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洛家人無地自容
程越面露猶豫。
“當然，我之所以會跟你說這些，也是因爲我有私心。”洛青青笑了笑道。
程越不解的看着她。
“你若真是造反成功，一舉成皇帝……咱倆也就沒有辦法繼續保持那種不正當關係了。”
洛青青道。
她是不可能跟別人共享一個男人的。
更不要說跟程越成婚，他不能成功登基還好，他要是成功了……那跟他成婚，以後就只能落在宮苑高牆裡。
“我覺得你的這個提議非常好！”程越想都沒想道：“我這就讓人，把紅薯的消息送到京城。”
洛青青再一次搖頭：“不要讓別人去說，要你自己說。”
她道：“就說，你在安州府的這段時間，深感這裡的百姓，成爲了上面那些人爭來鬥去的犧牲品，吃不飽的人不勝凡幾，甚至還有人活活餓死。你心中憂心這裡的百姓，躬耕田間，終於藉着土豆的啓發，成功種出了地瓜。”
洛青青說完，看了他一眼：“你跟宮裡頭也一直保有書信往來的吧。”
“你怎麼知道？”程越微驚。
他跟宮裡頭的確一直有書信往來。
且這件事情，無論是追隨他而來的方傳素，還是貼身死忠於他的白星夜星，都一直不知道。
負責幫他書信往來宮中的，是宮裡派來的一名高手。
“猜的啊。”洛青青笑了笑道：“雖然你明面上也有書信，遞迴京城，遞往宮中，但遞回去的，十之八九是沒有任何迴應，甚至是被拒絕的吧。”
“可即便是這個樣子，你還是名正言順的來到了安州府，雖然是頂着被軟禁的名頭，可你的自由度……連李柏宇這種出身御麟營，帝王鷹爪的人，都能夠視而不見，可見這軟禁的名頭，也不過是糊弄世人的。”
洛青青道：“他們都跟我說，是皇帝突然間的下了令，讓你前往安州府，並在此落腳軟禁。可安州府距離你被流放的地方，根本就是兩個方向，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提起，或者皇帝本身就有此計劃的話，怎麼會好端端的讓你來到這邊？”
還好巧不巧的，早就讓御麟營的人提前埋伏在這裡。
“我倒是覺得，你更像是那條鮎魚，爲了刺激一羣生性懶惰的小魚活躍起來，所以放進去一條生性兇猛的鮎魚進去，攪亂那一池水裡的安穩平靜。安州府就是那一池平靜無波的池水，安州府的幕後黑手就是蟄伏不動的魚，你就是被放進來攪亂池水的鮎魚……”
洛青青笑了笑道：“只不過是皇帝，爲了讓安州府幕後之人露出馬腳的一枚棋子，因爲你的到來，那些人自亂陣腳，甚至鋌而走險……或者說是瘋狂吧。所以纔會給了李柏宇他們機會。”
她嘖了一聲：“不過李柏宇他們，大概是並沒有意會到這一層意思，所以把自己混的十分悽慘，甚至是差一點把自己餓死在山裡。”
如果不是因爲她的出現，提供了大量的糧食，恐怕康安帝的這個計劃就要落空了。
所以，康安帝纔會這麼不顧世俗的，賞賜了她爵位……
雖然只不過是個子爵。
可想來這個消息一經傳出，一定會得到不少老迂腐的反對與嘲諷。
也只有這樣，一切才說得通。
什麼菜神之類的，簡直就是鬼扯。
糊弄人的說頭罷了。
康安帝要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拍手叫好，大聲讚道：“這個腦洞，不去寫話本子說書真是可惜了。朕自己都沒想這麼多！”
不過，讓太子謀逆，的確是他順水推舟的結果。
讓太子去安州府，也是他一早的打算，不過也只不過是打算而已。
如果太子主動提及，那他就順水推舟。
以後自然也會再給太子一個復立的機會。
如果太子不曾提及，安安生生的去了流放之地，他能給這個兒子的，也就只有他活着時候的安穩與溫飽了。
“你就是從封你爲子爵的聖旨裡，猜想出來這些的？”程越驚訝的看着她。
洛青青嗯了一聲：“差不多吧。”畢竟這聖旨太過於荒誕。
程越苦笑着說：“宮裡頭的這一層意思，我在安州府呆了快半年纔想清楚。”
枉他自認爲在朝堂裡浸染多年，卻不及洛青青遠在安州府這樣一個偏遠山村的人，看得清晰透徹。
“你能看得清楚就已經說明很了不起了。”洛青青道。
這話也不是奉承。
她道：“我跟你所處的位置不同，你能夠看到的，只不過是片面的一些事情，比如你被流放，卻突然又被送到安州府軟禁，這其中或許是有你的緣故，有你的人，在其中努力的緣故，但也有皇帝順水推舟的結果。”
“可無論你身處哪一個環節，能看到的，都只是眼跟前發生的事情，就算你能夠未卜先知、走一步看三步，算透人心，也沒辦法完全看透他人心中所想。”
洛青青道：“更不要說，那些謀劃不曾顯露出來的時候，你就算想推算都推算不出來。倒是我，跟你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到也不同，更不要說我還知道李柏宇的事兒……”
她道：“我所處的位置，更像是一個上帝視角，嗯，就是老天爺看到的那種，縱觀全局，所以根本就不難發現這其中的交錯聯繫。”
“倒是你，身處其中，是局裡人。”
洛青青總結道：“這就好像是同時佈置給兩個人相同的任務，都是在一處林子裡，找一塊被綁在樹杈子上的紅布。只不過前者被丟在了林子裡，後者被扔到了天上。前者大概也可能會找得到紅布，可除非有大機遇，正好一擡頭就能夠看到。不然的話，除非天上那個是瞎子，或者天上那個恐高不敢看，不然的話，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可能，是天上那個人先找到紅布。”
“爲什麼不是百分之百？”程越道。
洛青青瞪了他一眼：“我說了這麼多，你的關注點就這個？”
“……道理我都聽懂了。”程越特別認真的敷衍了一句。
洛青青瞪着人，實在也是招架不住他的賣乖，尤其是臉上那做作卻又看着很可憐的表情，讓人很難不軟和下來。
她道：“防止說了百分之百被被挑出來其他可能，這樣百分之百就不成立了，到時候沒得又是一身腥臊，徒惹煩悶。”
“那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也有可能會被挑毛病啊……”程越不是很贊同道。
洛青青：……
“要是那樣的話，大概只有一死以絕後患了！”她道。
說的很是煞有其事。
“你怎麼能這樣想？”程越道：“旁人喜歡指指點點，你就當救濟扶貧了唄，他們愛說什麼說什麼，咱們不在乎就是了。”
洛青青道：“也不是在乎，就是莫名其妙的，聽到評論會不舒服……甚至有時候會幻聽，感覺耳朵裡像是要炸了一樣。”
她道：“你有過恐高的感覺嗎？或者恐水、恐密閉、恐鴨子之類的尖嘴生物……那種窒息感，在我聽到評論看到評論之後，就會出現。”
“我很恐懼，不是我心裡懼怕這些牛鬼蛇神，而是生理反應，使我難受……我很想去控制自己，不畏懼這些東西，可有想法是一回事兒，真的去做了，才發現難如登天。”
洛青青碎碎念道：“每一天都過得像是打仗一樣，我要去跟另一個我做鬥爭……”
所以前世她選擇一個人隱居。
沒想到舒服日子沒有過幾天，人就穿越了。
穿越就穿越，穿越了還讓她知道前世有了個悲慘結局。
好像不悲慘，這劇情就沒辦法進行了似的。
“所以這個爵位，讓我平白多了極大的不安。”洛青青沒有沉浸在過去的情緒裡，轉而說到如今的事情上。
她笑了笑：“所以有朝一日，你真的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咱們倆差不多也就可以結束了。”
“爲什麼？”程越急切道：“我可以不去爭搶那個位置的，反正我已經是廢太子了。”
“不，你要爭。”
洛青青很是認真道：“我沒辦法陪你去登頂，因爲我會恐懼被評論。”
而成爲帝王身邊的人，少不了會被評論，甚至還可能會被記載下來，被後世的人繼續評論。
“可你要爭。”洛青青道：“因爲你不爭，等老皇帝駕崩，你十有八九，會首當其衝成爲一個犧牲品。”
誰坐那個位置，都不如你自己坐更有保障。
可我想要江山，更想要你啊。
程越感覺這會兒更加的糾結了。
如果要江山，勢必會失去洛青青……
可如果選擇洛青青，未來，他大概又護不住她。
只有走到無人之巔，手握重權，纔會守護住洛青青，讓她自由自在，無人敢覬覦。
兩個人的談話，看似愉悅結束，實則各懷心事。
洛青青跟程越在屋裡躺了一會兒，等到之前跟村正約定好的時間到了，才重新打水洗漱出門。
院子裡，洛家人早早的就等着了。
他們個個臉上都很拘謹……
剛剛在上房屋裡頭，他們已經聽周氏說完了前因後果。
跟洛老爺子的反應都差不多。
他們都覺得這件事情是周氏太過於敏感了。
就只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怎麼能帶進現實裡頭，還去刁難起小妹了呢？
小妹這些年爲家裡付出的心血可一點都不少。
周氏這樣懷疑，實在是太過於傷人心了。
原本……
周氏是對她夢中所見的那些事情堅信不疑的。
被洛家人輪流着說了一通又一通，她之前的堅定終於也開始動搖了。
如今想想之前那些懷疑，頗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
“走吧。”洛青青語氣淡淡的說道。
說實話，對於洛家人的懷疑，她沒什麼不滿，只不過也不想過分熱情了……
雖然，她可能壓根也沒有熱情過。
對於洛家人，無論在他們知道真相以後，究竟是擺出什麼樣子的心態，會做出怎麼樣的選擇，她其實都能夠理解並接受。
畢竟，她佔了人家親閨女、親妹妹的身體，也算是侵佔了人家的生命。
哪怕這件事情並不是出於她的自願。
可在洛家人的心裡，終究是自己的親人不見了。
所以無論怎樣他都能夠理解。
只不過是沒有辦法接受。
洛家人有心想要說點什麼，緩和一下現如今的冷淡，村正卻正好帶着人過來。
“青青啊，咱們等下子的這個流程是這樣的……”
村正佔據了洛青青左手邊的位置，程越眼疾手快的，佔據了洛青青右手邊的位置。
洛家人沒辦法，只能跟在洛青青的身後。
偏偏就是洛青青的身後，也沒有很多他們的位置。
村正帶來的幾個人，就很自然的，跟在了村正跟洛青青的身後。
一會兒說一些這個事情，一會兒又說一些那個事情。
洛家的人就算是想要插嘴，也根本就找不到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