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徵召令，在王國境內掀起了軒然大波。敏感的貴族們立即覺察到——近東局勢有變。
不過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就沒有辦法再回頭。
在局勢一片大好的時候加註了近東，投入進去的資源已經變成了城堡、農田、牧場，現在不是想抽身就能夠抽身的。
越是大貴族越需要重視政治影響，在這種局勢不明的情況下，不僅不能抽身離去，反而要持續加註。
只有大佬們不斷投入資源，才能夠讓下面的安心。
哈德遜的府邸一下子忙碌了起來，每天都有大貴族代表過來拜訪，想要獲得更多的情報。
在這方面，哈德遜還是非常豪氣的。只要有朋友上門討要，都是一份詳細情報送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除了得出獸人內戰升級的結論外，單純從情報上還真分析不出什麼。
哈德遜給出的猜測，那屬於最壞的結果。在獸人內戰結束前，誰也不知道後續局勢怎麼發展。
表面上來看，現在的獸人內戰是兩大陣營在廝殺。真要是深入研究，就會發現這背後還夾雜着過冬資源的爭奪。
每逢寒冬臘月，對草原上的獸人部落都是一次考驗。
落後的生產力，加上皇族的盤剝，決定了他們無法在寒冬來臨前儲存足夠的過冬物資。
爲了生存下去，物資不足的獸人部落，就只能去爭去奪。
以往上面有皇族壓着，大家不敢擅自挑起大戰，動作幅度要小的多。
現在不一樣了，兩大陣營對抗，讓他們擁有了出手的理由。
相比以往的時候，現在擊敗敵對的獸人部落後，不光能夠搶奪大量的物資，還可以做一次奴隸買賣。
塔蒂姆部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靠着一路征伐，不光解決了物資缺口，還給部落的勇士們換上了鐵質武器。
現在史塔克酋長正忙着和幾個同族小部落商議合併的問題。亂世之中弱者只有抱團，才能夠更好的生存下去。
憶往昔，牛頭人一族也有過輝煌的過去。可惜在一輪又一輪的種族博弈中，他們還是衰落了下來。
爲了生存下來，衰落的牛頭人只能拆分成小部落生存。
一方面是爲了躲避仇敵的追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另一方面則是丟失了肥沃的聚居地後，無法養活大量的族人。
事實證明，牛頭人先祖當年的決策是正確的。
那些死扛着抱團，不願意拆分的種族，在鬥爭失敗之後，很快就衰亡了下來。
某些倒黴蛋，甚至直接慘遭滅族。
倖存下來的，也成爲了帝國中的珍惜物種，還是不受保護的那種。
或許只需要一次大戰、一次天災，就能夠讓這些珍惜物種徹底消失。
拆分後的牛頭人部落，繼續沿用了先祖的策略，發展到一定規模之後，就再次拆分部落。
茫茫大草原足夠廣闊，零散的牛頭人部落絲毫不起眼。經過無數年的繁衍之後，牛頭人已經成爲了獸人帝國分佈最廣的種族之一。
作爲拆分的代價，就是各部落之間互不隸屬，開啓了獨自發展模式。
明明種族數量不少，戰鬥力也不算差，卻因爲缺乏統一的指揮，在帝國之中顯得默默無聞。
很多擅長“苟”的種族，也是這麼發展起來的。只不過人家是有計劃的分散發展，牛頭人則是習慣性的分家。
原本這也沒什麼，反正都要給皇族交稅，作爲分散的種族，還可以避免皇族的忌憚打壓。
然而兩大陣營的出現，讓牛頭人一族中的有識之士坐不住了。
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要是不趁勢而起，錯了過去他們會後悔一輩子。
能夠爲了生存拆分種族，同樣也可以爲了生存，讓部落合併。
史塔克酋長就是有志於統一牛頭人的佼佼者之一，在他的帶領之下，塔蒂姆部落取得了長足發展。
綜合實力在衆多牛頭人部落之中，足以能夠排進前十。
“幾位考慮的怎麼樣了？”
“只要你們加入塔蒂姆部落，今年過冬的物資缺口，部落全部都給你們包了！”
史塔克酋長豪氣的說道。
牛頭人之間的交流，從來都是這麼樸實無華。
對小部落來說，什麼權利榮耀，都不及填飽肚子來的重要。
先後覆滅了兩個狗頭人部落、三個鼠人部落、四個哥布林部落……的塔蒂姆部落，現在有說這話的底氣。
自身實力不弱，手中又有足夠的物資，招人那是順理成章的問題。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史塔克酋長已經兼併了附近的五個牛頭人部落，塔蒂姆部落的總人口已經暴漲到了三萬。
要是再兼併眼前這幾個部落，塔蒂姆部落的總人口將突破四萬大關，勉強可以湊出一個牛頭人軍團。
在獸人帝國，能夠擁有一個軍團兵力的部落，都是能夠排得上號的。
一些衰落厲害的種族，全族的人口都不到一萬。
擁有一萬大軍的種族，到了戰場上都有資格負責不重要的局部戰場，算是炮灰中的“主力軍”。
當然，戰鬥力低下的種族不算。像鼠人、兔人、匹格……這些戰鬥五渣種族，就算是坐擁十萬大軍，還是上不了檯面。
“史塔克酋長，這可是你說的，我們過冬物資的缺口，部落都負責補上。要是後面族人餓肚子，我可不答應！”
右邊的牛頭人巨漢，一臉憨厚的說道。
酋長和酋長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間的差距都大。
皇族大部落的酋長，地位最爲尊貴，錦衣玉食必不可少。
一些大族部落的酋長待遇也不差，地位和皇族普通部落酋長差不多。不說每天山珍海味，小日子也過的還算滋潤。
再往下就是史塔克這種有實力的部落酋長，生活雖然比不上前面兩檔，那也是酒肉管夠、威風八面。
更下面的小部落酋長就不行了。雖然生活上比普通族人好得多，但每天都要爲部落的生存操心。
部落實力不濟，根本就沒有能力爭奪資源。哪怕草場是閒置的，他們都沒有資格去放牧，只能去大部落看不上的角落求生存。
更多的時候他們都扮演着“打工人”的角色。替有實力的大部落放牧，賺取一份辛苦錢。
很多時候連維持生計都困難，更不用說享受生活了。
“放心好了，我史塔克的信譽，可是遠近聞名。方圓幾百裡，誰沒有聽說過啊！
伱們完全可以放心，只要加入我塔蒂姆部落，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部落之中有堆積如山的物資，怎麼可能讓自家族人捱餓呢！”
史塔克面不改色的許諾道。
很明顯，這些話裡面充斥着吹牛的成分。所謂的出去“打聽”，完全是在扯淡。
最近這些年，獸人帝國一直都處於動盪中，周邊的鄰居都是換了一茬又一茬。
大家都是因爲遷徙，才成爲新鄰居的。附近的部落，都被史塔克禍害的差不多了。因爲是同族，他們幾家才倖存了下來。
主要是兩大陣營對立，四大皇族對附庸種族的控制力下降，給了史塔克操作空間。
皇族大軍來了，就聽皇族的命令；七族聯盟的軍隊過來了，就聽七族聯盟的。
誰家的主力在這附近，就跟着誰家混，主打的就是一個識時務。
局勢發展到現在只有道德底線靈活的部落，才能夠在亂世中生存下來。
不是兩大陣營的核心部落，要是吊在一顆樹上，那麼真的就只能死了。
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裡，覆滅的大部落，都有雙十之數。無一例外，都是腦袋不夠靈光的。
原則性問題談妥，後面的問題就好辦了。各方的資產一合併，大家都成了塔蒂姆部落的一份子，從此就跟着史塔克酋長混了。
類似的一幕，獸人帝國的不少角落，都在不斷的發生。
不管是同族部落會合並，一些近親的獸人種族，也會選擇抱團取暖。
尤其是那些瀕臨滅絕的種族，更能夠接受跨種族合併。
反正獸人帝國最常見的就是雜交，幾個不同的種族抱團取暖，互相聯姻幾代之後就變成了一個新種族。
要是運氣好的話，偶爾還能夠出現血脈返祖，算是另類的延續種族血脈。
這些連鎖反應，直接影響了獸人內戰的進程。
當丹尼爾率領大軍，以雷霆手段重創象人族，欲挾大勝之威解決另外六族時，四大皇族突然發現世界不一樣了。
麾下的附庸小部落變成了大部落，附庸小種族變成了種族聯盟。
原來那種千兒八百丁口的小部落，已經消失在了帝國中，取而代之的則是萬人大部落。
很多看起來不起眼的種族，經過一番兼併重組之後，也有了發出自己聲音的資格。
當然，更多的小種族則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消亡在了這場內亂之中。
事實證明，沒有秩序約束的獸人，自相殘殺的效率，比人族大軍屠殺獸人的效率高多了。
意識到問題的嚴峻性七族聯盟已經被丹尼爾幹廢了三家，剩下的四族也在四大皇族的兵鋒下瑟瑟發抖。
然而，靠武力能夠解決七族聯盟，卻沒有辦法解決前赴後繼的後來者。
“我們對附庸種族的控制力，已經下滑到了極其危險的地步。稍有不慎，這種脆弱的統治就會崩潰。
不怕你們笑話，前些日子我們派人下去徵稅，收到的東西不足往年的五分之一。
即便是如此，我都不能對附庸種族發脾氣。唯恐一個不好，將他們推向了七族聯盟！”
鷹人皇臉色鐵青的說道。
作爲皇族，無法控制附庸種族，無疑是非常丟臉的事情。
可是沒有辦法，內戰的爆發大幅度削減了他們的威望。下面的附庸種族部落各種小動作不斷，妄圖擺脫他們的奴役。
平常時期，鷹人皇早就帶着大軍過去和這些膽大妄爲的傢伙“講道理”了。
現在情況不一樣，鷹人大軍都在前線和七族聯盟廝殺。一衆附庸種族在內戰中也貢獻了一份力量，不能把他們逼到敵對陣營。
同樣是當老大，七族聯盟對附庸種族的控制力更弱。基本上只要名義上臣服，不給他們添亂的，都可以被看做“半個自己人”。
政治權力、免稅，都是不要錢的往外許諾。在慷他人之慨的問題上，七族聯盟絲毫不吝嗇。
說不動心是假的，只是七族聯盟在軍事上處於劣勢，讓各族不敢完全站隊過去。
不過惡果還是體現了出來，在戰爭過程中，下面的附庸種族就沒少給皇族大軍拖後腿。
泄露行軍路線，暴露糧草位置，戰爭進行到關鍵時刻突然一觸即潰……各種騷操作，那是層出不窮。
搞得丹尼爾元帥出征，都不帶附庸種族了，省得被這幫坑貨拖累。
明知道手下人可能存在問題，出於政治影響上的考慮，四大皇族現在也不敢輕易進行處理。
“停戰談判吧！
精靈族代表已經過來了，他們有意調停帝國這次內戰，不如我們索性就順水推舟答應了。
反正戰爭進行到現在，我們的戰略目標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七族聯盟被打殘了三家，剩下的四家現在也慫了。
索性就拆分第五皇族爲四大王族，讓他們四家共同行使一家皇族的權力。
至於帝國中的其他種族，該鎮壓的鎮壓，該絞殺的絞殺，該分化瓦解的繼續分化瓦解。
作爲新晉王族他們四家總得做出點兒成果來，向我們展示誠意！”
獅人皇冷笑道。
甭管三大皇族的戰略是否完成，反正他們的計劃是初步完成了。勢力範圍內的兩家大族，現在都被幹廢了，獅人族的統治地位再次得以鞏固。
相比半殘的七族聯盟，陸陸續續崛起的各族，纔是四大皇族需要面臨的新挑戰。
繼續採用血腥暴力鎮壓，獸人帝國非得被殺到“十帳九空”，這樣的損失誰都無法承受。
要是沒有一衆附庸種族，光四大皇族這點兒人口，可沒辦法統治廣闊的獸人帝國。
尤其是鄰居阿爾法王國的威脅，更是讓他們無法下定決心，不顧一切的清理所有競爭對手。
“我沒意見。這場內戰持續了兩年多，已經消耗了我們太多的國力，繼續打下去大草原上的攻守之勢就要易位了。
我們的鄰居，可不是什麼安生的主兒。最近這兩年時間，他們不斷向近東地區移民，還不忘大興土木。
要是再給他們點兒時間，恐怕近東地區就會變成一張要塞碉堡網，將帝國鎖死在雪月湖以西。
尤其是哈德遜的雪月領，發展速度更是驚人。新月港每天進進出出的物資吞吐量，在整個大陸都能夠排上號。
我們的內戰，給了敵人底氣。他們的觸角甚至不滿足於近東地區，還沿着海岸線不斷向外擴張。
根據蒐集到的情報，敵人在帝國沿海建立的要塞據點，足有數十之個多。
除了一些爲滿足走私貿易設立的據點，我們可以置之不理外，還有十幾個據點完全是軍事佈局。
有這些據點在，人族大軍隨時都可以發起登陸作戰，威脅帝國的後方安全！”
銀月狼皇一臉嚴肅的說道。
一旁的丹尼爾皇儲，幾度想要開口，都被自家父親的銳利眼神給“勸”了回去。
戰爭是爲政治服務的。
局勢不一樣了，所採取的措施自然也不能一樣。如果不是發生在眼前，誰能夠想象一次內戰，居然促使獸人帝國內部的種族紛紛抱團呢？
只能說生死麪前，大家的潛力是無窮的。內戰從神聖歷99993年持續到了99995年，皇族家裡也沒有餘糧啊！
要不是獸人不挑食，估摸着早就餓死了。葷素不忌的飲食的習慣，纔是他們生存下來的關鍵。
如果仔細對比現在的獸人和千年前的獸人，就會發現他們中很多種族的體型，都發生了大幅度縮水。
以象人族爲例，曾經的象人體型，可是直逼巨人的大塊頭。五六七八米的大塊頭象人比比皆是，現在已經縮水到了兩三米。
即便是如此，象人的體型還在持續縮水。一代更比一代矮小，罪魁禍首就是——資源不足。
不肯縮小自己體型的巨無霸種族，都在過去的無數歲月裡，陸陸續續被大自然給淘汰了。
三位皇者先後表明了立場，熊人皇也跟着點了點頭。大家都不想打了，熊人族同樣也不想繼續這場殘酷的戰爭。
統一了立場，四位皇者的神色依舊不輕鬆。談判說起來簡單，實際操作卻沒有那麼容易。
七族聯盟確實損失慘重，可他們也收穫了衆多種族的友誼。在帝國之內，擁有了一票簇擁者。
僅僅只是拆分一尊皇族的權力分享給他們，就想要他們倒戈過去，明顯沒有那麼簡單。
各族的掌權者又不傻，僅憑四大皇族的一個承諾，就自毀長城，誰都不可能答應。
這場談判，註定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
雪月領，不知道獸人帝國局勢再次發生變化的哈德遜，還在忙碌着巡視領地。
獸人帝國境內內戰越是激烈，奴隸貿易就越是繁榮。每天剛睡醒，港口就會傳來銅鐘的響聲，這意味着又有船舶進港了。
平均下來進入新月港的船舶中，每五艘船中就有一船奴隸，簡直就是奴隸販子們的天堂。
最初的時候，雪月領還能夠敞開收購。等獸人內戰進入到了關鍵時刻，哈德遜的腰包也受不了啦！
主要是獸人奴隸也不便宜。這是哈德遜自己惹的禍，爲了打擊獸人帝國，故意哄擡了獸人奴隸的價格。
原本沒人要的鼠人、兔人奴隸，現在都能夠賣上一個金幣，更不用說別的奴隸了。
當然，相對於人族奴隸來說，獸人奴隸還是非常廉價的。
尤其是數量暴漲之後，哈德遜老爺無法敞開收購後，價格更是發生了大跳水。
內戰產生了無數戰俘，原本什麼奴隸都收的奴隸販子們，都變得挑剔了起來。
一些不值錢的獸人奴隸，直接在獸人帝國淪爲了肉奴，連出來幹苦力的資格都沒有。
看着近東與日俱增的獸人奴隸數量，很多時候哈德遜老爺都忍不住額頭冒汗。
獸人數量超過王國移民，這是妥妥的根基不穩標誌。然而，打開潘多拉魔盒簡單，想要重新關上難。
習慣使用獸人奴隸的貴族領主們，可不願意拋棄手中的廉價勞動力，就算是王國下令都阻攔不住。
包括哈德遜自己，要是讓雪月領停用獸人奴隸，他也受不了。
幸好王國和獸人之間的仇恨，還能夠發揮作用，大家只是把獸人奴隸當消耗品用，沒有允許奴隸二代出現。
眺望了一眼遠方，看着成羣結隊勞作的獸人奴隸，哈德遜衝手下吩咐道：“湯姆傳令下去，從現在開始取消獸人奴隸免稅政策。
從下個月開始，入港的獸人奴隸一律加徵奴隸稅，稅率暫定爲市價的百分之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