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左宗棠西進瓜州的時候，遙遠的南方沒有冬天的中國南海，一個足以改變東亞地緣政治格局的小型儀式正在悄然進行。
越南，清國稱之爲安南，在這個狹長國家的最南端，湄公河口衝擊平原之上，一個古稱嘉定現在改名爲西貢的小小商業城鎮正舉行這一場規模不大的儀式。
西貢這是法國人來之後而開放的一個商業城市，由於地理位置極佳而且依託湄公河的航運便利還有衝擊平原的肥沃土壤，這個小城已經成爲南亞非常有名的稻米交易市場。
沒錯的，整個湄公河流域都是南亞稻米的主要產區，從泰國、老撾、柬埔寨地區所產的稻米，都沿着密密麻麻的水系，從上游往下游輸送。
人類社會自古以來都是靠近水系的區域比較富足，一方面是水系帶來的衝擊平原適合農業發展，適宜人類生存。
而另一方面就是水路運輸確實是所有運輸手段中，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
而一條河流之中，越是靠近下游入海口的區域也就越是富足，因爲這裡靠近海港，靠近海洋貿易，這裡天然就能成爲商品大宗集散之地。
海洋貿易纔是傳統商業領域的巨無霸，誰控制了這裡誰就控制了財富！
西貢這個商業小城，就是靠着法國人的商業眼光而發展起來的，短短几年間就控制了整個湄公河流域的稻米生意。
眼下這個小城已經有常駐人口三萬多，在東南亞地區也算是一座繁華的小城了！
法國常駐安南的軍隊並不多，因爲沒有什麼仗要打，滿打滿算也就五千多人，這還是爲了防範華族的報復而在前年增兵的，最早法國人只有兩千多人控制着南越。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肖樂天親自帶兵跑到歐洲去和法國打仗，但是在亞洲的法國殖民地，華族卻沒有派遣一兵一卒。
守衛安南的法軍總督在惶恐中度過了兩年多的時間，他每天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站在諾羅敦宮的屋頂拿着望遠鏡眺望。
很多時候這位法國老男爵都出現幻覺了，總感覺大海的方向突然出現如潮一樣的身穿藍色軍裝的華族軍隊。
五千孤軍在安南日復一日的苦熬着，雖然這裡的生活很富足，他們能夠吃到最香甜的稻米，喝到最清冽的美酒，可以通過商隊享受到全亞洲的貨物。
當然還有漂亮的安南女人可以享受，但是這一切都無法撫平他們心中的惶恐！
這些人不是歐洲那些趾高氣揚的大鼻子，他們在亞洲可是眼睜睜的看着華族一點點壯大的！
南海上到處都是華族的商船，他們把中國的名貴貨物一船又一船的向外銷售，這可不是假手於西洋商人，而是中國人自己組織了遠洋船隊開始做生意了。
賣出去的是茶葉、絲綢、瓷器……但是收回來的卻是一船又一船的白銀、銅礦、錫礦、武器、橡膠……當然還有南洋的糧食。
中國人賣出去的都是手工藝品和奢侈品，但是換回來的卻全都是工業化所必須的原材料，這種勢不可擋的發展趨勢，老男爵看的非常清楚。
最開始這些中國商人還是很客氣的，他們面對西洋戰艦多少還有畏懼之心，但是隨着時間的推演，老男爵發現這些中國人的腰桿越來越硬了。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中國人的商船上居然架設了大炮而且還是非常先進的後裝線膛炮，而且每一艘商船上都有先進的後裝針刺線膛槍。
中國人的遠洋商隊居然開始武裝了，而且武裝的非常迅速！
這就是全民皆兵啊！老男爵通過很多亞洲眼線得到的消息讓他震驚，原來肖樂天爲了發展華族的海軍，使用的全是邪招。
華族元首府下令，但凡華族註冊的遠洋商船，都必須有義務按照噸位協助訓練華族海軍的新兵！
也就是說，元首手裡沒有太多的訓練艦，而華族也缺少熟悉海洋的海軍人才，那麼民間的商隊就有義務給元首白養新軍。
一艘排水量三百噸的帆船，怎麼也得幫元首養一個班的海軍士兵，你商船主還得自掏腰包購買新式的大炮和步槍，給這些士兵訓練用。
航海的過程中，這些海軍新兵要完成各種各樣的基礎訓練課程，如果能夠在課時裡消滅一些海盜，這可都是加分的隱藏項目。
開始老男爵還自以爲這些商人一定會非常牴觸這樣的政策，因爲商人是逐利的，怎麼能掏額外的費用呢？
但是他低估了中國人的愛國熱情和他們對元首的崇拜！
華族之內元首的命令所有人都不會有半點折扣的去執行，尤其是那些琉球的商人，他們是見過異族炮轟那霸的慘景的，他們當然知道落後就要捱打。
花錢買高價火炮、步槍算什麼事兒，只要不受欺負了他們天天吃糠咽菜都沒有怨言！
幫丞相養一些新兵，幫他們做一些基礎訓練，這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果然真理就在大炮的射程之內，當這些來西貢採購稻米的華族商船開始武裝之後，這些商人明顯說話底氣就橫了很多。
很多依附於法國勢力的越南商人們，都縮起了脖子，有個別不開眼的還想按照過去的規矩欺負華族商人，結果被這些新兵誘出西貢，直接抓走到那霸去審判了！
而這一切就在法國人的眼皮底下發生，這位老男爵根本就不敢管！
“變天了，這南海真是變天了！”
眼睜睜的看着華族的商船滿大海的航向，眼睜睜的看着加裡曼丹島爆發了華人起義，眼睜睜的看着呂宋的西班牙人被打了個七零八落。
以馬六甲海峽爲界限，新加坡東面這片海域西洋人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
等到普法戰爭爆發之後，老男爵知道自己這五千人已經成爲了徹底的孤軍，很有可能等不到歐洲或者孟加拉灣的援軍了。
這位胸膛裡裝滿了驕傲的老男爵開始動用西貢這些年來的稅金，他要給自己這五千孤軍打氣，用重金去訓練去獎勵，去維護住士氣！
他要爲皇帝陛下盡忠，他要維護歐洲人的尊嚴！
“就算我會死，就算這支軍隊必敗，就算西貢終將毀滅……我也要讓亞洲人知道，這個世界是屬於西方文明的！”
五千孤軍那一刻居然讓他訓練的有幾份哀兵的味道，士氣還就真的提高了不少！
可是人生總是充滿戲劇色彩的，等啊等，等啊等！
老男爵沒有等到華族的一兵一卒，卻等到英國船送來的消息還有新政府的特使！
“安南……法國政府……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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