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吳遠作勢要走，趙師傅當時就脫口而出了：“老闆，我就是想問問，我們年後還用不用來？”
吳遠一聽，笑了，給老趙扔了根菸道：“怎麼，怕年後來了沒活幹？”
趙師傅兜在懷裡接過，又摸出擠扁的火柴盒道：“畢竟剛招了不少師傅，大家都擔心，公司那點訂單幹不了多久。”
吳遠任由趙師傅上了火。
之前爲了儘快推進工程進度，才招了這麼多人。
光想着讓房主們滿意，卻忘了大師傅們年後即將面臨的難題了。
還要不要出門打工？
出來的話，萬一騰達公司沒訂單了，幹了倆三月，就又得淪落到勞務市場蹲活去。
不出來的話，萬一騰達公司訂單不斷，那等他們知道消息，也不趕趟了。
尤其是他們蔥省、彭城、外地的師傅，消息閉塞，就更難了。
吳遠抽了口煙道：“不瞞你們，以目前的工單，足夠做到年後二三月份。”
“至於後面還有沒有活，要看年前的裝修訂單還能增加多少。”
“不過你放心，在大家年底回家之前，公司會統一給你們明確的答覆。”
“噯噯好，老闆。”趙師傅一邊說着，一邊從兜裡迅速掏出兩包華子，往吳遠兜裡塞。
這小手段玩得，吳遠當時就笑了：“趙師傅，我至於讓你買菸抽麼？”
趙師傅連連擺手解釋：“老闆，我沒別的意思。真的！”
吳遠依舊堅持把煙塞回去道：“沒別的意思最好！這煙對我來說，無所謂。對你們來說，那是好多天的工錢。你說我能收麼？”
期期艾艾間，趙師傅也拗不過吳遠。
本來就是。
吳遠把煙塞回去，轉身就走了。
邊走還邊道：“回去好好幹活，別想東想西的。”
其實騰達公司來年的裝修訂單，不僅關係到這些師傅們有沒有口飯吃，而且關係到曼迪菲傢俱的銷路。
絕對不容有失。
所以回到公司之後，當即開始分派任務道：“冰冰，交付那天的宣傳工作要好好準備！”
“鄒寧，去找雲老闆，做一份畫冊。把公司過往業績、設計實力、工人規模全都寫上，再把一些典型家裝的效果圖、錦旗全都添進去，做一份精美大氣的宣傳冊。”
“不需要太多內容，三五頁就行，言簡意賅，一目瞭然。全綵硬紙印刷，別怕花錢！”
鄒寧追問了一句：“老闆，初印多少份？”
吳遠沉吟片刻道：“先印上300份吧。”
“好嘞。”
嘴上說着好嘞，等吳遠一進屋，鄒寧就忍不住道：“印那麼多份，能用完麼？”
下午的時候。
第一百貨商店的送貨車隊，把阿爾斯通熱水器送到公司來了。
考慮到白天家裡沒人，吳遠特意留了公司的地址。
卸了貨，直接扔在牆角，吳遠也沒去管它。
等到忙完這陣，回北崗時順便帶回去。
至於上門安裝調試？
那就不必要了，這點小事，吳遠自己就能幹。
晚飯，吳遠沒跟喬五爺一起吃，而是來到了吳宮大酒店。
今晚是每月一次的例行應酬，推遲到了今天。
吳遠抵達的時候，發現以往的四位老闆，只來了三位。
少了位話雖不多、一張嘴就冒毒的孔老闆。
吳遠笑着坐下道：“孔老闆今天忙呀？”
隨即不等衆人迴應，接着道：“我早就說了，各位老闆，大家平時都挺忙的，實在沒必要搞這種應酬。”
結果宋老闆冷不丁地道：“他哪是忙？他是對接了不少的裝修游擊隊，覺得那幫土老帽好忽悠，回款又快。”
程老闆也附和道：“聽說那些裝修游擊隊，很多都在抄你們騰達公司的裝修方案。這孰弱孰強的，不是明擺着麼？真不知道孔老闆怎麼想的！”
吳遠面色不改道：“各位老闆，人各有志。孔老闆有孔老闆的想法，我有我的做法。還是那句話，騰達公司所做的一切都在規則範圍之內，絕不故意拖延欠款。”
於老闆趁機問道：“吳老闆，你就不怕那些裝修游擊隊靠着低價，把貴公司的單子都搶了？”
這就屬於旁敲側擊了。
吳遠聽出來了。
隨手點上一根華子道：“裝修市場潛力很大，騰達胃口再大，也不可能吃獨食。”
“不過話說回來，騰達的單子，也不是那些裝修游擊隊想搶就搶的。我們做的是有設計、有質量、有服務的單子。不像他們，一錘子買賣。裝修結束，再想找人？沒門！”
一番話，吳遠說得很有底氣。
但再有底氣，在座的各位老闆，最終也還是要看騰達公司的訂單量。
所以壓力來到了吳遠身上。
從吳宮大酒店回到家，剛掏出鑰匙，對門烏拉一下開了，露出了老呂那張期盼的臉。
“喝兩盅？”
“行啊，不過我這也沒準備，家裡什麼都沒有。”
“沒關係，我準備了。”
於是吳遠轉身進了老呂家。
一進門，呂文清就聞出味兒來了：“你喝過了？”
吳遠點頭：“跟供應商老闆們喝了點，不盡興。”
“那你也少喝點。”
呂文清終究是文化人，高級知識分子，知道體恤人。
吳遠也不強求，只捧着半杯，陪呂文清小酌。
菜也沒什麼新花樣。
一碟的魚皮花生米，一碟的涼拌什錦菜。
“呂老哥，有什麼喜事，說出來讓我沾沾喜氣。”
“吳老弟看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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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遠點點頭。
呂文清拍拍手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喜事。就是今後你再叫我呂教授，我能心安理得地應一聲了。”
“哈哈，原來呂教授轉正啦！”吳遠舉杯道：“當浮一大白！”
呂文清卻連忙攔着道：“別別別，我這沒多少酒了！咱慢慢喝，不急不急。”
等到吳遠淺飲了一口，又聽呂文清問道：“吳老弟，你是不是有什麼難事？”
吳遠收回飄忽的神思，微微一笑道：“讓呂教授看出來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年底了……”
呂文清續道：“年底了，老闆日子難過。”
隨即又添了句道：“不過我女兒說你是善良的大老闆，老天都會保佑的。”
“是嗎？哈哈！”吳遠欣然舉杯道：“借大侄女的吉言，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