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就答應下來：“李叔，必須行，你要真能幫我介紹，我還得欠你個人情。”
“什麼欠不欠人情的，你能想着把這一批牛賣給我，我欠你的豈不是更大？”
李家根感慨萬千，他說：“咱們都是互相幫助。”
李佳根給介紹專門繁育小牛犢的人叫馮濤，是東陽縣黃華鎮的，那邊距離曹家莊這邊有點遠。
曹書傑心想着，怪不得沒注意這個地方。
李家根親自打的電話，等那邊接通後，李家根張口就說道：“濤，我是你根哥。”
曹書傑看明白了，就從這說話的口吻上，李家根和馮濤的關係應該不錯。
曹建龍、莊學鍵和朱宏偉他們三個人並沒有胡亂猜測，安靜的聽李家根打電話。
等李家根打完把手機收起來，還沒等他們詢問，李家根兒就主動說道：“成了，你們要的話，我讓馮濤給你們準備小牛犢。”
“李叔，什麼品種的？”曹書傑問道。
李家根說都是大黃牛，他們這邊兒基本都是這個品種。
“那行，這邊兒能給弄多少頭？”曹書傑問道。
但李家根並沒有給出確切的數字，他說：“書傑，要不這樣吧，我把他的電話給你，你去他養殖場裡看一看，後邊兒你們可以自己談。”
“付錢的事後，你們給我說一聲，我可以給馮濤單獨打個招呼，讓你們晚一個月支付，反正我在青石鎮也幹20多年了，跑不了我。”
聽到李家根這麼講，曹書傑趕緊說道：“李叔，你說的太嚴重了，要是知道我懷疑你的爲人，我爸也得把我打個半死。”
既然想長遠合作，馮濤那邊肯定要去一趟。
而且這次不止曹書傑自己去，看着曹建龍，朱宏偉和莊學鍵他們三個人，曹書傑覺得也得帶他們一塊兒去實地考察，免得讓他們太閒，他心裡不得勁兒。
5個人在村委辦公室一直聊到中午，曹建龍喊着大傢伙去吃飯。
李家根還想走，可莊學鍵和曹建龍兩個人一左一右架住李家根的胳膊，他想走都走不了。
“老李，以前光上你家買肉去，今天請你吃頓飯都不行？”曹建龍嚷嚷着。
“我下午還有事兒呢。”李家根跳着腳，企圖說服他。
可他想錯了，曹建龍他們仨人根本不管那個。
“有事也得吃完飯再辦吧。”莊學鍵說道。
朱宏偉和李家根並不熟，可是李家根現在要買他們村的牛，於情於理，請李家根吃頓飯也說得過去。
沒轍了，李家根兒也放棄回去的想法。
他心裡想着等會兒說什麼也不能喝酒，對他來講，這是底線。
可是來到農家飯莊，幾個硬菜點上，聞着香噴噴的牛肉味道，李家根的酒癮犯了。
“這麼好的菜，不喝一口酒真是可惜了。”李家根心裡想着。
曹建龍點了兩瓶酒，擰開蓋兒就開始倒酒。
他還叨叨：“來到這地方就別和我客氣，想喝什麼、吃什麼，你們隨便點。”
“這牛肉真不錯。”李家根夾起一塊牛肉，他宰牛宰豬殺羊這麼多年，光用眼睛看，也能分出好歹來。
曹建龍說：“那當然，這是書傑果園裡養的牛，吃的比人還精細。”
“今天好好嚐嚐，這個牛肉是真好吃。”
“不過買就別想了，他那些牛就沒流出去過，一到出欄的標準，立馬被人給買走了。”曹建龍吐槽這件事。
在曹家莊，曹書傑才真正做到養的牛不愁賣。
還沒到能賣的標準時，就有人提前惦記上了。
幾百頭牛都不夠分的，那種場面光想想就覺得壯觀。
和曹書傑養的那些牛相比，曹家莊，朱家莊和桃東村三個村養殖戶合起來那300頭牛根本沒可比性。
“我當時殺牛的時候就覺得這肉不一樣，真是可惜，怎麼沒留下一點。”李家根這般說道。
“李叔，下次我再殺牛，你儘管留就行。”曹書傑大方。
酒喝開以後，根本不用人勸，想喝酒的人，自己也找藉口多喝兩口。
李家根就是這樣的情況。
明明說好不喝酒的，可是真放開酒量後，他也控制不住，一杯酒下肚，第二杯接着倒上了。
幾個人喝的還挺盡興。
李佳根給他們講，現在市場上的牛肉很好賣，但是也把小牛犢的價格給拱上來了。
這叫有一得必有一失。
可李家根也說了另外一番話：“我總覺得現在這個養牛的市場不健康。”
“繼續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得崩盤，到時候受苦的還是養牛的農戶。”
李家根喝的不少，說完後又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人看起來也清醒很多。
在養牛的市場這麼火熱的情況下，李家根的這個觀點聽起來很極端，但仔細琢磨，不是一點道理沒有。
有個詞叫盛極而衰！
“李叔，這話怎麼講？”曹書傑問他。
李家根看來有好爲人師的屬性：“書傑，你發現沒有，牛肉的價格從去年到現在一直徘徊在13塊錢左右，可是小牛犢的價格從去年到現在漲了多少？”
“你也養着牛，應該還注意過另外一個問題，從去年到現在，飼料的價格漲了多少？牧草的價格漲了多少？你的飼養成本提高了多少？”
這幾個問題都是直指核心的。
曹書傑根本不用想，平時買飼料價格漲了多少，他心裡頭門清。
但是曹書傑喂牛方面，飼料的投入要少一些，他主要在牧草和其他的餵養成本上。
“還有一點兒，書傑，你應該最有體會，你現在少說也養了幾百頭牛吧，你一個人管不過來吧？你是不是得請人？”
“我不知道你們注意過沒有，從去年到現在這一年多時間人工成本上漲的很快。”李家根說完後，端起酒杯朝四個人拱手示意，喝下去半杯。
這都是明擺着的事情，曹書傑今年又給他下邊的員工加了一次工資。
光折算基礎工資，每個月就要多開300塊錢，一年下來，一個人就是3600塊錢。
可這個錢不漲不行。
別人都是出來打工掙錢的，而不是崇拜他，就無私奉獻的。
他這邊如果還繼續維持低收入，這些給他幹活的人早晚要走乾淨。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說到這裡，李家根看向曹書傑：“我聽你說你們村要弄養殖合作社的時候，說實話我是真佩服你們村的遠見，你們算是走在前頭了。”
李家根右手握拳，舉起食中二指，一副對天發誓的樣子：“我敢打賭，不出5年，個人自己養牛的，一定會感受到疼。”
“只有像書傑說的這種聯合起來養牛增加抵抗風險，降低養殖成本，才能夠活下去！”
‘活下去’這三個字讓他們這一桌的氛圍有些沉重。
包括莊學鍵、朱宏偉和曹建龍他們三個人都明白李家根話裡的意思。
這個時候莊學鍵和朱宏偉也再一次深刻的認識到跟着曹家莊走，千萬不能掉隊，要不然沒有哪一門生意是十拿九穩的。
曹建龍則在琢磨曹書傑提出‘養牛合作社’的時機，簡直是巧了。
而曹書傑在提出這個養牛合作社時，也曾提到過個人養殖成本的提高。
李家根還說了一件事，他認爲小牛犢的價格在市場上牛肉的供應量仍不滿足的情況下，肯定會繼續上漲。
這個情況無疑會從根本上增加養殖戶的養殖成本。
按照李家根的說法，他認爲3到5年內，小牛犢的價格可能會漲到5000元以上。
從心裡來說，曹書傑很認可李家根的這番猜測。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這兩年小牛犢的價格漲得有些離譜。
從1000多塊錢不到兩年時間就翻番了，就是這樣，小牛犢更加緊缺，繼續漲價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李家根喝的有點多，他沒辦法再騎摩托車回去。
曹書傑讓曹書超騎着李家根的摩托車把他送回去的。
再讓曹書超打車回來，錢曹書傑出的，可曹書超覺得不至於，他坐公交車回來的。
曹書傑和曹建龍，朱宏偉，莊學鍵他們三個人分開時，也和他們約好明天一塊兒去東陽縣黃華鎮馮濤那邊看看小牛犢去。
曹建龍他們三個人本來是不想去的，意思是讓曹書傑負責這件事兒就行。
可曹書傑多雞賊，這活兒都讓他幹，他也不樂意。
最後曹書傑說：“我明天一早開車帶你們去。”
……
和曹書傑分開後，曹建龍朝家走，朱宏偉和莊學鍵二人還在一塊沒分開。
他們在討論着中午吃飯時李家根說的那番話。
作爲一個幹屠宰20多年的老傢伙，李家根肯定清楚豬牛羊這三種肉類的行情。
他說的話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一定的道理。
正因爲如此，莊學鍵、朱宏偉他們二人原本還覺得養牛是一條通天大道，是村裡老百姓能夠發展起來的一條很重要的路子，可是今天才發現，這一行也沒想象的那麼好混。
“老莊，你說怎麼整？”
朱宏偉點上一根菸遞給莊學鍵，他自己又點上一根，用食中二指夾着猛吸一口煙，燒掉三分之一。
莊學鍵真沒什麼經濟發展上的遠見思路，他說：“我啥都不懂，我就知道跟着曹主任混唄，人家能掙錢，還願意帶咱掙錢，想那麼多幹啥？”
“等哪一天養牛真不掙錢了，到時候曹主任肯定又得琢磨其他的發展路子，咱跟着幹就行，老朱你說對不對？”
這番話很樸實，也很直接。
莊學鍵繼續說：“說句不好聽的，要是曹書傑他不帶咱們玩兒，老朱，你能想到其他的路子帶你們村裡的老百姓掙錢嗎？”
看到朱宏偉不說話，莊學鍵一挑眉：“吶，你是不是也想不到，我不是說看低咱們看高他，問題咱是真沒有他那份本事，啥也別想了，跟着人家的路子走就對了。”
說完後，莊學鍵沒等朱宏偉回話，騎着電動車就朝北邊的桃東村駛去。
他覺得朱宏偉想那麼多，才真是自尋煩惱。
明明沒什麼大本事，卻還操心天下事兒，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兒幹嗎？
曹建龍和莊學鍵差不多的心思。
他心裡頭門清，在曹家莊的經濟發展上，他根本提不出有效意見。
既然這樣，曹書傑怎麼說他就怎麼幹，根本不操心發展上的事。
可話說回來，曹家莊要是有那些雞毛蒜皮兒的事，曹建龍第1個出頭，堅決不讓這些事影響到曹書傑。
……
第2天一早，曹書傑在家裡吃完飯後，給他老婆說了一聲，就開着他那輛GL8出門了。
先接上曹建龍，再去南邊朱家莊接上朱宏偉，最後接上莊學鍵後，開車繼續往北朝東陽縣駛去。
兩個縣之間還隔着一個縣級市，兩地間的距離差不多100公里。
又沒有高速，曹書傑一路開車，花了快兩個小時纔來到東陽縣黃華鎮。
到這邊後，曹書傑直接給馮濤打電話，問清楚他在哪個地方，開着車直接過去的。
馮濤今年也快50歲了，養牛繁育牛犢也有20年光景。
他的養殖場規模和崔敬國的養殖場規模比起來，在伯仲之間。
李家根已經給馮濤說過曹書傑他們買牛犢的事兒，把曹書傑他們4個人迎進養殖場內時，馮濤特別的熱情。
他說：“李家根是我老表哥，你們是我表哥介紹的，咱們就是自己人。”
曹書傑真沒想到李家根和馮濤二人原來是這樣的關係，怪不得李家根當時信誓旦旦的說可以給他們擔保晚付款。
說白了，他們有一半的錢在李家根那邊沒結算完，他們從馮濤這裡拉走小牛犢，就算他們真賴賬，李家根也敢把剩下那一半的錢直接付給他表弟。
這纔是一個最牢靠的三角債。
想通了這一環之後，曹書傑也不想別的事兒，先看小牛犢的質量怎麼樣？
行的話儘量往多了買。
在這方面，曹建龍他們三個人多少也能幫上一點忙。
4個人一塊朝着養小牛犢的圈走去，在牛圈外看着奔跑的小牛犢，他們仔細觀察一會兒後，感覺這小牛犢看起來挺活躍的。
“我覺得錯不了事兒，不過我不專業，還是讓曹主任多看看，免得咱看走眼。”朱宏偉這樣說的。
他沒那個金剛鑽，也不攬這個瓷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