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忽然，正在收拾碗筷的季禾山聽到這些話，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杯子。
季禾山尷尬的將碎杯子拾起來，嘴裡唸叨着：“歲歲平安，歲歲平安。”
南夢淺目光卻落在了季禾山身上，似乎要從這位父親身上尋求一個答案。
季禾山這才發現幾個女生也都凝視着自己，這讓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纔好，貌似自己確實該說句話了。
“那個，南老師，以後你也常來，季雲的情況我也說不好，那次心臟病之後，他確實像變了一個人……人格分裂這個說法，我其實有那麼點贊同的，他有的時候會記不起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但不是失憶的那種，只要多和他提了幾句，他就會想起來。”
聽到這句話，沈滄滄和秋暮同時猛點起頭來。
對對對！！
季雲絕對有這個問題！
“那也可以作爲多重人格的佐證，因爲有些事情並不是當下人格做的，需要去精神世界和另一個自己對照下。”南夢淺說道。
秋暮和沈滄滄對望了一眼。
都是一副“不會吧”的震驚表情。
“那……那您覺得他有幾重人格？”季禾山問道。
“暫時只能夠從感情傾向上做一個劃分，如果他此時在和那位叫做樓雨的女孩打電話，只能夠判斷他當下的人格是喜歡那位將他從鬼門關中救活過來的女孩。”南夢淺說道。
南夢淺其實觀察一整晚了。
季雲眼睛裡表現出來對秋暮和沈滄滄的感情，都是發自內心的愛意，絕不是普普通通男女喜歡之情。
甚至，南夢淺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季雲對自己的那份愛意。
三份，整整三份愛意。
假如再算上那個沒有出現的女孩樓雨。
那就是四份。
四份愛意交織在一個人身上，正常人不可能有如此龐大的情感容量。
只有一種情況可以解釋。
人格分裂。
每一個人格都有自己深愛的那個人。
每個人格在他不同的人生階段中佔據着主導，但其他人格也會存在着，所以感情纔會如此的真誠、複雜以及荒唐。
南夢淺從始至終都將季雲看待成一個已病卻不自知的病人，以身試病，本身就是她治療病人的一個準則，所以南夢淺接受季雲所有的親近，包括今天到這裡，也只是爲了看清楚季雲的真實狀況。
“所以他纔會懂得那麼多，相當於四個人的學識疊加在一起？？”秋暮忽然間覺得這個解釋是通的。
沈滄滄像一隻受驚的小狐狸，眨巴着眼睛，不知所措。
“可以將他的本領進行一個大致的分割，沈滄滄曾經是武術冠軍對嗎，那麼你有沒有覺得他的武術與你很相似呢，就像是跟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南夢淺問道。
沈滄滄立刻點頭如搗蒜！
初次與季雲相遇的時候，沈滄滄就很納悶，怎麼有人武術功底和自己這麼像。
“可你從沒有教過他武術，對嗎？”南夢淺問道。
“沒有，他就突然出現，突然很厲害……”沈滄滄說道。
“那秋暮呢，你和他有某些相似的專業與愛好嗎？”南夢淺接着問道。
“這個……”秋暮一時間爲難了起來。
既然提到了這個話題，那秋暮其實也有發言權的。
電競水平上，秋暮感覺季雲和自己極其接近與相似。
其實秋暮也是發現，季雲學習成績好，電競水平也得到了自己的認可，這才覺得季雲是靈魂伴侶。
“有一樣的情況，對嗎？”南夢淺接着問道。
“有的。”秋暮點頭道。
“我的情況也一樣，我從未教過他心理學，但他掌握的能力卻與我極其相似。”南夢淺說道。
“那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我會武術的兒子是喜歡沈滄滄，會學習的兒子是喜歡秋暮，會心理學的兒子喜歡伱南老師……”季禾山突然間笑着說道。
季禾山其實就是一個打趣。
但當他發現三個女生目光同時望向了自己，而她們神情嚴肅而認真，並且似乎已經深信這個說法時，季禾山笑容逐漸僵住了。
不會吧。
自己兒子真有人格分裂！
雖說一直覺得他確實要去看腦子，但真被下了判決書，季禾山還是有那麼點難以接受的！
想想也對啊。
這麼多優秀的女孩子會在除夕夜聚到自己家裡，除卻她們都有做自己兒媳婦的潛質之外，怕都是都具備着一樣的困惑吧！
她們要真覺得季雲是一個鐵渣男、濫情狗，早就這輩子不會再與他說一句話了，會造成今天這盛世景象，那一定是有極其特殊的原因，導致每個女生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真心與真意。
多重人格！！
真就只有這個解釋了！！
不同人格有自己摯愛。
所以他無論和誰接觸，都是赤誠真心，沒有一絲絲的欺騙與玩弄，沒有半點虛情假意，有的就是熱烈而純粹的愛意，甚至不在乎能否修成正果，也一樣將對方當做最親的親人。
一時間，屋子裡沉默了。
當南夢淺提出這個“多重人格”時，大家一開始心裡都是覺得有那麼點荒唐的。
季雲太正常了。
以至於正常到很多時候她們覺得自己纔是不正常的那個人。
可越細思，越覺得符合真相。
她們曾經的男朋友，是一個精神分裂患者，他擁有多重人格。
所以他多才多藝。
所以他時常會記不起自己做過的事情。
所以他的感情真摯而複雜，令人又愛又恨。
“伯伯，你倒不用爲季雲有過多的擔心，我只是出於職業習慣對於一個人的精神狀態進行診斷，可並不意味着他擁有如此豐富的精神世界就是壞事，他比任何人都積極健康，比任何人都對生活充滿了嚮往與期待，他深愛着周圍的一切事物，也專注在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上，我們或許會因爲一些難過的事情無法跨過心裡那道坎，可他不會的，他意志剛毅、信念堅定，我想除卻他在乎的人悄無聲息的離他而去，便再也不會有什麼事情可以擊垮他的吧。”南夢淺說道。
“嗯嗯，我也不太懂你們說的那些，但我覺得季雲很好啊，真的很好。”黃翠翠開口說道。
“有南老師這番話我就放心了，想來也是沒有幾個小夥子像季雲這樣經歷過多次生死的，出於一種自我保護，性情會出現割裂應該也是正常的。”季禾山點了點頭。
沒啥事就好。
季禾山就怕季雲這是一種迴光返照啊。
彷彿要在有限的時間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盡善盡美，要知道心臟病之前他還是有那麼一點消沉的，現在忽然間如此積極熱情，季禾山自然會擔憂。
恩恩。
身體狀況上有樓雨醫生。
精神狀況上有南老師在盯着。
那基本上不會有任何問題了，季禾山心裡的那一絲絲擔憂也消除了。
“讓我們倒數，十、九、八、七……”
“新年快樂！！”
原本寂靜的嵐城忽然響起了禮花的轟隆聲響，窗外那如墨的長空忽然間被燦爛至極的顏色給渲染，從黑墨化爲了無比絢麗的彩墨夜天，將整座嵐城照耀得像是經過了彩繪渲染，油畫一般迷人璀璨！
“新年快樂！！”
屋子裡，大家也重新舉起了杯子，共飲了起來。
儘管季雲不在，可看得出來他們每個人都很關心季雲。
……
……
望着夜空中燦爛的色彩，季雲儘可能找安靜的地方和樓雨說話。
可煙花爆竹還是震耳欲聾。
好在季雲是提前就開始熬電話煲了。
兩人你儂我儂一陣子後，互道了新年快樂後，也算心滿意足的掛去了電話。
零點過後，杜歡盛、蔡濤、吳凱、胡毅等幾個大漢子纔到，他們開着車，像是卸貨一樣將那些煙花統統的給搬了下來。
“就到我們老匠街後面放，那邊空地是沒問題的。”吳凱指着老樓後面的那座矮山坡說道。
季雲看到他們“總算”來了，也急忙招呼屋子裡的其他人出來，一起去放新年煙花。
當幾個大男人看着一個又一個亭亭玉立的大美人從一間小小的屋子裡走出後，卻都瞪大了他們的眼睛！！
臥槽！！
還得是季雲啊！！
立雪中學的皇帝！！
帶這麼多女友回家過年啊！！
……
“哼，平常沒有在嵐城叱詫風雲，但今天我們老匠街一定是全嵐城最靚的煙花仔！！！”吳凱早已經飢渴難耐了。
一大捆一大捆的煙花都已就緒，吳凱身先士卒的開始去點！
“嘭！！！！嘭！！！！嘭！！！！！！！”
漫天的光焰櫻花綻放，老匠街的街坊們也紛紛走出了屋門來看。
季雲擡着頭，不斷流轉和閃耀的光影在他的臉頰上交錯，一雙眸子更像是綴滿了五彩星河般璀璨。
“季雲。”南夢淺的聲音在季雲耳畔，儘管周圍滿是禮炮聲響，卻依然很清晰。
“恩？”季雲依舊望着美麗的嵐城夜空。
“我能理解，你希望和她們如家人般一起過年，可你想過她們這次的到來可能是對你的一次最終道別？”南夢淺聲音平靜的說道。
“我……”季雲苦笑着，他又怎麼會預感不到。
沈滄滄已經不再允許自己去她家裡爲她治療腿傷了。
秋暮也已經刻意避嫌很久很久了。
或許自己可以輕易見到她們。
但感情上，她們已經在與自己保持距離。
畢竟她們清楚如今季雲最牽掛和最在意的人是樓雨。
“爲什麼不繼續隱瞞着，這樣至少相互之間還有餘地，女生沒你想的那麼大度，她們只是在爭一口氣，爭完這最後一口氣，她們就會清醒，她們會意識到你連欺騙她們都不願意了，她們也會認爲這是你在與她們做最後的感情道別。”南夢淺說道。
季雲頓時啞口無言。
他自己也很矛盾。
他自己也不知該怎麼辦。
他想到了這個可能，但又能如何呢？
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全都要，能維繫好一段感情，就已經全力以赴、拼盡全力了。
“抱歉，讓南老師看笑話了，其實我處理感情的事情也很幼稚。”季雲說道。
“你是多重人格患者嗎？”南夢淺問道。
“應該不是吧。”
“那你也可以是。”南夢淺說道。
季雲起初沒有聽明白南夢淺的這句話。
可南夢淺沒有再多說了。
此時，季雲留意到沈滄滄和秋暮的目光。
本以爲這燦爛的煙花過後，她們應該會如釋重負。
對女生而言，如釋重負往往是一種感情的轉折，她們要放棄了。
是的，季雲有預感，這一場煙花之後，她們會放棄。
但季雲從她們美麗的眸光中感受到了另外一種情感，有那麼一絲絲期許，也有那麼一點點共情，唯獨沒有那要訣別的堅定與糾結！
她們心態發生了轉變！
南老師？？？
我不在的這會，你和她們說了什麼？？
“謝謝你視我爲家人，也謝謝你邀請我到你家中過年，就像你父親說的那樣，新年該是有更多的期盼，不是嗎？”南夢淺說道。
“biu~~~~~”
一束煙花發出清脆的啼鳴聲升入短暫陷入墨色的長空中，達到至高點後豁然綻開！
那無比燦爛的繽紛火花瞬間密佈照亮了世界，亦如季雲此時的內心，無比明媚璀璨！！！
嗚嗚嗚~
南老師，下輩子我一定娶你。
太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