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量不是問題，我們藥廠是打算面向全國尋找穩定合作，只要貨源充足，就能簽下長期訂單。”
這句話把汪局長已經挪開一半的屁股，硬生生的拽了回來。
整個縣裡王八的量有多大，汪局長也不清楚，主要是因爲這玩意實在是太氾濫了，河灣水渠裡面到處都是。
而且這玩意根本沒什麼用，水產局的倉庫裡有幾百斤，還是去年收的。到現在一隻只還活蹦亂跳，不出意外，能陪你過年。
這東西要是能大量賣出去，不管價格高低，那都跟白撿的錢一樣。
“兩位稍等一會兒！”
從辦公室出來，汪局長趕緊撥通隔壁的電話。
“喂！李院長，向您老打聽個事……”
掛掉電話，汪局長匆忙回辦公室，迎面正好碰到陳旭出來。
“汪局長，時間緊張，我們還要趕去鄰縣考察……”
走！
那怎麼行！
剛纔汪局長可是親自向縣人民醫院的老院士打聽過，鱉甲殼這事沒錯，前段時間老院士還去參加過新藥的研討交流會。
沒想到，一轉眼藥廠的人找上門！
簽下這一單，水產局下面的水產公司每年效益能提高一大截。
這哪是騙子，分明是財神爺！
“不忙，不忙！陳主任，咱們這纔剛開始呢。”
死拉硬拽把陳旭拖回來坐下，汪局長一張老臉皺的像朵菊花。
“剛纔說到哪了，這個中華鱉的量，我們縣吶……”
半個小時後，陳旭和陳雙從辦公室出來，一旁的汪局長熱情的握着陳旭的手。
“陳主任！今天就不要忙着走了，我在賓館給你們安排了房間，明天再讓人送你們去火車站！”
剛纔的洽談十分愉快，陳旭手裡拿着汪局長開好，蓋着水產局印章的文件，滿意的說道。
“汪局，時間緊迫，工作重要啊！現在全國都在開拓市場，晚一步就被別人佔了，我爭取今晚就回省城的分廠，把報告擬好遞上去。”
聽說陳旭不是繼續考察，而是要連夜回省城，汪局長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分。
“汪局長也早做準備，一旦訂單下來，可有的忙了。”
從頭到尾，陳旭表現那份不符合年紀的沉穩，讓汪局長心裡頭的偏見一點點的消退。
年輕是事實，可人家這事辦的，滴水不漏。
剛纔談到的條條框框，一應章程，別說是挑毛病，甚至自己都得細想，才能揣摩明白。
人比人，氣死人，一想到自家兒子好像也是這年紀，汪局長就冒出咋不早掐死在尿桶的念頭。
出了水產局大門，陳雙長長的舒了口氣，那顆全程緊繃的心臟，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一開始，她還以爲陳旭帶她是來見高軍那種人的，這讓陳雙一路上都以爲，這個弟弟簡直無藥可救。
誰成想，接下來的操作，她徹底看不懂了。
陳旭的普通話，標準的讓自詡金鳳凰的她都不好意思。還有那些連她聽都聽不懂的東西，什麼局長、藥廠、合同、訂單……
站在水產局辦公室，陳雙都快要呼吸不過來了，渾身站的筆直，連任何多餘的小動作都不敢有。
“小九……咱……咱們回家嗎？”
承受了這個年紀本不該承受的壓力，陳雙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趕緊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姐！你先回去，我還要去趟省城。”
“省城！去那幹嘛？”
陳雙幾乎是下意識的追問。
“去賺錢，供你上大學啊！”
“啊……”
陳雙心裡猛地就像被點起一堆火，發熱滾燙。
她已經休學一年了，原本那個美好的大學夢就像竈房裡的冷灰，陡然聽到陳旭說起，渾身上下彷彿有股電流躥過。
“咱們家好不容易出個大學生，哪能就這麼浪費。姐，我看好你！”
陳旭樂呵呵的撓撓頭。
“我是沒指望了，以後，我就負責賺錢養家，你就負責貌美如花……”
一不下心，陳旭嘴裡蹦出了個後世的經典渣男語錄。
“呸！一天到晚，沒個正形。”
明知道陳旭沒個正經，陳雙心裡還是甜的像喝了蜜一樣。誰心裡還沒個念想，就算明知道沒法實現，但至少晚上睡覺，能做個好夢……
這年頭去省城可沒那麼簡單，光是單程，汽車火車都得搗騰大半天時間。
陳旭捨不得讓陳雙這水靈靈的大姑娘受罪，正好同村的發小彪子也在縣城，這小子皮粗肉糙，個頭比陳旭還高出一截，正合適。
彪子個頭大，膽子卻小的很，從小到大受了欺負，都是陳旭幫着找回來，所以打小就跟在陳旭屁股後面轉。
揹着一蛇皮袋收上來的王八，彪子一路緊緊跟在陳旭身後，寸步不離。
到省城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陳旭隨便找了個小招待所住下，第二天一早，帶着彪子直衝衝殺向製藥廠。
“同志您好！我是合陽縣水產局的。”
有了水產局的條子，陳旭再次搖身一變，成了水產局的辦事員。
在後世，這麼玩當然不行。
但這個信息不對等的年代，查證的難度極大。更何況，陳旭手裡可是拿着蓋着公章的文件，這是最好的憑證。
彪子的表現，還不如陳雙，站在藥廠的辦公室，兩條腿直打哆嗦。兩隻眼睛一刻也不離開陳旭身上，完美的扮演了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角色。
“這位老鄉，不用緊張，你的貨，我們收了，去後面過稱吧！”
藥廠的收貨員熱情的拍着彪子的肩膀，帶他去後面稱重去了。
接下來，就是陳旭的事了。
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藥廠對鱉甲殼的需求，完全超乎了陳旭的想象。一聽陳旭是合陽水產局，大老遠專程送貨上門，差點沒把嘴樂歪了。
這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嗎？
大致預估了合陽縣的產量後，藥廠當即以兩塊錢一斤的價格，下了一萬斤訂單。白紙黑字，加蓋藥廠的公章。
陳旭滿意的收下訂單，到這一步，合陽縣野生中華鱉的市場，就算正式打開。至於後面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長期的收購合同，水產局肯定會安排人跟藥廠簽訂。
自己只不過是利用信息的不對等，在中間鑽了個空子。
彪子在外面等的嗓子都冒煙了，一看見陳旭，差點沒跳起來。
“小……小九哥！發……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