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約法三章，海心歸塵
程家暫爲飛燕之主，代掌邀月島出入大陣令牌！
此言一出，大殿中頓時響起嗡嗡議論聲。
繁雜的聲音中，總結起來，不過就一個意思。
“憑什麼？”
她程家是替魔君做了不少事，但各大家族的奉獻也不小，難道僅憑近水樓臺先得月？
可一方之主，怎麼也得有足夠的實力啊！
不管是對內鎮壓諸家，還是對外抵抗強敵。
沒有實力，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一些老成持重之輩，沒有顯露心思，甚至沒有多言一句，只是悄然打量着青陽魔君的神色。
見其不言不語，神色平靜，任由下面人議論，一副放任自流的姿態。
真就一點不關心？
三件事，一一道出。
魔君的索取，實在貪得無厭。
在揣測魔君話裡深意的時候，漸漸地也有人回過味來了。
魔君並非霸道的讓程家永遠爲飛燕之主，不過只是“暫代”而已。
羅塵也不等他們心思如何，當即把第三件事也順口說了出來。
“你們都同意嗎？”
青陽魔君可考慮到了這一點？
見議論停止，羅塵心中一哂。
真以爲自己說的話是金科玉律，走了之後，其餘人也會遵守？
甚至說，還把莫大的權力交到了自己手裡。
若程家控制了邀月島，不準外人進入，那築基圓滿修士在沒有三階靈脈之地的情況下，想晉升金丹期可就千難萬難了。
若飛燕三十二島中，能夠誕生一位金丹修士，那毋庸置疑，此人便將是真正的飛燕之主。
不少人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程家代掌的邀月島大陣出入控制權，也肯定會自動交出。
不到二十年，讓各大家族實力縮水太多。
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到時候人走茶涼，所謂約定，所謂誓言，不過是空口白話，又有誰會真的遵守……
她那岌岌可危的處境，也瞬間改善。
他扯了扯嘴角，幽幽道：“第二件事，和第一件事有關聯。那就是不管諸位中誰晉升金丹期，都不得無故欺壓程家，且在程家築基圓滿修士想要借靈地突破金丹期之時，必須無償提供，不得提任何要求，也不得暗中加害。”
而這一切，全在上人一念之間。
女人視線悄然掃過幾位她最忌憚的大修士，想來他們現在心情應該不怎麼好吧！
原來如此。
果然，下面這些小家族不知何時，已經串通到了一起。
“在場中人，想來已有不少人兌換了本座的結丹秘術，且修煉了不少時日吧！”
男子低沉的聲音傳遍大殿。
她想不到，上人離去之前，竟然想得如此周到，將她程家安排得井井有條。
連帶着，對前兩件事的不滿，也壓下了許多。
在羅塵目光逡巡之下，數位築基後期的大修士皆是低下了頭。
想通這一點後，實力最強的幾大家族各自打了幾道眼色，與他們關係好的一些小家族也隨即收聲。
如果說前兩條，讓很多人心中有些不忿，可最後一條卻是讓所有人鬆了一口氣。
現在青陽魔君不再索取，頓時枷鎖盡去。
如此一來，未來飛燕羣島的築基期大修士，都要巴結自己。
不過，這些人也在疑惑。
想到這兒，程海心內心中就越發感動。
程海心站在最前方，嘴脣顫抖，眸中滿是柔情。
甚至一些築基修士，修煉進度都被迫中斷。
“當然，諸位若想借靈地，程海心也會視情況逐一安排。”
那第一件事的最後一句——“直到第一位本土金丹修士誕生！”
“以後，你們就不用替我收集藥材了。那飛燕商隊，可以保留，供諸位家族和外部通商，賺取利益。”
衆修當即不約而同的高喝，“同意！”
當然，也只是暫時壓下！
羅塵咧嘴一笑，“行，既然同意，那就立契吧！”
還好自己提前發難，不然真等自己走了，程家覆滅只怕就在頃刻之間。
衆人一愣，什麼立契？
隨後，便見一卷似金非金的帛紙自青陽魔君手中飛出，漂浮在了殿內。
其上，一道道字跡醒目無比，赫然正是之前上人口中所言的三件事。
“將你們本命精血擠出一滴來，由我爲你們立下這飛燕血契。若有違背者，只要立契者血脈不絕，便將遭受衆人之力反噬。”
此話一出，衆人齊齊色變！
下意識的，就有人想要反對。
然而，一股龐大的靈壓自上方年輕男人身上發出，籠罩整座大殿，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在那幽深目光注視下，最終一個個修士還是忍痛擠出了珍貴的本命精血。
看着一滴滴深邃的血液浸入那張契書，直到最後程海心的精血也進入其中，羅塵大手一揮將契書招了回來。
當着所有人的面，他手上一道道靈訣打出。
原本血腥氣濃厚無比的契書頓時變得平平無奇，不帶絲毫異象。
甚至說，不極力觀察，都彷彿察覺不到這張契書一般。
做完這一切後，羅塵帶着些許不耐煩，大袖一揮。
“散了吧！”
霎時間，殿內衆人，如釋重負般，如潮水散去。
只留下程海心，一步三回頭的望着羅塵，最終也親自關上了青陽殿大門。
等所有人走後，韓瞻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中。
“以我的法門立下的血契，雖然牽連衆人神魂，約束力極強，可有着距離限制這個最大的弊端。你若將契書帶走，那他們違約了，只怕也不會承受太大的反噬。而要是留下來，被人尋到，想要毀了這契書，也很簡單。羅塵，你打算怎麼做？”
“此事簡單。”羅塵灑然一笑，“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不就好了。”
從儲物戒中取出玉盒，把契書裝進去。
隨後，羅塵一指虛空點向大殿地面。
咔！咔！
霎時間，地面開裂，露出一道豁口。
隨手一揮，玉盒便落入裂口之中。
隨着地面合攏，頓時消失不見。
“就埋在這大殿下……哦，你把它藏到了邀月島下面的三階靈脈之中啊！這倒是個好法子，除非毀了靈脈，不然還真取不出這契書。”
韓瞻恍然大悟，隨後又失笑了一聲。
“老夫還以爲你走之前，會把這條三階靈脈的上品靈石原礦取走來着，倒是個大方性格，給人留了靈脈之根。”
羅塵目光一閃，捕捉到了對方話裡泄露出的一點信息。上品靈石原礦！
對於靈脈這種修士福地，羅塵在煉氣期時就有過諸多瞭解，尤其後來跟藥王宗那位擅長煉丹的孟長壽交換搬山之法的時候，知道了更多內幕。
山海界靈脈，總體分爲一到五階。
每一階，便對應煉氣到化神的每一個境界，有相應境界的修士，最好在對應的靈脈之地修煉，如此纔可事半功倍。
若是境界高了，靈脈品階低了，修煉速度自然大打折扣。
而如果境界低了，靈脈品階高了，對修士反而會形成天然的壓制。修煉速度快不起來不說，還容易被海量天地靈氣撐得爆體而亡。
箇中原因，除開一些詭異難以明訴的原理之外，主要也跟靈脈品階之下的靈石原礦有關！
一階靈脈，靈石原礦多爲下品。
二階，中品。
三階，上品。
到了四階靈脈，其內已然具備極品靈石原礦，此等福地已然是元嬰上宗的首選之地！
羅塵早年就得過一塊靈石原礦，還是斜月谷下面那個微型一階靈脈裡面挖出來的，直到現在還存於他儲物戒裡面。
不過，除了吸收裡面蘊含的菁純靈氣外，羅塵始終無法將其製作成標準規格的下品靈石。
此刻韓瞻提及此事，他心中浮現一個念頭，口中卻是說道：“非我大方，我倒是想挖了這處靈石原礦。可我不通靈石製作之法，即便得了，也搞不出上品靈石來。些許天地靈氣，離了地脈，便是無源之水，對我金丹中期境界而言，實在杯水車薪。”
說到這裡，他試探性的說道：“聽聞東荒元嬰上宗，皆有標準靈石製作之法。韓前輩，伱們落雲宗也是元嬰上宗，應該……”
“莫打這主意了，開闢戰爭未成，上宗之實未落，聖地可不會賜下靈石製作之法。何況……”韓瞻嗤笑一聲，“何況即便有，我也不敢傳給你。那可是化神聖地賜下的法門，怎可對外輕傳。”
羅塵啞然。
好吧！
腦子裡的那個念頭還沒落實，就被打消了。
他還想得了法門，然後依靠自家強大實力，以及隱匿術法，去海外荒島，尋一些二階靈脈，大肆挖礦。
然後煉成海量中品靈石，用來在修仙界中大肆購買資源呢。
這種行爲，怎麼說呢？
造假幣？
“罷了，不過興起的想法而已，我又不缺賺錢的手段，讓我去挖礦，我還不樂意呢。”
羅塵撇了撇嘴，悄然出了青陽大殿，遠遁島外，去了荒無人煙的大海之上。
出發在即，爲了確保有足夠的實力，一些事情還是要做的。
境界不可能瞬間暴漲。
但羅塵能夠提升實力的地方，不僅僅只是煉氣。
他這具身體，在《萬道合流》大圓滿，以及晉升到荒古三階後期之後，誕生了諸多妙處。
之前和金螯一戰，雖然酣暢淋漓，但他卻察覺到自己還沒有把這具體魄的力量發揮到極點。
還不夠熟悉！
因此，接下來這三個月，他需要抓緊時間，熟悉箇中奧妙。
……
三月時光，倏忽而至。
這一日，出發前夜。
程海心孤身一人，焚香沐浴後，捧着一個托盤入了邀月島。
看着托盤上三件顏色不一的道袍，羅塵有些詫異。
程海心低着頭，輕聲道：“上人將遠行，妾身無禮可贈。平日見上人嗜好紅黑白三色，因此特意準備了三件顏色不一的法衣。”
此女倒是個心細的。
多年陪伴下，羅塵的衣食住行，被她摸索到了一些規律。
尋常生活、煉丹、休憩之時，多穿白色衣裳，寬鬆簡潔，自然大方。
外出習術施法，亦或者遠行之時，愛穿乾淨利落，精神抖擻的黑衣。
倒是紅色……摸着那紅色羽衣，羅塵神情有些恍惚。
他上次穿紅色道袍，還是在玉鼎域積雷山戰場上。
陷空谷一戰，那件極品紅雲道袍，被金丹期的狄萬雲一劍毀了。
自那之後，羅塵就沒怎麼穿紅衣了。
真要說起來，紅色是他築基期戰鬥之時，最常穿的衣服顏色。
沒有什麼特殊意味，僅僅是他擅長火法，施展法術之時，常常火光遍地，紅雲沖天，紅色可以讓他更好的隱藏身形。
自從來了北海，他就沒穿過紅衣，多是樸素的黑白二色衣裳。
沒想到程海心竟然察覺到了這一點。
見羅塵沉默，程海心貝齒輕咬嘴脣。
“雖然只是三件上品法器級別的法衣，但卻是用了我族變異黑天鵝的羽絨煉製而成，在避塵清心、順風踏浪方面頗有些獨到之處。”
“或許戰鬥方面幫不上您的忙，但也可作換洗之用。”
“還望上人莫要嫌棄。”
在對方期盼中，羅塵微微點頭。
“那本座就收下了。正好，我也缺一些合適的法衣了。”
他沒說假話。
動不動施展天鵬變身，損耗最大的就是衣服。
以前在玉鼎域買的那幾件極品法衣，除了顧綵衣送他的那一件，其餘的都分別毀在了積雷山陷空谷，天鼓原戰場，以及玄巖島上。
現在身上換穿的，就是一些普通的中品法衣而已。
見羅塵收下，女子面色一喜，擡起頭來，鼓着勇氣說道：“合不合適，還得試穿了再說。且容妾身，爲上人更衣。”
法衣還需要試穿嗎？
羅塵雖有些疑惑，卻也沒怎麼拒絕。
大大方方的張開手，由對方褪去身上那件沾染了許多丹氣、藥氣的舊衣。
程海心將其摺好放到一邊，然後拿起一件白色的羽衣，爲羅塵緩緩穿上。
看着羅塵大大方方，怡然自若的樣子，女人心中想到：“青陽上人以前應該也是一方之雄，定有下人侍奉，一般修士追求簡樸，可不會習慣他人服侍。”
這般想着的時候，她咬了咬紅潤的嘴脣，手掌悄然環在了男子腰間。
散發着如蘭似麝的女子清香，與前方那熊烈如火的男子氣息混合在一起。
幽靜的房間中，盪漾着一股旖旎。
感受着身後那柔軟的飽滿，羅塵眉頭微皺。
“你可想好了。”
“妾身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
“我這一走，或許永遠也回不來。以你完璧之身，大可尋一如意道侶，共參大道。可你若給了我……呵，我這人還是有些潔癖的。”
女子貼着男人寬闊堅實的虎背，臉頰緋紅，神色迷離中又帶着一絲堅定。
“上人不必多慮，妾身心甘情願，且絕不反悔。”
“不反悔嗎？”
耳畔只聽一聲輕笑，女子看着映入眼簾的男子臉龐，眨了眨長長的睫毛，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春雨入湖，海聲滔滔。