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虛不影響結果，戰績擺在眼前，沒人會在乎是怎麼贏的。
地心種族沒有騎兵，又不是什麼秘密。
大家都知道的短板，卻只有哈德遜把握住了，這就是能力的體現。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戰場上只剩下零星抵抗的力量，更遠處的潰兵聯軍已經沒有功夫去理會。
想跑就跑吧，打斷了脊樑的敵人，已經不足爲慮。
一路奔襲過來，又苦戰一天，聯軍上下也是飢腸轆轆。
儘快殲滅完殘敵，休整部隊纔是正道。
“傳令下去，覈查一遍戰場上是否存在漏網之魚，然後收斂我方屍骸，其餘的交給善後大隊！”
哈德遜果斷下令道。
戰後補刀有些不道義，但是在種族戰場上，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善後大隊”，這是哈德遜搞出來的臨時編制，主要由亡靈法師組成，專門負責處理敵方屍體。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自從這支隊伍成立之後，善後就再也不是難題。
不光環保無污染，還從源頭上掐滅了瘟疫傳播。
大戰落幕，基層官兵們回到營地休整，聯軍高層卻忙碌了起來。
統計戰績，清點傷亡，覈算戰功，這是一項複雜的工程。
見大家都很忙，哈德遜當即宣佈慶功宴延期。不過基層官兵們還是肉食管夠，酒水限量供應。
看着士兵們大口吃肉，對戰場上的慘劇視若無睹，巡視營地的哈德遜露出了滿意笑容。
能夠直面殘酷的戰場，這纔是精銳應有的表現。
按照現在的情況，聯軍只要再拉到戰場上打幾次勝仗，活下來的都會蛻變成精銳。
暗自想想，哈德遜就覺得虧得慌。
自己這麼賣力幫黑森人帶出了一支精兵，光一份自由貿易協定可不夠。
“總督閣下，賬單整理好了沒有？”
聽到哈德遜的問話後，皮爾斯伯爵心領神會的回答道：
“詳細的清單還在統計中，不過我手中有一份出庫數據。
戰鬥進行到現在，東南行省貴族聯軍領取了魔晶六十八萬、各類箭矢兩百七十四萬……
預計士兵們手中會剩餘一部分。
不過白天的戰鬥非常激烈，即便是有剩餘，數量也可以忽略不計。”
這話是說給西蒙尼侯爵聽的，東南行省貴族聯軍是過來幫忙的，在戰場上的一應開銷，都是黑森政府承擔。
正常的糧草物資消耗，大家心裡都有數。即便是阿爾法王國軍隊的給養配額略高，也增加不了多少。
反倒是魔晶、箭矢這些消耗品的數量，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可以在數據上面做手腳。
聽到具體數字之後，西蒙尼侯爵臉色都變了。
按照這種算法，估摸着戰爭結束後，黑森王國支付出去的軍費都要奔着千萬去。
其餘的物資也就罷了，關鍵是魔晶和箭矢兩個大頭，尤其是魔晶的消耗更是一筆糊塗賬。
箭矢射了出去，還可以回收一部分，魔晶用完了就是一堆粉末。
在內心深處，他已經問候了後勤部的祖宗。
要是他們效率快點兒，早點把戰略物資送上來，不使用東南行省聯軍攜帶的，也不會出現這份賬單。
“箭矢和魔晶石的消耗，怎麼這麼大？”
西蒙尼侯爵隱晦的提醒道。
虛報戰場消耗可以，可總得有個限度。這種超乎尋常的龐大數字，他回去可沒法交代。
“侯爵閣下，出庫清單上面就是這麼多。
你是看到的，這一路上我們的箭雨可是沒停過，消耗兩百多萬枚箭矢並不誇張。
魔法弩和魔晶炮都是吞‘晶’大戶，軍中魔晶炮破百、魔法弩更是將近一萬，平均下來的話這個消耗量並不大！”
皮爾斯伯爵淡定的解釋道。
箭矢確實射出去了那麼多，只不過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循環利用的。
他只負責統計出庫數，回收再利用部分屬於戰利品，不能用來抵扣消耗。
至於魔晶石的消耗量，那就更加簡單了。除了軍中日常消耗外，還計算上了前面兩次大戰的消耗。
報出來的物資消耗，還攤銷上了東南行省貴族聯軍從組建開始到現在的全部費用。
數據確實是大了一丟丟，但對比聯軍取得的戰績，一切都是值得的。
從戰爭爆發到現在，巨足蜈蚣給黑森王國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都是數以億計。
遲疑一下之後，西蒙尼侯爵將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現在不是討論戰爭消耗的時候，戰略物資消耗大，就當是請僱傭兵支出的費用。
亞斯蘭特大陸常年戰亂不休，爲僱傭兵產業的蓬勃發展，創造了有利條件。
不過這些組織，大部分都活躍在商業發達的南大陸，中大陸和北大陸的傭兵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要差上不少。
戰爭爆發之後，黑森王國也僱傭了不少傭兵團，包括聯軍中都有傭兵存在。
只不過在戰爭中，這些民間武裝扮演的是配角，主力還是貴族私軍。
在力量高度壟斷的亞斯蘭特大陸，稍微有點兒規模的傭兵團，都是依附於大貴族存在的。
尤其是商業貴族，更喜歡蓄養傭兵團。
畢竟，私軍不能隨便進入別人的封地，商隊的安全又需要武裝保護。
東南行省貴族聯軍也是衝着利益出兵的，一定程度上把他們視爲僱傭兵，也沒什麼大毛病。
想開了，西蒙尼侯爵也就不愁了。
賬單是王國政府報銷，就算是分攤到各省，他需要承擔的也只是一小部分。
考慮到自家行省目前的境況，即便是王國政府讓他掏錢，那也只能象徵性的表示一下。
犯不着爲了這點兒小錢得罪人，接下來還需要東南行省貴族聯軍繼續出力，幫他們解決魔鱷族這個大敵。
……
黑森王宮。
大半夜的被從睡夢中叫醒，憋了一肚子火的亞歷山大五世正準備開罵，就被“捷報”兩個字安撫住了情緒。
想想就覺得憋屈，遙想當年力壓阿爾法王國，鯨吞科魯比亞伯國時是何等的風光。
本以爲是他率領王國走向輝煌的開始，沒有想到成了王國由盛轉衰的起點。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更是各種壞消息不斷。各線戰場不是在求援，就是在求援的路上。
在這種背景下，亞歷山大五世珍惜每一份捷報，這是他能夠堅持下來的動力。
“好！好！好！”
一連道了三聲好，亞歷山大五世隨即吩咐侍從召集朝臣過來開會。
真心不容易，這幾天他一直爲波菲爾行省和帕爾馬行省的局勢發愁，只希望前線能夠堅持到援兵抵達。結果眨眼的功夫，局勢就發生了變化。
兩國聯軍在波菲爾行省以弱勝強，擊潰六十萬巨足蜈蚣大軍，斬殺敵軍首級超過十五萬，其中還包括五名聖域強者。
自地心種族入侵開始，人族也取得了不少勝利，可能夠和這份戰績比的，還找不到第二例。
黑森王國此前折損的兩名聖域之仇，這一波算是報了。
內心深處，亞歷山大五世對名將的認知，再次拔高了一個層次。
以往的時候傳言哈德遜厲害，那只是道聽途說，這次可是親自見證。
聯軍是什麼成色，他這個國王最清楚不過了。
除了東南行省的貴族私軍能打外，剩下的都是一羣烏合之衆。
哪怕在黑森王國內部，內陸腹地的一衆行省貴族私軍，也是屬於墊底的存在。
哪怕篩選過一次，頂多也就追上平均水平。士兵完成了預備役基礎訓練，戰鬥力依舊屬於堪憂水準。
戰鬥力處於劣勢，兵力也處於劣勢，最終卻是聯軍大獲全勝，這份功勞肯定要記在統帥頭上。
……
“陛下，這份捷報是真的？”
尼克拉斯伯爵難以置信的問道。
作爲軍務大臣，他本該先一步收到消息的。
只是最近這些日子太過忙碌，把自己折騰病了，不得不把工作移交給助手，告假休養。
“戰績尚未覈實。
不過這種事情，西蒙尼侯爵不敢作假，哈德遜元帥更沒有虛報戰績的習慣。
最少可以確定聯軍擊潰了敵軍，並且斬殺了五名聖域。
和捷報一起送過來的，還有留影石記錄的聖域強者對戰內容，可惜畫面有些模糊！”
亞歷山大五世笑呵呵的回答道。
虛報戰績，在黑森王國不是什麼新鮮事。
尤其是在前線局勢糜爛的情況下，要是不修飾一下，戰報根本就沒法看。
可是擱在哈德遜身上，一切都是多餘的。
除了初出茅廬的時候，需要粉飾一下戰績外，後面的戰績每一次都很逆天，根本不需要進行修飾。
“只要能夠確定擊敗敵軍，且擊殺敵軍五名聖域，就足夠了！
此戰過後，波菲爾行省和帕爾馬行省的局勢必將逆轉，接下來就是大反攻的時候。
陛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給哈德遜元帥更多的授權，讓他統一指揮王國的所有軍隊，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戰爭！”
宰相米爾頓公爵的提議，把衆人嚇了一跳。
讓出聯軍統帥權也就罷了，現在連其他軍隊的指揮權，也移交給哈德遜這位外臣，也太過駭人驚聞。
“宰相，此事萬萬不可！
軍隊是國家重器，絕對不能交到外人之手。
哪怕是盟友，也不行！
何況王國軍中的情況錯綜複雜，即便是讓哈德遜元帥統一指揮，短時間內他也很難捋順。
如果下面的將領存在牴觸情緒，反而會讓局勢變得越發糟糕！”
尼克拉斯伯爵急忙反對道。
軍權都交到一人之手，軍務部就成了擺設。
參考阿爾法王國的軍務部就知道，原本是位高權重的核心部門，現在硬生生變成了一個協調部門。
所有的重大軍事調動、人事任命，都要哈德遜點頭才能通過，軍務部的權力大幅度縮水。
如果哈德遜是自己人，那麼看在他能夠帶領王國走向勝利的份兒上，他受點兒委屈也就罷了。
可偏偏哈德遜是外人，哪怕頂着人族元帥的招牌，依舊不能改變這一現實。
傳了出去，那就是黑森軍方無能，連像樣的指揮官都沒有，只能依賴盟友。
若是在這個問題上妥協了，他這個軍務大臣就要被釘在恥辱的柱子上一百年。
“伯爵閣下，我想這些問題，你完全是多慮了。
哈德遜元帥可是有豐富的跨國指揮經驗，此前已經指揮過莫西王國的全部軍隊，並且還取得了十分顯赫的戰績。
看聯軍的表現就知道，哈德遜元帥的發揮，還是一如既往的穩定，並不存在水土不服。
至於你擔心的軍中將領牴觸，我建議你下去走一走，聆聽一下大家的真實呼聲。
我想王國中九成以上的官兵，都不會排斥一位能夠帶領他們走向勝利的統帥！”
米爾頓公爵毫不留情的反駁道。
黑森王國軍政分離，宰相只是文官之首，軍方丟不丟臉和他關係不大。
相比之下，儘快結束國內戰爭恢復生產，纔是他需要考慮的。
“尼克拉斯伯爵，宰相說的不錯。
我們現在做出的決策，必須要以儘快贏得戰爭爲先。
最近這些年王國的軍費開銷不斷增長，今年的軍費開銷更是佔到了全部財政支出的九成以上，預估財政赤字將突破五千萬金幣。
如果戰爭持續下去，我們就是第二個莫西公國，甚至局面還會更加糟糕。
有了莫西人的教訓，我們在國際上的融資並不順利，戰爭經費基本上全靠國內自籌。
戰爭每持續一天，王國都要承擔數以百萬計的損失，間接經濟損失更是難以估量！”
財政大臣巴克斯特羅姆伯爵的數據殺，直接影響到了衆人的決策。
原本支持軍務大臣的官員，在意識到後果的嚴重性後，紛紛改變立場。
軍方丟臉總好過王國破產！
讓哈德遜擔任王國軍隊的最高統帥，還有一塊遮羞布。
大不了臉皮厚點兒，對外宣佈人族元帥就是黑森王國的元帥，他們在遵循人族聯盟的意志。
用這個當藉口，最少明面上沒有誰敢嘲笑他們。不然反對人族聯盟的帽子扣下來，那就是政治性錯誤。
王國財政破產，不光是臉面沒了，還要勒緊褲腰帶過苦日子。
莫西公國屬於最理想狀態的破產，人家是戰後才撐不住的，他們很有可能在戰爭期間破產。
想要求助盟友都不行！
請阿爾法人幫忙打仗好商量，指望從他們手中借錢，那就是在做夢。
同衆人對視了一眼後，獨木難支的尼克拉斯伯爵，當即選擇了閉嘴。
不是他不想爭取，實在是財政大臣口中的王國局勢，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稍有不慎，王國就有傾覆的危險。因爲財政導致王朝崩潰的案例，歷史上又不是沒有出現過。
這份風險，誰也不敢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