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過完五歲整生的東方念被冊立爲太子,禮部抄下冊封文書,敬告天下。
王紹基垂統,長治久安,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朕荷天眷,誕生嫡子,已及五齡。建儲大典,宜即舉行。今以嫡子東方念爲皇太子。爾部詳察應行典禮,選擇吉期具奏。
御旨傳到衆人手上之時,衆人居無意外,當今皇上爲皇后肅清六宮,只餘下皇后,獨寵其一人,皇后只有一子,冊封這位皇子爲太子不過早晚的事,且皇子已經由皇帝每日親自帶着上朝聽政,雖是毛頭小兒,卻也有着一副睥睨一切的帝王之相,衆人都看在眼裡。
十二月十三,禮部選定的冊封禮大吉之日。
東方念早早便被叫起,換上了玄色寬袖長袍,以玉帶素腰,兩邊垂以蟠龍玉佩,繡袋香囊爲掛飾,頭戴厚重的垂白珠十二旒,與身邊同樣裝扮的東方宸,儼然像是他的縮小版,此時此刻的東方念,像極了一個成熟穩重的小大人,。
一身皇后吉服吉冠的魏清莞立在父子二人身旁,兩人一手一個牽着東方唸的手,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前往太廟祭祀先祖,告慰天地。
太廟內,御座前桌上放置的金質冊、寶,待帝后二人落座,接受衆人三跪九叩之禮之後東方念奉香,祭祀天地,後三跪九叩,告慰先靈,上官清悼念縞文,隨後,底下重臣齊呼,天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當陣陣人聲迴盪在這太廟之間時,年幼的東方念毫無懼色,右手微擡,鎮定自若着“免!”
魏清莞立於東方唸的身後,心中無比激動,有着一種說不出的自豪之感,根本不敢相信這個從容自如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念兒。
底下百官身起,東方宸一把將東方念抱起,右手抱着孩子,左手攬着妻子,嬌妻在手,麟兒在懷,睥睨於天下。
太子年幼,未闢東宮,東方念照舊住在魏清莞的永寧殿,日日與東方梓毅和東方梓睿做伴,習文練武。
彼時安寧公主東方采薇已經十六,皇帝膝下唯一的長公主都已經到了嫁人說親的年紀,京中世家子弟的庚帖一封一封的遞進宮,似雪花片般的擺滿魏清莞房內的案桌,瞧着那滿桌的庚帖,魏清莞頭疼,想着與東方宸商量,東方宸只說你把錦陌叫進宮,兩個人一起挑選着就是。
無奈之下,魏清莞只得在第二日把蘇錦陌叫進了宮,跟着一齊進來的自然有東方桃夭,三個女人坐在一處,對着滿桌的庚帖,具是黑了臉。
魏清莞打趣的對着東方桃夭道“你當初選婿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嗎?一桌子的庚帖,然後你就在裡頭選上了上官清,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死纏爛打追着的上官清,到底是怎麼選上的,要不要說出來聽聽。”
“去!”東方桃夭就知道她不安好心,狠狠的唬了一眼魏清莞,“再亂說話我撕爛你的嘴。”隨手在庚帖之後選了一本,翻看了一眼,便放置在了一旁。
“當真是老了,眼瞧着采薇都要出嫁了,我原還想的多留她兩年,總覺得她還很小,卻不成想,竟然一下來了這麼的求娶者,可真是女大不中留。”
“咱們皇帝統共就這麼一位掌上明珠,這底下的人自然個個的都在等着,等着公主長大成人的一天,我早就說了皇帝的女兒不愁嫁,要緊的是,要在這裡面的人中,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出來,且還是真心實意喜歡着咱們采薇的,可不能夠是那些個旁門左道的人物,采薇如今正值少女懷春的時候,咱們不幫着先看顧好了,將來毀的可就是她的一輩子。”
蘇錦陌瞧着那一大摞子的庚帖,止不住的感慨萬千,對着魏清莞說道,魏清莞一笑,只指着那些庚帖,對着蘇錦陌與東方桃夭道。
“人心隔肚皮,怎麼找那些人出來,總不能把他們的心剖出來?”東方桃夭抿了抿脣,很是無語着。
“簡單啊,時間是最好的印證,我沒說現在讓你們挑着人就把采薇嫁出去,咱們把覺得可以的人選選出來,私下裡在觀望個兩年,這誠心誠意要娶采薇的,也不怕等那麼兩年,等再過個兩年,一切不都出來了,這兩年裡,也讓采薇自己看着,看看這些人中自己到底中意那一位,若是沒有的,咱們就再挑,采薇才十六,不過是個孩子,我可捨不得她早早的做了人妻,總要選個家裡頭乾乾淨淨,門口清清爽爽的人家,不然選了個那些個污穢的內門骯髒事兒的人家,往後還不定如何呢。”
魏清莞不以爲然,把自己早想好的法子告訴了蘇錦陌與東方桃夭,東方桃夭瞬間豎起了大拇指“這樣迂迴曲折的法子你也能想的出來,這世上,我只服你。”
魏清莞得意的搖着頭,不禁笑道“買菜還要貨比三家挑個新鮮的,更何況是選婿,就算是采薇往後會有自己的公主府,駙馬也是上門的,可駙馬身後總有父母家人,若不找個乾淨的門戶,光那些人就有的采薇受的,她可不像你,彎彎曲曲的花花腸子,多的是詭計的小狐狸,采薇心思恪純,所以啊,還是幫着她早做打算的好。”
魏清莞的話一說完,身旁就飛來了一個帖子直朝着她打來,東方桃夭手上動作快,直唬着眼瞪道“你就是個欠打的,拐着彎兒的還在罵人,你真當我不會揍你是不是。”
“你都三十的人了,怎麼還脾氣那麼壞,說動手就動手啊,就你這性子,如今也就上官清能容你,實在是太差了。”
“噯,你還說,你再說我可真動手了啊!”
魏清莞不依不饒,東方桃夭繃不住氣的撩起袖子不管不顧起來,魏清莞一下躲在了蘇錦陌的身後,不住的挑釁道“你來呀,你來呀……”
這一下,東方桃夭可真不客氣起來,伸手就忙不迭的來扯她,蘇錦陌在一邊瞧着這兩個叫起來都快要七十的人,還像個孩子似得,不住的在一塊你追我趕的,可把她給笑慘了。
魏清莞亦是笑岔了氣,猛地一下,小腹突然一疼,沒忍得住就跌坐在了地上,東方桃夭只當她耍詐,忙不迭的說道“做什麼,你這打不過就賴皮的毛病怎麼總是不改呀。”
不成想,魏清莞卻臉色瞬間煞白着,一把揪住了東方桃夭“去,讓挽春去找太醫。”這一下,可把東方桃夭給嚇壞了。
二人連忙把魏清莞給扶到了牀榻上休息,魏清莞早已經疼得額頭直在冒冷汗,挽春跑去遣了太醫,滴翠則忙不迭的去前頭把東方宸給喊回來,永寧殿裡面瞬間亂成了一鍋粥,東方桃夭嚇壞了,恨不得急出眼淚來。
直到隋太醫氣喘吁吁的跑了來,還沒診脈呢,東方桃夭便一個勁兒的問“這怎麼了?快給看看,快點阿?”
隋太醫沉下了心,仔細的爲魏清莞診起了脈,好一會之後,才起了身,對着魏清莞作揖笑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這是又有喜了。”
說罷,又從藥盒之中,取了一個嗅瓶,對着魏清莞的鼻尖讓其聞了聞,瞬間,魏清莞只覺得腹痛的感覺有所緩和,而呆愣在一旁的東方桃夭還未回神,驚聲道“她剛纔肚子痛成那樣,孩子不會有事吧。”
說着,恨不得能打了自己的臉,兩個人剛纔那樣跑,那樣的鬧,若一個不小心,再把孩子給弄沒了,她就是一死也難寫其罪。
“公主放心,只是一時的激烈運動,導致的胎動不適,娘娘懷孕將近三月,自己不知而已,休息下,微臣再給開副藥就好。”
隋太醫謙卑的躬身,對着東方桃夭說道,東方桃夭點了點頭,只瞪了魏清莞一眼“你好歹也生過兩個孩子,你怎麼每次有孩子,你都不知道,你說說你,怎麼做的女人!”
魏清莞也是心有餘悸,只不敢相信的摸着自己的肚子,這裡頭,竟然又有了一個孩子,東方宸這一次是真的要體驗一回老來得子的感覺了。
“公主,你可別說她了,她呀一向都迷糊,尤其月事還不準,誰能夠想到,這五年過去了,又能夠懷上。”蘇錦陌亦是詫異,揪着的心在聽到太醫說出無事之後,長舒了一口氣。
東方宸從前頭匆匆趕來,趕到的時候,只看到牀榻上躺在的魏清莞,以及立在牀邊的東方桃夭與蘇錦陌,止不住的問道“怎麼了?說是突然肚子疼,別不是吃壞了東西,今兒都吃什麼啦?”
魏清莞憋着笑,故作可憐的說道“是,是吃壞了東西,太醫說,要肚子痛到明年的九月纔會好!”
這一下,可把一旁的東方桃夭與蘇錦陌給笑慘了,東方宸讓他們笑的雲裡霧裡的,還沒反應過來,隋太醫卻已經跪下了身,對着他報喜了起來,騰的,東方宸只覺得不可思議,只看着魏清莞用着驚訝的視線,大量在了她的小腹上“真的?”
“太醫都在這兒,你問我?老來得子,你如願啦!”魏清莞沒回答他,只白了一眼故意的俏皮道,可把東方宸高興的恨不得抱着魏清莞原地轉上個三圈。
直到來年九月,魏清莞生產,心中只盼着能夠生個貼心小棉襖的她,看着襁褓中翹着“小丁丁”的兒子,滿臉的惆悵,這可又是個混世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