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子,她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不過等等啊,何春子不是方大興的女兒嗎?方大興不是被他殺了嗎?
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讓何國良在前臺呆着,天曉得他一怒之下會說出什麼話來。
他客氣地對顧佳佳說,請老人家上來。
何國良到了他的辦公室。他直接了當地告訴他,何春子臨死前曾給他打過電話。
她叮囑他:“要是我出什麼意外,爸你去找一個叫陳龍的人,他是漢東市的富豪,很好找。
找他要錢,就說是我讓你找他要的,他會給你的。爸,這筆錢能讓你和媽媽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他已經無法再去細細考量何春子、何國良跟方大興有什麼關係。
他也不能拒絕何國良,如果稍有猶豫,他會在辦公室裡就大喊起來。
他甚至不能追問何國良,怎麼回事?何春子的爸爸方大興不是早就死了嗎?
何國良一臉的決絕堅定,不達目的就魚死網破的眼神讓他心驚肉跳。
他和氣地告訴何國良,他沒有那麼多現金,請他給他半天時間,他去取錢。晚上,晚上他去他酒店,親自把錢給他送去。
何國良眼神遲疑,顯然也預見到了危險。
他立刻說:“在酒店旁邊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你怕什麼?
再說,這錢也不能大白天裡明着給你,你不怕有人看見,起了歹心要偷要搶嗎?”
何國良同意了。
何國良走了,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咋回事?何春子的爸爸到底是誰?
他設想了很多種可能,何春子確實是方大興的女兒,父親死後被人收養,連姓的改了,可能這個何國良就是她的養父?
如果是這樣,何國良的勒索就是終點,倒也公平。
但還有一種可能,何春子根本就不是方大興的女兒,她只是偶爾聽說了這樁陳年舊案。
這個可能性讓陳龍周身寒涼。這就意味着,還有更多的人知道這事,何國良只是接着何春子來的一個。
從今往後,會有更多的王春子、王國良,張春子、張國良,他們會像陰魂一樣糾纏他,永不放手。
他不能讓這樣的局面上演。
何國良必須死。
這一步他是賭的,是冒了極大風險的。
何國良告訴他自己住的酒店地址後,他本能地意識到,像何國良這樣的窮人,不可能住大酒店。
他的棲身之所只能是雞毛小店,而這種小店所處的地域雜亂,街區陳舊,年久失修,監控設備也往往形同虛設。
何國良按時出現在陰暗的街道上,雖有防備,但抵不過他身強力壯。他一擊即中,確認對方死亡後,疾風般離去。
回到公司,他立刻讓羅藝文幫他調整了監控,以備萬一。
羅藝文什麼都沒有問,照辦。
果然,警方聞着味兒找到了他頭上。在羅藝文的神技支持下,他完美地有了不在場證據。
他雖然並不覺得可以高枕無憂,但暫時安下心來。
羅藝文卻嗅出了危險,說要去美國找媽媽,找他要錢。
他沒有對羅藝文動手。他知道,羅藝文手裡的東西太可怕,足以要他的命。
而且羅藝文太精,他手裡的東西拷貝了多少份,放在什麼地方,他全然不知。這是保命的最好辦法。
羅藝文想走,可以,那就讓他走得越遠越好。
他給了羅藝文錢,羅藝文也信守諾言,遠遠地逃到了美國。
羅藝文的監控是合成,竟然被警方查出。他在心裡暗罵,這個所謂大神也不過如此。
田歡是他最後一道防線。他知道田歡的江湖氣,爲朋友兩肋插刀,何況他們倆還有那麼一段青春往事呢。
其實就算最後田歡也露底,他也還是可以再抵抗一陣的。
畢竟何春子、何國良跟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他不相信警方能從這盤根錯結的關聯中,回溯到十五年前大年三大晚上的方大興案。
羅藝文把錢帶到美國,卻把發財的機會留給了情婦顧佳佳。
顧佳佳表明了她手裡有他致命的證據後,他再次起了殺心。但沒等他動手,盧靈楓就闖上門來。
這個盧靈楓,到底是誰?他真的只是來給何春子報仇的嗎?
鄭無謂盯着眼前的陳龍:“那個大年三十晚上,目睹你殺害方大興的,有兩個孩子。
一個是現在叫丁小蠻的女孩,方大興的親生女兒方小美,另一個就是盧靈楓。”
陳龍頹然:“小蠻早就認出我了吧?她帶豆豆去江心島,是想……我那天晚上看見了冰箱裡的果汁,就是保姆喝了睡得很沉的那個……”
鄭無謂道:“是的,不過她最後還是帶着豆豆回來了。這就是她跟你的區別,也是人和動物的區別。“
“我對不起她……”
“你對不起的人太多了!”
鄭無謂目光尖銳:“還有一個問題,丁醫生是你殺的嗎?”
陳龍跳了起來,腳上的戒具嘩嘩啦亂響:“這是從何說起?我爲什麼要殺他?他是我的恩人,大恩人哪!
丁醫生完全不記得我了,可我陪老婆去漢東市醫院看病時,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就是當年那個爲我墊了手術費,並且親自給我媽媽開刀的醫生啊。
我求他給我老婆做手術,然後藉此機會結識了他。給他送禮物送錢,我想報答他啊。
可他不要,什麼都不要。我也不敢說出當年的事,我怕方大興的案子萬一翻出來,警察會把我跟這事聯繫起來。
我殺他?我就是把我自己殺一萬遍,也不可能殺他啊!”
陳龍激動得哭了起來:“就是爲報答丁醫生,我纔對小蠻像親女兒一樣啊。
我對小蠻是真心,是真心待她好,真心希望她幸福。
不不不,我對不起丁醫生,對不起小蠻……小蠻,她的安穩人生,終究是我被毀了。這個世界還真小,該來的總會來,逃是逃不掉的。
對了,小蠻怎麼跟丁醫生又是父女呢?我真的被搞糊塗了。”
鄭無謂沒有再說什麼,指引着陳龍在供詞上按下手印,簽上名字。
彭秋燕沒有給陳龍請律師,她轉讓了公司,變賣了房產和物業,帶着豆豆遠走他國。
此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