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望着滿臉冷凝,全身氣場全開,低壓危險的某人,終於頭一次感覺到,自己挖了個神坑,還是自己輕易爬不上來的那種。
嶠子墨望着懷裡的云溪,見她明顯在發呆出神,以至於,目光定定地落在某一處,彷彿沒有任何反應。
“說。”清清淡淡的一個字,赫然昭示嶠某人最後的耐心也已經告罄。
云溪下意識地以手遮眼,青絲順着她的動作落在嶠子墨的掌心,帶着撩人的癢意。
良久,云溪忽然挺身,一下子坐了起來,直直側頭看着他:“說了,你不生氣?”
沒有回答,只是,平靜到極致地回了她一個眼神。
云溪的嘴角僵了僵,決定早死早超生。或許,還能換得一個坦白從寬的結局。
“冷偳給我打電話說christina失蹤的時候,我就有點懷疑。”她坐在嶠子墨的大腿上,隨意換了姿勢,卻被對方緊緊地扣住了腰。無奈地笑笑,只得長話短說,以免夜長夢多:“香港這個地方,比較特殊,敢明目張膽地讓人消失,喬老肯定是找了有黑道背景的人。而christina消失的時機又有點太準,水牧蓮剛好開生日派對,她母親便找上了我,幫christina求情。不管grantham和christina是否真有牽扯,都有點太巧了。”而這世上,所有的巧合,不過是精密算計下的產物。
她是商人,從上輩子起就在商場裡和人勾心鬥角。怎麼可能看不出這些破綻。
只不過,grantham突然出現在她的家中,她卻真的沒有料到。
母親接待他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grantham在打量冷宅的所有。那是一種抽絲剝繭的考量,完全不應該出現在第一次到朋友家做客的人身上。更何況,grantham身爲伯爵,早已見慣榮華,爲什麼,卻會對她的家,這般另眼?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她才提前又做了一手準備。
只不過,她從心底裡來說,到底還是願意grantham不過是被利用了,所以,纔會同他一起搭乘飛機來香港。她永遠記得,在那條老巷子裡,他坐在街邊攤上,和她一起吃油條的那天早上。陽光照在身上,那般明媚而純粹。
經歷了那麼多,她不希望這樣難得的朋友也最後失去。
“但是你瞞着冷偳?”以剛剛冷偳的表現來看,是真的以爲喬老會得償所願。而他此前對grantham的懷疑也是實打實的,毫不摻假。
云溪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該怎麼說呢?“我堂哥是個典型的公子哥。雖然人品不錯,但是,有些時候,還是太容易被人誤入歧途。”說到底,還是歷練不夠。冷氏上下,她們這一代,只有他一個男丁。身爲嫡孫,在冷老爺子面前,從來是老實本分,可在外面,卻是個正宗的花花公子。冷氏在他手上,的確是擴張了不少,但是,他天生的平臺就已然比別人高出太多。說到底,還是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大風大浪。
所以,瞞着他,一是怕走漏消息,二也是能讓他能從這次圈套裡吸取教訓。
“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纔是妹妹,他纔是哥哥。”嶠子墨皺眉望着云溪,實在有點懷疑,冷家的家教培養是什麼道理。
算上她上輩子活的歲數的話,就要反過來了。云溪無奈,這個還真不好解釋,只得裝作自然地接開而過:“誰讓他單純呢。”
和嶠子墨的手下們一起離開的冷偳忽然打了個噴嚏,頸後一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他拉緊了外套,目光不時掃過grantham。說實在的,即便身爲同性,而已不得不承認,grantham的樣貌實在讓女人趨之若鶩。更何況,他的身份更是不凡,今晚自己那麼武斷地判斷他的一切,到底是太過沖動了。
“之前,我有點腦子發矇,並不是存心懷疑你和喬老他們是一夥的。我向你道歉。”
grantham瞥了他一眼,卻是沒有半絲表情,只是冷冷道:“不用。”
冷偳咬牙。
轎車後座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云溪早和嶠子墨一起離開了。被人用這樣冷淡的語氣打發,的確讓他很生氣,但想想,剛剛要不是grantham豁出命去救云溪,搞不好,現在還真的讓喬老得逞,頓時,脾氣便又好了一些。誰讓,他理虧呢。
“我很感謝你今晚救了我妹妹,不過,有些事,你也知道,”冷偳頓了頓,決定把話挑明:“按嶠子墨的性格來說,他既然認定了云溪,誰都搶不過他,更何況,他都見過我家的長輩了……。你即便再喜歡云溪,也不要太執迷了。畢竟,是沒有結果的。”那般的奮不顧身,卻是毫無希望。這種事情,放在誰的身上,都是一種打擊。
誰知,車內的氣氛竟然爲之突然一沉。grantham冷冷地轉過頭,看着他,那目光,似乎在研究一個bullshitter。
冷偳實在抵不過他這目光,搖開窗子,透了口氣。
誰知,轉頭回望,卻見grantham已經挪開視線,彷彿懶得和他再說一個字。
頓時,有種狗咬呂洞賓的心情。
他好言好語地勸人,竟然被人給無視了。好吧,有本事,你和嶠子墨去搶吧,不撞南牆心不死。
這一路,兩個人從此陷入沉默。冷偳心情說起來不好不壞,卻是沒有多注意,grantham眼中的深思。
——
云溪眼見着車子開到市中心嶠子墨的私人大廈,這裡的一切還是一如既往,就像他一直生活在頂層的那套奢華套間內。
一路上,嶠子墨都沒有再說一個字,打開車門,直接抱起云溪,往電梯裡走。司機和其他人員一個個低着頭,恨不得隱身成爲壁紙。
到達頂樓時,他只輕輕地睨她一眼:“坐。”
云溪以手撐額。
看樣子,刺激狠了……。
“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云溪舉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努力擺正姿態。雖然賣萌耍寶不是她的強項,但這個時候,就不要太計較形象之類的了。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你覺得,你還有信用值嗎?”嶠子墨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鎮的礦泉水,扔給了她,態度卻不見絲毫春回大地。
云溪默了默,感情,她的信用已經破產了,連承諾都不得人重視。
不過,易地而處,如果是嶠子墨在她眼前玩了一把危險遊戲,估摸着……她會比他更不好說話!
想到此,她有點悲催得發現,除了喪權割地,否則,絕無翻身之處。
“那你說,你想要怎麼着?”賴在沙發裡,頂級的牛皮柔軟而舒適,將她整個人包裹住,根本就想躺在上面直接睡過去。
看着她微微側過臉,愜意地窩在沙發裡,渾身散發出一種慵懶的味道,他忽而一笑,自上而下地雙手圈住,恰將她圍在懷裡,漆黑深邃的眸,緊緊地盯着他。呼吸交錯,竟是連彼此的心跳似乎都能夠聽到。“我想要什麼…都行?”
黯啞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云溪頓時耳朵一熱,情不自禁地擡頭,卻恰好對上他的脣。下意識地舔了舔脣,卻發現,這一瞬,他眼底閃過的炙熱和火辣。
勾脣一笑,雙手在他頸後合攏,整個人仰面送了上去。
脣,像是天生一對,一旦觸上,便難捨難分。他的呼吸配合着她的,就像是魚水,從來就是不可分割、永世相依。
舔舐、交纏、抵死溫柔。濃烈的氣息撲面而來,云溪仰頭,承受所有。心,卻是越來越軟,也越來越熱。
這個男人,爲了她,不遠萬里,不辭辛苦,永遠是把她放在第一位。以他的冷靜事故,若真的能定下心來思考,絕不會情緒出現這樣劇烈的波動。說到底,他在乎她,在乎到不能自已!所以,纔會對於她的冒險不能放任。
“叮”——
門口的直達電梯忽然一聲脆響,扣着喬老和黑衣人上來的那些人壓根不知道自己撞斷了什麼好事,一個個神色肅穆地推着人從電梯裡走出。
云溪聽到玄關處的聲響,輕輕地推了推他。
嶠子墨深深地嘆了口氣,緩了一緩,這才直起身子。
轉身,剎那間,眉目在望向喬老時,閃過一道冰冷的殺氣。
grantham和冷偳搭乘第二部電梯緊隨其後,進門的時候,兩人同時被這道殺氣所懾,頓時,背後一寒。
可全場,唯有一人,不動如風。
彷彿,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笑得格外詭異。
christina和喬老是坐同一輛車子過來的,在路上,喬老醒後,她就發現了他的異常。沒有被人扣押的緊張和惶恐,也沒有事發之後反而陷入逆境的狂怒,相反,喬老自醒來之後,就一直笑得格外興奮。那雙眼睛裡,幾乎都能閃耀出驚人的光。
難道是腦子出了問題?
就連grantham和冷偳都發現了異常。其他的黑衣人一臉驚愕地愣在旁邊,彷彿對於現狀都有點雲裡霧裡了。明明,喬老是被人捉了現行,怎麼反倒是笑得這般猖狂?
云溪微微眯了眯,目光在喬老那高高翹起的脣邊上來回掃過,“看來,你還準備了後招。”
薑還是老的辣。
這句話,向來,她是記在心底。
商場上,從來沒有永遠的贏家。饒是身爲商界帝王的蕭然都能一朝跌落神壇,更何況是她?
喬老敢下這麼大的賭注,她從來沒想過,會輕而易舉地就贏過他。
但是……。
望着他那雙眼底散發出來的詭譎笑意,不知道爲什麼,她心底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不安。
手心忽然傳來一陣暖意,嶠子墨不動聲色地將她的五指握緊。
站在一邊的grantham看到,目光頓在那裡,不動。冷偳發現了,卻是裝作什麼也沒有看到。
“你以爲你贏了?不,冷云溪,我告訴你,你還太嫩了。冷家最容易下手的,從來不是你!”喬老忽然擡頭,以手指天,張狂一笑。“你以爲,就你聰明,會多做一手準備?你怎麼不想想,我幹嘛非把你晾在香港再出手?真當我是因爲在b市施展不開嗎?”
調虎離山!
喬老話音一落,這四個字立馬浮現在衆人腦中!
冷家,最容易下手的,從來不是你!
那是誰?
不會是老爺子,更不會是她父親!那便只有……
手無縛雞之力,卻又心軟無比的母親!
“你把她怎麼了!”云溪忽然從沙發裡一掙,整個人一下子站了起來,要不是嶠子墨在背後握着她,她幾乎立馬衝到那個滿臉癲狂的瘋子面前。
“你以爲呢?既然要動手,我向來喜歡斬草除根!”喬老滿足地看着云溪的臉上倏然慘白,那眼睛裡,此刻盡是滲人的光芒,卻像是烈火烹油,將他心底最暢意的火光點燃!
她以爲她是誰!
能過躲過剛纔就是贏了?
太天真!太自以爲是!
他還沒把整個冷家打入地獄,怎麼可能在這裡就輕易敗了?
“你母親張翠,可是定期要到醫院複查身體的。就算有人陪着又怎麼樣?再厲害的保鏢和護衛,到底不是刀槍鐵壁!你不妨現在打電話回去問問,看看,發生了什麼好事!”說罷,喬老笑得越發得快意,像是將這輩子所有的笑意都凝聚在了一起,徹底放開了。
“閉嘴!”嶠子墨一手扶着云溪,一手直接擰斷了他的下顎。
“呃,呃,呃……”沒有了下顎骨的作用,喬老當即再也笑不出聲。劇痛讓他整個人都扭曲成一團,但,他望向云溪的眼神是那般的志得意滿和嘲弄嗤笑!
------題外話------
bullshitter,中文意思是“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