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六月的距離僅僅兩個月,在中爲了演奏會開始沒日沒夜的忙碌起來,經常待在練習室直到深夜,回家的時候本以爲允浩會早就睡了,每次一開門卻看到允浩還趴在牀上看漫畫,問他怎麼這麼晚還不睡,允浩就會一副小孩子受了委屈的樣兒嘟囔:“在中都不回來,我怎麼睡的着?”搞的在中哭笑不得的。允浩也問過一次在中爲什麼不在家練習,還要跑到學校那麼遠去。在中很認真的回答:“因爲說好要爲你拉的,沒有練好之前怎麼能讓你聽到!!”於是每天故事依舊,深夜歸來的金在中和一直等候的鄭允浩。
但是就在不久之後的一個晚上,在中象往常一樣練習完回到家中,開了門,門外燈光黯然,門裡卻一片漆黑。關上門,在中躡手躡腳的走到牀邊看了看躺在牀上的人,想:可能太晚了吧,鄭允浩,你最終也沒有忍住還是睡着了吧,哈哈。想到這兒,在中伸手想擰開牀頭的檯燈看看睡着了流口水的鄭允浩,卻在手伸向檯燈開關那一刻被另外一隻大手給蓋住了而停了下來。
“允浩,吵醒你了?”在中看向牀上沉默的人,卻藉着窗外昏昏的月光看清楚了躺在牀上的鄭允浩,心中一驚,連忙擰開了檯燈。
“鄭允浩!!!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你的臉……”在中看的猶如刀子剮在心上,疼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兒。
“啪”燈被允浩又關上了,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下一秒鐘,在中已經被他一把拉過覆在身上,然後緊緊的,緊緊的摟住。
“鄭允浩………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誰打的你?告訴我啊! 我他媽的抽不死他。”紅了眼睛的金在中第一次在允浩面前憤怒的咆哮着,想掙開允浩的懷抱去隨便找個棍子什麼的,卻被允浩更死死的摟住。
“金在中,金在中!!你聽我說。……我沒事兒,死不了的。”
“屁話,是誰? 快告訴我他媽的到底是誰?下這麼重的手!”
“在中……。求你了,別問了。”允浩將臉埋在在中的脖頸處,悶悶的哀求道。
“可是……。”在中心疼的環抱住躺在牀上的人,
“沒事兒的,真的,在中??我真的沒關係……。別問了,在中。…。我…。。很想你。”允浩的聲音有着一點點的哽咽,聽的在中心裡一酸。
“你是傻瓜嗎? 受了傷爲什麼還不打電話給我?”
“……因爲,臉被打腫了都,這麼醜怕你見了逃走了怎麼辦。”
“……屁……。都打成這副德行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在中……。”
“恩?”
“如果有一天,我要是被打死了,你會不會很難過?”
“鄭允浩!!!……。我警告你,打不過人家就給我跑!如果以後你敢跟別人硬拼……。我絕對饒不了你!”
“在中……”允浩腫着兩隻熊貓眼又開始嘟嘴了。
“還有,我絕對不允許你去死,聽到沒!!!”
那一晚之後表面上又似乎恢復了平靜,在中依然忙碌着,允浩雖然也還像往常一樣,但在中總覺得允浩的心裡裝着事情,經常上一分鐘還在和在中開玩笑,下一分鐘就看着在中愣愣的發呆,要喊他好幾遍纔會反映過來。問他想什麼呢,他立刻就變的嬉皮笑臉的逗在中:“恩??想……我們在中還真是漂亮呀” 搞的本來想要好好和他談談的在中覺得自己又被調戲了,而忿忿的撲上去跟鄭允浩鬧成了一團兒。
在中也不止一次的想:等演奏會結束了,一定要認真的同允浩談一談,如果他真的有什麼困難或者麻煩,自己也應該陪他一起面對的。只是現在實在是太忙了。
Liebesleid??愛的憂傷,真的讓在中很頭疼,也很擔心自己是不是能將最好的表演獻給允浩。雖然技巧xing的處理已經練習的很嫺熟了,可是感覺拉起來總是有着些須的蒼白,也不知道是哪裡的不對,聽了好幾位小提琴家的詮釋,但自己拉的時候卻總不能很好的抓住感覺。
日子在一天天的等待,焦慮,不安,期盼中翻過了一頁又一頁,終於迎來了金在中的個人畢業獨奏音樂會,作爲音樂學院最高權威ProfessorMattGriffiths的得意門生,金在中的表演受到了學院高層的關注,副院長帶着幾位Professor陪同MattGriffith先生一同前來觀看,學院其他的老師和學生也對金在中高超的琴藝有所耳聞,紛紛前來觀摩。離正式開場前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小小的音樂廳已經爆滿了人。
理所當然的鋼琴伴奏Micky 樸----樸有仟偷偷的躲在後臺,向觀衆席上張望着。
“好了,樸大少,我已經爲你的RONAN安排了除了Professors以外最好的位置,你不用擔心。”坐在沙發上的金在中一邊輕輕的擦拭着自己的小提琴,一邊斜着眼睛瞅有仟。
“我又沒找他,”樸有仟回頭白了一眼金在中,“我在找你的小室友呢!”
“嘿,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貌似他好象還比你大半年呢吧?”
“ER……NONONO,thisisnotthepoint, thekeypointis…。。whereishim”樸大少爺開始冒出英文來了。
“……我也不知道……。”
“What???” 有仟有點傻眼了。
在中低下頭,愣愣的看着手裡的小提琴。
兩個小時前,和在中一起穿上了白色燕尾服的鄭允浩,象個高貴的王子一樣,看的在中直咂嘴,從來都沒想到過穿了正裝的允浩是這麼的挺拔,英武。
一起準備出門的時候,允浩的手機突然響了。在中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但看到允浩接電話時眉頭緊鎖的樣子,在中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掛了電話,允浩走到在中跟前,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兒,“在中,我臨時有一點事兒,你先過去做準備吧?我一會兒就到。”
“啊? 允浩吶, 有什麼很緊急的事情嗎?”在中一臉擔心的望着允浩。
“沒有
在中你放心,我肯定會準時到的,我還要聽你爲我拉‘Liebesleid’呢。”
“哦???好吧,那你早點過來啊,我先走了。”在中有點不捨的轉身要走,
“等一下,在中……” 允浩在背後叫住他。
“恩?”轉回身的時候,允浩已經跨了一大步上來,兩個人差一點兒面對面的撞上,在中甚至幾乎感覺到了允浩呼出的熱氣兒噴在自己的臉上,頓時覺得有點兒氣氛尷尬,正想擡頭問允浩還有什麼事兒,突然眉宇之間落下了輕輕的一個吻。(耗子大人,您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撒花撒花,天女散花???)
“在中……。別緊張啊,要加油!!”允浩的聲音溫柔的好似要擰出水來了。
金在中完全象被石化了一般,傻呆呆的瞪着大眼睛,象看恐龍一樣看着鄭允浩。
“怎麼?被男人親,嚇成癡呆了?”允浩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帶着戲弄的表情瞅着他。
“啊!!!”在中這才如夢初醒般的反映過來,“A??XI???,鄭允浩!!你怎麼老不拿我當男人!”
“哈哈哈哈……”允浩因爲“偷襲”成功大爲開心,寵溺的捏了捏在中的鼻子,笑着說:“誰叫你總是這麼笨乎乎的…。。好啦,快走吧,多點時間做準備,別到時候又慌慌張張的。”說完就把一臉嘖怒的金在中連推帶攘的送出了家門。
“金在中,準備一下嘍,該上場了。”安排現場的老師一句話將在中的思緒拉了回來。
舞臺的燈光轉暗,觀衆席上的人們頓時安靜了下來,等待着金在中的出場。片刻,一束柔和的燈光打在了舞臺上,人們看到了身穿白色西裝的金在中已經站在了舞臺的正中央。象一個落入凡間的精靈,那麼的高貴,優雅,恬靜。
金在中環顧了一週,卻沒有在觀衆席上尋到那個人的身影。
果然,你還是沒來,鄭允浩……
嘆了口氣,在中的心裡有種莫名的失落和委屈。
練習了這麼久,就是爲了這一天,爲了讓你聽到我爲你拉的曲子,可是你卻缺席了。有多麼重要的事情呢?比傾聽我靈魂的訴說還要重要嗎?
咬了咬自己的脣,在中將小提琴擱在了下顎處,小提琴金子般的聲音在整個小小的音樂廳裡流淌着,是維也納隨想曲CapriceViennoisOp。2,b小調。帶有着幻想色彩的維也納鄉土旋律,充滿了傷感的情緒,將舞臺下的人們帶入了金在中所創造的世界,回憶着古都維也納過去輝煌的情景。那無窮無盡的美好都這麼自然流動着。旋律悄然的在人們的的腦海裡低吟淺唱着,揮之不去。
一曲結束,新的一曲又帶着人們進入了另外的世界,金在中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世界中,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記了上一刻還在對允浩的沒有到來而怨懟。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他和他的音樂,美麗的綻放着。而觀衆席上的人們也似乎都屏住了呼吸,一同領受着溫柔的,狂放的,妖媚的,哀傷的,憤怒的,悲愴的,每一個不同的金在中和他帶來的音樂詮釋。
當最後的安可曲“愛的憂傷”即將被演奏的時候,在中突然彷彿剛剛從睡夢中醒來一樣,他看着臺下沉醉在他音樂中的聽衆們,突然覺得心裡豁然開朗了很多,其實,就算允浩不在這裡,只要自己是真的很用心的去演奏,允浩也可以感受的到吧?
閉上眼睛,在中的眼前彷彿看到了笑意盎然的鄭允浩,擡起弓子,開始拉出了第一個音,切分節奏和附點音符發展着旋律,每一個樂句不斷出現着相同的音,而且是跨小節的切分音,好似聲聲悲泣,但旋律卻又非常美妙,動人的哀婉。那輕輕的低訴好象是在怨懟着允浩爲什麼沒有出現在這裡,又好象是遺憾的嘆息,聽的人們也跟着一陣陣的揪心。
金在中正在投入的拉着曲子的時候,無意間的一掃卻突然定格在音樂廳後面的大門旁。 那個同樣和自己穿着白色西裝的男人是誰? 除了鄭允浩,還能是誰?原來他沒有失約,還是趕到了,至少他聽到了自己爲他拉的曲子。旋律隨着第一部分的結束,忽然帶着幾分歡快進入了第二部分,在中定定的看着站在那裡的允浩,眼神似乎也糾纏在了一起,忘記了所有人的存在,彷彿只有兩個人,回憶起這一段時間共同的生活,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玩鬧,甚至一起相擁而眠,點點滴滴都是那麼的清晰。琴聲傳達着主人的心意,悲哀的情緒似乎有了些許的控制,就好似回憶起和戀人相處的那些日子。
那一刻,在中終於明白了。
原來一直都在煩惱自己的Liebesleid缺少了什麼,現在才赫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想要的那種感覺是愛的表達。愛的甜蜜,愛的辛酸,愛的快樂,愛的憂愁。 而給予自己這一切的人,就站在那裡,靜靜的,靜靜的也聆聽着自己對他的表達。
原來自己之所以不在意有仟常拿自己和允浩開玩笑,之所以自己一點兒也不討厭允浩的擁抱和親吻,之所以看到允浩趕來參加音樂會時那一瞬間的心跳加速,這一切都是因爲,金在中已經在不知不覺喜歡了鄭允浩吧。
愛上一個人需要原因嗎?
如果需要的話,金在中可以列出一籮筐。英俊挺拔的鄭允浩走到哪裡都會自然而然的成爲注目的焦點;溫柔細心的鄭允浩似乎總能瞭解到在中在想什麼;心照不宣的默契彷彿兩個人已經認識了許久許久;還有永遠象個守護神一樣的爲自己撐起一片天。
可是……。他是個男人,他也是個男人。理智上,情感上,甚至生理上,金在中都不應該愛上一個男人。
然而,愛上一個人真的需要原因嗎?
不,不需要。
沒有理由的卻是註定的愛,看似瘋狂的卻是真摯的愛。
這樣的愛,金在中給了鄭允浩。
不會對有仟有任何的想法,不會對希澈有任何的心動,不會對世界上除了鄭允浩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產生這樣的情愫,也許這就是命運的碰撞,從將允浩揀回家的那一刻起,千絲萬縷的糾纏已經將兩個人緊緊的捆綁在了一起。
雖然一直都羞於承認,雖然一直都在逃避,但是愛就是愛了。
金在中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
那麼允浩呢? 也是和自己一樣的心意嗎? 可是……。那過去的點點滴滴,似乎也不能說明允浩也喜歡自己吧?也許,允浩只是拿自己當好朋友,好兄弟?畢竟,自己是男人啊,怎麼可能會給允浩愛情呢?
想到這兒,在中有一點兒的沮喪,又向允浩望去。今天的允浩,真的象個在等待公主的王子一樣,只是爲什麼看上去有那麼一些的落寞?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說不出的哀傷?
曲子再次峰迴路轉進入了第三部分,回到了最初的哀愁,依然是憂鬱的吟唱,卻又似乎與最開始的哀傷略略有所不同。乾淨,清麗的結束了最後一個音符之後,全場一片安靜,彷彿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金在中噓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片刻,觀衆席上掌聲雷動,持久不衰。副院長和幾位教授都紛紛站了起來爲在中鼓掌,MrGriffith 更始掩飾不住得意之情,跑上臺來和在中擁抱。上臺獻花的學姐學妹,想要與在中合影的老師同學們將他團團的圍住,抽不開身的在中只能一邊說着謝謝,一邊望向大門處。臺下人頭攢動,卻看不到了那個白色的身影。在中有點焦急的四處張望,然而那白衣男人卻已經消失在人羣中。在中想也許允浩不是很喜歡人多的地方,晚上回去和他再一起慶祝也是一樣的。
晚上的慶功宴,在中很開心,有仟的興致也很高,舉着個酒杯和在中一個勁兒的碰杯,“哦,對了,在中!!我接到希澈哥的電話哦,他在韓國已經找到一家唱片公司願意爲他錄製第一張專集了,他還讓我替他向你轉達,祝賀你的演奏會成功!”
“真的嗎?真的嗎?”在中興奮的差點跳起來,自從希澈哥回韓國後,一直都聯絡不到他,本來還有點擔心的呢,原來是忙着出唱片呢。
高興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MrGriffith很滿意在中今天的表現,尤其是最後的安可曲,詮釋的非常到位。一回到後臺,就對在中說如果年末的帕格尼尼小提琴比賽可以拿到名次,他就推薦在中進入澳大利亞皇家樂團成爲首席小提琴,一天之內這麼多令人振奮的消息,在中別提有多開心了,按捺不住想打電話給允浩。可是允浩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的狀態,在中的心裡多少有些不安,惦記着白天允浩接了那個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之後,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於是宴會還沒有結束,金在中就逼着有仟和RONAN開車送自己回家。
“喂,我說金在中,你家小室友這才一會兒不在你的視線裡,就急成這樣了?”樸有仟坐在副駕上回頭衝着在中又開始了擠眉弄眼。
“別給我廢話!”在中一句話頂了回去,看者窗外冷清的夜,有些出神。
允浩啊,回家以後……我該不該告訴你呢?鄭允浩,我喜歡你? 鄭允浩,你也喜歡我嗎?……可是……。允浩啊,喜歡你,我應該說出來嗎?
在中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子已經駛到了家門口。
“好啦,我和RONAN就不下車了,你自己上去嘍,免得說我們不識時務……”
樸有仟話還沒說完,金在中已經下了車“砰”的關上了車門,三步並做兩步的奔向家。
“哼,哼,這小子就是屬死鴨子的,還跟我嘴硬……走啦,RONAN,我們去下一家喝!”
“喝什麼喝,回家啦,也不看看幾點了!”RONAN橫了樸有仟一眼,開着車和有仟一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