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元上去的時候，顧芷妍恰好在走廊裡。
她的臉色十分的蒼白，站在窗口，整個人看起來都搖搖欲墜的。
顧文斌給她請的護工就站在她身後一步遠的位置，低眉順眼的。
看到季元元上來，顧芷妍有些驚訝：“元元？你是來看我的嗎？”
季元元笑了笑，爲了不讓顧芷妍尷尬, 索性承認道：“嗯，我來看你，順便給隔壁病房送點東西。”
顧芷妍瞭然：“那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季元元點頭：“我很快的。”
說完，季元元便快步走進了隔壁的房間。
她怕自己走慢了，季子昂萬一從病房裡出來，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隔壁房間內，季子昂正躺在沙發上睡覺。
而病牀上, 林至全身包裹，臉上帶着呼吸機，正昏迷着。
季元元上前，輕輕的拍了拍季子昂的肩膀。
季子昂迷茫的睜開眼睛。
看着季元元，他反應了幾秒才終於清醒過來。
“你來了。”他從沙發上起身，啞着嗓子問道。
“嗯，給你帶了早飯，你趕緊吃點。”季元元將飯盒放到了茶几上。
掀開飯盒的蓋子之後，季元元猶豫了一下，才道：“隔壁住的是顧芷妍。”
季子昂剛醒，腦子還不太清楚，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詫異的問：“誰是顧芷妍？”
季元元看向病牀上：“他昏迷之前還吵着要把心臟給顧芷妍。”
季子昂一臉瞭然：“是她，這麼巧啊。”
“不巧，我們醫院的vip病房就這麼幾間。”季元元道，“我不太瞭解情況, 要不要讓顧芷妍林至的情況，你可以跟林至的秘書什麼的商量一下。”
昨天林至被送過來的時候, 身邊是跟着一個男人的。
那個男人喊林至林總, 估計是他的秘書或者是助理什麼的。
季子昂夾了一個湯包放進了嘴裡，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覺得應該讓她知道，林至爲了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萬一林至真醒不過來了，她總得來見見吧？”
“要真是那樣，顧芷妍知道了給她捐心臟的人是林至，她下半輩子還能輕鬆的活着呢？你不能光考慮林至。”
“那我該考慮誰？林至爲了她命都搭上了，她下半輩子憑什麼輕鬆的活着？她就該記得林至一輩子。”季子昂擡頭，很是認真的說道。
季元元皺了皺眉。
片刻後，她低聲問道：“你說林至爲了顧芷妍把命都搭上了，這是什麼意思？”
季子昂嚥下嘴裡的湯包，這才道：“林至的車禍不是偶然，他是故意的，他自己找死。”
季元元心中已然有猜測，只是一直不敢相信，林至爲了顧芷妍，竟然連命都不要了。
現在從季子昂的嘴裡聽到了真相，季元元一時之間, 心情十分的複雜。
沉默片刻, 她低聲道：“我該去上班了。”
季子昂沒說話，季元元轉身離開了病房。
關門之前，她又看了一眼病牀上的人。
林至的胸膛一起一伏的。
從隔壁出來，顧芷妍還在走廊上站着。
季元元快速的整理好心情，上前站到了顧芷妍的身邊：“在看什麼？”
醫院後面是一大塊的空地，空地上化了線，是幾個駕校練車的地方。
每天都有十幾輛車在上面走走停停的。
無聊的很，也不知道有什麼可看的。
顧芷妍伸出手，指着其中一個點道：“中間的那輛車，開車的好像是一個年級比較大的阿姨，她練了好久了，倒車入庫還是不會，每次都停不好。”
季元元順着顧芷妍的手指看了過去。
果然，那輛車歪七扭八的倒進了線外。
季元元笑了笑：“看一會兒就好了，你不能長時間站着，我扶你進去吧。”
顧芷妍抿了抿脣：“好吧。”
說完，她還戀戀不捨的看了樓下一眼。
季元元扶着顧芷妍回到病房內躺下，然後又將呼吸機給她戴到了臉上。
她擡手看了看手錶，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刻鐘。
“這兩天感覺怎麼樣？”季元元問道。
顧芷妍苦澀的笑了笑，隔着氧氣面罩悶悶的說道：“就那樣唄。”
其實，對於顧芷妍的病情，季元元是有了解的。
大概是因爲心情不好的緣故，顧芷妍病情的惡化速度比預想中的更快。
本來吳秋雲預料，顧芷妍的心臟至少還能撐三四個月。
可是這才短短的一個月，顧芷妍就已經快撐不住了。
雖說顧文斌有錢，但是合適的心臟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一個月了，還是沒找到合適的心臟。
要是按照醫院的流程排隊的話，說不定半年都排不上。
整個B市能用的心臟都沒有多少，有那麼多家醫院都在排隊。
“你放寬心，人的心情好了，身體也會跟着變好。”季元元無力的安慰着。
“我知道，我現在不想那麼多了，沒有用，反正活一天算一天唄。”顧芷妍扯了扯脣角。
季元元又下意識的擡手看了看手錶。
顧芷妍見狀，連忙道：“你是不是快到上班時間了？那你趕緊去吧，有時間咱們再聊。”
季元元點頭：“行，你要是無聊，可以給我打電話，我過來陪你聊會兒天。”
顧芷妍笑：“好，再見。”
季元元對着她擺擺手：“再見。”
護工將季元元送出了病房。
後面，顧芷妍看着季元元的背影，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
最後，她還是什麼話都沒說，任由季元元離開了。
八點半，林至的秘書過來了，替換了季子昂。
季子昂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從病房裡出來後，一擡頭就看見了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
那個女人正站在走廊裡，看着林至病房的門口。
女人的身後，還站了一個護工。
季子昂愣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
這個女人，恐怕就是林至心心念唸的顧芷妍吧？
他心中一動，下意識的就要開口：“你是……”
他爲林至的默默付出感到不值，他想告訴眼前的那個女人，林至到底有多愛她。
可是話到了嘴邊，他看到了女人蒼白的臉和蒼白的脣色，一時之間，那些話就說不出來了。
他爲林至感到不值，可是眼前的女人又做錯了什麼呢？
林至是自願的，又沒人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