宴是他最後的慰藉，或許只有美食不會負我。
然而就在踏入大廳的瞬間，斯萬的每一縷頭髮都憤怒地揚了起來，像是一個發怒的雄獅死死地盯着大廳中間。
一衆貴族衆心捧月般圍着一個紅色兜帽，正是萬涵陌。
只見他拿着整瓶香檳牛飲，旁邊的貴族卻捧着金碟伺候，嘴裡還關切地說着。
“大師嚐嚐這個，今天新送的扒雞，醃得正入味。”
萬涵陌搶過雞腿，連着骨頭一起嚼碎。對不起，他實在沒忍不住，這個時空內竟然還有雞？這是他今天最大的收穫。
“我記得你。”
萬涵陌眼色迷離，拿着半截雞腿，差點戳到貴族臉上。
“你是巢都的糧食供應商嘛。。。叫。。”
“我是。。。。。”
萬涵陌直接擺手，懶得去記他的名字。
“你的食物生產廠我記得。。。。”
“立體式全自動培育嘛，確實很亮眼。”
“但是燈光用錯了。”
貴族原本還有些不悅，聽到這馬上洗耳恭聽。萬涵陌搖着雞腿，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
“每種植物在每個階段需要的光譜並不一樣。”
“就拿豆芽來說，發芽時需要暗光，長苗時又要紫光。不同階段用不同的光照，效率會提高30%-50%不止。”
他醉眼微睜，看着對方說道。
“一塊LED燈板的事。”
“節省下的電費，就能大幅提升利潤。”
貴族臉上大喜，萬涵陌仍沒有停下，把半截雞腿塞入嘴裡，一邊吮着骨髓，一邊喃喃說道。
“不過。。。。這個體系還不夠全面。”
“植物也是需要呼吸的。”
“呼出的二氧化碳通過一系列的高壓催化，可以反向合成澱粉的。”
“省下來的電費，加上植物的殘渣，可以生產更多食物。”
“那人的呢？每個人不也是要呼吸嗎？”
貴族舉一反三，萬涵陌抿了抿嘴，半晌才說道。
“可以。”
萬涵陌言簡意賅，他怕再說下去，貴族都要在人們呼吸上掙錢啦。但糧食貴族已經喜出望外，抓着機械神甫油膩的手。
“請您！一定！要到我那指點指點。”
“去。。。倒是可以。”
萬涵陌話鋒一轉，輕聲說道。
“不過。。。或許可以幫我個小忙。”
“要嘚！要嘚！請萬大師吩咐，請大師一定吩咐在下。”
糧食貴族點頭哈腰不斷承諾，萬涵陌卻久久不再開口，皺眉看着皇宮深處，在那裡一個靈魂正不斷呼喚着他。
一場宴會中貴族們阿諛奉承幾近諂媚，機械密教福音和生物賢者秘辛的力量體現得淋漓盡致。
貴族們不得不稱讚啊，這哪來的愣頭青，這般值錢的科技絕密如此公然相授，莫不是帝皇顯聖，否則如何說得清他們這般幸運。
只是這邊越是熱鬧，就顯得斯萬那邊越發冷清。
今天的扒雞確實不錯，但斯萬卻舉不起刀叉。他伸手拿起金盃，發現竟然是空的。僕人們都湊去了貴族堆裡伺候，似乎想要沾一沾這顆超新星的餘輝。
斯萬再也控制不住了，手上一用力金盃就捏成一團，放在桌子上，顯得格格不入。他起身走出大廳，一衆貴族似乎都毫無察覺，只有萬涵陌一直冷冷看着這一切。
絕對的權利產生絕對腐敗，是不對的。
因爲權利從來沒有絕對的，他永遠是被賦予的。而腐敗也不可能是絕對的，他是相對的，究其根本是交換，買與賣始終是相對的。
但是，絕對的權利加上絕對的金錢，就會演變成絕對的壟斷。
這張血盆大口，註定是要咬在某些人身上的。
斯萬戴起兜帽，穿着寬大披風，想要巡視巢都。但在中三環的廣場上，他就徹底走不動了。
廣場上裡擠滿了人，他們身旁都是大包小包的行李牀鋪，有些人甚至還帶着家人，拖家帶口地將帳篷支開，儼然將廣場當成一個新的住所。
他們是失業的工人，失去了收入，沒收了房子，這裡有個噴泉，這裡有個水源，所以這裡就成爲他們新的家。
斯萬就站在這裡，彷彿化作了一座雕像。
一個小女孩，抱着粉紅色的玩具兔，擡頭看着他，似乎在分辨這到底是石頭還是人。
“艾瑪！”
一個男人焦急地叫道。
“艾瑪，斯通！”
一個女人憤怒地大吼。
“我在這。”
艾瑪稍稍轉頭回話，眼睛卻離不開斯萬。女人一把將女孩扯來，男人也警惕地看了眼這如山般的男子，隨即護着家人離開。
他們衣服還新，應該剛住進不久。短短几天，這裡已經污水橫流，蠅蟲飛舞，時不時會有叫罵聲從帳篷間傳出，男人的警惕是很有必要的。
“今天我們還要在這露營嗎？”
被扯走的女孩，一邊走一邊委屈地說道。
看見媽媽沒有回話，她有些害怕，轉頭又看向爸爸。
“爸爸你今天也不用上班嗎？”
父親的臉色有些僵硬，想要柔和下來寬慰幾句，母親就徹底爆發了。
“什麼露營，都是那些賤種！那些下巢人！他們霸佔了工廠！你爸爸現在是沒有工作了！”
“上巢的貴族怎麼也不管管那些賤種！搶了我們的工作！搶了我們的房子！我們拿什麼生活！”
女人的咒罵像炮仗一樣炸開，一邊說還一邊推搡着男人，男人踉踉蹌蹌的沒有說話，只是嚇得小女孩趕緊閉上了嘴，委屈的淚水的在眼眶裡打轉，還沒等他們落下，幾個城防軍忽然靠了過來。
“就是他！就是他！”
一個穿着工服的工人在士兵簇擁下大叫。
“就是他偷走了。。。。不，搶走了廠裡的合成肉！”
這時的男人終於爆發了，他指着曾經的工友，憤怒地回擊。
“什麼是偷！什麼是搶！”
“那是我的工錢！”
“你們無端端地裁掉我。。。”
“最後一個月的錢都不結我！”
“我拿一根肉腸抵債怎麼了啊！”
所有的怨恨在這一刻決堤，男人衝過去就要毆打工人。工人縮在了城防軍身後，一個士兵出手攔住了他，幽幽說道。
“合成腸已經不是這個價格了。”
“現在可是要賣3個王座幣。”
男人愣住了，如果按幾天前1個王座幣的價格，他可以爭辯自己奪回等價產品。在貴族面前理論，最多罰做15天苦力。但是按照現在的價格，搶奪3倍價值以上財物，尤其是貴族財產，自己是可以被處死的！
男人冷汗瞬間下來了，他不知道的是，在萬涵陌的指點下，生產效率固然提升，可前期投入必不可少。雖然初期投入會被長期效益超越，但貴族不會等這些時間，直接平攤到了成品之中。
城防軍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招手與同伴要帶走男人。這個時候，那個女人忽然跪了下來，雙手捧着一條肉腸，大聲哭喊。
“求求你們！”
“不要抓走我男人。。。。。”
她跪在地上，挪着膝蓋一路磨了過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我不該讓他這樣做的。。。。”
“是我讓他這樣做的！”
她跪着將肉腸捧到城防軍面前，工人拿着香腸包在懷裡，急匆匆地走了。他必須狠下心來，如果今天他拿不回香腸，明天他就會丟掉工作，後天他也要出現在這裡。
既然苦主沒有追究，城防軍也不多做糾纏，看了眼四周都散去了，他們還有更多悲劇要處理。
這些都是貴族看不到的，他們高住雲端，超脫一切。
他們看不到，男女以頭搶地，悲聲哭泣。
他們看不到，小女孩守在父母身旁，卻始終彷徨無措。
他們更看不到，帳篷中一雙雙憤怒的眼睛，正盯着這一切！
漫天新雪埋舊房，朱門餵豬用陳糧。
這一切貴族們看不到，但他斯萬看到了。只是他不敢動，也不能動，直到夜深人靜，他才跌跌撞撞地回到上巢，把自己鎖在深宮。
黑暗中，他捏緊拳頭，彷彿找到一切的始作俑者。
萬涵陌！
既然解決問題的手段不奏效，那就解決問題本身！
是的，他看到了，卻只能看到這些。
他的身份，他的立場，決定了他能看到的正義。。。。。
萬涵陌坐在兵工廠的實驗室裡，拿着一個大哥大一樣磚頭，正仔細研究。這是斯帕羅送給他的鳥卜儀，方便隨時聯繫他進貨用的。
鳥卜儀聽筒上面有個圓盤，可以通話也可以遠程視訊，只是視訊並不採用屏幕，而是圓盤上會顯現對方3D圖像，直接看到對方的一舉一動。
他正想着要不要拆開來，看看能不能仿製一個出來。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大炮轟鳴，數十發炮彈就落了下來！
萬涵陌搖了搖發昏的腦袋，灰塵從他頭髮落下。好在他呆在了實驗室，炮彈的落點卻定在了辦公區，現在整座辦公樓被燒成一片白地，裡面的屍體都蒸發了！
鳥卜儀震動，斯帕羅陰沉的聲音隨之傳來。
“斯萬，要動你。”
萬涵陌的青筋猛然暴起，對着話筒大喊。
“你是吃屎大的啊！”
“不如明年今天再告訴我？！”
他掛斷了鳥卜儀，隨即又響了起來。
“老大！你沒事吧。”
萬涵陌長吁一口氣，好在四大護衛沒事，隨即吩咐道。
“現在什麼情況。”
“上巢人攻過來啦，領頭的肥豬賊拉猛。”
“弟兄快挺不住了。”
這時炮聲再次傳來，卻是在大門處炸開，萬涵陌看着搖搖欲墜的大門。知道斯萬已經不顧貴族阻攔，對自己誓要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了！
“你們撤回來！”
“撤？”
“對撤回廠內，在車間裡和他們幹。”
“廠裡有機器，狗日的不敢用炮，在裡面和他們周旋。”
萬涵陌一邊準備戰鬥，一邊大聲吩咐。
“放信號彈，通知弟兄，我們來個關門打狗!”
兵戎相見，你死我活，但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他深吸一氣，馬上播出第二個號碼。
“大哥，那邊炮聲怎麼回事？”
萬涵陌差點把心裡的髒話罵出聲。你的轄區出事了，你問我什麼情況？但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言簡意賅地說道。
“斯萬要殺我！”
“那個幾把賤種，怎麼敢的。”
“你一定要出兵！破了他的炮陣，這仗纔有的打。”
“一定出兵！馬上到！馬上到！”
“大哥你一定要撐住啊！”
萬涵陌掛斷了電話，隨即整個巢都響起刺耳的警鈴，上巢的幾個載彈飛行器轟然起飛，古斯和斯帕羅都動了真火！
然而斯萬已經帶人突了進來！
他們見人就殺，毫不留情。逃命的工人被打成篩子，就連食堂的婦孺都不放過。礦工護衛隊遵照命令躲進了工廠，斯萬的人突了幾次，發現成效不大，竟然齊刷刷地往裡面投入手雷。但這不是破片雷，而是毒氣彈！
白黃色的煙霧瀰漫，毫無防備的礦工們撕着自己的血肉，慘叫着跑了出來。但是星界軍已經排開一字長龍，面無表情地各個點殺！
“！”
萬涵陌的指甲插入肉裡，其他的星界軍已經搜到實驗室了，即便不敢開炮，但絕對不會猶豫使用任何過激手段。
想到這，萬涵陌知道不能在等了，縱身破開窗戶，現身到了人前。
然而斯萬手下何其精銳，手下2000人都是百戰老兵，身邊這400人更是精銳中的精銳。萬涵陌落地不到一秒，排槍射擊的戰鬥老兵調轉槍口，轉瞬駁火。
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白色護罩隨之顯現，擋住了鐳射紅光，卻擋不住一隻猛撲而來的雄獅——斯萬！
全身白氣環繞，斯萬面容變得棱角分明，帶着怒火要把一切錘盡！
屠夫舉起大臂格擋，特蕾莎發動靈能抵制，只是白氣中金光爆發，無往不利的靈能竟然失效，龐大的機械臂寸寸碎裂，屠夫如同擋車的螳螂被狠狠擊飛。
萬涵陌不知道，這道金光便是鮮血護符。使用了被稱爲國教聖女，帝皇女兒的戰鬥修女之頭骨所鑄。用她們臨死前的最後一道鮮血，兩相映襯灌注而成，護符鑄成之日就爲了破盡世間邪妄靈能！
也好在屠夫的螳臂擋車， 讓萬涵陌與特蕾莎腳下同時閃出雷光電弧，搶先退出戰圈。手上的黑火發射，用火焰隔絕四周。另一隻吹燈正在充能，萬涵陌只有一次機會，否則三秒時間，他絕對有死無生。
但是，斯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上刺刀！衝鋒！”
斯萬暴怒地吼了一句，面朝火海就衝了過來。於此同時，後方炮陣轟鳴，全然不顧長官安危，無差別攻擊！
“只有這樣了。”
萬涵陌掀開最後底牌，一把金屬機械斧頭生生擋住了斯萬的錘子，竟然是葉奇正所做的傀儡。
只見傀儡全身破破爛爛，擋下一錘後全身更是機油四濺。糧食貴族送回傀儡的時間還是太短，否則萬涵陌絕不會如此被動！
“檢測戰使裝備/造物，已經嚴重受損，是否使用2000泰拉點數進行修復。”
“廢話！”
“快修！”
沒想到，這纔是泰拉點數的真正用途，這纔是真正的絕處逢生！一道黑光從葉奇正的體內爆發，像是時空倒流一般，將傀儡回調到了最強狀態！
被壓制的斧頭寸寸擡起，好似武聖降臨，一挑一揮，斯萬大錘被瞬間擊飛。伸手一掏就把紅色的頭骨扯下。絕對控制的靈能再次降臨，數十發炮彈，在千鈞一髮之際定在了空中，而斯萬更是被生生壓跪在地！
隨着一輛飛行器俯衝而下，攜帶的導彈將炮陣轟成一片廢墟。萬涵陌的吹燈抵在斯萬的腦門。
“今天的你已經殺不死我了！”
“以後整個巢都，都將爲之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